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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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玻璃杯,杯沿有一两只苍蝇。天气酷热难耐。父亲又长胖了一些,睡着以后呼吸很重。
“喂,爸爸。”
“嗯?”他的父亲一只、又一只地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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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恰恰就忘了她们的行为只能证明她们的行为跟男人一样轻率和残酷。
当然,阿弗纳在接受训练时就知道,不能低估女性恐怖分子,并不是因为这样的事发生在卡尔身上了。“穆萨德”一直认为,女人在组织能力、设置圈套和对事业的投入方面不仅跟男人一样强,而且比男人更强。她们比男人稍微逊色的地方,也许就是在使用机械的效率和受到攻击时的预见性方面更容易出错,用自己的手榴弹把自己炸死,或者陷入绝境时投降——不过,最后这点表明,跟男人比起来,女人的自我保护意识更强。在某些情况下,女人的这个特点只能使她们更加危险。
“谁雇的她?”阿弗纳问道。
路易斯耸耸肩。
“我想只要谁能满足她的要价,”他说。“我知道南美有很多人雇她。”
“她现在在哪里?你能找到她吗?”
“失业了,还没有新工作。她住在荷兰的一个海滨小镇上。”路易斯说。“这个地方叫胡恩,离阿姆斯特丹大约三十公里。”
阿弗纳点点头。他知道胡恩在哪。“她是住在一座房子里,还是住在一套公寓里?”他问道。
“信不信由你,她住在游艇上,”路易斯大笑起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同性恋,还是既是异性恋也是同性恋。她跟一个女孩住在那里。至少,在那里的时候是这样。但现在不在那里。”
“你能搞清楚她什么时候在那里吗?”阿弗纳说。“当然,这是一笔交易。”
“我试一试吧。”路易斯回答道。“如果我搞清楚了,我就告诉你。除了业务费用之外,其他免费。”
“非常感谢。”阿弗纳说。“你听到什么就跟我联系。”
随后,他飞到了法兰克福,其他人已经到那里了。把卡尔的消息告诉他的遗孀对汉斯和斯蒂夫两个人来说,都是一次让人受伤的经历。阿弗纳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只是耸耸肩。“她怎么说?”汉斯重复了一遍阿弗纳的问题。“她是不是难以接受?你希望她怎么接受?”
“更重要的是,”斯蒂夫说。“我们还要多久才能找到那个杀死他的王八蛋?”
“很容易,”阿弗纳说。“我们刚才还在谈这件事,别着急。”
他把路易斯告诉他的情况重复了一遍,说:“让我们首先假定我没有认错照片上的那个人……”
“你认错了吗?”汉斯打断他的话。
“没有,我没有认错。”阿弗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但你们谁都无法肯定这一点。好了,让我们假定她就是进入卡尔房间的那个人,路易斯的情报是准确的,她是契约杀手,我们在伦敦格罗夫纳酒店闲逛的时候他们就盯上我们了,然后派她来干掉我们当中的一个。她做到了。好了,我们发现她在胡恩。我们怎么办?”
“杀了她。”斯蒂夫迅速地说。“还怀疑什么?”
“我明白阿弗纳的意思,”罗伯特说。“我们有两件无法预测的事情。第一,如果阿弗纳错了怎么办?第二,如果路易斯错了怎么办?她跟恐怖组织头子不一样。关于她,我们没有别的资料来核实。如果……哦,我不知道,如果她是个妓女,卡尔不愿意给她钱才杀死他怎么办?”
“胡说,”斯蒂夫说。“你说的是卡尔吗?你以为他会跟一个妓女吵架而让这次任务面临危险?为了赶走她,他愿意付三倍的钱,甚至不惜一切。你的话站不住脚。”
在这点上,斯蒂夫非常正确。但是,“没有吵架怎么办?”汉斯问道。“她是个妓女,仅仅为了把他的钱包搞到手,开枪把他杀了。”
“对,但是什么都没有丢失,”阿弗纳说。“他的钱包恰恰还在他的夹克口袋里。钱包里有一百多镑现金。”
“你明白吗?”斯蒂夫说。“到底有什么区别呢?如果她是因为要搞到他的钱包才杀的他,我们就把她放掉吗?”
“有区别,”罗伯特说。“我们在执行任务。我们不要去追像‘开膛手杰克’那样的妓女而停止手头的工作。关键是,她不是妓女。如果她杀卡尔是因为钱,那么阿弗纳说得对,她应该抢才对。”
“但如果她是个设陷阱的女人怎么办?她设下陷阱之后就走了,另外一个人来把卡尔打死了。如果是这样怎么办?”
“卡尔是被另外一个人杀死的?”阿弗纳问道。“当他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卡尔睡觉时从来不裸体。我跟他在一起住过。我知道。
而且,难道不是太巧合了吗?卡尔把一个路易斯认为是雇来的枪手干了之后被另外一个人杀了?那个首先盯上我的枪手?当我在伦敦的大街上被跟踪之后?对不起,我不敢苟同。
“如果不是她杀的,也至少是她设好陷阱让别人来杀的。”
“对,”罗伯特说,“我们又回到了起点上。如果路易斯是对的,我认为就没有多少怀疑了。是她杀了卡尔——是一个人,还是跟其他人一起,关系不大,如果他是对的话。当然,如果阿弗纳也是对的话,即照片上的那个女人跟那个女孩是同一个人。”
汉斯转向阿弗纳。“呃,”他说,“你敢肯定照片上的那个人就是她吗?”
“敢。”阿弗纳说。
“你相信路易斯的话吗?”
“我正准备相信,”阿弗纳回答道。“你呢?”
他们面面相觑。到目前为止,路易斯从来没有给他们提供过错误的情报。即使在格拉如斯,无论萨拉米还是阿布·达乌德参加那个会议没有,教堂里确实有三个阿拉伯武装分子。
跟伊弗里姆核实也毫无意义。“穆萨德”绝不会允许他们在荷兰杀人,不管这个人是否杀了他们的同伴。跟他核实只能使他们陷入一种违抗命令的境地。斯蒂夫站起来。“伙计们,伙计们,”他说。“我们在等什么呢?”
事实证明,他们在等路易斯告诉他们那个金发女人回荷兰了。这个情报到得很慢——但他们在等待的同时并没有放弃执行任务。那个夏天有几个假警报——既有关于那个女孩和萨拉米的,也有关于阿布·达乌德的——直到8月中旬左右,路易斯才传来肯定的情报。那个女孩珍妮特七八天之内会到胡恩。
当天晚上,罗伯特又动身去了比利时。
这一次他不是去设计新型炸弹,在胡恩使用炸弹有几个不利因素,其中一个因素就是,把炸弹放在金发女人的游艇上不足以让他们产生满足感。他们想亲眼看见她死。
事实是,他们都特别恨她。但跟恨其他目标,包括阿里·哈桑·萨拉米还有点不一样,后者与个人无关。虽然直到很久以后阿弗纳才把这种区别说出来,但这种感觉可以毫不费力地感觉出来。杀恐怖组织头子是为了复仇——纯粹是复仇,为慕尼黑的十一个以色列人复仇——完全不存在个人之间的仇恨。他们了解名单上那些恐怖分子的所作所为,甚至尊敬他们,就像猎人尊敬一个狡猾、坚决的猎物一样。但对那个金发女人不一样。
她杀了他们的一个朋友——一个兄弟,一个并肩战斗的同志——不仅仅是一个抽象的屠杀自己同胞的“敌人”。但还不止这一点。阿弗纳想,如果卡尔是在街上被一个普通的恐怖分子开枪打死的,他们不会那样恨他。问题是,那个金发女人是通过欺骗的手段杀死他的,剥夺了卡尔死在一个劲敌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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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尊严。一个女人把自己的性别当作武器,利用男人一时的脆弱——孤独——剥夺了他的生命。她把庇护所变成了陷阱。在他们心里,一切习惯性的男人伤害女人后感到愧疚的心理彻底逆转了。相反,因为她的所作所为,杀死她比杀死一个男人的压力更小。他们做好了撕碎她的准备。
罗伯特计划用一截自行车架上的管子,做一个可发射一颗22口径子弹的单发手枪。此时正值夏天——事实上是一个相当炎热的夏天——在这座荷兰沿海小镇上,到处都是骑自行车的男女。他们用自行车来制造武器,就不用越境走私枪支了。罗伯特的比利时朋友制造一批简单的玩具小手枪,只需花从“爸爸”的荷兰联络人那里买四支贝雷塔手枪的一小部分钱。他们穿着短裤和T恤衫,骑自行车到游艇上不会引起丝毫怀疑。袭击之后,他们可以把管子迅速放回原来的位置,骑车到停在大约半英里以外的货车旁。谁身上都没有武器。也绝不会有人来检查他们的自行车架。这个计划十分安全。
“这些玩意精确吗?”阿弗纳问道。
“从四五英尺的地方吗?”罗伯特说。“我保证精确。”
“谁在乎呢?”斯蒂夫补充道。“让我到离她四英尺以内的地方,我要扭断她的脖子。我们只管动手得了。”
8月21号星期三,天气炎热。木板铺成的步行道上,全是骑着自行车和悠闲溜达的度假的学生。珍妮特到达之前,突击队已经对游艇监视了两天。当她乘坐的出租车在离游艇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来时,阿弗纳立即认出来了。“就是这个人,”他对斯蒂夫说。“她要上船,让我们等一等,看看再说。”
她穿一件浅色的裙子和宽松的上衣,提一个短途旅行用的小箱子上船了。看起来非常迷人。
问题是她的女朋友——大约二十岁,白皙的皮肤,棕色的短发,两天来他们看见她一直进进出出的,总是穿着蓝色的牛仔裤,肩上挎着一个红色的背包——也在船上。她也许只有到城里去办事时才会离开。否则的话,她也许会一直待在船上。因为现在才下午三点,所以他们决定等一等。
将近晚上九点,那个背着红背包的女孩才离开。虽然天还没黑,但太阳正在落山。阿弗纳决定最好立即采取行动。他们不知道那个女孩是在外面待二十分钟,还是待一晚上。虽然两天来他们没有发现她的生活规律,但她骑自行车走了,所以很可能至少会给他们二十分钟。他们也只需要二十分钟。
罗伯特在货车上等着,货车停在离游艇不到半英里的地方。“集团”的两个荷兰联络人在另一辆货车上,这辆货车停在离游艇大约五十码的地方。他们的工作是善后。如果能够避免的话,阿弗纳还是希望那个女人的尸体不要被别人发现。如果她消失了,但由于她生活没有规律,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后,才有人觉察。到那个时候,如果幸运的话,他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因为“穆萨德”的关系,伙伴们都赞成这个办法。如果伊弗里姆听到他们在没有结束任务之前就私下在胡恩复仇的风声的话,他的反应可能有好几种,但没有一种是让他们感到愉快的。他甚至会觉得突击队失去了控制,进而把一切取消。
阿弗纳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万一伊弗里姆知道了这次行动的话。“为了安全,我们不得不这样做。”他会说,“她在伦敦看见我和卡尔在一起。她也许还看见了汉斯。她能认出我们。”最多只有一半是事实。
现在,阿弗纳手持一截短小的装有一个粗糙扳机的金属管,踏上了通往游艇的木板。这时是九点过几分。斯蒂夫手里拿着同样的武器,紧跟其后。汉斯仍然留在桥上,靠在栏杆上。他们说好了,除非阿弗纳和斯蒂夫需要帮助,否则他不要上船。
那个女人在船上养了一只小小的宠物猫。它一看见阿弗纳靠近船舱就开始抗议了,声音大得惊人。尽管斯蒂夫竭力让它安静下来,但它仍然坐在游艇的栏杆上,嗖嗖地摇着尾巴,喵喵地叫着。空气仍然非常热,非常潮湿。船舱的门半开着,那个金发女人背对着门,坐在一张小写字桌前,身穿一件蓝色的便服。阿弗纳相信猫的哀号声会很快让那个金发女人警觉起来。但她一定是习以为常了。直到阿弗纳把门推开,她才把头抬起来。
她身上带着同样的香味。船舱里的味道也绝对是一样的。如果说阿弗纳对她的身份还有一点怀疑的话,那么在那一瞬间全都消失无踪了。她就是卡尔房间里的那个女人。
她转过身来,看着阿弗纳,眼里毫无惧色。他站在门口,身后正好是一轮红色落日。她也许无法看清他,但阿弗纳却能看见她的右手向桌子的抽屉伸去。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他走近了一点,用英语对她说。
斯蒂夫走进船舱,后面跟着那只猫。猫跳到桌子上,仍然声嘶力竭地喵喵叫着。叫声很可怕,让他们感到非常紧张,尽管他们竭力不去注意它。
“你们是谁?”那个女人的目光从阿弗纳身上移到斯蒂夫身上,说。阿弗纳看见她的右手继续向抽屉伸去,越来越近。左手放到胸前,把蓝色的罩衣掀开了一点,露出了乳沟。这个动作是有意的,还是不由自主的,很难说。但不管怎么样,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这种防卫是错误的。阿弗纳和斯蒂夫注意到这个动作之后,更加漠然和愤怒。
“小心,她有武器。”斯蒂夫用希伯来语说。阿弗纳点点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的右手。
“我知道,”他回答道。接着用英语对她说:“你记得伦敦吗?”
阿弗纳看见她的眼睛转向了他手里的自行车管子。她显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以为他们会用这个东西给她当头一棒呢。她的嘴唇卷起来,挑衅地、轻蔑地笑了一下。随即,她抛开所有的伪装,猛地拉开了抽屉。
阿弗纳扣动了扳机。几乎与此同时,斯蒂夫也扣动了扳机。
那只猫跳到了空中。
那个金发女人还坐在椅子上,身体慢慢向前弯下。她有些呼吸困难了。她再次把头抬起来,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玩具枪是单发武器。阿弗纳把手伸进衣袋,去取子弹。
他还没有装好子弹,那个女人就瘫软在地板上了。在他们身后,门被猛地推开了,汉斯大步走了进来。阿弗纳看见他此时的神态就像他在雅典朝穆扎斯房间里扔燃烧弹一样。“让我来结果这个婊子。”汉斯把他们两个人推到一边说。他弯下腰,用玩具枪向她的后脑勺开了一枪。这之前,她可能已经死了。
“来吧,汉斯。”阿弗纳示意斯蒂夫帮他把这个伙伴从那个女人的尸体边拖走。汉斯好像准备用手把尸体撕开。他跟着阿弗纳和斯蒂夫回到岸上,还在咬牙切齿地诅咒她。
外面,天几乎完全黑了。阿弗纳示意“爸爸”的人把货车开过来,把尸体从船上运走。还有足够的时间。阿弗纳看了一眼手表,发现他们只在里面待了三分三十秒。那个背着红背包的女孩再过十五分钟才可能回来。
他们把金属管子插回原处,骑上自行车,回到罗伯特等的地方。“我们把那个婊子干掉了。”他们把自行车朝货车上放的时候,汉斯告诉他。
阿弗纳理解汉斯的行为。这不仅仅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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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为卡尔报仇的事。截止到那时,阿弗纳只近距离打死过两个人,就是威尔·兹威特、巴希尔·阿尔一库拜斯。他发现向他们开枪要比向这个女人开枪难得多。两个恐怖组织头子在看见阿弗纳和被打死这之间很短的时间内,他们都恳求他饶他们一命。他们不停地用阿拉伯语和英语说:“不,不。”阿弗纳还是向他们开枪了,不过,在那一刻,他们无法让他把他们看作敌人。他们的表现属于一个处于生命尽头、脆弱时刻的正常人的表现。
这个女人不一样。她没有哀求。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冷漠与仇恨,脸上充满了挑衅与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