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路军战记-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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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牛立刻说道：“我要一条枪！我要报仇！”
四叔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不过，千万要记住，站岗的时候发现了鬼子不要开枪，先回来通知乡亲们，实在不行了才能打！”
一个村民建议道：“咱们村里还有十几杆鸟枪，也可以用用啊！”
另外一个说道：“对啊，还可以把抓野兽的夹子放在路上，说不定能夹到一两个鬼子。”
四叔满意地说道：“这样才对嘛，只要大家肯拼命，小鬼子再厉害也能拉几个垫背的。”
第二天，张村开始动作起来，男人们扶老携幼朝山沟里面转移；几十个后生聚集在一起，一个曾经在袁世凯的部队里当过几天兵的老爷爷教他们打枪，没有枪的就用大刀和梭镖，实在不行就把家里的菜刀和铡刀拿出来。
在二牛的强烈要求下，四叔只好让他拿着步枪去站第一班岗，可是他那血红的双眼，让四叔怎么也放心不下，就另外安排了一个叫春生的后生和二牛同去，防止他干傻事。
站岗地点在距离村子五里外的一个陡坡上面，这里居高临下，可以清楚地看见附近几公里范围内的动静。二牛和春生把随身带着的几十个捕兽夹仔细摆放在山路当中，然后从附近拔了些枯草掩盖在上面。安排完毕之后，二牛就抱着步枪在树丛中间蹲下，死死地盯着山路的尽头，春生则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闭目养神。
太阳渐渐地升高，地上的人影越来越短，转眼就到了午后，暖暖的日头晒得人昏昏欲睡，吃了干粮之后，春生再也抵挡不住睡意的袭击，在树底下睡着了。二牛一口干粮都没有吃，只是喝了几口水润润干渴的喉咙，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山路。
下午两点钟左右的时候，山路的尽头突然出现一道闪光，二牛精神一振，疲劳一扫而光，轻轻分开面前的树枝，凝神向远处望去，握着步枪的手立刻被汗湿了。
两排整齐的枪刺出现在山路的尽头，枪刺的下面是土黄色军服的士兵，一个身材高大的士兵挑着一个膏药走在队伍的前面。
二牛死死地咬住嘴唇，用力拉下枪栓，把一粒子弹放进枪膛，然后从树丛中间钻出去，在坡顶的一块岩石后面趴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仇人的到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深入敌后（一）
随着距离的逐渐缩小，日军的身影在张二牛的视野中越来越清晰，甚至连士兵钢盔上的帽徽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股日军大概有一百多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班的尖兵，其余的部队在两百外不紧不慢地跟着，部队的最后是被抓来的数百名乡民，为日军运送抢劫来的财物、粮食和杀死的家禽，还有十几个人牵着耕牛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南京已经被皇军占领，保卫南京的中国军队已经突围逃跑，江北的中国军队也跑得连影子都找不到，所以这支征集粮食的小分队警惕性并不高。从县城出来之后已经连续洗劫了四个村子，抢劫了大批的财物，带队的小队长本来打算收兵回城，可是一个汉奸却献媚地告诉他，在这个方向还有一很大的村子，花姑娘和财物都是大大的有。于是这股日军改变了行军路线，朝张村的方向前进。
张二牛看着日军旁若无人的嚣张气焰，忍不住心头的怒火，举起步枪对着最前面的鬼子就放了一枪，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子弹却打在鬼子前面几米远的石板上。这也难怪，张二牛从出生到现在连鸟枪都没有放过，只靠那位老爷爷随便教教能把子弹射出去已经很不错了。
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也把行进中的日军吓了一跳，前面的尖兵立即分散卧倒，举枪还击，后面的大队日军立即跑步前进，成扇形散开，把机枪和迫击炮架好，在小队长的指挥下，同时开火，子弹雨点般地撒了过来，在张二牛身边溅起阵阵尘土。有几棵子弹打在他藏身的岩石上，飞起的碎石在他的额头开了条一寸来长的口子，鲜血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这时候，队伍后面的挑夫们趁机丢下手中的东西，四散逃走。
二牛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然后用力拉下枪栓，压上一颗子弹，正准备推进枪膛，可是这把老旧的‘汉阳造’却在关键的时刻卡住了，无论如何也推不上去。张二牛急得满头大汗，直想把枪给砸了，正在这时候，春生被激烈的枪炮声惊醒了，连滚带爬地来到他的身边，脸上完全没有了血色。
他焦急地说道：“二牛，我们快跑，再晚就来不及了！”
张二牛不管不顾地回答到：“要走你走，我要给老婆孩子报仇，怎么也要打死几个小鬼子！”说罢继续死命地推着枪栓。
春生急忙说道：“你的枪都打不响了，怎么报仇？你不要忘了四叔给我们的任务，咱们俩死了不要紧，可是谁给村里送信，难道全村几百条人命都不管了？”
张二牛看着仍然没有动静的步枪，恨恨地说道：“好吧！”然后照着山下吐了口唾沫，把脚一跺，转身和同伴钻进了树林。
打了一会，小队长感觉有点不对劲，急忙喝令部队停止射击，然后成散兵队形搜索前进。日军端着步枪，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突然，一个日军丢掉步枪抱着脚跳了起来，原来一个几斤重的捕兽夹深深地紧紧夹在脚踝上，上面的尖齿深深地切入进去，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脚掌无力地耷拉下来。随后，惊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又有好几个日军被夹子夹住，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痛苦地呻吟着。
其余的日军不敢怠慢，急忙给伤员包扎伤口，然后提心吊胆地往前走，不停地用刺刀在地面上捅刺。十几分钟之后，剩下的捕收夹全部被找了出来，日军立刻从三面冲上山坡，可是却发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日军小队长气得暴跳如雷，发誓要把袭击者找出来，留下一个班的士兵看守伤员和物资之后，他命令部队全速前进，直奔张村而来。
张二牛和春生没有走山路，而是在山脊在树林间穿行，希望能够赶走日军的前面会到村里。从这里看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日军沿着山脚蜿蜒曲折的山路向前快速移动，宛如一条发现了目标的毒蛇。
突然，一顶钢盔从树林中间冒了出来，张二牛大惊失色，抡起步枪就砸了过去。来人不慌不忙把头一低，让过枪托，接着一个箭步跨到二牛身前，用力抓住他的胳膊，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自己人！”
二牛这才注意到来人的钢盔上面清楚地印着青天白日的帽徽。
军人非常客气地说道：“老乡，请你们在这里不要动，我们要和鬼子打仗！”然后把他们两个人请到一棵大树下面坐下，自己不动声色地在对面坐了下来，显然对二牛他们不是很放心。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钢盔从密林中冒出来，排成长长的横队悄无声息地朝山下走去，随后，一群士兵推着大炮走了出来，迅速在林间的空地上摆好，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行进中的日军。
张二牛和春生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惊喜！国军回来了，回来打鬼子了，自己并没有被抛弃！
二牛试探地问道：“老总，打完山下的鬼子你们还走不走？”
军人笑着回答道：“这要长官来决定，我也不知道。”
军人的微笑给了他莫大的鼓励，他兴奋地问道：“你们还要不要人？我想参军！”然后用殷切的目光望着对方。
军人回答道：“这也要长官来决定，我只是个小兵，说了也不算，不过，你的胆量倒是不小，是个当兵的材料。”
二牛正准备趁热打铁，却突然听到山下传来激烈的枪声和喊杀声，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去。十几分钟之后，声音逐渐变小，最终完全消失了。他发现对面的军人始终带着微笑，轻松地靠在树干上，似乎根本不为自己的部队担心，而那些大炮自始至终也没有开过一炮。
春生感到很奇怪，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呀？这些大炮为什么不打？”
军人笑着解释道：“我们这么多人打鬼子一个小队，肯定是手到擒来，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些大炮只是备用的，百十来个鬼子还不值得浪费宝贵的炮弹。”
张二牛突然想起了什么，着急地说道：“后面还有十好几个鬼子，别让他们跑掉了！”
军人‘噌’地站了起来，面容立即变得非常严肃：“真的吗？”
张二牛不满地说道：“谁还会骗你，我刚才跟他们打了一仗，要不是这杆破枪坏了，怎么也干掉他几个鬼子！”
军人说道：“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找团长。”然后急匆匆地跑下山去。
张二牛面前的这支部队就是从南京撤退出来的十九路军独立师第三团和教导总队第五团的两个营，在江北登陆以后，他们就一直在北岸的山区和丘陵间活动，希望能够和军部取得联系。
田纪明接到报告之后立即派一个连追击日军，但是为时已晚，留守的日军看到漫山遍野的中国军队马上意识到前面的部队肯定是凶多吉少了，毫不犹豫地丢下全部的物资，抬着几个伤员仓皇向县城逃窜，要把这个重要的情报送回去。
打扫完战场，田纪明和教导总队的马威龙团长简单地商议一下，决定留下两个连驻守在张二牛阻击日军的山坡上，其余的部队带着被敌人遗弃的物资和缴获的武器弹药向张村进发，等摸清了日军的虚实再作进一步的打算。两个人都没有想到敌人的动作居然这么快，照这样看，浦口和周围的几个城市肯定已经落到了他们的手里，无论是西去还是北上都不是很容易，心里感到异常沉重。
第一百三十九章 深入敌后（二）
“国军回来啦！”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山村很快就沸腾了！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都聚集在村口迎接自己的军队！经过惶惶不可终日的两天之后，村民们迫切地期望着军队的到来，好把自己从鬼子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田纪明和马威龙本来不打算把部队带进村，四千多人对于这个只有几百口人的山村实在太大了，可是看到村口翘首企盼的村民之后，两个人立即改变了主意，精心挑选了500个身材魁伟、军容整洁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进入张村，其余的人在村子外面的树林里宿营。
乌亮的钢盔、雪亮的枪刺、笔挺的军服，士兵们一出场就把村民们给震慑住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好气派呀！”
“肯定是中央军！”
“我们有救了！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四叔在众人的簇拥下径直朝两位军官迎了过去，张二牛急忙跑过去，介绍道：“四叔，这两位老总是
国军的大官，带了上万人马打鬼子来了！刚才有好几百鬼子要往咱们村来，结果被他们全打死了！”
村民们在这个消息的鼓舞下立刻兴奋起来，不住口的称赞面前的军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四叔急忙双手抱拳，说道：“两位老总，老朽代全村上下谢过了！”然后一揖到地。
田纪明急忙把四叔扶起来，说道：“保家卫国本来就是我辈军人的天职，老先生不用客气。”
马威龙说道：“消灭了这股日军对你们未必是好事：日军肯定会回来报复，你们还是赶快转移吧！”
听了这句话，四叔的身子一晃差点摔倒，马威龙急忙上前一步把他搀扶住，关切地问道：“老先生，你怎么啦？”
四叔定了定神，把马威龙的手推开，质问道：“难道你们还要走？”
田纪明看到马威龙想开口回答，急忙插话道：“老先生，这里不方便讲话，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然后对着马威龙连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在村民面前谈论这个敏感的问题。
四叔感觉到眼前的两位军官似乎有难言之隐，随即说道：“既然如此，两位就先到寒舍一叙。”接着对四周的村民大声说道：“我和两位老总要商议事情，你们先回家去吧。”然后又把二牛和春生叫过来，让他们给部队安排住处。
带着两位军官回到家里之后，四叔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刚才两位老总似乎有难言之隐，现在可以说出来了吧？”
田纪明和马威龙就把自己从南京撤退，与指挥部失去联系的事情说了一遍，临了之时，马威龙说道：“我们还要去和国军的主力部队汇合，不可能留下来保护你们，这几天鬼子肯定会回来报复的，所以你们还是出去躲躲。”
四叔感到自己如同掉到了冰窟里面一样，从里到外凉透了！眼前两个高大英武的军官在他眼里逐渐模糊、变小，最终完全看不到了！他踉跄着朝门口走去，嘴里发出愤怒的质问：“躲，能躲到哪里去？又能躲多久？你们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有枪有炮的，说走就走，可是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怎么走？你们撤退了，不就是把我们留下来，给日本人当亡国奴吗？”四叔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混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国亡了，我也老了，可是我是中国人！我不当亡国奴！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
田纪明和马威龙四目相对，发现对方的眼睛里都闪着晶莹的泪花！
短暂的沉默之后，田纪明把心一横，对四叔说道：“老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们不走了！”
四叔眼睛一亮，正准备说话，可是马威龙的声音响了起来：“纪明老弟，你不要一时冲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主力部队，与日军在战场上决出胜负，只有打败了日本，才能把民众解救出来！”
田纪明说道：“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遭受日寇铁蹄的践踏吗？”
马威龙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抗战有政府和军队，与老百姓没有关系，所以也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今天的行动已经给村民惹了麻烦，如果我们再留下来的话，他们岂不是永无宁日？”
四叔听了激愤地说道：“我已经老了，死不足惜！可是村子里的年轻人呢？他们还可以救国呀，怎么能让他们做亡国奴呢？”
马威龙诚恳地说道：“老先生的拳拳爱国之情令人钦佩，可是战争才刚刚开始，南京失守了，我们还要去保卫徐州、保卫武汉！如果我们都留在这里，谁来保卫这些城市？一旦城市沦陷，就会有成千上万的民众变成亡国奴！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四叔听了马威龙的肺腑之言陷入了沉思。
马威龙乘机对田纪明说道：“纪明老弟，我们还是赶快想办法寻找主力部队吧！”
田纪明缓缓地摇头：“马兄，我已经决定了：留下来，保护一方百姓平安！日军如果背上徐州，势必要利用京浦路，我们可以袭击铁路，切断运输线，所起的作用未必比直接参战小！再者，这里距离徐州还有几百里地，沿途到处是日军，很可能还没有找到大部队就被敌人发现，以我们这点兵力怎么能够脱身呢？”
马威龙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武器弹药如何补充？部队的粮食怎样解决？这里只有几百口人，怎么养活四千多人多人的军队？”
田纪明回答道：“我们可以夺取敌人的物资自用，以战养战！如果把部队分散到附近地区的话，粮食也不难解决。”
马威龙说道：“这里距离南京只有数十公里，又背靠长江，极易遭到日军的进攻，区区一个团的兵力怎么抵挡得住？你想保护老百姓，可是也要量力而行啊！”
田纪明说道：“当年红军在江南起事的时候，形势不是比现在还要糟，可是他们为什么能够在国民政府的围剿下生存那么长时间呢？我们如果效法他们的话，未必不能成功！”
马威龙听田纪明提到红军和围剿，有些生气，但是想到在南京并肩战斗的情谊还是把火压了下去，耐心地说道：“红军有整套的理论和做法，与国军截然不同，你们十九路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