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锡山传-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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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现成财产的掠取,阎锡山还趁机大吃空额,克扣粮饷,大发“国难”财。南京政府发给的粮饷,按20万人的编制领取,而实际人数还不到10万。从南京领到的粮食,除不足一半空运到太原外,其余留在了上海、汉口、青岛等地,折款到手,月得黄金五千余两。仅此一项,按起、止十个月计,阎锡山即得黄金五万余两。其它军服布匹棉花,莫不如此处置,又得黄金合计一万五千余两。真可谓心刁手黑,生财有术。
1948年12月,阎锡山亲自飞到南京,向蒋介石诉苦说:“太原被围已届三月,粮弹补给已感极度困难。”然而,这时的蒋介石已经自顾不暇,没有余力顾及太原了。阎锡山冒着危险,辛辛苦苦跑了一趟,也没有求来什么援助,只好把军政官员和部队的裤带勒得更紧。至于民众,更是陷入了惨不忍睹的境地。阎锡山一筹莫展,每日里焦躁不已,也顾不得再装什么虚假面孔遮遮掩掩了,把渺茫的希望寄托到了扶乩打卦的巫婆神汉身上。从求得的“好”卦象或“吉祥”乩辞中得到点滴安慰,更重要的是用这些名堂来欺骗和安定人心。
1949年1月,在南京的贾景德奉蒋介石的命令,给阎锡山发来一个指示性质的电报,称:“一、就大局看,太原绝难长久支持,请速退往西安,担任西北行营主任,负指挥西北各处重责。干部由陈纳德用飞机接走,军队尽量西撤。由胡宗南派遣精锐,从离石军渡到太原的公路,打开一条走廊,另由陈纳德的飞虎队,抽战斗机100架次掩护西撤;二、共产党对太原兵工厂很重视,放弃太原的时候,一定要把兵工厂破坏。”应当说,蒋介石的这个意见,是从大局出发,对阎锡山还是一片爱护之情。但阎锡山不同意,他要死守太原。明知没有出路,为何主张死守?因为阎锡山的政治生命,是与山西紧密相连的。离开山西,他就成了无根之草。未到最后关头,他还要拼命再赌一把。
1949年1月31日,华北“剿总”总司令傅作义率部接受和平改编,北平宣布和平解放。因傅作义原是晋绥将军,这一事件在山西就引起特别大的震动。阎的一位亲信曾这样说:“会长在1927年能看见国民革命军是刚升起的太阳,毅然换上青天白日旗,今天看见共产党这个刚升起的太阳,为什么不能和平地换上红旗呢?”但这种步傅作义后尘,求和平解放的进言,都被阎锡山“把口封死”了。当时居住在北京的山西人士,许多曾是阎锡山的亲信或部下,如温寿泉、郭宗汾、赵丕廉等,他们都希望太原能仿照北平,和平解决;而在晋中战役中被俘的晋绥军高级将领赵承绶等,也一再写信给阎锡山,劝他识大局,顺大势,争取和平解决太原。中共中央则允诺,阎锡山如能改变过去的立场,可考虑让他参加新政治协商会议。但阎锡山对这些善意的言论和举措,一概拒绝,还特别召开会议,大骂傅作义,大骂赵承绶等人是“没人格,不要脸”。1949年2月,在为几个到太原采访的美国记者举行招待会时,特意在桌子上放了些装毒药的小瓶子,在屋外摆放了一口棺材。面对那些记者,阎锡山装模作样地宣称:“蒙是坚决反共的,永远不会与共产党妥协。抗战胜利回到太原第二天,就开始筑碉堡,准备和共产党作殊死战。蒙阎锡山决心死守太原,与太原城共存亡。蒙已令侍从医生和德国医生研究,配装了五百瓶自杀药水,如果太原失守,蒙就和部下饮此毒药,同归于尽。蒙不只不与共产党妥协,且不做他们的俘虏。”他还鼓吹要向古代壮士田横学习,说什么“昔日田横五百壮士,壮烈牺牲。咱今天有五百基干,要学五百壮士,誓死保卫太原。不成功,便成仁。”他把500瓶毒药,发给每个基干一瓶,企图让这五百基干都服从他的意志,“壮烈成仁”。此前不久,在晋中战役后期,解放军曾设法找到阎锡山的老师、一位年近八旬的老秀才进城试探。阎锡山为了显示自己“决不与共产党谈判”的决心,竟置“不斩来使”和“一朝为师,终身为父”的古训于不顾,残忍地将这位老者杀掉。 解放军胜利进军的步伐,也使国民党内部的矛盾不断激化。蒋介石于1949年初宣布下野,退居幕后,由李宗仁代理总统,企图以“和平谈判”的策略延缓解放军的进攻。而此前,伪国大选举正副总统时,阎锡山一面支持李宗仁参加副总统的竞选,同时却又将一半选票投给蒋介石支持的孙科,照例玩弄他的左右逢源的手法。因此,在太原危急,阎锡山急于寻找退路之时,李宗仁也没有满足他担任行政院长的如意算盘,而是发表何应钦为行政院长。阎锡山得到消息,很是生气,大骂李宗仁是混账王八蛋,却又无可奈何。几十年来,阎锡山总是以一付稳重和蔼的面目出现在部下面前,到这时,变得终日神不守舍,坐卧不宁,横眉竖目,暴躁异常。手中的文明棍,时不时地就挥舞起来,向着部属打去。这就应了那句谚语:上帝让他灭亡,必先让他疯狂。为了寻得一条逃跑的道路,他委曲求全地给在南京的亲信打电报称:“为了拯救晋民,名位高下,在所不计,虽副席亦可也。”同时,又不断给在南京的老关系徐永昌等人捎话,请他们多方活动,务必让李宗仁给他一个逃脱的借口,以便及早离开太原。
3月28日,盼望中的电报终于来了。李宗仁电称:“百川兄:和平使节定于月杪飞平,党国大事,诸待我公前来商决,敬请迅速命驾,如需飞机,请即电示,以便迎迓。”阎锡山顿时转怒为喜。次日,也就是3月29日下午,山西的高级军政官员都接到通知,前往太原绥靖公署内的阎公馆参加紧急会议。一反多日来萎靡不振,焦躁烦闷的状态,阎锡山穿戴齐整,恢复了他一贯的稳重谦和,客气地请大家入座。让秘书长念了李宗仁的电报后,平和地问:“大家有什么意见?”众人心里明白,嘴上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能说些敷衍的话。阎锡山最后表态说:“这次到南京,大概会多住几天,三天五天,十天八天,未必能回来,最低限度要等北平和谈的结果。不过你们放心,太原一旦吃紧,一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回来。”接着他宣布了离开期间由梁化之等五人负责的决定。不让大家送行,只有梁化之和五姑娘相伴,匆匆忙忙到汾河西畔临时修起的一个小机场,带了八、九个随从,登上飞机,在解放军隆隆炮声中,急匆匆灰溜溜向着南京飞去,从此离开了他经营38年之久的山西。
阎锡山一离太原,山西的军政集团便进入分崩离析状态。
北平的和平商谈没有成功的希望,太原的紧张形势也就没有缓解的迹象。身在南京的阎锡山四处活动,寻求国民党中央的支持;同时通过与太原梁化之的专线联系,不停地给他们鼓气,开出一张张空头支票,宣称中央答应派兵增援,美国的陈纳德飞虎队也即将飞往太原助战等等,要他们坚守到底。而离开山西后,阎锡山也像贾宝玉丢失了项上的玉一样,失魂落魄,心神难安。他曾经乞求陈纳德用飞机送他回去,但太原的机场,包括他离开时用以起飞的临时机场,都已在解放军大炮的控制范围之内,他想回也回不去了。在太原时想离开,离开之后又想回去。阎锡山感受到了穷途末路的窘迫,又体会到了走投无路的绝望。不管他口头还说着什么样冠冕堂皇的话,遥望太原,他只能是百感交集地喟然长叹。
短命院长 无可奈何花尽落
连日炮声如雷,震耳欲聋,炮火似雨,骇魄惊心。屋外烟焰弥漫,一片火海;室内昏黑死寂,万念俱灰。大势已去,巷战不支。徐端赴难,敦厚殉城。军民千万,浴血街头,同仁五百,成仁火中。妹虽女流,死志已决。目睹玉碎,岂敢瓦全?生既未能挽国家狂澜于万一,死后当遵命尸首不与共匪共见。临电依依,不尽所言。今生已矣,一别永诀。来生再见,愿非虚幻。妹今发电之刻尚在人间,大哥阅电之时,已成隔世。前楼火起,后山崩颓。死在眉睫,心转平安。嗟呼,果上苍之有召耶?痛哉,抑列祖之矜悯耶?
阎锡山在上海读到这份绝命电,泪流满面,悲痛莫名。阎慧卿,即阎锡山的五妹子,又称“五姑娘”,在阎锡山的晚年曾是身边一个特殊人物。她是阎锡山的叔父五个女儿中的老五,比阎锡山小27岁。阎锡山担任山西都督后,她才在家乡念了几年小学,后又到太原上过一段时间学,未从事过什么职业,基本上是一个家庭妇女。其第一个丈夫是日本留学生,病逝后,又嫁给梁延式,梁是清华毕业,也曾留学日本。但这个丈夫对他并无感情,直言宣称“一个人要在事业上有点作为,没靠山不行,我们是政治夫妻。”因此,“五姑娘”在家庭生活中是很不幸的。这也许是她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照看大哥生活起居中的原因。“五姑娘”虽然是个家庭妇女,但为人精明,工于心计,善于察言观色,因此,得到阎锡山的喜欢和宠爱。后来就成为照顾阎锡山日常生活的亲人。抗战时期,阎锡山在克难坡生活不太规律,常常在吃饭时思考问题,有时因思虑影响食欲,有时又因一时高兴不免食多伤身。医护人员便对他的饮食进行监视,设计出定量,既不让多吃,也不让少吃。但派侍从监视,常遭阎的训斥谩骂;由夫人亲自监视,仍然无法控制。于是,就请“五姑娘”出马。“五姑娘”每到阎锡山吃饭时,就坐在炕桌前,自己并不吃,专门生法儿让阎锡山进食。看到他不思饮食,就拿筷子尝尝,说多么多么好吃,同时讲些开心的笑话,让阎锡山能够从郁闷中解脱出来,正常用餐;而有时又见他吃得太多,便轻言细语地劝说少吃一些,劝不住,就率性将碗夺过来,命令副官将饭菜立即端走。阎锡山也只好听由她的摆布。她还经常下厨,亲自动手做些家乡饭,让阎锡山吃得高兴痛快。此后的长时间里,“五姑娘”每餐必监,监必认真,阎锡山的健康得益甚大。抗战之后,阎的姨太太因心脏病突发猝然去世,“五姑娘”就担负起了照看阎锡山日常生活的责任。除监视饮食外,每到阎锡山睡觉时,她还要亲自为其捶背、掖被,直到阎锡山安然入睡,她才与侍卫长退出卧室。
正因为阎锡山与“五姑娘”有着如此特别亲近的关系,在太原的军政高官们都曾经通过观察“五姑娘”的动向,猜测阎锡山的行动。当他离开太原时,曾一再表示,虽然三、五天,八、九天回不来,但一旦太原紧急,就会马上回来,并特意将“五姑娘”留下。这使不少人以为,“五姑娘”既然没走,他还会回来的。将一个并不懂政治的至亲的堂妹,留在炮火连天的绝境,用以安定人心,阎锡山的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明。但“五姑娘”如此悲惨地死去,也唤起了他的一份亲情。面对那份文诌诌的电报,想到“五姑娘”到死也还得胡里胡涂充当一回工具,他该是什么感想呢?
此时的阎锡山,眼泪该不是作秀吧。
在解放军的凌厉攻势下,太原城迅速回到人民手中。山西军政高官王靖国等皆成为解放军枪口下的俘虏,太原守军,包括正规军和非正规军共13500人,遭到彻底歼灭。4月29日,盘踞在晋北孤城大同的守军万余人向解放军投诚,大同宣告和平解放。山西全境回到了人民手中,阎锡山苦心经营达38年之久的老窝,从此将他彻底抛弃。
阎锡山到达南京之后,四处吹嘘太原的“坚强防守”,吹嘘他的所谓“五百完人”。本想着长期呆在南京,既躲开了解放军的炮火,又能遥控太原战局。不料,解放军南下速度实在是太神速了,南京比太原还早解放了一天。没奈何,他只好匆匆赶往广州。到广州时,他写了一首《游海珠桥有感》:“钢骨水泥兮,合作坚牢;孤雁南飞兮,哀鸣嘐嘐。”神情感伤,很是凄凉。看到《中央日报》上刊登新闻,称“反共守城名将阎锡山莅穗”,他又得到些许安慰,颇为自豪。但后来,广州的书报摊上就出售一期美国的《时代》杂志,在杂志的扉页上,印着一帧照片。那照片是在太原时他接受美国记者访问拍摄的。照片上,他穿着长袍,神情端庄地坐在办公桌前,左手把一盒注射针剂(杂志上注明是氰化剂),倒在桌面上;照片下写道:“誓与太原共存亡的阎锡山将军现在安然无恙地活跃在广州政坛上。”这辛辣的讽刺着实让他难堪,但他也确实知道,太原是回不去了,在山西的资本已经拼尽了。面对末路,精于算计的他又打起了新的左右逢源的主意:一是失去了军事力量,反共当然没有了资本,赤手空拳却也不会再招致蒋介石的忌恨。能做的,就是要努力讨好蒋介石,努力表现坚定反共,在政治上努力捞取一些资本,作为今后“存在”的基础;二是千方百计利用保卫太原的借口,向国民党中央政府要钱要粮,为此后筹划生活费用和经济资本。国防部给了一部分粮食和金元券,他令人将它们都换成银洋和黄金;并把西北实业公司在太原的资金和在上海、天津等地的物资,一律变现成黄金,尽量外运。对于自己和家人的生活,也作了“狡兔三窟”的安排:将继母和二媳送住台湾,在台北设立阎公馆;将四子和四媳送往美国,在美国营造好了寓所;又派五子和内弟到日本,在日本也找下了巢穴。总之,不论时局如何变化,他都有了安身之地。后顾之忧的解决有了眉目之后,他就在政治上频频活动,沿着顽固反共的道路走到底。
他曾秘密到浙江奉化,去拜望当时“下野”在家的蒋介石,在蒋面前买好,以取得蒋的支持,在国民党中央政府中图谋位置;他还数度拜见美国驻南京大使司徒雷登,期望得到美国的支持;他多次接见“立法委员”和中外记者,吹嘘死守太原的高招和收拾残局的意见,并想创办报纸,作为他自己的舆论阵地。南京解放后,国民党政府迁往广州,阎锡山到广州后,就和CC分子联合发起,成立所谓“反共救国大同盟”,并担任主席,狂妄地提出了“集中全民力量,坚持反共战斗”的口号,网罗各派系的残余。自以为通过这个组织,还能得到地方势力的拥戴,把广州建成“第二个太原”。也正是在蒋介石的暗中支持和CC派的摇旗呐喊声中,阎锡山于1949年6月担任了国民党政府的行政院长兼国防部长。对于此时此地出任这个“高官”,阎的部下颇有不同看法。一种认为:入阁拜相,位极人臣,统率百官之职,哪有不就之理?另一种认为,自己手无寸铁,凡事都要看人脸色,仰人鼻息,挤在蒋介石和李宗仁的夹缝中,做也难为。阎锡山自己则表示:“我这内阁,犹如请来的大夫,只要开出对症的药方,就算尽到责任。至于病人是否肯依方服药,那就不是我这大夫能过问的了。”虽然表示的是“勉为其难”的态度,但为了显示自己反共的决心和不平凡的才学,不几日后,他就提出一个“扭转时局方案”:政治上要转乱为治,转危为安;军事上要转败为胜,转守为攻;政府机关要整饬吏治,提高威信,提倡廉洁奉公,勤俭节约;经济上要改革货币,抑制物价,安定国民生活;还要加强政治教育,澄清国民思想,摆脱共产诱惑,团结反共致胜,等等。规定后方省份都要成立“反共救国军总司令部”,由省主席兼任总司令,加强各地的反共行动;又与蒋介石、李宗仁等联名,借“纪念七七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