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加拿大当律师-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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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特殊的背景，以及文化和种族的差异。
法官最后判定黄女士的丈夫有罪，但考虑到他是新移民，不太了解加拿大的法
律，还考虑到他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系初犯，宽大处理，予以释放。
如果是第二次犯罪，或是惯犯，这种“攻击罪”，很可能要判3 个月或者半年
徒刑。
过去在蔡世新的印象中，中国父母打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小时候调皮，
用弹弓打人家的玻璃，就被父母用竹条子抽打过。到加拿大以后，知道那里有禁止
父母打子女的法律，但是没有太当回事。直到有一天他亲自碰到这样一个案例，才
有了深刻的体会。
一家从广东刚来的夫妇，丈夫姓张，40多岁。他们有个男孩，十来岁。夫妻俩
一个在餐馆打工，一个在制衣厂打工。辛辛苦苦到加拿大来，就是为儿子将来有发
展。但是儿子偏偏贪玩，不喜欢读书。张先生非常生气，就把儿子教训了一顿。
儿子不服气，说：“你不用管我，老师在学校说，你们家长不能随便管我们。”
张先生一听更是来气，本来指望你好好出息，将来有一天出人头地，没想到刚
来没多久，自己不出息，倒开始教训父母了！张先生一气之下，就打了儿子几巴掌。
结果儿子跑到学校去告诉老师说：“我爸爸打我了。”
小学老师听到这个消息，就带着他儿子去报告了警察。警察马上去把张先生一
铐，要带走。张先生因为语言不通，也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拼命挣扎，那手铐越
弄越紧，吃了很多苦，最后还是被带走了。
有人说，加拿大警察那种管家庭事务的积极性和有效性，超过管杀人犯和放火
犯。虽有讥讽之意，倒也决非夸大事实。
张先生被带走以后，他的一个朋友找到蔡世新，请求帮忙。蔡世新接了案子，
又是先去把人保释出来，然后再去开一个小庭，作一次简单的辩护，法官就把人放
了。
这种事情在美国也时有发生。美国律师张晓武就曾对笔者讲过一个类似的案例。
在美国迈阿密，一个中国企业家刚到那里不久，因为女儿不好好学习，乱交异
性朋友，他非常气愤，就打了女儿几巴掌，被女儿报警，警察很快就把他抓走了。
后来的结果与蔡世新在加拿大处理的个案情况相似。
多伦多华人社区请蔡世新去给那里的华人讲解加拿大法律，他就把他遇到的案
例讲了，并反复告诫他们，在加拿大和美国，千万千万记住，君子动口不动手。另
外“动口”还要有一个度，不能有威胁死亡的语言。一旦有威胁死亡的话，也会构
成“攻击罪”。蔡世新在西安大略大学读书时，就遇到过这么一个案例。
北京大学来的一个读哲学博士的留学生，40多岁，可能是读书压力大，情绪不
好，和同系的一个中国留学生关系很僵，他俩经常发生争执。有一天他在电话上对
那个同学说：“你再和我闹，我就拿刀捅了你！”
对方的电话上有自动录音机，把他的话录下来了。然后马上报告警察。警察就
把这个学生铐走了。罪名就是“assault （攻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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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权是大罪
世界上现在共有两大法系，一个是大陆法系和一个英美法系。
“大陆”指的是欧洲大陆，德国、法国、意大利等国家，主要是以拿破仑的民
法典和德国的民法典为主。大陆法的特征是以成文法典的形式出现。
中国在法律结构上借鉴了大陆法系，也继承了中国的传统。中国历来是个成文
法的国家，从秦朝李斯开始，就把法律书写成文。
英美法又叫普通法，主要是在英国历史上的英联邦国家使用。英美法的特征是
以判例的形式出现。任何一个案子，法官都要找到一个相同或相近的判例去参照，
才能判。
加拿大的法律属于英美法系，只有部分法律是成文法：如宪法、海关法、刑法、
移民法，以及涉及国家行政管理的法律。因为在17、18、19世纪，英国没有这些法
律。涉及人们日常生活的民事和商业纠纷，基本都是判例法。
在西方，特别看重人的权利，特别是在英美法中，人的权利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还专门制定了侵权法。其中包括财产权、生命权。
当时在蔡世新的印象中，中国还没有侵权法这个概念，只有经济赔偿法，民事
诉讼法，没有一个单独的侵权法。而在美国和加拿大的法学院里，他们把侵权法提
高到和民法、刑法一样重要的位置。
蔡世新在1990年读法律大学士时，第一天听课就是侵权法的内容。
听教授讲课的时候，蔡世新只想笑。因为教授讲的那个案例似乎有些“荒唐”。
教授一上来就讲故事：在本世纪初的1902年，在美国，史密斯邀请约翰森到家
里来玩，开Party （聚会），约翰森一时高兴，就跑到史密斯家的二楼平台上去了。
下面是一个游泳池，约翰森向楼下的人叫道：哥们儿，我给你们来个“飞燕展翅”。
史密斯当时正在陪客人喝酒，懒洋洋地看他一眼，也没阻止他，警告他。约翰森
“哐哧”一下就从二楼的平台上跳下来了。游泳池水很浅，约翰森的脖子一下就断
了，被送到医院抢救才脱离危险。后来约翰森到法院状告史密斯侵犯了他的声明权，
理由是：史密斯作为游泳池的主人，没有警告约翰森这个游泳池水太浅，所以导致
他把脖子摔断了。
蔡世新当时听了就不懂，这怎么能怪人家呢？凭什么要告人家？这个故事是在
讲什么？这个官司从哪打起？什么法理呀！
教授对大家说：在我们这个国家，人的生命权是非常重要的。你们诸位也许都
知道，在我们英美法的历史上有这么个法则：一个物主有义务对邀请来的客人提供
生命和财产上的保护。怎么保护呢？这种保护包括主动和被动。所谓主动，就是你
要警告客人，你们家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要他们注意，不要被危险的东西所伤害。
当他们面临损伤的时候，你有义务去阻止他。这是我们英语国家的历史文明所建立
的法则。
法官对这个案子的判决是：约翰森胜诉。
法官说：约翰森跳水受伤，造成终身残废，失去了享受生活的权利。史密斯作
为物业“占有者”（occupier），有责任在约翰森先生跳水的时候，告诉他、警告
他不要跳。但是你没有警告，因此他的所有生活费、医疗费，以及因终身残废而失
去劳动能力所造成的损失，都要由你赔偿。
梆！一锤定音。这就是法律。
蔡世新后来得知，这是英美法系侵权法的一个著名的案例。
法官所说的物业“占有者”，是指物业所有者和经营者，也就是说，如果出了
问题，他可以将物业所有者和经营者一起告。假如史密斯住的房子是租的，那么约
翰森可以连房东和史密斯一起告。法官把这个赔偿的口子开得很大。如果经营者破
产了，还可以要求所有者进行赔偿。
有了这个案例之后，很多人非常怕这种事情。中国人热情好客，也喜欢互相串
门儿，加拿大人和美国人则缺乏这种热情和习惯，或许与这个案例有关系。如果客
人在你家里出了事，那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依照这个法理，如果是哪个厂家的产品没有注明有关注意事项，一旦出了问题，
厂家是绝对逃脱不了责任的。所以西方国家的制造商，特别注意产品质量，说明书
写得非常详细，警告标记也特别醒目。
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个判例在保护消费者利益方面，还是起到积极作用的。
大约在两年前，美国加州一个老太太在麦当劳喝咖啡时，不小心让咖啡把腿烫
了一下。因为咖啡特别烫，居然把腿烫破了。老太太本来没想要怎样，但是被一个
好事的美国律师看到了，他主动上前说：夫人，你不要走，我免费帮你打这个官司。
免费打官司，说不定还能讨回一些赔偿，何乐而不为？老太太同意了。
那个律师告麦当劳的时候，用的就是侵权法。
律师在法庭上说：你是物业的占有者，你有责任和义务对客人主动提供保护。
你卖咖啡，你要向客人提出警告，但是你没有提出警告，使我的客户受到身体上的
伤害，所以我要告你赔偿。
加州是美国最自由、最开放的州。所谓“最自由、最开放”，就是法院在判决
赔偿案时，往往是按被告年销售额的百分比，来判定被告作“惩罚性赔偿”，因此
赔偿往往是“天文数字”。假如是一百亿美元的销售额，那么判他赔偿0。1 ‰，也
是一百万美元了。
麦当劳害怕法官做出“惩罚性赔偿”的判决，主动提出庭下调解。最后向老太
太赔了数十万美元。具体数字记不清了，反正赔了不少钱。
从这个案子以后，全世界任何一家麦当劳，热咖啡都变成温咖啡了，大概不超
过60度。实际上咖啡烫一些才好喝，温的最不好喝。但是麦当劳不敢让顾客喝好喝
的烫咖啡了。
蔡世新在学习英美法的过程中发现，加拿大和欧美国家，对人身和财产的权利
极其重视，并且由来已久，连续性很强。他们学的判例，有些是1618年和1721年的
判例，都是美国和加拿大现在仍在遵循的判例。
蔡世新以前对西方的财产保护那么严格，不以为然。一学判例才知道，别人的
东西不能碰，碰了就是犯法，是200 多年前就被确定下来的。
中国人到了外国，很好奇，喜欢看看人家房子里的东西。蔡世新就告诫他的客
户：千万不要在人家的窗外探头探脑，窥望是不好的。美国有个心理学家说，人都
有个窥望欲。但是在美国和加拿大，你千万记住，不能看，不然会被人家打死的。
后来不幸被蔡世新言中。
1996年，在美国，果真发生了这样的惨剧：一个日本留学生，才十几岁，在过
鬼节的时候，他戴一个面罩，跑到一户美国人家门口去作鬼脸，被人一枪给打死了。
这件事在日本搞得沸沸扬扬，几乎整个日本的电视和报纸天天都报道此事。
日本人义愤填膺地说：这还了得，动不动就杀我们日本人。简直把我们日本人
当条狗一样来打！
日本许多财团出钱，让这个小孩的家人到美国去打官司。又是告开枪的人，又
是告造枪的人，又是告卖枪的人。
当时蔡世新在加拿大预言：日本人赢不了。因为他们不懂美国的法律，不了解
英美判例制度。
这个案子在道义上，美国人开枪杀人是不对的，但在法律上，日本人肯定赢不
了。在美国，法律保护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别人走入他的私人领地，他就有权
开枪打你。打死了白打。
果然，开枪的人在法庭上为自己辩护说：我没要他来。他探头探脑的，我不知
道他要干什么。
后来法院根据判例法的有关判例，判他无罪，当庭释放。
日本人气得要死，但没办法。美国的判例法，是从历史上沿袭下来的。谁也不
能把老祖宗的判例给推翻。就像中国人沿袭下来的“杀人偿命，借债还钱”的理论，
在中国，谁敢把这个理论推翻？没有人敢讲杀人不偿命。
中国人也许会想不通，我看一眼怕什么？在美国和加拿大就不行。他不是莫名
其妙就拿枪打你，他是有根据的，打了你还不犯法。
话又说回来，美国人在自家的领地杀人不犯法，但在别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比如，美国人在南联盟，把中国大使馆炸了，炸死炸伤多人，侵犯了中国国家
主权，同时侵犯了使馆人员的生命权和财产权。
在美国和加拿大，法官会说：人死了，是不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但是，如果
不以金钱来对你们肇事者进行经济惩罚，我们这个社会就没有一个法制。
按照美国的法律，误杀也好，故意也好，都是要赔偿的。
1999年5 月，新华社记者采访蔡世新，问他中国的受害者能不能在国际诉讼法
上告北约国家。蔡世新说：“别的国家我不了解，至少我知道，在美英加这三个国
家，可以利用他们的判例法告他们。怎么告呢？就是告他们违反侵权法。在英美侵
权判例法里面，有这样一个法则：任何人在他生命和财产受到另一个人或者政府伤
害的时候，他有权要求那个人或者政府给予赔偿。这是一个大的法则，还有很多判
例。我可以把所有的判例找给你。正是因为过去曾经发生了许多‘民告官’的事情，
使我想起来要给中国人打赔偿官司。”
蔡世新介绍了近年发生的一个很著名的案例：美国和加拿大的犹太人联合起来
告瑞士中央联邦银行，要求赔偿当年纳粹德国存在那里的从犹太人手中掠夺的黄金。
这个运动的幕后发起人叫勃佛门（Bonfaman），他是世界犹太人联合会主席、
著名的威士忌制造公司“Seargram”的老板，此人就在加拿大的蒙特利尔。世界犹
太人联合会的主要任务是，团结全世界的犹太人，向世界上生活困难的犹太人提供
经济、道义、法律等各方面的援助。这个组织从二战时期到现在，从来没有间断向
德国、意大利和瑞士政府提出诉讼，为那些受害的犹太人讨回经济上的损失。二战
期间，德国人不但把犹太人杀了，还把犹太人所有的金戒指、金项链抢去，甚至把
金牙拔掉，熔成金条，存到瑞士联邦银行的金库里。德国战败以后，这些金条成了
瑞士联邦银行的财产。所以犹太人要求赔偿。
犹太人的势力很大，在美国、加拿大各级政府和法律、商业、科教、文化各界，
均有出名人物。他们有钱，又有知识。尽管这个索赔案在法律上、在证据上有很多
困难，但是犹太人还是把官司打赢了。瑞士联邦银行不想把这个事搞到法院，在上
庭之前提出庭下调解，据说瑞士赔偿了上亿美元。
1999年6 月30日，CCTV《早间新闻》报道了犹太人用瑞士银行的赔偿成立一个
基金会的消息。
有人会问，为什么瑞士人不敢上法庭？这是因为，美国、加拿大有个传统，案
子一旦到了法院，双方的证词和辩护书都要呈堂，所有的文件都是公开的了。任何
人都可以到法院去调阅这个案件的材料。瑞士联邦银行之类的大公司，都不愿意将
丑闻公布于众。
蔡世新那天对新华社记者说：“我想做这个事情，是想发动世界上所有律师界
的同行，告所有北约出钱参加这场战争的国家。在法律上我是非常自信的。当然困
难很多，有没有这么多律师？有没有这么多钱？首先我不要律师费。我可以发动在
世界各国留学的中国人，在全球范围内造成一个告北约的声势。告，只是一个手段，
不是最终目的，最终目的是在这些国家的媒体上唤起一种意识，让他们知道我们中
国受了损害，是要以你们的法律来赔偿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后来新华社向国外发了一个消息《北约袭击中国驻南大使馆，受害者有权提出
民事诉讼》。消息以加拿大律师蔡世新之口，向世界发出了匡扶正义、要求美国政
府对中国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