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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名门-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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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翻身下马,快步跑到张焕身边,向他躬身行一礼,激动道:“张尚书,我们多年未见了。” 
张焕连忙笑着回礼道:“听说韩兄已升为国子监博士,可喜可贺!” 
“我现在已经暂时离开国子监,陪皇上读书。”韩愈笑了笑道。他又想起一事,急忙问道:“长安都传遍了,说都督已经杀掉了朱,可是真?” 
张焕微微一笑道:“朱是死了,不过不是我杀的。是他部下所杀,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不管怎么说,若没有都督出兵山南,简直不敢想象那里现在会成什么样子?朱、崔庆功都不是好东西。”韩愈忿忿地说道。 
“韩侍读,他是谁?”韩愈地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孩子地稚语声。 
张焕侧目,只见队伍中的一辆华丽马车停在路上,旁边数十名侍卫正警惕地盯着他。马车的车帘已经拉开,一名约七八岁的孩子探头出来,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他头戴七宝紫金冠,面容瘦小,脸颊上呈现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张焕忽然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了。 
他连忙上前深施一礼,“臣张焕参见陛下!” 
这个孩子正是大唐天子李邈,他今年只有八岁,正是一般孩子最喜欢玩耍地年龄,但他却深居宫中。极少能出来游玩。今天是上巳节,崔小芙特地准他出来踏青一日,不料正好遇见了张焕。 
李邈久闻张焕大名,却从未见过他本人,得知眼前人便是当今最厉害的地方大军阀,李邈不由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就是陇右张焕?” 
“臣正是!” 
这时。旁边一名老者严厉地咳嗽一声。他是李邈地师尊李德裕,也是宗室中人。为有名地大儒。 
李邈立刻肃然道:“张爱卿为国解忧,朕深感欣慰,一路辛苦了。” 
张焕见瞬间便失去了童真,俨如一个小老头似的,他暗暗摇头,嘴上却道“臣不敢,臣所做一切都是臣子本分。” 
李德裕显然不愿意李邈和张焕多说什么,他上前一步,向张焕拱拱手道:“张尚书,陛下出游,应是安全第一,刚才遇到崔相也未曾打招呼,你看张焕急忙点点头,“夫子说得极是。” 
他向后退了一步,向李邈笑道:“希望陛下玩得开心。” 
李邈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他严肃地点了点头,刷地将车帘拉上,马车再次启动,很快便消失在大队侍卫地旌旗和罗罩之中。 
张焕一直望着这个小皇帝远远而去,他冷冷地笑了一声,一挥手令道:“上马,回京!” 
张焕的回来,使得全家人都为之欣喜若狂,裴莹抱着女儿、牵着儿子来大门口迎接丈夫的归来,从正月初一离家,整整三个月,张焕无比思念家人,他蹲下来一把将儿子和女儿抱住,左右狠狠地亲了一下他们的脸蛋。 
“爹爹给秋秋买好吃地?”几个月不见,女儿说话已经利落了许多,她笑得甜蜜可爱,像只小馋猫一般。 
“别胡说,爹爹是去打仗,那会给你买什么好吃的?”张琪脸一板,像个小大人似的训斥妹妹。 
“哥哥欺负我!”张秋嘴一撇,眼看就要哭出声来。 
张焕连忙将她抱起来哄慰道:“秋秋乖,爹爹给你买了好吃的,买了南阳的糖糕,就在爹爹地包里。” 
他伸手从马袋里掏了半天,先掏出一只雕刻得十分精致的小船,递给儿子道:“这也是爹爹在南阳给你买的,去玩吧!” 
张琪接过船,兴奋得左看右看,欢呼一声,撒腿便向后院跑去。 
“秋秋糖糕!”小娘急得将手指含在嘴里,口水止不住向外流。 
张焕哈哈大笑,他用胡子戳了一下女儿的小脸,“爹爹的小馋猫,怎么会忘记你呢?” 
他像变戏法似的,手中出现了一只桃木小圆盒,他见女儿伸手要拿,却将盒子举高,将脸凑在她面前笑道:“亲爹爹一下,不然不给!” 
啪!女儿的小手抱住他脖子亲了一下,红润地小嘴亲在张焕的脸上,柔柔的、甜丝丝的感觉直痒到心里去。 
这时,裴莹走上来笑道:“看你!把孩子们都宠坏了。” 
嘴上虽然在埋怨,可眉眼间笑吟吟地,欢喜到了心里去,她从张焕手上抱过女儿,又将糖糕盒子递给了她,她瞅了张焕一眼,似笑非笑道:“老大、老二都买了礼物,那老三呢?” 
“老三?”张焕一怔,他一抬头,忽然见崔宁站在台阶上,她的腰粗了许多,正羞涩地低着头,“天啊!莫非是 
“你以为呢?”裴莹笑着将丈夫拉进了大门,几个女人簇拥着他向大堂走去,快乐的笑声在府宅上空回荡,家的感觉永远是那么令人心醉。地地 
地地地 
地地地 
第二百七十八章 翻云失踪 
天还未亮,裴莹便早早起来张罗着丈夫上朝前的准备,当天色开始变得灰蒙蒙时,张焕起床了,灯点亮了,府里开始忙碌起来,家里的主人回来了后,完全似变了一番模样,每个人都忙碌得脚不点地,其实也并没有增加什么事,但一种无形的压力使得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几个月积压的阴柔气息被一扫而空。 
东天刚刚翻起鱼肚白,轰隆隆的鼓声便在长安上空敲响了,除了每月两次的休朝日,鼓声天天不断,但官员们早已不把它当回事,他们有自己的作息时间表,不到太阳东升,没有人会出门上朝,这已经成为了长安官场的潜规则,人人如此,使得法不责众。 
张焕的马车在大街上飞驰,数百名铁甲亲卫簇拥左右,朱雀大街上冷冷清清,只有稀疏的几辆马车向皇城方向驰去,从他们的家人侍卫也看得出,这些都是低品官,自从张焕任兵部尚书后,他下令凡兵部官员一律按规定时间入朝,迟到一次杖二十,迟到三次者,将革职罢官,兵部官员惧其威,一改平日的懒散,纷纷按时入朝,倒也成了长安官场一道另类风景线。 
大街空旷,马车风驰电掣般赶到了朱雀门,城门已经大开,张焕从车帘缝里远远地看见李须贺正在指挥从事安置两匦,他不由暗暗点头,此人虽然有些油滑,但做事情倒也认真,将来可以一用。 
马车进了朱雀门,又沿着承天门大街行了约两里,向右一转弯,巍峨壮观的尚书省建筑群便出现在眼前,六部按吏、户、兵、刑、礼、工的顺序依次排列,每一部都有一个气派的大门,各部间相隔约半里,在高高的台阶上。兵部二字的牌匾挂在正门之上,气势威严庄重。 
台阶两边停满了马车,他张焕倒是晚到者,进了大门,此时尚不到上朝时间,院子里坐满了官员,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突然见尚书进来大门,众人在惊愕之余,纷纷躬身行礼,元载上前一步向张焕拱手笑道:“尚书几时回来的?我们正说起此事呢!” 
张焕向众人回礼。他又对元载笑道:“昨日方到,今天要给太后述职,顺路来这里看看。” 
“尚书来得正好,我正想汇报朔方节度使一事。” 
张焕点点头,从元载的表情可以看出。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山南、汉中、朔方三地同时归自己,裴俊和崔小芙那会那么痛快答应。 
“走!到我房里去谈。” 
二人走进房内,房间里清扫得十分整洁,牛僧孺正伏案写着什么,他一抬头,见是张焕进来,不由惊喜地站了起来,张焕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忙碌。他走进房内请元载坐下。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元载叹了一口气道:“尚书地提请马为朔方节度使的奏折卡在太后那里,她迟迟不肯批下。” 
“她为何不批?”张焕冷冷地问道。 
“她以马年迈不适合为由拒绝了,但属下却听说,李勉提议由段秀实再任朔方节度使兼灵州都督,此方案她倒批了,不过现在卡在吏部,估计裴相国也是等尚书回来后再定。” 
张焕冷笑了一声。为驱逐李正己和回纥人自己损失了上万士兵。就是为给朝廷面子自己才没有直接兼任节度使,推荐马担任。她崔小芙倒不领情了。 
沉吟一下,张焕便道:“无妨,你抓紧时间把襄阳团练和长沙团练之事办了,朔方节度使一事,我亲自来处理。” 
在兵部呆了约半个时辰,一名小宦官跑来通报,太后已经移驾紫辰阁,请张尚书前去述职,张焕来到大明宫紫辰阁前,早有一名宦官等候在台阶前 
“张尚书,太后已等候多时了。” 
张焕见他约四十余岁,服饰的品阶很高,可模样儿却十分陌生,自己竟从来没有见过,便笑了笑问道:“公公贵姓,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那宦官连忙躬身谄笑道:“不敢,在下叫吕太一,原来在洛王府当差,刚调到宫中,现为太后掌玺,以后请张尚书多多关照。” 
张焕笑了笑,拾阶上了大殿,可走到一般,他忽然回来神来,掌玺?崔小芙的印玺从来都是李翻云掌管,这是怎么回事? 
他停住脚步,回头问道:“李翻云呢?她现在在哪里?” 
吕太一上前恭恭敬敬道:“在下也听说过李侍官的名字,但进宫一个多月,却从来没有见过她。” 
“是吗?”张焕心中一阵惊疑,若李翻云出宫走了,她至少会给自己留个信,现在却什么消息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宣张焕觐见!”大殿里传来空旷的喝喊声。 
张焕按下疑虑,快步走进了大殿,吕太一身体肥胖,像只土拨鼠似的在前面飞快地移动着脚步,片刻便将张焕领到了崔小芙地御书房。 
和从前相比,这里有些变了样,宦官、宫娥多了很多不说,连房间也增加了五六间,主要是用于增加藏书,两个弘文馆的博士在一间屋里奋笔疾书,他们是每天轮流来紫辰阁为太后解答疑问,相当于从前的翰林学士。 
另一间屋里则坐着史官,他见张焕过来,便笑眯眯地记上一笔:三月初四,陇右节度使张焕述职。 
张焕走进崔小芙的朝房,房间里地摆设也大变了样,正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大唐万里山河图,而对面是一张全国郡县图,十分详细,家具也增添了许多,主要是一排排架子,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奏折,已经批阅过的放在门口的架子上。随时有宦官送出去,张焕注意到,唯独标注着陇右的那一格架子里空空荡荡,按理应该有一本提请马为朔方节度使地奏折。 
“张爱卿是昨天下午才回来的吧!”崔小芙笑容和蔼地问道。 
崔小芙今年四十二岁,正是徐娘半老地末期,尽管她化妆浓艳,但岁月的痕迹已经无可避免地在她身上、脸上体现出来。她脸上的颧骨变高、嘴唇变薄、皮肤开始松弛,油亮的头发里已隐约可以看见银丝,不仅如此,她的身体也开始发福了。她特地穿了一身宽大的杏黄袍加以掩饰。 
这个时候的女人正是性欲最旺盛地时候,崔小芙也不例外,但是她和大权在握地武则天不同,她更加谨慎小心,为了不让名声阻碍她对权力地获得。她甚至杀掉了好容易看上眼的杨清一,在身体地欲望得不到满足之时,她的欲望便转向了权力,几乎变态地追求权力,哪怕是一丝一毫她都不想放过。 
或许这就是历史上那么多曾获得过权力的女人中,能像吕雉、武则天那样称得上政治家的女人,少之又少的一个很大原因。 
张焕走上前,深施一礼,“臣参见太后。” 
“爱卿免礼,赐坐!” 
一名宫女上前给张焕铺上了软垫。张焕谢了恩坐了下来。崔小芙一直含笑看着张焕坐下,她又道:“听皇上说,昨天在曲江池见到爱卿了?” 
“是!臣昨天正好回京,在路上遇到了圣驾,皇上龙颜威严,着实让臣欣慰。” 
崔小芙笑了笑,她岔开话题。直奔今天地主题道:“哀家听闻朱被爱卿所灭。多年地心病消除,终于能贴枕而眠。爱卿可给哀家讲一讲经过。” 
“臣遵旨。” 
张焕便简明扼要地讲述了山南之战的一些片段,最后道:“这次朱荼毒山南,家破人亡者何止千万,原本富庶之地毁于战火,为让山南早日恢复元气,臣恳请太后下旨免去山南三年赋税,往望太后恩准。” 
崔小芙沉默片刻便道:“此事哀家会与相国商量,再提请内阁表决,但张尚书有爱民之心,哀家甚为欣慰。” 
提到内阁,两人都不再深谈了,这几年内阁地权力一步步跌落,崔圆二次为相时正是内阁权力的峰顶,裴俊为相后,用给事中架空内阁,内阁的权力也随之跌到了峰谷,随着内阁扩大,成员大多不在长安,再加上朱、崔庆功的恶名,内阁无论是威信还是权力都跌到了最低谷,所有人都明白,当年为了平衡七大世家利益而成立的内阁,随着七大世家的衰亡,它已经结束了历史使命,名存实亡了。 
现在是三权鼎立的时代来临,大唐权力结构正面临一场全新地洗牌,在格局尚未明晰之前,许多人明哲保身,保持着观望地态度。 
所以,在张焕所谓的述职过程中,无论是崔小芙的问,还是张换的答,以及张焕的免税提请和崔小芙的敷衍,都是没有涉及到实质性的内容,比如山南地官员任命问题、比如朔方地节度使归属问题等等,都没有半点涉及,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些东西是要靠斗争夺来,或者是利益互换,而不是一个述职就能解决,在没有明确对方的底线之前,双方都小心翼翼,轻易不触动它们。 
张焕又简单地说了几句路上地见闻,这个走过场似的述职就算结束了。 
“臣嗦嗦,打搅了太后半天,臣这就告辞了。” 
崔小芙也不留他,笑着点点头道:“听说崔宁已有身孕,哀家会派人送一些滋补品去,她身体向来不好,请尚书好生照顾她。” 
“请太后放心,臣一定会照顾好她。” 
张焕躬身施一礼,正要走之时,忽然又问道:“今天臣来述职,怎么不见李翻云,她可是病了?” 
崔小芙脸色大变,她背过身一言不发,张焕看在眼里,心中疑惑大生;他连忙歉然道:“臣只是随便问问,请太后不要放在心上,臣告辞!” 
他慢慢向外退去,走到门口时,只听崔小芙冷冷说道:“她擅自离宫。哀家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张焕走后,崔小芙长时间地站在窗前,怔怔地望着一棵茂盛的大树,她的神情有些忧伤,这时,谁也不敢上去打扰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地传来值事宦官悠长的呼声:“洛王觐见!” 
崔小芙陡然从沉思中惊醒。她立刻坐回御案后,令道:“请洛王进来。” 
很快,李俅在吕太一的引领下走了进来,他行了一礼。“臣参见太后。” 
和刚才的张焕的述职不同,崔小芙给一旁的大宦官冯恩道使了个眼色,他立刻会意,转身将所有伺候在旁边的宦官、宫娥都叫了出去,离房间远远地等着召唤。不过门却是开着,这是为了防止被史官暧昧地记上一笔:某年某月某日,太后接见王爷、遣走仆从、两人关门独处。 
“叫你来是想告诉你,要好生约束皇室子弟,切不可放纵他们胡闹,被张焕抓了把柄,那时我也救不了你。”崔小芙地声音压得很低,恰恰就只能李俅听见,但语气却很十分严肃,没有半点玩笑之意。 
李俅一惊。急忙问道:“难道是张焕进京了?” 
崔小芙点了点头。“所以我才特地嘱咐你,他刚才忽然问起李翻云之事,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我担心他会有所行动。” 
李俅叹了一口气道:“太后,臣劝过你多次,你既然不想用李翻云,就索性杀了她。一死百了。留着她终究是个祸患,可别忘了。她是豫太子长公主,崔圆可是知道真相的。” 
崔小芙沉默了,当年李翻云告诉了自己她的真实身份,并透露她是由大哥一手抚养长大,当时自己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没想到今天竟成了一个后患。 
良久,她徐徐道:“此事我自会处理,今天叫你来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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