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坛上的"弃婴"-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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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他手足无措，他只能一再地搂紧她，小心地抚摸着她。对于圣婴的离开，他无能为力，他没有挽留的立场，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让吴琪离开，他要和她结婚，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这场戏中他们3个人的努力，是的，只能这样……王晓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很多影像在无序地转换，关于吴琪，关于圣婴，后来她们的身影慢慢地重叠。有那么一瞬间，他已经分不清他搂着的到底是谁，但他的手臂已经有了自己固执的意识，它们只能尽力地搂着怀里的女人，不管她是谁，它们都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生怕她会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不见。　　　　
　　　　“你弄疼我了，王晓。”吴琪皱了皱眉头，她原本想忍着，可王晓那越收越紧的手臂和那满身的蛮力让她几乎要窒息，她只想逃离他的怀抱。是的，她想走，她该走了，吴琪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从她决定和王晓在一起那一刻起，不管多苦，她都从未想过离开。她相信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以外爱她最久的男人，他的爱固执且专一，这点足以让她抛开一切，把自己的未来交给她。为了他们的未来，为了对得起这份专一的感情，她愿意去做一些以前无法想像的事情，哪怕她变得不像自己，她依然觉得那是一种幸福，为爱付出的幸福。可今天她想走了，他不值得她留下，他的爱并不如她想像的专一，或许他和围在她身边的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是她错误地把自己的意愿和幻想强加在他身上，她以为她遇上了世界上难得的完美爱情。他错了，而她也错了，现在该是他们分开的时候了，该放手让对方去找真正的爱情。吴琪不知道这世界是否还有她想要的爱情，即便是像王晓这样喜欢了她十六七年的男人都会变。可想到可以重新开始寻找的过程，她正在承受幻灭之伤的心还是忍不住燃起了点滴的希望。　　　　
　　　　“对不起。”王晓喃喃地说，可是丝毫没有放松他圈紧她身体的手。我不能放手，王晓犹豫了一会儿，才像个害怕玩具被抢的小孩一样开口：“我怕你会走，我有种预感你要离开我。”　　　　
　　　　“阿晓，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说，好吗？”吴琪趁王晓说话的空隙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她轻轻地拍着王晓的背，像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看着这个大男人在感情面前忽然变成一个脆弱无措的孩子，吴琪的心里不自觉地滋生出一丝怜悯，这丝怜悯暂时冲淡了她心里的伤痛和绝望。她不像刚才那么恨他了——如果刚才那种感觉可以暂时称为“恨”的话——她虽然怜悯他，可她也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他不是她想要的那种男人，他现在还像个孩子。她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这也让她有了心情能好好地向这个可怜的孩子讲清她离开的原因。她愿意好好地和他谈，她愿意让他明白她的想法，她不想和他互相埋怨，他们该好好地分开。她是个完美主义者，即便是分手，她也希望能做到完美。　　　　
　　　　“阿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诚实地回答我。”王晓的动作使吴琪只能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问这个她需要证实的问题，“晓，这十几年来，你是不是只有爱过我一个人？”　　　　
　　　　“琪，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吗？”王晓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无法在她要求他诚实的时候欺骗她，他也无法违心地说对不起圣婴的话。他不知道女人为什么总是喜欢追究这个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其实不管他爱过谁，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她，这还不够吗？　　　　
　　　　“你不好回答吗？晓，你真的还不是个成熟的男人，甚至还不能算一个能担当责任的男人，虽然你现在把分公司打理得还不错。”吴琪顿了顿，王晓的回避更坚定了她离开的决心，他不是她想要的爱人，明白了这一点让她变得理智了起来：“你喜欢圣婴，对吗？”


第四部分第52节　分手（2）

　　　　听到吴琪的语气中带有某种轻视的笃定，王晓心里的某种情绪在缓慢地被唤醒。他慢慢地放松他的手，这让他看起来不再像个可怜兮兮的死守着心爱玩具的小孩。他不得不承认，吴琪说得对，他还不是个能担当责任的男人，圣婴在他的心里对他微笑，他答应过要给她快乐，可他最终还是没能做到，这也是因为他是个不能担当责任的男人。他咬紧了牙关，他豁出去了：“是的，我喜欢圣婴。”　　　　
　　　　“那和我相比呢？”听到这个答案吴琪并没有想像中的难受，或许那难受劲儿已经过了，又或许她也并没有像她想像的那么在乎王晓。可她还是忍不住要问这个问题，这似乎是女人的天性。　　　　
　　　　“琪，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把感情拿来做比较？以前你把我对你的感情和陈俊对你的感情做比较，而现在你又把我对你的感情和我对圣婴的感情做比较，这有意义吗？”王晓叹了口气，他终于放开了抱紧吴琪的手。“如果我告诉你，每一段感情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对圣婴的感情和我对你的感情并不具可比性，我爱她并不影响我爱你，那你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我很虚伪？可我真的是这么觉得的，我爱她，我也爱你，可最后结婚的时候，我还是选择了你，这对你难道还不够吗？”　　　　
　　　　“晓，你很自以为是，你们男人都是这样，陈俊也是。”听到王晓的话，吴琪虽然觉得无法赞同他对爱情的看法，但她并没有觉得生气。陈俊也对她说过差不多意思的话，如今她再想起陈俊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已经很淡了，或许再过一阵，她对王晓的感觉也会慢慢变淡吧。　　　　
　　　　“陈俊？”听到吴琪忽然提及这个几乎已经快要被他遗忘了的名字，王晓忍不住重复了一声。　　　　
　　　　“是的，陈俊。”吴琪笑了笑，“他曾说过，如果我愿意，他愿意在结婚后依然和我保持秘密的交往。晓，你以为女人要的只是和你们在一起吗？你以为我要的只是结婚吗？你错了，你们都错了。陈俊的那句话彻底地毁灭了我对他最后的一丝幻想，我觉得就连回忆都被玷污了，所以那个时候我才会彻底离开他。我以为你和他不一样，我以为你是个专一的男人，在我回头的时候我看见你捧着我要的完美爱情在那里等我。晓，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以为在你身上我找到了我要的爱情，我以前愿意和你结婚，愿意把自己给你也都是因为这份爱情。我不是只为了结婚，只为了随便找个人把自己嫁了才来到你身边的，晓，你看低我了，这让我难过。”　　　　
　　　　“琪，让你难过我很抱歉，可我刚才告诉你的，真的是我的真实想法。”王晓知道吴琪的离开已经是不可避免了，她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人，他不该以为她像自己一样随便。爱情对于女人的意义和男人不一样，她们甚至视之为生命的全部，他怎么那么轻率地认为她这样固执的女人愿意屈就呢？“琪，你这次是一定会离开我了，就像那时候离开陈俊一样，对吗？因为我们用男人的诚实打破了你的幻想，所以你要再去找个男人来编织你对爱情的幻想，对吗？”　　　　
　　　　“幻想？”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吴琪忍不住皱了皱眉，难道她所执著的爱情在王晓看来只是幻想吗？　　　　
　　　　“琪，你爱陈俊的时候，你了解他吗？你跟着我的时候，你又了解过我吗？”王晓顿了顿，看吴琪若有所思的样子，咽了口唾液又继续往下说。“你觉得你自己爱我们，但你又不了解我们，那你爱的是什么？你爱的只是你自己想像中的我们，我们身上有某种东西和你要的爱情的要素相符，你就把我们塑造成你想要的样子，把你的想像强加给我们，然后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塑造好的我们，可你却忽略了我们本来的样子。琪，我一直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我曾经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敢相信你是真的和我在一起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一切都只是幻象，琪，我们都被幻象骗了。”　　　　
　　　　“幻象？不是的，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的，晓，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的。”吴琪有些害怕，她直觉地排斥这个词语，她想反驳王晓，她忽然想起圣婴。“那你和圣婴呢？你们之间也是幻象吗？”　　　　
　　　　“圣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希望她快乐，我曾许诺给她快乐，可为了对得起我对你这么多年来的等候，我选择了离开她。她是个好女孩，我时常想着她，我有时候希望我给不了她的，其他男孩能给她。但有时候想到这个又很烦躁。你要走了，我不想骗你，我对她的感情或许比我想像的深。刚才她走的时候，我非常害怕，我觉得她这次是真的走出我的生命了，这种恐惧也影响到我们。琪，对不起。”　　　　
　　　　“晓，这样的感情难道在你看来也还是幻象吗？”听王晓如此坦诚地谈起他和圣婴的事情，吴琪心里很酸，但她更想证明的是王晓的“幻象”一说是错误的，她无法接受自己多年来付出的对象只是一种幻象。　　　　
　　　　“琪，是不是幻象真的那么重要吗？”看着吴琪极力想证明什么的样子，王晓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何必打破她的梦想呢？这比背叛她，离开她更让她难受，她是个好女孩。王晓轻轻地搂着她：“傻瓜，你是那种不管别人怎么说都还会坚持自己想法的人，你总是要全世界的人都认同你，你总是那么矛盾，把自己和爱你的人都搞得很累。其实事情很简单，你相信爱情或者其他的，你就去找，这是你的权利。”王晓轻吻着她的额头，抚摸着她的头发，他忽然想起她小时候在数学课上和老师争论的样子，原来她也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固执地想要得到别人认同的孩子，虽然别人认同与否并不能改变她的决定。　　　　
　　　　他忽然很舍不得她走，不是因为他爱她那么久，而是舍不得她碰壁，舍不得她碰壁后没有人在她身边。他忽然想起圣婴，她走得很潇洒，不知她这以后的路会不会跌倒？不知她跌倒的时候是否有人在她身边陪着她……　　　　
　　　　“晓，你这样想把我留下来吗？”吴琪闭着眼睛，这个时候她不能被王晓的吻所动摇，虽然那个吻让她感觉自己被怜惜，虽然她有时也会沉醉于这种感觉，可她知道这不是她要的，她该去收拾东西。“我要走了，你说过这是我的权利，我们该解放了。”虽然我有些舍不得你，吴琪偷偷在心底补上这一句。　　　　
　　　　“我知道我留不下你，就像我留不下圣婴一样，因为我能感觉到你们离开我的决心，或许是我让你们失望了吧。”王晓自嘲地笑了笑。爱情这东西，他以为他经历过，他愿意把他经历的那些看作是爱情。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这两个女人都留在他身边，可他知道不行，所以他该目送她们离去。幸好只是看着她们离开走向未知的未来，而不是看着她们转眼投向其他男人的怀抱，不然他会发疯。“我知道我说我舍不得，你们也不会留下，女人要走的时候总是比男人坚决。”　　　　
　　　　“晓，我们还是朋友吗？”吴琪鼻子发酸，在她26岁的时候再离开这个男人重新开始，她有些害怕，也有些伤感，这样的离别和偶像剧里的离别一样的优雅煽情，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是剧中人。　　　　
　　　　“我不知道，看看吧。”王晓拍了拍她的脑袋，“以后的事情谁都不知道，我不能保证什么，琪。”王晓忽然紧紧地抱着她，过了好一阵才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放开她。“去吧，我收拾这地上的东西，你收拾你的东西去。”　　　　
　　　　吴琪看着蹲在地上清理残局的王晓，忍不住流下眼泪。不过她随即转身到房间里，拉出她带来的大皮箱，她不知道离开王晓之后她能不能找到她要的爱情，或许能，或许不能，但她愿意去尝试，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陪伴她的还有这只箱子。她该庆幸这箱子很大，似乎能装下人生所有的悲喜……


第四部分第53节　尾声

　　　　这个世界上每一样东西都是有保质期的，我们只能承诺这东西在这个期限内质量良好，人是这样，食品是这样，电脑也是这样。2003年冬天快接近尾声的时候，王晓终于踩着春天的尾巴买了一台新的笔记本电脑。他是个怀旧的人，那台旧电脑陪伴了他10年，要不是配置的限制，运行起来真的太慢，他也不会再买一台新的，把旧的送给初中毕业刚开始学电脑的表弟。　　　　
　　　　要把电脑送走的前一天晚上，王晓最后一次打开电脑。在他以前从未留意过的地方，他发现了一个没有命名的文档，2002年6月10日建的。他好奇地点进去，在喝了两杯咖啡，抽了半包烟之后，王晓终于按住了shift＋delete，删除了那个文档。　　　　
　　　　他终于找到了圣婴把自己给了他的那天晚上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他不知道如果2002年春节最冷的那一夜他如果没有去见吴琪，或是他如果去见吴琪的时候带着手机，命运的车轮是否会改变前进的方向……　　　　
　　　　手机在响，有短消息：上帝创造了绿叶，是为了衬托花儿的美丽；上帝创造了大地，是为了和天空拉开距离；上帝创造了我，是为了让我爱上你。王晓笑了笑，想了一会儿，还是重重地按了“转发”键，输入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　　　　
　　　　王晓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零点，长夜漫漫，可王晓知道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今天是2004年4月1日。王晓，祝你愚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