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和生命-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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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细胞液里游动的颗粒。它们自动分成几乎一点不差的两部分,一半跟着要离去的老蜂
王,另一半跟着新的蜂王,于是,象一个卵子分裂一样,这个毛茸茸晶黑金黄的庞然大
物分裂成两个,每一个都拥有相同的蜜蜂基因组。
多个单独的动物合并成一个生物的现象并不是昆虫所独有。粘菌的细胞在每一个生
命周期都在作着这样的事。起初,它们是一个个阿米巴状细胞在到处游动,吞吃着细菌,
彼此疏远,互不接触,选举着清一色的保守党。然后,一阵铃声,一些特殊的细胞放出
聚集素,其他细胞闻声立即聚集一起,排成星状,互相接触、融合,构成动作迟缓的小
虫子,象鳟鱼一样结实,生出一个富丽堂皇的梗节,顶端带一个子实体,从这个子实体
又生出下一代阿米巴状细胞,又要在同一块湿地上游来游去,一个个独往独来,雄心勃
勃。
鲱鱼和其他鱼类的群体有时紧紧挤在一起,动作如此协调,以至于整个群体从功能
上似乎是一个多头鱼组成的巨大生物。成群的飞鸟,特别是那些在纽芬兰近海岛屿的山
坡上作窝的海鸟,同样是互相依存、互相联系、同步活动。
虽然我们无论如何也是所有群居性动物中最具社会性的——比蜜蜂更互相依赖,联
系更密切,行为上更不可分,我们却并不经常感到我们的联合智慧。然而,我们也许是
被联在一些电路里,以便贮存、处理、取出信息,因为这似乎是所有人类事务中最基本、
最普遍的活动。我们的生物功能,或许就是建筑某种丘。我们能够得到整个生物圈中所
有的信息,那是以太阳光子流作为基本单位来到我们这儿的。当我们知道这些东西是怎
样克服了随机性而重新安排成各种东西,比如,弹器、量子力学、后期四重唱,我们或
许对于如何前进会有个更清楚的概念。电路好象还在,即使并不总是通着电。
科学中使用的通讯系统应能为研究人类社会信息积累机制提供简洁而易操作的模型。
齐曼(Ziman,J。M。)在近期《自然》杂志上著文指出,“发明一种机制,把科学研究工
作中获得的片片断断的知识系统地公布于世,一定算得上现代科学史上的关键性事件”。
他接着写道:
一份期刊把各种各样……大家普遍感兴趣的知识,从一个研究者传递给另一个研究
者……。一篇典型的科学论文总是认为自己不过是一条大锯上的又一个锯齿——它本身
并不重要,但却是一个更大项目的一个分子。〔这种技术,这种使得许许多多以微薄的
贡献进入人类知识库的技术,乃是17世纪以来西方科学的秘密所在,因为它获得了一种
远远超过任何个人所能发出的共同的、集体的力量〕(〔〕内的着重号是本书作者加的)。
改换几个术语,降低一下格调,这段话就可以用来描绘营造白蚁窝的工作。
有一件事让人叫绝:探索(explore)一词不能适用于探索活动的搜索一面,但却起
源于我们在探索时发出的声音(英文explore,其语源拉丁语explorare有“喊出”之意
——译者)。我们愿意认为,科学上的探索是一种孤独的、静思的事。是的,在最初几
个阶段是这样。但后来,或迟或早,在工作行将完成时,我们总要一边探索,一边互相
呼唤,交流信息,发表文章,给编辑写信,提交论文,一有发现就大叫起来。
假如事实证明,我们拥有外激素,我们可怎么办?我们究竟会拿这些东西来干什么
呢?有着丰富的语言,还有这么多新式的通讯工具,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再去向空气中释
放那么一点点气味,来传达关于任何事情的信息?我们有事可以发信,打电话,窃声发
出隐秘的约请,宣布要举行的宴会,甚至可以从月球上“弹”出话语,让这些话语在行
星间转着圈儿。为什么还要制造一种气体,或几小滴液体,把它们喷洒在篱笆桩上呢?
康福特(Comfort,A。)最近著文说,我们有许多理由相信,我们的确拥有一些解剖
学上的结构——一簇簇体毛,占着战略地位的顶泌腺,无法说明的分泌液体的区域,它
们的存在除了作为外激素的来源别无合理的解释。甚至在我们身上的某些地方还有些皮
肤的褶皱,这种设计只是为了有控制地培植细菌。我们已经知道,有些微生物象18世纪
的乐师靠效劳恩主谋生一样,它们靠在装点寄主的排泄物时产生化学信号而谋生。
已知的外激素,大部分是些小而简单的分子,极小的浓度就起作用。只需要八到十
个碳原子的短链,就能发出关于任何事情的精确、明晰的指令——何时何地聚结成群,
何时解散,在异性面前如何行为,如何确认什么是异性,如何把群居成员组织成适当的
等级,如何标记我们房地产的确切边界,怎样无可争议地确定某个个体就是它自身。踪
迹可以敷设,也可以被追踪,敌手被惊吓、蒙惑,朋友则受吸引而迷恋。
情报是十万火急的,但传达到目标时,就我们所知,却是暖昧难解的一点气味。
“家中。今天下午四时”。雌蛾说。它释放出一点点蚕蛾醇。这种东西,只要一个分子
就能使方圆数英里之内的任何雄蛾身上的茸毛颤动,使它以莫名其妙的热情顶风而来,
但值得怀疑的是,它是不是知道自己被一阵化学引诱剂的烟雾所俘虏。它并不知道。相
反,它很可能忽然觉得天气变得这么晴好,气候是这么令人精神振奋,时间是这么适合
它那几只老翅来一番舒展,于是就轻快地转身迎风而来。在路上,顺着一缕蚕蛾醇飞行
时,它注意到有其他雄蛾也都朝同一个方向飞行,都那么兴冲冲的,你追我赶,好象只
是来参加飞行比赛一样。然后,当它飞达目的地时,它可能认为那是最偶然不过的事,
是极大的运气:“老天保佑,看这里是什么呀!”
有人冷静地估算过,假如一只雌蛾一下子喷放出液囊中的全部蚕蛾醇,理论上它能
够立即吸引来一万亿只雄峨。当然,这种事不曾发生。
鱼类用化学信号来识别同一种内的个体成员,也用来宣告某些个体地位的变化。作
为地方首领的鲶鱼有一种特别的气味,而一旦它失去了这一地位,它就会有不同的气味,
所有的鲶鱼都会识别它地位的丧失。美洲鮰鱼可以一下子识别出它新近的敌手刚刚游过
的一片水域,它可以从鱼群中把那个敌手和其他所有的鱼区别开来。
有初步的、目前还是零星的证据证明,灵长目动物有着重要的外激素。雌猴在雌二
醇的作用下,会造出一些短链的脂肪族化合物,雄猴闻到它就兴奋得不要命。灵长目之
间是否还借助外激素进行其他类型的社交,目前还不知道。
关于人类是否有这种事的可能性,这个问题直到最近才引起较多的注意。预言其结
果还为时过早。可能,我们只是保留了一些早先用来产生外激素的器官的遗迹,而关于
那些器官的记忆可能一去不复返了。在对我们技术的新的挑战中,我们也许能安保无恙,
在20世纪即将流逝时,我们也许只能作到把注意力集中在如何直接从太阳取得能源的事
上。
但关于后事如何,尚有些极微小的暗示和提示。去年,有人观察到,在宿舍里贴近
居住的年轻女子,她们的月经很容易自动同期进行。《自然》杂志上有篇文章,报告了
一位不具姓名、特具定量头脑的英国科学家的亲身经验。这个人在一个近海的岛子上与
世隔绝地生活,一过就是很长时间。他把每天刮胡子时落入电动剃须刀里的胡髭称重。
这位科学家发现,每一次回大陆并邂逅女孩子时,他的胡子都长得快得多。另据报道,
精神分裂症患者分泌的汗有特殊气味,经追查,发出那种特殊气味的东西,是反…3…甲基
己酸。
在现代通讯的影响下,我们高度发达、不可能再含糊其事的大脑,现在还在进化着。
人们可以想象,一个个新的企业拔地而起,制造出新的香味(“基剂与发味剂的科学结
合”),泽西洼地上兴起其他一些更大的联合企业,耸起顶端冒出明火的塔楼,制造出
苯酚、麻醉剂和其他可能的鲜绿莹莹的喷雾剂。它们遮盖、伪装、压抑所有的外激素
(“万物无臭牌”)。对大气标本进行气相层析,可以显现出各种人类活动所释放物质
的波谱差别。它能区别哪是格拉斯哥的足球赛,哪是职称评定委员会的会议,哪是星期
六下午的夏季海滩。人们甚至可以用气体分析方法,想象到五角大楼激烈的会议和日内
瓦的新协议。
据称,受过良好训练的猎犬可以准确无误地跟踪一个穿鞋的人的足迹,即使那个人
穿过留下了无数其他人的脚印的开阔地,只要事先让狗闻一下这人的衣物就行。假如非
要为全国人类气味研究会(可以用食品药品管理局和联邦通讯委员会的预算合资建立)
想出一项研究与发展计划,这将是一个开创性的极好的问题。这项计划也许还会产生一
些我们愿意看到由联邦资助进行研究的次级的、分项科研项目。如果真象小说里说的那
样,聪明的狗能通过嗅觉辨出一个人跟其他任何人的差别,那么,这也许就得从10碳原
子分子几何形状的不同,或从数种混杂的外激素相对浓度的不同得到解释。如果这是事
实,那么,研究免疫学的人们应该感兴趣。他们早就象立界桩宣布所有权一样宣称,他
们弄清楚了区别此与非此的各种机制。也许,敏感和精确得出奇的、能发觉半抗原那样
小的分子的免疫机制,代表着发觉同一标记者的另一种方法。人的最好朋友可被用来嗅
辨出组织相容的供给者,等等。只要我们能成功地将研究活动维持在这一水平,并或许
能成功地通过释放大量的金钱,把每个人的注意力都从其他方面转移开来,我们可能就
不会陷于麻烦。
我们面临的问题之一,是随着我们拥挤地生活在一起,我们的通讯系统越来越复杂,
我们彼此发出的声音变得更象嘈杂声,是偶然的或无关紧要的,我们很难从这噪声里选
择出有意义的信号来。当然,原因之一,是我们似乎不能把通讯仅限于携带信息的、切
题的信号。假如有任何新的技术来传播信息,我们好象一定会用它来进行大量的闲聊。
我们之所以没有灭顶于废话之中,只是因为我们还有音乐。
使人聊以慰藉的是,听说较新的学科生物声学须得研究别的动物相互发出的声音中
存在的类似问题。不管它们有什么样的发声装置,大多数动物都要发出大量含糊不清的
嘟哝声。需要长期的耐性和观察,才能把那些缺乏句法和意义的部分加以剔除。为保持
聚会进行而设计的那些无关紧要的社交谈话占了主导地位,大自然不喜欢长时间的沉寂。
然而总有一种持续不断的音乐潜在于所有其它信号之下。白蚁在蚁穴中黑暗的、发
着回响的走廊里用头部敲击地面,彼此发出一种打击乐式的声音。据描述,这声音在人
的耳朵听起来,象是沙粒落在纸上,但最近对这种声音的录音进行的摄谱学分析显示,
在这敲打声中,有着高度的组织规律。这敲击声以有规律的、有节奏的、长度不同的短
句出现,就象定音鼓部的谱号。
某些白蚁有时用上颚的颤动来发出一种很响的、高音的咔嗒声,10米之外都能听见。
费这么大的力气来制造这样一个音符,其中一定有紧急的意义,至少对发音者是这样。
发出这样的大声,它必须猛力扭动身体,以至于让反冲力把它弹到两三厘米的空中。
企图赋予这种特别的声音以某种具体的意义,那显然是有风险的,整个生物声学领
域都存在这类问题。不妨想象一下,一个头脑糊涂的外层空间来客,对人类发生兴趣,
在月球表面上通过摄谱仪听到了那个高尔夫球的咔嗒声,而试图把它解释为发出警告的
叫唤(不大可能)、求偶的信号(没那回事),或者解释为领土占有的宣言(这倒可能)。
蝙蝠必须几乎连续不停地发出声音,以便借助声纳来察知周围所有的物体。它们可
以在飞行时准确地发现小昆虫,并象有导向装置一样准确无误地向喜欢的目标快速前进。
有这种高超的系统来代替眼睛的扫视,它们必定是生活在一个常伴有工业声、机器声的
蝙蝠的超声世界里。然而,它们也彼此交流,也发出咔嗒声和高调的问候。另外,有人
还听见,它们在树林深处倒挂身体休息时,还发出一种奇异的、孤凄的、清脆如铃的可
爱声音。
几乎所有可被动物用来发声的东西都被用上了。草原松鸡、兔子和老鼠用脚爪发出
敲击声;啄木鸟和其他几种鸟类用头部梆梆地敲打;雄性的蛀木甲虫用腹部的突起敲击
地面,发出一种急促的咔嗒声;有一种小甲虫叫做Lepinotus inquilinus,身长不到两
毫米,却也发出隐约可闻的咔嗒声;鱼类发声靠叩动牙齿、吹气或用特殊的肌肉来敲击
定音用的、膨大的气囊;甲壳纲动物和昆虫用生有牙齿的头部位固体振动而发声;骷髅
天蛾用吻作洞萧,吹奏出高调的管乐声。
猩猩拍打胸脯作某种交谈。骨骼松散的动物把骨节摇得咯咯作响。响尾蛇那样的动
物则用外装结构发声。乌龟、短吻鳄和鳄鱼,甚至还有蛇,也能发出各种各样某种程度
的喉音。有人听到水蛭有节奏地敲击叶子,以引起别的水蛭的注意,后者则同时敲击作
答。连蚯蚓也能发出一组组微弱的、规则组合的断音符。蟾蜍互相对歌,朋友们则报以
应答轮唱。
鸟类歌声中事务性通讯的内容已有人作了那么多分析,以至于看起来它们没有多少
时间从事音乐。但音乐还是有的。在警告、惊叫、求偶、宣布领地、征募新友、要求解
散等词汇的背后,还有大量的、重复出现的美妙音乐,说这些是八小时以内的事务性语
言是难以讲通的。我后院里的画眉低首唱着如思如慕、流水般婉转的歌曲,一遍又一遍,
我强烈的感觉是,它这样作只是自得其乐。有些时候,它似乎象一个住在公寓里的专业
歌手一样练唱。它开始唱一段急奏,唱到第二小节的中间部分哑然而止,似乎那儿应该
有一组复杂的和声。它重新从头再来,但还是不满意。有时它明显地改用另一套乐谱,
似乎在即兴来几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