名门-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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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元载放下筷子笑道:“我适才路过平康坊时,倒听说了一件大快之事,你们可想知道?”
张延赏将筷子往桌上一拍,“你还欠着五杯罚酒未喝呢,再卖关子,现在就喝掉!”
“你急什么!听了这件事,恐怕你就不会让我喝罚酒了。”元载轻捋长须笑道:“听说王昂之女离奇而死,他一怒之下打断了崔雄的腿,而且还伤了他地命根子,这样一来,崔三恶以后只能做崔二恶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大快人心?”
“哼!那个恶霸死有余辜,打死他我才高兴呢!”张延赏显然对结果不太满意。
张焕自然是心知肚明,他只捋须笑而不言,眼一瞥,却见杨炎脸色有些不对,便问他道:“杨使君可觉得有什么不妥?”
几个人的眼光都向杨炎投去,杨炎苦笑一声道:“我是担心崔、王交恶,将祸及丹水的漕运方案,我刚刚上书朝廷,要疏通丹水河道。改变漕运之路,可这样一来,此事恐怕又生变故了。”
“杨使君完全不用为此事担心。”张焕微微一笑道:“你以为裴相国想不到吗?你别忘了,他在崔庆功的后背还布局有八万大军呢!若我没猜错的话,这八万军必将以护卫漕运地名义留驻在南阳一带。”
说到此,张焕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他连忙问杨炎道:“杨使君,不知这次负责疏通河道之人可就是杨使君?”
“好像是的。”杨炎迟疑一下道:“听裴相的口气是要让我改任山南转运使兼上洛郡刺史。全面负责丹水漕运河道地疏通整修,张尚书的意思是?”
“没什么!”张焕微微有些失望,他在朝中无人,而杨炎一直便是中立派,三年前又被裴俊所贬。正好可以拉入为自己的党羽,可现在他又要出任地方为官,实在让张焕感到遗憾。
杨炎却似乎明白张焕的心思,他指了指张延赏笑道:“张尚书难道忘了吗?当年先帝在西受降城宴请你们三人时说过的话。”
当年李系曾说他要建立从龙派,段秀实、张焕、张延赏三人便是第一批,此事早已随李系之死而烟消云散,段秀实仍然在西受降城率七千守军为国戍边,张焕则成了大唐最有权势地地方军阀。张延赏却混得十分不如意,就因为他原本是裴俊之人,后来改投李系地从龙派,李系死后他一直保持中立,裴俊当权后,第一个便是将其由鸿胪寺卿贬为起居郎。起居郎是负责记录皇帝诏书,本来是很重要的职务,但皇帝年幼,而记录太后旨意之人又是李翻云。所以这个起居郎实际上只是个虚职。
此刻,张焕已经完全能肯定了,杨炎请自己吃饭、并拉另两人作陪的真实用意其实就是想投靠自己,既然崔圆曾有崔党、而裴俊有裴党,那自己的张党也就呼之欲出了。
想到此,张焕对张延赏微微笑道:“我与张公既有同门之谊,岂能坐看堂堂地从三品鸿胪寺卿被贬为小小的六品起居郎。我已和裴相国约定。廖辉之后的御史中丞便由我来推荐,如果张公不嫌弃。就屈居此职如何?”
张延赏大喜,自己已郁闷了三年,哪有不肯之理?他连忙站出来,向张焕深施一礼,“多谢张尚书提携!”
“不必客气。”张焕的目光又落在了元载身上,他就更不是外人了,妻子就是张若镐之妹,而且说得严格一点,当年他接替蒋涣为礼部侍郎还是自己安排,而现在他又因裴明典科举舞弊案所连累,被罢免了礼部侍郎一职,贬为九江郡司马,年后就将去任职,如此可大用之人,自己怎么可能让他离去?
张焕见元载眼中已经掩饰不住渴盼之色,便笑了一笑道:“元兄,对你我就不用客气了,兵部侍郎一职,不知你可愿意出任?”
夜色如水,张焕的马车在朱雀大街上缓缓而行,数百名亲兵警惕地护卫在左右,今天张焕的心情分外愉快,他成功地斩断了王昂和崔庆功结盟的纽带,并使二人反目为仇,这对朝廷势力地分化将起着举足轻重地作用,使他面临地压力将大大减轻。
其次,今天晚上他的张党雏形已成,杨炎三人加上楚行水、张破天,以及陇右集团在京中地子弟,比如大理寺少卿辛杲、军器监少监荔非直等等,还有自己旧日好友,太常寺少卿宋廉玉,细细一数,自己竟也是兵强马壮。
张焕不由长长地向空中呼了一口白气,仿佛多年的郁闷在这一刻都被悉数吐出。
马车转进永乐坊,渐渐地抵达了府邸,忽然,一名亲兵大声地喊道:“都督!你看。”
张焕探头向前方望去,只见数十辆马车停在府门前,一队队士兵正在卸载马车上的箱笼,张焕心头一热,他的妻儿终于来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崔王交恶
天麻麻亮,又是一个雾蒙蒙不见天日的惨淡日子,隐没在黑暗之中的景物依稀可见,原野里白雾弥漫,树林、农舍、农民的身影构成了一幅黎明的风景画
远方蹄声如雷,数十名骑士在官道上风驰电掣般地奔行,为首之人约二十七八岁,身材不高,但眉目清秀,宁静而俊美的面孔上,有一种淡淡的书卷味。
他便是朱之弟朱滔,和其兄长的霸道横蛮不同,朱滔思路敏捷,有一定的政治头脑,他曾多次苦劝兄长体恤民力、积累政治资本,但那时的朱早已被称帝的欲望烧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他的劝告,直到被张焕夺走蜀中基业,朱的野心才慢慢地降温了,在一个多月前,朱最终就是听进了朱滔的苦劝,向朝廷献了认罪状,平息了汉中造反的风波。
但事实证明,朱完全是被张焕利用了,朱滔看出了这一点,他同时也发现朝中的异动,随着粮食危机在各地发生、地方军阀坐大,朝廷税赋锐减了四成,许多大臣都开始对裴俊不满了,他一人独揽大权的局面已经渐渐撑不住,这将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机遇。
朱滔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大哥。
约行了三十里,当天色渐渐变得亮白之时,朱滔终于截住了朱的进京队伍。“你为什么要我返回汉中?”朱略略有些不悦地问道。
他走了整整两天,眼看京城在望,朱滔却要让他回去,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大哥,你坐下听我慢慢说。”朱滔将大哥按坐下来,盯着他的眼睛肃然道:“如果你此时进京。张焕必然会下手杀你,他会利用你死后汉中大乱的机会,南北夹击灭掉汉中,但他的真正目的是要趁机在大唐各地调动团练兵,摄取更大的权力,他既然已经利用你夺取了凤翔,他就还会再利用你夺取更大地利益。”
“哼!我就是那么好杀的吗?”朱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的肥肉重重地抖了抖,咬牙切齿道:“他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宰了他全家。”
“大哥!张焕要杀你,难道一定要动刀动箭,他完全可以利用朝廷对付你,你怎么就听不进我劝呢?”朱滔急得站起来重重一跺脚,“我们总是这么被动,被人家牵着鼻子走,这么多年吃的亏还不够多吗?”
“好了!好了!二弟不要生气,大哥听你说。”朱见弟弟激动。连忙将他也拉坐下来,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可是实力不如人,奈何?”
朱滔沉静了片刻,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望着朱道:“有的时候也并不是实力问题,关键看我们能不能抓住机遇,还有策略是否正确,机会抓住了。策略也对路,那就完全可以将劣势变为优势。这一两个月我一直在观察朝中情况,终于被我发现一点端倪。不!是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朱眯缝着细眼笑道。
朱滔见勾起了大哥的兴趣,他倒不急了,一路奔跑,他又累又渴,便叫士兵给他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热茶,胸腹间立刻缓和起来。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裴俊大权独揽。却又无法保证大唐的稳定和繁荣,尤其是他以其子为给事中。架空了内阁和门下省,这就破坏朝廷的传统格局,前段时间又爆出裴家子弟科举作弊,许多大臣都开始对他心生不满,据我观察,朝廷中的派系已经出现了分化及合并,比如,从前地张若镐党羽和中间派开始投向张焕,而崔党中人一部分跟从崔寓,而另一部份投向李勉,还有支持太后的皇族,如果我们能抓住这个机会,那我们的劣势就能转换为优势。”
朱用心听着弟弟的分析,他沉思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自立一派,还是跟随一人?”
朱滔笑了,“我们朝中无人,怎么能自立一派,自然是鸟择良枝而栖。”
朱半天没有说话,心中很有些失落,几时自己竟沦落到看人眼色行事了。
朱滔仿佛知道大哥的心思,他微微一笑道:“我们过去吃亏就是朝中无人支持,稍有异动便被人说是造反,可那张焕到处用兵,也不见有人说他什么,大哥,我们必须要改变策略了。”
“好吧!那你看中了谁?”朱叹了一口气问道。
“崔小芙!”朱滔一字一句道:“她固然代表皇室正统,支持她的人也不少,但她却有个致命的弱点。”
“军队!”不等二弟说完,朱便脱口而出。
“对!就是军队。”朱滔呵呵冷笑道:“崔小芙不笨,她焉能看不出朝中大势,现在真正忠于她地军队恐怕只有段秀实的七千人,车水杯薪、无济于事,而楚行水的淮南军跟了张焕,王昂的山南军跟了裴俊,那么她还能打谁的主意呢?”
说到这里,朱已经完全明白二弟的意思,他竟是看中崔小芙没有军队而让自己去投靠,不过投靠崔小芙倒也不错,在某种程度上还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想到这,他略略点了点头道:“你的建议我可以考虑,不过我也自知名声不佳,崔小芙她肯接收吗?
“大哥放心,崔小芙是太后,代表大唐正统,当初就是她招安了你,你是忠是奸,她一句话便可以下定论,只要大哥肯照我说的去做,稍微安抚一下汉中的民心,再向朝廷表示忠心,我想,裴俊也会乐意看到大哥改邪归正,至于崔庆功,他是崔小芙之兄,崔小芙不会忘记这一点。无须我们去多事。”
“不妥!”朱忽然反应过来,如果自己和崔庆功同时投靠崔小芙,自己岂不是成了崔庆功地陪嫁?这怎么可以,他刚刚有了一点笑意的脸立刻阴沈下来,“我可以听你地劝告先回汉中,但我宁作鸡首、不为牛后,崔小芙真要我投靠她,那她可以派人来和我谈一谈,让我主动去投靠。休想!”
朱的固执让朱滔哑口无言,刚刚有一点峰回路转,却又误进了死胡同,帐篷里死一般地寂静,朱已经起身开始穿外套了,朱家地命运似乎就在这一刻要被决定了,就在朱刚刚走到帐篷门口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事。又停住了脚步。
“忘记告诉你了,朔方节度使李正已好像和裴家发生了什么矛盾,他把副将桑平给宰了,那可是裴伊的妹夫,前段时间李正已还派人来向我借粮,我没答应,我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也想效仿崔庆功。”
朱滔大吃一惊,这件事他闻所未闻,他在长安布了这么多眼线。都没有听说这件事,这说明是有人刻意将这个消息压制住了。
“等等!”朱滔忽然想起来了。一个多月前裴伊好像是去过一趟朔方,难道李正已真的出麻烦了吗?
担这件事他不及细想。眼看朱就要走了,朱滔疾步上前拦住了大哥,“大哥等一等!”
“怎么!你还要劝我吗?”
朱滔叹了一口气,“大哥,你再好好想一想吧!”
朱忽然笑了,他重重地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二弟。你太小看我了。孰重孰轻难道我分不清吗?昨天我听到一个消息,崔雄那小子居然被王昂打得断子绝孙。崔庆功与王昂的这个仇是结定了,我正嫌汉中太小,没有什么发展前途,如果鹤蚌相争起来,那我就做那个渔夫如何?”
说罢,朱哈哈大笑而去。
正如所有人担心的一样,在崔雄被打残地第三天,半路接到消息地崔庆功终于风风火火般地赶到了长安,他带了二千军护卫进京,但被裴俊阻拦,崔庆功最后只带三百人进了长安城。
“老爷回来了!”随着门房的大声叫喊,一扇扇地大门次第而开,崔庆功黑着脸大步走进内宅,杀气笼罩在他的眉宇之间,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在他身后,谋士马思疑紧紧相随,这位幸运的谋士并没有因为曾向裴俊写过效忠信而被诛,崔庆功根本就认为那封信是假的,是要让他自毁长城,马思疑反而被更加重用了。
走到崔雄病房前,崔庆功停住了脚步,尽量挤出一丝慈爱的笑容,快步走进屋去,脸却一下子沉了下来,只见崔雄半躺在床榻上淫笑着,手伸进了一个侍女的裙子里乱捏乱摸,侍女上身的衣服已被撕烂,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而她旁边一碗药打翻在桌上,黑色地药汁流了一地都是。
忽然看见大群人进来,侍女惊叫一声,急忙后退两步,拉起了破烂的衣服,待看清是老爷,她吓得扑通!跪倒在地,浑身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崔雄也吓了一跳,他见父亲脸色阴沈,眼珠一转,立刻指着侍女高声道:“爹爹,这女人见我动不了,便来勾引我,我、我现在哪还有那种心思?”
“老爷!我没有、没有。”侍女吓得花容失色,几乎要晕厥过去。
崔庆功眼睛冷冷地盯着这女人,他一挥手令道:“来人!来我拉出去乱棍打死。”
十几名士兵如狼似虎地将她拖了下去,远远听见侍女的哀求声,少爷,求你看我服侍你一场,救救我吧!
崔雄低着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侍女的声音渐渐消失不闻了。
崔庆功的脸色慢慢变得温和,他坐到儿子身边,忽然反应过来,难道儿子的那个没有问题吗?他急忙抱着一线希望问道:“儿啊!你感觉下面怎么样了?”
崔雄这才想起自己的后半生已经完了,他摇了摇头,猛地捂着脸嚎哭起来,“爹爹,我以后怎么办啊!”
崔庆功的心终于掉进了万丈冰渊,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都断绝了。他霍地站了起来,咆哮着低吼道:“天杀地王老贼!老子要将你挫骨扬灰。”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恶恨,大步走出房间,后面的马思疑见势不妙,急忙跟在他后面苦劝道:“王爷,千万不要冲动,要以大局为重。”
“你给老子闭嘴!”崔庆功转身恶狠狠道:“我儿子后半生都毁了,你懂吗?他断子绝孙了,打下花花江山又有屁用。”
马思疑还想再劝。可崔庆功抛下了一句话,将他呆立在当场。
“你若再劝,老子就当你真地勾结裴俊。”
王昂的府邸在崇仁坊,这里是国子监所在地,居住着大量进京赶考地士子,同时,这里也是各地进奏院集中之地,许多来进京述职的地方官员也大多居住在此。时值新年将到,大街上人流如织,随处可听见天南地北的口音,各酒肆饭铺里都高朋满座,生意十分火爆。
忽然大街的尽头一阵大乱,到处是跌跌撞撞向路两边奔跑的人群,片刻,所有的行人都躲到道路两边,提心吊胆地注视着前方。大路上一片空旷,只见数百骑兵杀气腾腾地出现在街头。他们刀已出鞘、箭已上弦,一个个眼睛里都燃烧着怒火。丝毫没有意识到这里是天子脚下。
骑兵从路人身旁飞掠而过,直向王府冲去,有些人认出了为首的崔庆功,纷纷低声议论著,王家要大难临头了,尽管害怕,但还是有大量地人追随着骑兵跑去看热闹。
王昂府在一条宽约三丈地巷子里。巷子不深。只有五十步,在巷子口便可以清晰看见朱漆大门。此刻王昂就在府内,他已得到崔庆功进城的消息,一面命人火速向裴俊求救,另一方面动员了侍从、家丁约五六百人牢牢守住了巷口。
崔庆功地三百亲兵在距巷口约百步处停下,数千看热闹的百姓堆集在远处,谁也不敢再向前,两支队伍远远地对峙,崔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