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7-银狐之劫-第2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J〖臀亩∪写膊谎怯谌羌赌亍K锏募嘤卜秩诺龋獠》烤透芴逑帧肮俦疚弧蔽幕闹泄厣氲阶约壕褪巧∫材芟碛懈吒纱觯陨允腿弧! �
穿戴着厚重隔离服的护士,带着有机玻璃眼罩看不清眉眼,却能通过眼神、语调想象得出年龄、容貌。护士小姐想扶他起来,他拼尽全身力气,推开了她们伸出的戴着橡胶手套的手。不知那里来的力量,他“嚯”地一下翻身坐了起来,尽管这已使他心慌气喘,大汗淋漓,但他仍是近呼吼叫地拼足力气说:“我根本就不是‘非典’病人,我自己能起来,你们看,我这不是很好吗?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明天一早我将成为新闻人物,你们考虑到我的前途我的声誉吗?我的家人和亲友同事会怎么看我?我今后还如何工作、生活?”
他光脚翻下了担架推车,把吊针的塑胶管都挣脱了下来。一连串的责问,使他像是充足了气的气球瞬间将自己的气愤提升到了顶点,这气愤是伴随着委屈的泪水而发出的,那模样就使人感到很可怜,这毕竟是一个有着浓厚官方事业单位背景的副总经理。大人物落难似的可怜,倍加使小人物们怜悯。小人物们总是充满着美好的同情心的,他们施以责任和同情时不会想到大人物得意时的颐指气使,自命不凡。在他们看来病中的大人物与病着的一只小猫小狗没有什么两样,都需要人类的呵护关怀。护士小姐用宽容谅解的目光看着他。请他先躺上床再说。一声吼叫后,他试图站起来向病房走过去。然而没有走几步,他踉踉跄跄地差点摔倒,幸亏两位护士小姐扶住了他,轻轻把他送到了病床上。
他一屁股坐在床沿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感到剧烈的疼痛,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痛苦的表情使他的脸部肌肉显得十分难看。苍白的脸上挂满着豆大的汗珠。
一个柔柔的轻轻的细细的美美的嗓音在劝说:“殷总,请你冷静一点,这种情绪对你的身体不利。你是共产党员吗?是共产党员就要从大局出发,从人民的利益出发,也从你自己的长远发展出发,积极配合我们对疾病的治疗。现在我们希望你躺下来,你的情绪不利于疾病的康复。”
听了这近乎命令似的话语使他大吃一惊。自他被老板发展成党员送入党的队伍后,确是很少想到自己是一个党员,因为在他眼中,有许多官比他大得多的党员,尽管挂着党员的牌子,其行径反倒更像一个官场“混子”,而许多信仰佛教、基督教的信徒反而更像是公而忘私,道德高尚的白求恩、张思德。所以他想得更多的是自己是一个科长、处长、副总经理,将来还可能当总经理。比如眼前,这个年轻的小护士听口气倒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领导干部。
他顺从地颓然倒在病床上,甚至连拉一拉被角的力气都没有了。护士小姐帮他盖好被子。那个甜甜的细细的美美的声音像是悦耳的音乐声又在他耳畔响起:“殷总,你不能仅仅从个人的事业,生活或者局部的工作出发去想问题、发脾气,要从社会的利益,防止疾病的扩散这个大局出发,当然治疗好了你的病,对你的长远利益也是有好处的。目前抗击‘非典’配合治疗,也同样应当视作你的工作,你能理解吗?”
这样的大道理他是难以辩驳的,更何况,面对的是一个美得不能再美,甜得不能再甜的声音。男人往往对于美人的任何请求都是难以拒绝的,就像是赵玉龙对常杜鹃的请求是很难拒绝的。更何况这种甜美的声音后面是一颗美丽的心灵在跳动,这是一个被称为“天使”的心。他无话可说,惟有听从美人护士的摆布。他看到护士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的眼罩上布满着雾气。她轻轻扶着他抻出被褥的手腕,他感到她戴着胶皮手套的手在颤抖,护士小姐有点小紧张,但是她还是准确地将被他挣脱的针头再次扎进了他的脉管,一针见血。使他感到他灼热的血管中注入一股清凉的甘泉,使他心头的怒火慢慢消散。
第四部分他那颗受伤的心
她不厌其烦地用女性的温柔抚慰着他那颗受伤的心:“殷总,你只是符合卫生部颁布的‘非典’疑似的标准,让你住进隔离区是为了你好,也是对你家人、单位同事及社会负责。你很年轻,事业有成,如果排除了‘非典’,康复了病体,你就能更好地投入工作,将有利于你事业的发展,你说是吗?”他没有理由反驳护士小姐的话,他更没有勇气面对一个“天使”的甜美声音发出吼叫,况且人家分明是为了自己好,这个满口大道理的甜妞,可能是个护士长,对病人讲话都是带命令式的。尽管他内心百感交集,而此刻他却无言以对。
护士小姐继续开导他:“殷总,看了你的病历,你是一个有文化的人,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那么你一定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你一定要调整当前的心态。你不妨这样想,现在已经住进了隔离区的监护室,即来之则安之,有病治病,没病更好。反正我们这个医院的隔离条件很好,你没有非典绝不会让你传染上非典。我已将你的手提电脑,手机都带进来了,消过毒后归你使用。你可以用电话和家人、同事联系,还可以上网,看看电视。心态平和地面对现实,我想你会很快康复的。”
听了这些话,不知是感动的,还是感到委屈,他已经是泪流满面。他隔着口罩使劲点头说:“你不要说了,我明白了,我一定配合治疗。”他是大着嗓门说这些话的,他生怕包裹着厚重隔离帽的护士小姐听不清他的话。他继而又长叹了一声。小姐用纱布轻轻擦去他布满额头的汗珠和面颊上的泪水。又用针管重新抽取了他的血样,把血注入试管。她像燕子一样轻盈地飞走了。病房里显得格外安静,半个小时后他终于挂完了今天的第二瓶水。
他听到了病房外杂沓的脚步声。从身影和声音上可以辨出是医生来了。这是给他会诊的专家组的医生,因为有的声音他很熟悉。五名穿戴着隔离服的医生鱼贯进入他的病房,一名身材瘦高戴着眼镜的医生向其他的人介绍:“患者身体你们都知道了,是一名大公司的副总,两周前出差去了北京,当时北京已流行‘非典’,几天后被世界卫生组织宣布为疫区,患者回省城后又去了A、B、C、D、E、F、G、H市,在出差途中出现发热、胸痛,伴有咳嗽等症状,服用止咳、除热药物无效后住院。住院期间用过抗菌素类药和解热镇痛药,持续高烧不退,胸痛加剧,X光片显示肺部有不同程度片状浸润性阴影呈网状改变。实验室检查,外周血白细胞计数下降。我们排除流感和细菌性肺炎。根据卫生部颁布的标准,初步定为非典疑似病人,安排传染病院隔离区监护室。”
其中一位身材矮胖,声调苍老的医生问道:“患者情绪如何?”
“入院时病人情绪烦躁,不愿承认自己患了非典,经我们的护理人员心理治疗后,现情绪稳定下来。”
他躺在病床上,静静地听着医生们的对话,此刻他已无话可说,像是一个静待法官判决的囚犯,自己的命运只能消极地等待法庭的审判。这就是法庭的合议庭,这些病情将会立即传送到市和省的最高当局。这是科学,对科学的评头论足就是无知了。
老医生很和蔼地俯下身说:“小殷,你要排除杂念,安心养病,不要想得太多,对萨斯我们是有信心能够战胜它的,你最大的不应该是不该隐瞒去疫区的情况,给医生的判断造成了障碍。”
“我没有刻意隐瞒去疫区的情况,一是我不知道北京是疫区,二是我去疫区是二十天前的事,医生是问我最近去了哪里,我去了八个市是为了工作。”他是想作无力的辩解。
“好了,小殷,我们不争辩,你要相信科学。”老人拍了拍他的手背,这使他感到很亲切。这时护士推来了X光机,再次为他反复拍片,测量体温。
老人看了他的体温后对周围的医护人员说:“他的体温仍在三十八度以上,情况不好,首先要把高热降下来。除了继续使用抗菌、止咳药物外,可酌情增加糖皮质激素。”周围的医生频频点头。
一行人离开了他的病房。护士小姐继续给他挂水。护士告诉他,那个矮胖的小老头是省城医科大学传染病学的教授、博士生导师,是省防治非典治疗小组的组长,老人刚刚参加了一个国际性防非典会议,下了飞机就被接到了隔离病房来了。护士熟练地将一瓶葡萄糖水吊在不锈钢的架子上,她抽出他的左手看了一下:“你今天已吊了两瓶水了,都是在左手腕上扎的针,晚上这瓶加了糖皮质激素,可能会有点疼,换右手吧?”他点了点头,伸出了右手腕,护士先在他的手背上一点一点地拍,拍了一会儿再摸感觉还是不清楚。突然她干脆摘掉了眼罩,这动作让他既吃惊又感动,因为如果他真的得了这个病,就是传染性极强的病。眼罩是起防护作用的,她怎么能这样。也许是看准了,护士一针扎下去,娴熟地在他的手背上贴上胶布。他轻轻地说了声:“谢谢!”护士对他笑了笑说:“不用谢。”离开了病房,随手拉熄了病房的灯。监护室的玻璃窗外走廊中日光灯惨白的光照射进病房,使病房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打开的玻璃窗隔着纱窗送来一阵阵凉爽的风,路灯照耀下摇曳的树影,使隔离病房的春夜显得格外安静。他的心却难以平静,尽管他身心疲惫已极。他想象着明天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第四部分掩饰的是自己的真性情
病房外不时会有护士轻轻走动的声音,她们那修长的身影会在眼前一晃而过。看到这身影,使他想到了世界近代护士制度的创始人英国女护士南丁格尔。1854年她应英国政府之邀,率三十八名护士参加克里米亚战争,在战地巡回病房的时候,手中总是持有一根蜡烛,烛影映照着她那修长的身影,士兵们为了感谢她的精心护理,激动地吻着她留在墙壁上的影子。持灯女郎成了护士的形象。1907年英王授予南丁格尔功绩勋章,她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个享有这种荣誉的女性。5月12日南丁格尔的诞生日被定为护士节。每年护士节护校的学生举行受帽典礼,姑娘们捧着蜡烛跪接护士帽,就意味着用自己身体的光温暖每一位伤病员,把关爱留给人间。他突然想到离护士节还有十多天了,他要写一首诗来赞美一下那些可爱的小护士。然而他进入官场多年,已远离了文学殿堂,那些美妙的诗句,形象的比喻,像是远他而去的精灵,再也难以飞回到他的心间。他搜肠刮肚,躺在病床上苦思冥想,终不见灵感的火花闪烁,这使他感到十分痛苦。看来只有愤怒才能出诗人呀。他在打字室偷偷看过老狼写的诗,那些绝妙的诗句使他在心中暗暗佩服,又感到羞愧。看来人生终是难得圆满呀,一个不成功的官僚可能是一个成功的诗人。一个成功的诗人很难成为称职的官僚,诗人需要灵气和性情,而官人只需对上级的服从,要掩饰的是自己的真性情,有时要作趾高气扬状,有时要作卑躬屈膝状,这是因人而异的,这面具就要时常换来换去,这灵气全表现在换面具上,这遣词造句因情发的性情就难以淋漓尽致地表达了。这诗人和官人实在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诗人沾了官人气诗人当不好,官人沾了诗人气官就当不大。书生气在书生而言是褒义词,在官场就是贬义词。后来他想写的歌颂护士小姐的持灯女郎,在老狼被隔离期间写成,并在电视台播出后,使他遗憾了好多天。因为老狼和他住在同一楼道,同一楼层,比邻而居,两人平常照面也是客客气气地点头笑笑,并不深交。他刚调到局公司不分的服饰系统时老狼是他的上级,老狼对他多有关照,他对老狼也很尊重。随着时间的推移,老狼的仕途就像停了摆的钟再也难以向前推进,他却像是坐了火箭那样节节高升。那当然是因为老狼这人脾气的古怪,自命风雅而不甘攀附,他认为那是老狼的不识时务,不明事理,使得和老板的关系十分紧张。他要贴近老板就要和老狼保持距离。有一次全国服装展销会,E市分公司的总经理蓝子君竟然把当地产的名牌“苍狼”牌服饰摆在展台主要位置展销。不知触动了老板那根筋,竟命她的侄女也是省城分公司的销售部经理,强令蓝子君撤下来。这消息传到老狼耳朵里,老狼自动对号入座,认为是老板有意对其的污辱。担任展览保卫部主任的老狼竟虎步狼行手持步话机,闯进了展览指挥中心,对着他大声嚷嚷道:“殷国鹏你,你他妈好大的胆,竟叫人把‘苍狼’牌服饰撤下来,什么意思?”他正在手持纸杯喝水休息,他嘶哑着嗓子解释,他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老狼气得把纸杯中一杯茶水泼在洁白的桌布上,把在场的工作人员吓得都不敢吱声。如此这般,老狼还不解气,竟手持布话机调准老板频道,直呼老板其名,破口大骂,老板那时还当着局长,说起来还是老狼的上级,老板那次没有理睬他。但老狼的狂悖举动,显然给所有手持步话机的大小领导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老狼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这就是诗人疾恶如仇,率性而为的秉性。展览会第二天老狼亲自摆出“苍狼牌”服装现场叫卖,果然销路很好。这就是不讨人喜,尤其是不讨官人喜欢的狼脾气。
他觉得老狼这人一点不会变通,一点不圆滑。以后他看到老狼更客气了,那客气中潜藏着敬鬼神而远之的意思。他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因为他挂的点滴中注入了少许的安定。这使他焦虑的心情得到了缓解,也使他疲惫的身心能够得到一夜的放松。
他醒了,醒得很早,他手背上的针头已被拔去,他能够感觉到身体的轻松,烧已退了下去,咳嗽已不再那么剧烈,胸痛也缓解了许多。显然这是药物的作用。他仿佛是洗了一个热水澡,浑身惬意舒服,此刻心态平和地平躺在病床上,晨曦透过窗帘照在他安详白净的脸上,使他再次怀疑是不是得了非典,或者即使是非典疑似也没有想象得那么严重。他试着支起自己病弱的躯体,浑身还是感到软弱无力,他竟然勉强坐了起来,他用脚在地面游弋着找着自己的鞋,却什么也没有找到。他只能光着双脚站在冰凉的地上,将双手握拳平举再拉开,做了几个深呼吸,一股清新的空气直入肺腑,使他的肺部仿佛注入了活力。他的思维开始活跃起来,无论如何应当找到鞋。他俯身在床头柜中发现了塑料拖鞋。他穿上拖鞋,又找出了牙刷牙膏等一系列盥洗用品。他发现他所住的这间病房还是十分舒适的,虽是隔离病房,竟然还带有卫生间,他趿着拖鞋进了卫生间,拧开莲蓬头调试着冷热水开关,发现水温很适中。这真是奇迹,这间临时建起来的隔离病区竟然全天候冷热水供应,何不痛痛快快洗个澡,有了这个念头,又涌现出另一个念头,我应当到院内去跑一圈,以证明我是一个身体健康的男人,跑出一身汗,再来洗个热水澡,那该有多舒服。跑过洗过,我要头脸光鲜,声音洪亮地给老板,省领导打电话,声明自己得的不是非典只是胸膜炎,或者哪怕只是肺结核也成呀,干吗非要说是非典还疑似呢。
第四部分一颗商人的贪婪之心
他匆匆地洗漱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