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和生命-第11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解数,这才把自己毁了。
这种过程基本上是一种对于信号的反应,有点象蓄奴蚁分泌的外激素,这种外激素
在受害蚁群中引起恐慌,导致受害蚂蚁群落的混乱和瓦解。
我觉得,我们的大多数疾病很可能都是这样得的。有些时候,滥杀的机制是有免疫
作用的,但象鲎的例子中一样,经常是一些更加远古的记忆。我们因一些信号就把自己
撕毁成碎片,我们在这些信号面前非常脆弱,比在任何食肉兽群面前还脆弱。实际上,
我们在受着自身的五角大楼的摆布。大多数时候是这样。
正文 第十四章 细胞与生命
我们不断提醒自己,我们每年在健康上花费八百亿美元,或许现在已是九百亿美元吧?不管是八百亿还是九百亿,那都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数字,只要一提起它,就会意味着有那么一个庞大而有力的机构,相当复杂地组织和协调着。然而,这又是一种让人迷惑不解、大伤脑筋的机构,它在稳步地日见扩大,却没有具体的人在规划和管理它。去年花进去多少钱,只有在花完之后才发现;明年的帐单上又会是多少,没有一个人看得准。社会科学家们为这样一些大问题所吸引,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以便就近看个究竟;经济学家倾城而至,在这里摇头咂嘴,将越来越多的资料输入计算机,试图弄明白,到底是一个运转正常的机构呢,还是一座纸糊的屋子,徒有其表。对正在开销的数目,
似乎并无疑问,但这些钱花到哪里,为什么花了,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提到这桩事,人们贪图方便总是以一言蔽之,说这是“健康事业”。这就造成一种
幻觉,让人觉得,这都是应人们的需求造出的一种毫无疑问的产品,那就是健康。于是,
保健成了医药的新名字。现在,医生干的事是保健,医院和其他专职人员跟医生一道工
作,一总称作保健事业。病人成了健康的消费者。一旦上了这条路,那就得没有尽头地
走下去。就在最近,为纠正今天保健制度的种种弊端、偏私、逻辑缺陷和濒于破产,政
府创设了新的官方机构,称作保健组织,大家已经熟知它叫HMO(Health Maintenance
Organization)。这种机构象邮局一样遍布全国,准备把包装整齐的健康分送各处,就
象真的是仓库里新备了大批健康可以分送一样。
我们迟早要因这个词而遭到麻烦。这个用语太具体、太明确,不宜用作委婉语,而
我们似乎正是要把它用作一个委婉语。我担心,我们会牵强地使用它的意义,以掩盖一
个现实。这个现实说不得,我们似乎已心照不宣地避免公开谈论它。但不管怎样,疾病
和死亡依然存在,盖也盖不住。寻常一样的疾病还在使我们苦恼,我们没有控制住它们。
它们为所欲为,随意袭击我们,叫我们无法预测。只有它们冒头以后,我们才能开始对
付它们。我们的医疗工作只能这样被动,医死医活莫论,只有尽力而为吧。
假如事情不是这样,这个世界要好些吧。但事实却就是这样:疾病的发生,不仅仅
是我们疏于保健。我们生病,不仅仅是我们放松了警惕。多数疾病,特别是大病,是盲
目地突如其来的,我们不知怎样预防。我们实在还不那么善于防病或保健。,至少现在
还不善于此。我们也不会善于此,除非有一天,我们对有关疾病的机理知道了很多。
在这一点上,大家当然意见不一。我们当中有些信徒,他们相信,一旦我们有了行
之有效的保健制度,这个国家就会变成某种大型的矿泉疗养地,它提供的预防药就象欧
洲矿泉水瓶子上贴的商标所说的:包治百病,管它肾虚脾热,都治。
让人吃惊的是,我们迄今还不知道,这个词儿乃是不应验的咒符。一个人几十年精
神健全,但保不定他将来不发生精神分裂;同样,社会的精神健康中心,也未能保证社
会的精神健康。虽然这些可敬的机构对付某些形式的精神病是明显有用的,但那又是另
外一回事。
我责难这些字眼,是因为它们听起来太象保证兑现的诺言。一个保健组织,如果组
织良好,财源充足,它将具有一个诊所和医院的最好特征,对任何社会都应是有价值的。
但是,这个社会的人会期望它的新名字名符其实。门上挂了保健的牌子,它就会成为分
发健康的官方机构,如果此后任何人发生了难以对付的心脏病,或者得了多发性硬化,
或风湿性关节炎,或者是那些既不能防、也不能治的大多数癌症,或慢性肾炎,或中风,
或脾气郁结,那么,人们就不免要环顾左右而窃声议论了。
与此同时,对于人体组织本身的耐久性和力量,我们给予的注意和重视则是太少了。
人体组织最坚定不移的倾向就是稳定和平衡。把人体描画成一件一碰就倒、一用就坏的
洋玩艺儿,老是得小心看护,老是得修修补补,老是处于破碎的边缘,这是一种歪曲。
岂止是歪曲,还很有几分忘恩负义。这是人们从所有的信息媒介中最常听到的,也是最
头头是道的教条。我们真应该建立更好的健康普及教育的制度,用更多的课时,对我们
的良好健康状况搞搞鸣谢甚至庆贺——说实在的,我们大多数人在大部分时间里身体就
是好,好极了。
关于将来在医药方面的需要,我们面前仍然摆着一些大家熟悉的问题。在完善的保
健制度中,最理想地讲,还要设哪些项目?如何估计,在最合理的情况下,每个病人每
年共需要多少医生、护士、药品、化验检查、病床、X射线透视等等?我建议用一种新的
方法来产生对于这些问题的答案,这方法就是,仔细地考察一下,现在可以随时进出保
健机构的、最老于世故、最有见识的、大概也已经满意的顾客。也就是说,那些受过良
好训练、富有经验、有家室的中年内科医生,在日常生活中是如何利用今天医疗技术的
各个方面的。
我想我可以自己动手设计这张问卷。在过去五年中,你的家人包括你自己,作过多
少次任何种类的化验检查?作过多少次全面体检?多少次X线透视和心电图?一年中给自
己和家里人开过几次抗菌素?住过几次院?作过几次手术?看过多少次精神病医生?正
式看过多少次医生,任何医生,包括你自己?
我打赌,如果你得到这方面的信息,把各种情况都考虑进去,你会发现,有一些数
字跟现在官方为整个人口规划的数字大不相同。我已经以不尽科学的方式作了这样的尝
试,这就是询问我的一帮朋友。我得到的资料还不是充实有力的,但是却相当一致。这
些资料表明,我的内科医生朋友们从服完兵役后没有一个人作过常规体检;很少有人照
过X射线,只有看牙医的情况是例外;几乎全部拒绝了手术;连他们的家人也绝少作化验
检查。他们用很多的阿司匹林,但似乎很少开药方,家里人发烧也几乎从不给抗菌素。
这倒不是说,他们从不生病;这些人家发病率跟别人一样高,主要是呼吸系统和胃肠道
疾病,跟别人有着同样多的焦虑和稀奇古怪的想法,也有同样多——总的来说并不叫多
——可怕的或破坏性的疾病。
有人会反驳说,内科医生和他们的家人其实是常驻医院的病人,不能跟其他人相比。
每个家庭成员出现在早餐桌旁时,那一碰头,其实就是医生的家访,作父亲的就是名符
其实的家庭医生。说得不错。但是,这更使我们有理由期望更理想地利用全部的医疗技
术。这里没有距离的限制,整个保健系统近在身边,随时可用,而且所有项目的费用当
然也比没有医生的家庭要少。所有限制着一般人使用医疗机构的因素,在这里都不存在。
如果我用几个医生朋友所做的小小的抽样调查,得到的预感是正确的,那么,这些
人运用现代医术的方式,似乎跟我们80年来有计划地教育公众去作的方法大不相同。说
这是“鞋匠的孩子没鞋穿”是说不过去的。医生的家人的确喜欢抱怨,他们得到的医疗
照顾比不上朋友和邻居,但他们确实是一班正常的、通常是健康的人们,由医生诊断而
生的疾病更是少得可怜。
此中的奥秘,内科医生们知道,他们的妻子结婚不久也学到了,但就是对一般大众
秘而不宣,那就是,大多数毛病不用治自己就好了。是呵大多数毛病到上午就好一些。
可以想见,如果我们能控制住自己,还有我们的计算机不去设计那样一个制度,在
这个制度中,两亿人全都被假定每时每日都处于健康恶化的危险之中,那么,我们本可
以建立一个以保证平衡为目的的新制度,向任何人提供他们所需要的良好医疗。我们的
司法制度在不能证明我们有罪时就假定我们无罪。同样的道理,医疗制度要最好地发挥
作用,就要假定我们大多数人是健康的。没人管的话,计算机会以相反的方式工作,就
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每时每刻都要求某种直接的、坚持不断的、职业的干预,以维护每
个公民的健康。那时,我们的钱就甭想干别的,全得花在那上面了。再说,如果我们还
想及时改变这种挤住在一起、特别是挤在城市里的方式,我们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做。
社会的健康是另一个问题,更加复杂,也更加迫切。我们要付的帐单不仅仅是身体的健
康呢。
并不是所有群居性动物都具有同样程度的社会性。有些种类,其成员彼此联系在一
起,互相依赖,就象一个组织内接合松散的一些细胞。群居性昆虫就是这样。它们一生
中都在集群中行动和生存;一个蜂窠就是一个球形的动物。有的种类,群居性不这么严
格,其成员一起建立家庭,集合资金,结成团体成群出游,分享食物。但任何个体离群独
居都能存活下来。还有一些种类,之所以也算群居性动物,只因为它们或多或少趣味相
合,时时到一起聚会,利用社交聚会来进行进食和繁殖等特别活动。还有些动物只是在
走过时彼此点点头,连直呼其名的关系也没有。
要确定我们属于哪一类可不是简单事。因为,我们一生中总有那么几次会设法结成
各种各样想得出来的社会组织。特别是在城市中,我们象蚂蚁和蜜蜂一样互相依赖,然
而,愿意的时候,我们可以跟大家分开,可以到树林里自己生活,至少在理论上是可以
的。我们互相依靠,互相照顾,为此,我们建造起复杂的制度,甚至包括在加油站设置
售货机提供冰淇淋。但是,我们也有许多书籍,告诉我们如何复归田园。我们聚族而居,
但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翻脸打起架来,好象我们是不同的物种。作为一个集体,我们象蚂
蚁贮存食物一样渴望积累起整个宇宙间的信息,并把这些信息传播到我们中间,好象那
是种不可缺少的食料(科学上每一缕极微弱的真正的讯息,也具有某种外激素的作用,
能使天边地角的实验室中的工作人员毛发倒竖)。但是,我们每个人也都建立起自己个
人的秘密知识库,象不能触动的珍藏品似的对别人藏匿。我们各人都有个名字作为个人
的标记,我们毫无保留地相信,这种分类制度会保障我们的实际存在,保障我们彼此或
与其他的生物截然分开。但是,在一个拥挤的城市的中心,这一分类体制看不出有什么
作用,从本质上讲,我们都没有名字,大部分时间是这样。
谁也不愿认为,迅速膨胀、黑鸦鸦盖遍地球表面的人群,跟一个蚂蚁窝或一个蜂窠
的生活有什么重要的相似之处。谁愿意稍为想一下,我们这三十亿人在彼此联系起来的
时候,是一种巨大的动物?我们不是没有头脑,我们的日常行为也不是由基因组详细地
编码好的。我们看起来也不象是强制性地联系在一起,在干着一种类似昆虫筑巢那样单
一的、统一的、一成不变的工作。假如真能把我们的大脑聚合到一起,象蚁群那样产生
一个共同的思想,那种思想将是不可想象的,真会让我们摸不着头脑的。
群居性动物倾向于专心一志地干一件特别的事,通常是对它们的个头来说很庞大的
工程,它们按照遗传指令和遗传驱力不停地干,用它来作群体的住房和保护所,保证自
己的永久性。
当然,在我们一起做的一些事情中,有表面上类似蚂蚁的地方,比如,在整个大地
上营造玻璃和塑料的城市,在海底耕耘,组建军队,或把我们自身的标本送上月球,或
向邻近的星系送去一份备忘录。我们共同做着这些事情,而不太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干。
不过,只要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停下一件事转而干另一件。我们不象黄蜂那样,被基因
制约着永远埋头于一项活动。我们今天的行为,比起12世纪倾城出动在欧洲大陆到处建
造大教堂那种活动来,并不更受约束。在那时,我们相信,那桩事可以永远干下去,相
信那就是我们的生活方式。但那不是。说老实话,我们大多数人早就忘了大兴土木造教
堂是怎么回事了。这种活动是暂时的,次社会性的,我们干的时候是带有强制性,是全
力以赴,但仅仅在历史上的一小段时间内才这么做。那么,在生物学的意义上,这些活
动是不能算作社会性行为的。如果我们能随意干、随意停,那就不大可能是我们的基因
编码了详细的指令。建造沙特尔大教堂(Chartres,法)固然有益于人心,但世事沧桑,
人生依旧。罗马的犁头已成粪土,激光弹、高速运输、着陆火星、太阳能、合成蛋白质
云云,又焉能久存?在我们生命的长途中,我们当然还会即兴搞点别的什么新名堂,但
很清楚,我们有选择的自由。
实际上,从长远看来,我们大概还是不要在生物学意义上为社会性的好。这并不是
说,成不成社会性的,这事我们说了算,甚或可以举行表决;也不是说,我们已经有了
办法,怎样行动就免成社会性的。这不过是说,如果有谁告诉我们,从智力方面说,我
们自己是被用绳子拴成一串儿的,在遗传因素的驱动下,懒洋洋地在于着某种毫无特色
的集体性工作,建造着一种庞大的东西,大得让我们永远见不到它的轮廓。那么,我们
不会把这当成好消息的。我们这一会说话、会辩论的独特物种,如果竟也有这样的负担,
那岂不特别残酷、特别危险吗?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