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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衣装秘语-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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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话,是人类童年的语言;    
    象征,是艺术诞生的一种原生形态。    
    中国少数民族服饰之成为“密语”,并不仅仅是因为它们的斑斓夺目让人惊异,更主要的是因为它们是一件件用象征语言“写”出的神话。这些随身穿戴的“神话”,经过千百年的神秘传承,渗透了民族集体意识的“原始心象”,同时也凝固化、形式化在民族传统文化-心理约定俗成的服饰形制、图案和色彩中,成为一方美丽的“密码”,一件象征的艺术作品。    
    少数民族自述的历史,往往追溯到天地还没分开,石头会走路、树木会说话的时代,在苗族创世神话中,蜡染衣装的产生和天地的开辟一样古老而神秘;在北回归线附近的山林里,佤族和瑶族则提及人牛或人犬相配繁衍人种的传说,他们以此解释自己民族服饰的式样(如犬头冠、有尾饰的五色衣、牛形图案等);在哈尼族的服色和挎包图案上,我们可以“读”到有关混沌初开的创世神话;在拉祜族祭司“贺爷”的“接年帽”和佤族祭司兼头人“窝朗”的包头和坎肩上,可以“读”到日月崇拜的日月神话;在佤族祭司法衣的“司岗里”图案上,可以“读”到人类起源及民族来源的神话;在佤族的筒裙和拉祜族的长衣纹饰上,可以“读”到有关衣服及万物来历的文化英雄神话……寒冷雪域的藏族先民经历过“食不种谷,着树叶衣”的日子;亚热带雨林中的傣族先民,最早是裸体,后在林中追猎,不堪荆棘,模仿锦鸡,采来三十三种木叶围在身上而变成筒裙。试看今独龙族、怒族的披麻毯、竹片绑腿、木片遮阴板,彝、藏、纳西等民族的披着皮或毛毡,壮族的草衣等,如果可视为原始披兽皮、衣木叶遗制的话,我们看到,神话与历史与现实并不遥远。    
    事实上,神话是民族文化及社会心理的一种象征化投射。在没有文字的民族中,人们将神话、历史以及他们希望记录的一切,投射在与身相随的衣装图样上,凝成一种文化的密码。景颇族谚语说:“筒裙上织着天下的事,那是祖先写下的字。”她们展开衣裙,指着精挑细绣的图案,讲出一个个神奇的故事。对于许多没有文字的民族来说,服饰就是一种无字的天书,象形的史记,随身携带的百科全书。荒古的神话、始祖的业绩、家族的宗谱、民族的历史、习俗、宗教信仰及道德规范,都在衣装上一针一线“写”得清清楚楚。


第一部分:神话传说与服饰象征创世的影像和色彩

    中国南方少数民族有许多创世神话,大多是叙述人或某种灵物(如牛、鱼、葫芦等)化生万物的故事。出于一种类比的神话思维,生活在山野里的民族,常把山野里的物象神秘化,用它们比拟世界的诞生、世纪的初创,再把这些神化的图像和色彩,通过服饰外化为一个个象形的符号。    
    云南红河的哈尼族少女喜欢佩饰一种鱼形银坠(或用线绣)。鱼的形象在民俗中常有吉祥的含义,但也可能是用象征的语言,无声地诉说创世时代的一个神话:    
    ……远古时候,世上只有白茫茫的雾露。不知过了多少年代,雾露下现出一片大海,海里活着一条会生万事万物的神鱼。它扇动鱼鳍,把雾露扫干净,露出蓝天和黄地。后来,它张开鱼鳞,抖出太阳神、月亮神、天神、地神和男女人神。神又生神。众神合力,造天造地。他们把地柱支在神鱼身上,一根支在头上,一根支在尾上,另外两根支在神鱼两鳍(奕车女子紧身短裤上的四角和四绳,或许正与神话中四柱定地的故事相合)。神鱼不能抬头摇尾划水,地就稳了。    
    鱼创世的神话,在中国各族神话中不太多见,而保留较完整的,大约也只有哈尼族。尽管有关鱼的崇拜已逐渐淡化,鱼的崇拜及相关事象,却可能仍在某种程度上存留于民俗之中。红河等地哈尼族少女喜用金属打制的鱼装饰腰胸、挎包,女子出嫁时要用许多金属鱼装饰帽子,作为吉祥的象征。在孩子的裹背上,丰满稚拙的大鱼也是刺绣在较明显的位置,成为孩童避邪的灵物之一。用鱼作求吉避邪的象征,其间或许隐匿着一些渊源古老的文化-心理因素,它们或多或少要折射在民族传统的服饰等物化产品上。    
    云南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和思茅地区哈尼族服饰以佩饰丰盛而著名。不过,她们服饰的底色,却离不开红、黑两色。因为在当地流传的创世神话中,红黑是天地的颜色。传说,在有人类始祖“松咪窝”以前,女神陂皮密依摇动三块巴掌大小的红石头,让它们在摇晃中渐渐变大,升为平展展的天空。摇动三块巴掌大小的黑石头,在摆动中铺成凸凸凹凹的大地。为了感天应地,红黑二色便成为当地哈尼族服饰中必不可少的颜色。当地哈尼族妇女挎包上,还流行一种用绿、红、蓝、白、橘黄等多色丝线刺绣的图案。这些图案就像一组组象形文字,各自具有明了的符号含义:最上方的图案代表太阳和月亮,其次是老鼠和人的形象,再下面是树木与河水的图案,最末一行的蛇形图案代表鬼魂。据神话解释,天地形成以后,天神又创造了太阳和月亮。为使大地不再荒凉,天神派老鼠从乌黑的天洞窜到人间,寻来种子播撒,育出葱绿的密林。后来,人鬼相争,人分得光明的林边域地,鬼魂居于密林之中。人与鬼魂隔河分居,各占阴阳两地'1'。哈尼族妇女用她们自己理解的象征方式,在挎包上绣上了这个神话。挎包上的图案和衣服上的色彩,共同构成了一幅用象征语言描绘的有关开天辟地、世界创生和人鬼分野的神话图景。    
    象征,是艺术诞生的一种原生形态。    
    中国少数民族服饰之成为“密语”,并不仅仅是因为它们的斑斓夺目让人惊异,更主要的是因为它们是一件件用象征语言“写”出的神话。这些随身穿戴的“神话”,经过千百年的神秘传承,渗透了民族集体意识的“原始心象”,同时也凝固化、形式化在民族传统文化-心理约定俗成的服饰形制、图案和色彩中,成为一方美丽的“密码”,一件象征的艺术作品。    
    少数民族自述的历史,往往追溯到天地还没分开,石头会走路、树木会说话的时代,在苗族创世神话中,蜡染衣装的产生和天地的开辟一样古老而神秘;在北回归线附近的山林里,佤族和瑶族则提及人牛或人犬相配繁衍人种的传说,他们以此解释自己民族服饰的式样(如犬头冠、有尾饰的五色衣、牛形图案等);在哈尼族的服色和挎包图案上,我们可以“读”到有关混沌初开的创世神话;在拉祜族祭司“贺爷”的“接年帽”和佤族祭司兼头人“窝朗”的包头和坎肩上,可以“读”到日月崇拜的日月神话;在佤族祭司法衣的“司岗里”图案上,可以“读”到人类起源及民族来源的神话;在佤族的筒裙和拉祜族的长衣纹饰上,可以“读”到有关衣服及万物来历的文化英雄神话……寒冷雪域的藏族先民经历过“食不种谷,着树叶衣”的日子;亚热带雨林中的傣族先民,最早是裸体,后在林中追猎,不堪荆棘,模仿锦鸡,采来三十三种木叶围在身上而变成筒裙。试看今独龙族、怒族的披麻毯、竹片绑腿、木片遮阴板,彝、藏、纳西等民族的披着皮或毛毡,壮族的草衣等,如果可视为原始披兽皮、衣木叶遗制的话,我们看到,神话与历史与现实并不遥远。    
    事实上,神话是民族文化及社会心理的一种象征化投射。在没有文字的民族中,人们将神话、历史以及他们希望记录的一切,投射在与身相随的衣装图样上,凝成一种文化的密码。景颇族谚语说:“筒裙上织着天下的事,那是祖先写下的字。”她们展开衣裙,指着精挑细绣的图案,讲出一个个神奇的故事。对于许多没有文字的民族来说,服饰就是一种无字的天书,象形的史记,随身携带的百科全书。荒古的神话、始祖的业绩、家族的宗谱、民族的历史、习俗、宗教信仰及道德规范,都在衣装上一针一线“写”得清清楚楚。


第一部分:神话传说与服饰象征日月随身

    日月高悬、星空灿烂……这一可望不可即的世界,对于仰望天宇的众生来说多么神秘!它引发了多少奇思玄想,引出了多少有关它们的神话和崇拜。它们作为开天辟地创世纪时代的主角之一,不可避免地要将它们的光影,投射在各族先民心中,幻化在各族先民身上。    
    云南澜沧县拉祜族的新年是令人目眩的。其中贯穿在节日祭礼中一个象征化的服饰“情结”是对日月的崇拜。    
    除夕那天,村寨头人“卡些”的妻子,要负责为这一地区神事的“贺爷”缝制两顶“阔哈屋直”(接年帽),一顶代表太阳,一顶代表月亮。帽用白色土布做成圆形,顶上正中用黑布镶缀一有芒的圆饰,边上缀以黑齿形芒纹,代表太阳和月亮的光芒。另外,还要缝一个“阔哈买挫”(接年挎包),挎包仍用白色土布缝制,上用黑布缝两个圆饰,象征太阳和月亮;挎包口的边缘处缝上几道黑边及一些黑色齿纹,象征星辰,代表天边。接年帽和接年包底用白色,白色代表纯洁(过去,拉祜西以白衣为正宗);日月星辰用黑不用红或其他颜色,也自有一番道理,据说,用红说明心硬,用黑说明心好。接年要用黑,因为黑色在拉祜族(主要是拉祜纳)中是正色。大年初一要穿戴着它们举行接年仪式。    
    如果说,体现在拉祜族服饰上的太阳崇拜还比较含蓄(或女性化)的话,体现在佤族服饰上的太阳崇拜,就来得率真质朴多了(男性化)。    
    来到佤山,让人感受最强烈的就是太阳。佤族的主要聚居地,位于北回归线以南、澜沧江以西和怒江以东的怒山山脉南段的“阿佤山区”,山高谷深,丛林密布,植物好像吸足了太阳精华似的一个劲疯长。阿佤山的汉子和女人们个个肤色黝黑,仿佛比别的民族更多地受到太阳光的照射。    
    云南西盟县佤族的拉木鼓活动,虽然现在已没有了传统的关键性祭典(猎人头)而多少变为娱乐性的了,但那惊心动魄的场面,仍令人如同回到犷悍的远古。    
    指挥拉木鼓仪式的祭司兼头人“窝朗”头戴镶滚白边的红布包头,这包头据说代表着太阳鬼“慕依”的威严;他身穿一种叫“甲喊拉牙朗”的黑布坎肩,左胸用白色野鹿果缝缀成太阳图像,右胸则为月亮图案。拉木鼓时,窝朗还要在耳孔中插一束红木树叶“考格来”,代表太阳鬼“慕依”神圣的意志,一切人等均须听其指挥。魔巴(祭司)的衣服,一般也要用鹿角果缝缀日月、牛头、司岗里等图案。这些服饰图案以及对太阳鬼的崇拜,主要来源于在佤族中流传甚广的“司岗里”神话:    
    天初成之时,像癞蛤蟆的脊背,疙里疙瘩,很难瞧。慕依伸出巴掌磨天,不知磨了多少年,才把天磨得滑溜溜亮刷刷的。慕依在光滑平坦的天上磨出了月亮,磨出了星星,他自己变成了很烫很烫的太阳,飘在天上。有了太阳和月亮,天才变得好瞧了。太阳和月亮轮流不歇地出来,没有夜晚只有白天。那时天地相距很近,太阳月亮把水都晒沸了。人受不了,太阳和月亮就商量怎样帮助人类。它们把大树放到月亮上,遮住了许多光热,月亮才凉了暗了,以后就有了白天和夜晚……    
    正因为太阳和月亮对人有恩,所以,阿佤人在祭鬼的时候,就要穿上绣有日月的祭服,将日月贴在胸前,表示心里永远崇拜日月。而且,在很多重要的祭仪典礼中,都要吟诵这几句咒语,作为讲述神话和举行仪式的开场白:    
    月亮出来的地方,    
    太阳出来的地方,    
    月亮和太阳,    
    女鬼和男鬼……    
    可见古时的太阳和月亮,在佤族人的心目中是多么重要!在佤族神话中,太阳鬼便成了主宰万物的最高精灵。当地鬼要发洪水淹没人类时,他教人凿响木鼓,祭祀神灵,消灾免难。每当佤族在拉木鼓祭祀神灵时,绝不会忘掉太阳鬼“慕依”的恩德。人们把象征太阳鬼“慕依”的红色包在头上,用代表太阳鬼意志的红毛树叶做耳饰,并把日月形象镶缀在自己胸前;拉木鼓的时候,也要选择太阳最好的时候:太阳最辣的时候不能拉,不然一年的太阳会太多,人和庄稼受不了;太阳落山也不能拉,没有太阳照耀的佤山不会幸福。在斜照的日光里,大头人“窝朗”的红包头艳如初阳,妇女们黑发中的银箍灿若弯月。这就是拉木鼓的最好时刻。    
    在哈尼族的心目中,天界由于阳光普照而红光耀眼。世间万物靠日光月华滋养,农事、历法、婚嫁等人事据日月运行的规律而定。在古老的神话中,日月停居的天界是神祖的住地。人死送灵,要送返日月运行之处。因此,在哈尼族服饰中,象征天界的红色总是被顶礼在头上,祭司身披的神授之衣是红色的,迎接天神时要面向日出方向,头顶的护天盖要用红布缠裹。据哈尼文化研究者调查,在哈尼族令人目不暇接的刺绣图案中,最为常见的同样是记述创世时代太阳月亮来源的。    
    天神造好天地,又造了六对日月。日月太多,晒死生物,人就用箭射它们。它们吓得都不敢出来了,大地一片黑暗,人们只好派了一对兄妹上山去请日月。最后,只有三对日月愿意出来,每年轮流照耀大地。三对日月大小不同,光亮和热量也不同。每换一对,一年便被分为冷季、热季和雨季三季'2'。    
    在民族神话中,日月、男女、阴阳等,常常对应在一起。他们认为,只有日月相辉、男女相合、阴阳相调,宇宙人伦之序才能正常运行。在这诸对可感偶体(日月、男女等)后面,人们直觉到某些“命定”的规律,一种类似太极、道、一、梵等等的终极真相的某些存在方式。


第一部分:神话传说与服饰象征法衣圣门

    人从哪里来?    
    这个问题不知问了多少个世纪了。人们最初用神话的方式对这一严肃的问题,作原始“人类学”的探讨。而当他们在不自觉地对人类“来自何处”的秘密作探究的时候,无意识的神话心理残迹,必然会不知不觉地“印染”在民族传统服饰之上。    
    前面我们曾谈及佤族魔巴和窝朗祭服上的日月图案。事实上,他们的祭服,除了日月、牛头等图案外,还有一种形象不大明晰的图案,一般不易被人注意,但它的意义,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这便是“司岗里”图案。    
    “司岗里”,佤语直译为“石洞出”(西盟县)或“葫芦出”(沧源县),佤族神话叙述了人类和万物从“司岗”诞生的情形:    
    神创造了人类之后就把人放在岩洞里。有一天,洞中轰轰地响,像打雷一样。太阳和月亮出来听,石头和树连连问:这是什么响?小鸟说:“人要出来了,我听见他们的声音了。”人类的第一个母亲高兴地说:“可能是躲避洪水藏在洞里的人。”人要出来了,可是石洞没有门,出不来。大象用鼻子来撬、犀牛用尖角来抵、野猪用嘴来拱、鹦鹉和犀鸟的嘴都啄弯了,都没打开石门。它们去找慕依神,慕依说:让小米雀把嘴磨快,再去啄司岗。小米雀让苍蝇帮忙,它用嘴啄一下,苍蝇在上面吐口唾沫,就这样打开了司岗洞。人从洞里出来,豹子怕人出来打死它们,就扑上去咬死了三个人。老鼠咬了豹子的尾巴,豹子疼得连忙跑开。从第四个起,人才活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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