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路军战记-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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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应钦满面忧色地说道：“日本人还不是一般的狡猾，抢在咱们动手之前撤退！现在野战军的组建工作刚刚开始，各军的编制还有些混乱，很多重型装备还没有配备到一线部队，贸然出击的话，很难达到阻止日军撤退的目的，搞不好还会遭到严重的损失。但是，如果任由日军把这些精锐之师撤退到黄河以北的话，必然增加以后作战的难度，确实让人难以取舍！”
陈诚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用非常轻蔑的语气说道：“何长官，你把日军想象的太厉害了——既然已经开始撤退，以日军如此庞大的兵力，没有半年的时间是不可能撤退的完的，咱们只要加快部队集结速度，未必不能抢在日军前面！”
白崇禧摇了摇头，说道：“半年已经太迟了——现在日军仅仅是搜罗战略物资，下一步呢？谁知道日本下一步准备干什么？以日本人的残忍和疯狂，恐怕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一旦日军给上述地区民众造成沉重的灾难，国民政府接收之后，肯定会面临不可收拾的局面。咱们没有美国人财大气粗，经得起折腾，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底很容易被搞得鸡飞蛋打，所以还是慎重考虑为好！”
孙百里笑着说道：“白总长的比喻非常贴切！最理想的状况是国军每收复一块国土，解救一方百姓之后，咱们的力量也相应增加，日军的力量则逐渐削弱，这样才能越战越强，从而保证攻势的连续性。如果每收复一块国土，反而要背上沉重的包袱，恐怕等推进到黄河岸边的时候，咱们已经无力北进了！我军的攻势一旦出现停滞，给日军以喘息之机，”
白崇禧补充道：“日本统帅部肯定制定了非常完整、严密的撤退计划，否则不会连汪精卫集团都不知道，这也间接说明，日军已经决心抛弃汪精卫集团了！”
何应钦叹了口气，说道：“可怜汪兆铭精明一世，竟然被日本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孙百里说道：“这就是相信敌人的结果！不过，如果他能够好好配合国军反击行动，汉奸的罪名至少可以洗刷掉！”
何应钦苦笑着说道：“就怕他活不到那个时候了！当初汪兆铭遇刺的时候，我也在场，射入他背部的子弹一直没有取出来，现在旧伤复发，怕是撑不过去了！”
陈诚急忙说道：“何长官，汪精卫的问题以后再讨论吧，咱们还是言归正传，看看怎么应付日军的撤退！”
白崇禧想了想，说道：“依我看，只有提前发动武汉会战才能迫使日军停止全面撤军！因为日军向来没有见死不救的传统，一旦第11军身陷重围，其他地方的日军肯定会全力来援，撤退的计划和搜罗物资的行动只能停下来。”
陈诚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把军工部门生产出来的装备优先供应给华东、华南和华中三支野战军的话，应该可以在一到两个月内完成战役的准备工作。”
孙百里看了看白崇禧，调侃道：“白总长刚刚在军政首脑会议上信誓旦旦地保证优先供应华北野战军，要是被阎锡山说你没口齿，你可怎么回答他！”
白崇禧无可奈何地说道：“我只能向老阎负荆请罪了！大不了许诺以后多给华北野战军配备一个坦克营，既然是画饼，不妨画的大些，让他心动，就会心甘情愿答应下来。”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何应钦说道：“阎锡山大局观还是有的，要他答应问题也不大。我倒是担心咱们如此草率地发起战役，是否有把握取得优势？第11军不但有三十多万日军，还有二十余万皇协军，再加上华东日军可以通过水路增援，不是很好对付！而我军在两个月的时间内最多只能集结六十万人左右，兵力上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听了何应钦的话，孙百里脸上露出毅然决然的神色，说道：“无论有多大的困难都要克服，我们绝对不能纵虎归山！”接着他说道：“兵力不足可以边打边补充！虽然这种逐次增兵的添油战术是兵家之大忌，但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了！”
陈诚提议道：“咱们可以在战役刚刚发起，兵力不是很充足的时候，只针对武汉外围的重要战略要地进行重点攻击，等到部队全部集结完毕之后再全线突击，这样既能避免逐次增兵的弊端，又能够持续不断地给日军压力。”
“辞修兄的建议很好！”孙百里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候，白崇禧突然问道：“孙总统，可不可以让江北军团控制南京、切断长江航道，使华东野战军主力没有后顾之忧，从而全力增援武汉战场，这样兵力不足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何应钦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田纪明手中已经掌握了七八个师的兵力，如果全力一击的话，应该可以在一到两天的时间内控制南京城，从而遮挡长江水道。如果能乘机把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一起端掉的话，就可以让日军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不战自溃。”
孙百里摇了摇头，说道：“目前时机尚未成熟：第一，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仍然怀疑江北军团的反正另有目的，因而对他们始终保持高度戒备状态，南京城内的战略要点还是在日军的控制之中；第二，田纪明的第一方面军七个步兵师当中，只有两个师是自己的部队，其余的五个师长当中还有三个人没有表明态度；第三，如果江北军团贸然动手的话，很容易遭到华东日军的围攻。咱们好不容易打入日军内部的宝贵战力，可不能轻易浪费。”
听了孙百里的一番话，其余三个人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过了一会，白崇禧还是感到不死心，又问道：“湖北境内的二十多万皇协军也是受汪精卫南京政府的统一指挥，如果他们反戈一击的话，效果肯定比江北军团动手还要好！咱们可以联络卫子虚，看看有没有机会？”
何应钦斜了白崇禧一眼，说道：“白总长，我看你这是病急乱投医！湖北皇协军虽然号称二十多万，实际最多不过十五六万，这些军队大部分都是些杂牌军投降过去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想靠他们取胜，根本不可能！另外，日本人为了防止汪精卫坐大，只给他名义上的指挥权，除了南京附近地区的伪军之外，其它地方的部队都是由当地的日军直接指挥的，南京政府只在各省派驻一个军事委员会委员，进行形式上的指挥而已。”
经何应钦这么一说，白崇禧感到有些丧气，说道：“我就不信汪精卫就一点办法没有！这些部队可都是从他那里领取补给的！”
这时候陈诚眼睛一亮，高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面对着孙百里等人惊讶的表情，陈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忽然想起湖北有支伪军，非但战斗力很强，而且桀骜不驯，如果争取过来的话，应该可以起到很大的帮助！”
孙百里急切地问道：“这个人是谁？”
“王劲哉！”陈诚笑眯眯地说道。
“王劲哉！”孙百里还没反应过来，何应钦和白崇禧两人脸上就露出失望的神情，连连摇头，齐声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孙百里感到非常奇怪——这个王劲哉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统帅部的三位长官对他了如指掌，而自己却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孙百里好奇地问道：“辞修兄，你们似乎对这个王劲哉非常熟悉，他投敌之前在国军当中也应该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可是为什么平常没有听人提起过呢？”
陈诚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先看了看何应钦和白崇禧，然后把这个王劲哉的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番，他说道：“王劲哉原来是西北军的一个旅长，抗战初期被提升为新编第35师师长兼开封警备司令，由于在徐州会战中立下战功，得到蒋委员长亲自接见，并通令全军嘉奖，然后又把‘一•；二八’淞沪抗战的荣誉纪念日颁予王部，命名为陆军第128师，拨归汤恩伯集团军序列。武汉失守后，他率领部队从鄂南乘虚插入敌后的沔阳地区，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把队伍扩大到九个独立旅，占有鄂中六个县的地盘，在敌后开展游击战争。后来根据地被武汉日军攻破，王劲哉本人被活捉，随即率部投降日军。”
第三三四章 传奇人物（下）
孙百里听完陈诚非常简略的介绍之后，当即追问道：“辞修兄，王劲哉投降日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陈诚回答道：“去年年初的事情。当时，武汉第11军出动了十六个步兵大队，一万八千余人；伪军出动了八万余人，总兵力超过十万，并且有数十架轰炸机进行空中支援。由于第128师第382旅旅长古鼎新已经叛变，直接带领日军从第128师防线最薄弱的地方直插司令部，把王劲哉活捉，部队失去指挥，最后被日军全歼。然后日军把俘虏的三万余名第128师官兵编成伪军第三方面军，下辖暂编第六师和暂编第43师，由王劲哉担任总司令。”
陈诚见孙百里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急忙解释道：“当时委员长遇难不久，你刚刚上任，统帅部也是一团糟，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孙百里眉头紧皱，迷惑不解地问道：“武汉会战结束是三八年10月份的事情，距离王部被日军击败差不多有四年的时间，而第128师活动的地区就在日军的占领区内，第11军的眼皮底下，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应该有很强的战斗力才对，怎么会籍籍无名呢？”
陈诚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不由自主地用手挠了挠头，然后把求助的眼光投向白崇禧。
白崇禧苦笑着摇了摇头，只好替陈诚回答了这个问题，他首先把陈诚不愿意回答的原因说了出来：“孙总统，第128师在国军战斗序列中是隶属于第六战区的，而当时辞修正是第六战区的司令长官，所以不方便回答这个问题。”
随后，白崇禧把第128师和王劲哉这个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王劲哉的部队打仗确实不错，但是他这个人非常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不服从指挥，是个非常难缠的人物！武汉会战开始之后，汤恩伯把第128师战斗力最强的第382旅调去充实其他部队，然后命令王劲哉率部到湖北咸宁、蒲圻地区自行整休补充，这时候，第128师剩下的官兵连同轻重伤兵总共只有两千多人，这样一来，王劲哉不但对汤恩伯恨之入骨，而且对国民政府有了很深的芥蒂！”
“后来，王劲哉带着残部来到鄂南，非但没有把队伍恢复起来，反而又损失了些人枪，恰恰在这个时候，武汉失守了，国军各部纷纷后撤，汤恩伯就命令他撤退到湖南去。没想到的是，王劲哉拒绝服从汤恩伯的命令，不进反退，率领部队越过日军封锁线，进入敌后的沔阳地区进行独立自主的游击战。”
“旷日持久的武汉会战结束之后，丢失在广大战场的枪枝、弹药和各种武器不计其数，当地青壮年就利用这些武器拉队伍、建组织，于是各种武装团体如雨后春笋般从长江两岸日中两军大牙交错的中间地带冒了出来，规模较大的有数千人，小的也有几十人。王劲哉过去以后，立即用铁的手腕，迅速吃掉了周兴、管子芳、周干臣、潘尚武等几股武装，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将队伍扩大到十五个团，不久又扩为九个独立旅，控制了鄂中六个县的地盘。”
“这时候，统帅部就把第128师划归新组建的第六战区指挥，可是王劲哉感觉自己靠手中实力在日本人占领区建立起独立王国，完全不买统帅部的帐，甚至公开宣称自己是当今中国三个半英雄中的半个，另外三个分别是蒋介石，毛泽东和汪精卫！还要学希特勒搞法西斯统治！”
听到这里，孙百里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王劲哉的第128师被日伪军击败里面有隐情——非嫡系部队在中央军当中本来就饱受排挤、打击，像他这样狂妄自大，蒋介石怎么可能容忍呢！
果然，白崇禧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孙百里的猜想！
白崇禧不动声色地说道：“王劲哉不但公开抗拒统帅部和第六战区的命令，而且处处与蒋公比高低！他在住所大厅中央，并排挂着两个人头像，一个是蒋公，另一个是他自己，并且亲手题撰对联一幅，贴于两巨幅头像侧，上联：你蒋委员长若抗战到底；下联：我王劲哉誓死不做汉奸！”
说到这里，白崇禧忍不住笑出声来——桂系也不是嫡系，平常没少受中央军的排挤，王劲哉藐视蒋介石的权威，替他出了口恶气。
孙百里直截了当地问道：“白总长，第128师在遭到日军进攻的时候，友邻部队有没有给与支援？”
陈诚知道孙百里其实是想问自己，急忙抢先回答道：“第六战区是帮了忙，不过是倒忙——古鼎新投敌就是军统打入汪伪政府内部的情报人员安排的！”
孙百里听了顿时了然，既然牵涉到了军统，必然是蒋介石直接干预的结果，否则，以陈诚的个性和为人，怎么可能坐视第128师被日军歼灭呢！
尽管明知道指摘死人的过失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可孙百里还是强压着怒火质问道：“不管王劲哉如何嚣张狂妄，终究还是在抗日，终究是自己人，怎么能出卖他呢！？”
身为蒋介石的两个亲信，何应钦和陈诚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崇禧急忙解释道：“孙总统，你有所不知，王劲哉并不仅仅是嚣张狂妄，他打着抗日的旗号，实际上是既打日伪军，又国共两党的军队，反正只要是进了他的王国，就要挨打！第六战区的其他部队想过去打游击，被他毫不客气地一顿猛打；军统别动队在鄂中地区搜集情报，被他打死两百多人，剩下的全部被收编；新四军的一个团从天门经过，被他亲自率部袭击，打死打伤五百多人。被第128师攻击的部队都拿他没办法，只能到蒋公那里告状，可是统帅部同样是鞭长莫及，最后只能借日本人的手来除掉他！”
白崇禧突然笑着说道：“不过王劲哉这小子抗日倒是很坚决！武汉警备司令官古贺太郎派四个汉奸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到第128师司令部劝降。汉奸告诉王劲哉，只要第12师投降，南京政府马上就任命他为湖北二十万皇协军的总司令。王劲哉当即在信封背面批个‘死’字，又在上面画了把刺刀，交给一个汉奸带回去，然后把其余三名汉奸推出去砍头。于是古贺太郎纠集了一个步兵联队的日军，在万余伪军的配合下进攻王劲哉，并且出动了飞机、坦克和重炮。王劲哉提着手枪在前沿阵地上冲杀，把日伪军打得屁滚尿流，灰溜溜地败退回去！要不是古鼎新叛变的话，日军要想彻底解决第128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时候陈诚面带惭色地说道：“第128师被日伪军歼灭，王劲哉成了汉奸，我有很大的责任，如果我能够在委员长面前为他讲几句好话，也许能够挽救他们。”
白崇禧安慰道：“蒋公的脾气我们都非常清楚——不能打仗的可以容忍，抗拒命令的绝对不会放过！连韩复榘都杀了，怎么可能放过王劲哉这样的小泥鳅呢！根本没有你的责任！”
孙百里知道自己必须表明态度，当即说道：“辞修兄，第128师被歼灭，部分是蒋公的原因，王劲哉自己也有责任，和你完全扯不上关系。”
陈诚苦笑着说道：“可我毕竟是王劲哉的上司，确实难辞其咎啊！”接着他说道：“平心而论，第128师的战斗力在杂牌军当中还是首屈一指的，如果装备好的话，和国军的精锐部队都有一拼，故而日军把王劲哉部署在战略位置非常重要的咸宁地区！”
孙百里问道：“你是想策反王劲哉？”
陈诚回答道：“是的！只有争取了王劲哉，我军就可以避开日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