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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沉下去呐喊或者飞-第1章

小说: 沉下去呐喊或者飞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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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熄了灯,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木头一动不动。这种情景,恰好是我们睡着时的情景颠倒过来。睁开眼。窗外经过的车灯尾光扫进屋里,贴着墙壁游动,白荧荧的恍若浮云。墙角的一只壁虎被惊动,簌簌爬走,吵醒几只蚊子,腾空而起,嗡嗡作响,听上去仿佛有轰炸机群正打空中经过。     
    木头僵卧了许久,忽然一骨碌坐起来。     
    诈尸啊你,我说。木头不理我,扔了一支烟在我枕边,然后打火机也飞了过来,接着一阵烟雾飘然而至。     
    木头说:睡不着就陪我抽根烟。     
    我只得撑起身子,半躺在床上点着烟,说:你这神经病什么时候得的,也不说一声。     
    木头还是不搭理我,一口紧似一口的抽着烟,我看着他的脸在若明若暗的火光里忽隐忽现,悲伤的表情乍泻还敛,再也没有贫嘴的心情。     
    闷头抽了一会儿烟,木头说:树,咱们有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我说:将近三年吧。     
    木头说:是两年零十个月。咱们认识多久了你知道吗?     
    四年零十一个月,我想了想说,大概吧。     
    木头说:确切的说是……一千七百八十二天。     
    


第一部分 独立生活第2章 难以割舍

    这些年总的来说,过的稀里糊涂。一年中至少有那么二三百天弄不明白今昔何夕。平日上学只记得某天是星期几,该上什么课了;临近放假的时候便一心去数日期倒计时,冷不丁问一句今儿周几了,只见一堆人愣怔半天后开始从一到七报数;放了假每天吃睡长,更是时空两忘,看电视时偶然听见播音员报日子,往往是恍然大悟一番,转眼就记不得。由此可见,公历和农历对于我来说都是虚设,我的生活自有它的历法作运行规则。如果要给我的历法设置一个零纪元,我愿意,它是一千七百八十二天前的那天。     
    在这个纪元前,我的生活是一片洪荒,冰川一样宁静。整个人懵懵懂懂,对什么事都充满希望,同时对什么事都没有热情。自己不去想自己将来要成为什么样子,老爸乐意代劳,我对此又反感透顶,于是便常有冲突。老爸说他是恨铁不成钢,说我是破罐子破摔。其实那时我就愿意做一块又糙又硬的生铁、一个满是豁口的罐子,压根就没打算修炼求个功德圆满。可惜这道理到我成为旁观者时才想通,当局者的林树浑不明白。     
    因为缺乏理论上的支持,我只能瞎闹腾。老爸要揍我,我告诉他要文斗不要武斗。老爸找我谈心,我一言不发,让他对着一个闷葫芦布道。长此以往,老爸也折腾累了,便撒了缰绳,非常沉痛的对我说:随你去吧。他哪儿知道我跟他斗争根本不是由于喜欢自由,而是因为讨厌不自由。思想上的小农性决定了我在取得自发斗争的胜利后不可能让生活发生革命性的变化,只能继续在此之前的生活状态,一切不咸不淡,像酱油冲成的汤。老爸在一旁冷眼旁观,没看出我有走向监狱的趋势,长出一口气。而我悠闲自在,浑然不觉老爸反攻之心未泯,一有机会,还是想点上一把火,把我锻造成光可鉴人的钢、烧制成一四平八稳的花瓶。     
    老爸就这样对我极度失望的同时又抱着那么一点希望,仿佛在阴天里寻找阳光,有些急不可耐却又要故作镇定,一不留神控制不住情绪就敲打我几句,造成在连年冷战中小规模的热战不断。偏碰上我像刚成立的新中国一样,对强权势力软硬不吃,叮叮当当一阵也只是空响,收不到丝毫他期望的效果。我妈对此有评价:你们爷俩是前世的仇人。     
    就这么着我到了十六岁。那些胃口好能吃酸东西嗓子好能唱高音的人,常说十六岁是人生的花季。我不知道别人的一亩三分地里长的都是些什么花,或许千娇百媚尽态极妍。若是果真如此,够我嫉妒的几顿饭没有味觉,因为我的园子里全是野草。野草的生命力一般极强,旱涝保收,一个劲儿的疯长。可越是如此,就越显得其荒芜破败,不比花儿,哪怕只有一朵在枝头苟延残喘,也会有人怜惜半天说灿烂美好。所以我十六岁的时候,在别人看来,不值得欣赏,没什么前程。     
    事实证明群众的眼光的确是那么雪亮。我十六岁时,高一已读完,面临分文理科,竟无从选择。成绩好的同学通常会遇到这个难题,燕窝鱼翅,哪一碗都舍不得泼。但在我们这儿有这么个说法:只有脑子笨的人才学没有前途的文科。学习好的人怕前途黯淡更怕被人骂做笨蛋,最后都选了理科。我成绩平庸,没有吃山珍海味的本钱,所能考虑的只是窝头和糙米饭哪样更能填饱肚子而已,本无所谓的事情,却也难以决断。     
    老爸劝我学理科,说理科的发展空间大。这就促成了我选择文科,理由是不想照老爸说的去做,上了他规划好的轨道。后来想想可能这个理由也是自欺欺人的产物,真实原因是我觉得理科的东西太费脑力意图偷懒。其实我并不乐于学文,看见有人拿着政史地念到嗓子干哑我就犯恶心。我上高中时最喜欢的是化学,高考后除化学之外的教科书都卖了废纸,此事有我家卫生间那本被我翻阅得柔软非常的化学书残卷为证。每次如厕瞅着它我就暗自遗憾:我怎么就学了文呢?如果当初听老爸一句,死心塌地去学理科,兴许我今天就在清华混了,戴着两个玻璃片子对着一堆玻璃瓶子踌躇满志。     
    但上述可能性只存在于过去当中,过去即成历史,在历史中无论谁都是古人当然包括我。所以虽然是设想自己的事,仍脱不了替古人担忧的愚蠢。就算像如今蹩脚电视剧电影编排的那样,有一种超自然能力可以让我回到过去改变未来,我也不会答应。让我放弃我呼吸于其中二十余年的生活,我做不到。我担心那个新的我,担心他还能否保有我珍视的那些记忆,还能否懂得那些我付出代价才明白的道理。更何况,所有对过去的修正都意味着我重归公共历法的约束、无法拥有自己的纪元。而我对我的纪元,是那样的。     
    


第一部分 独立生活第3章 学文的决定

    当我的纪元的史前时期将要结束时,我作出了学文的决定。老爸认为这是个天堂与地狱之间的转折点,他有责任指引我前进,便收回缰绳硬拽了几下,诱发了我的驴脾气,抵死抗拒。老爸和我小吵了一架僵持了几天后只得不再坚持己见。老爸的优点是总能正确面对儿子带来的现实。在打消了逼我学理科的念头后,老爸转而一门心思的去考虑怎么让我学好文科,多方征求意见,打听我们学校哪个班主任带的文科班好。得到的消息却说这个中学的文科整个都不行,令老爸颇伤脑筋。有人跟老爸建议说: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啊,想想其他的地方,比如说阳城。提到阳城,老爸豁然开朗,阳城一中的文科在这一带也算是块金字招牌。老爸跟我讲了讲利害,说:就这么定了,去阳城上学。老爸一直在教育系统工作,不难通过熟人的熟人找到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吃顿饭,加上我并非奇货可居,留着没有升值的前景,还有成为祸害的可能,因此我们学校很爽快的应允了我爸的请求:给我保留学籍,随便我去哪儿念书。与此同时,阳城一中那边也托人说好,允许我去借读。     
    在去阳城的事情上,我一改往日的顶牛作风,十分配合。老爸起初还担心我不愿离家,又要往他的一腔心血里灌水,见我如此听话,父颜大悦,勉励有加。我很想告诉他我早就在这儿呆腻了想换个地儿多谢他成全,但见他高兴的满头热汗,生怕一盆冷水浇下去给激出病来临走落个不肖的骂名,就憋着没说。可忍不住心里欢喜,形诸于色,在家里老是笑眯眯的。老爸看在眼里,以为我被他的父爱感动而主动示好,便对我慈祥了许多,一时之间父子关系大为改善。     
    去阳城前,老妈给家在阳城的小姨打了电话。电话的主题是请她对我多多关照,并商议我住的地方。老妈先是跟小姨聊了半个小时的家常,然后依依不舍的说了再见。就要挂电话的时候,小姨说:不是说林树要到阳城来是上学吗,什么时候来啊?老妈这才想起都快散席了主菜还没上,就开始跟小姨说我的事儿,这次谈话耗时近一个小时,老姐妹俩在柴米油盐的问题上仔细推敲不厌其烦,我姐在一旁等电话急得差点儿掉眼泪。最后小姨说:把林树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大姐。老姐悄声在我耳边说:恭喜你又多了个妈!     
    阳城距我们家大约有一百公里,坐汽车要一个多小时。我有晕车的毛病,在车上捧着一个袋子吐的死去活来,下车时脸色苍白如崭新的A4纸。扶着老爸晕晕乎乎的走了两步,我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人摇摇摆摆的走来,便使劲儿拍了一下脑袋,那个人才停止晃动,是小姨夫。小姨夫跟老爸寒暄了一阵,转向我说:林树没事儿吧?我想说没事儿,脚下却一个趔趄。小姨夫上前扶住我,跟老爸一左一右,几乎是悬空着把我架出了车站,活像绑票。     
    小姨见了我总是很爱怜的样子,时不时的抚摩我的头,弄的我头发根根倒竖。吃饭时小姨不停的给我夹菜,表妹朝我狠翻白眼,我便把自己不爱吃的菜转夹给她,然后说小影又胖了啊,气的小姑娘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米饭。小姨夫摘下墨镜酷味全失,跟我拿出长辈的款来,说了许多套话,我嗯嗯啊啊地应对,知道都是“好好学习”的意译,一句也没听进去。     
    说到我的住宿问题,小姨说:林树就住我们家吧。     
    正在喝水的表妹“啊”的一声,水呛进气管,咳的满脸通红四肢颤抖。     
    关于这个问题,在家时我已跟老爸老妈郑重声明过。老爸知道我的底牌,便说:住这儿不太方便。我说:对对。小姨夫又和老爸谦让了几个回合,说:那就住我们的老房子吧,已经收拾好了。这才是大家本就商量好的事儿,所以没有谁反对。吃过饭休息一会儿,小姨夫妇带着我和老爸直奔将要成为我的“家”的那所房子而去。     
    阳城的街道两旁,大多是五六层高的商品楼,我的落脚点就在一幢五层小楼的顶层。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是当年小姨夫单位分的,后来有了表妹,他们又买了大一些的住房,这套房子就租了出去。在我来之前一个月房客刚刚搬走,最近本来就要有一个新房客入住的,都已经交了定金,不成想定了的牌局被我给截糊。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一间卧室里有张书桌、一张床和一个衣柜,都是小姨家的旧家具。厨房里有烟熏火燎的痕迹;卫生间好像刚刷洗过,很干净。另一间空卧室的墙上,贴着一张杨玉莹的海报,估计是上任房客留下的,我把它给扯了,算作我入主这房子的第一份垃圾。这间卧室的天花板上有一个铁钩,是挂吊扇用的,我看了很喜欢,指给小姨看,说:这钩子下面可以吊一个沙袋打着玩儿。     
    要什么沙袋,专心学你的习吧。老爸瞪起眼睛说。     
    我说:是是,学习,可也不能光学习吧,总得锻炼身体啊。     
    小姨夫说:是得锻炼身体,回头我给你弄个沙袋。老爸说:你们别惯他的毛病。小姨夫嘿嘿一笑,后来还真给我弄了个全新的沙袋来,令我很不好意思了一番。     
    老爸那代人都吃了很多苦,他们对我们这代人的评语,便老脱不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伸手要衣服,未必次次如愿,因此“衣来伸手”这四个字多少有些不实之处。“饭来张口”倒真是无可抵赖,在父母跟前厮混了十几年,从来就没自己动手做过饭,厨艺上最大的成就,就是把方便面放到锅里去煮。我到阳城上学,最让老妈忧心的,也就是“吃”这的件大事。老爸说在学校食堂吃就可以了,老妈说学校食堂的饭既不卫生又不可口根本不行。老妈想让我到小姨家搭伙,我又不肯。我提出来自己掌勺照顾自己的肚子,老爸老妈都很怀疑,但也都同意了。他们认为这是不委屈到我的胃口的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但这个办法自始至终都常停留在空想阶段,很少被操作。     
    老爸在阳城说到这件事,小姨的脸色不大好看,她觉得这是不给她面子。我便说老往她家里跑耽误时间影响学习。有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小姨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坚持我周末必须得到她那儿去,我满口答应。老爸买了个煤气灶,小姨夫从家里给我搬了个煤气罐,并借我到来的良机,说服小姨把家里的厨具更新换代。于是一批小姨觉得刚服役小姨夫认为早该退伍的厨具被发配到我这儿。然后小姨又从家里抱了被褥过去。我的房子一应基本生活设施俱全后,看上去挺有居家过日子的模样。小姨问我还缺些什么,我心说:缺个老婆。     
    把我的窝安顿停当,老爸领着我去见了我未来的班主任。初次见面,我在他家里的沙发上打了十几分钟的瞌睡,对他的印象不怎么深刻,只记得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白白胖胖的,烟抽的挺凶。此人是老爸一老同学的学生,对我们格外客气,收下我们拎去的礼品时显得百般无奈。回去后,老爸说:这个人不错。我没有接老爸的话茬,隐隐感觉不太喜欢他。     
    那天小姨让老爸和我在她家住下。老爸说要陪我适应一下环境,谢绝了。老爸有些累了,回到我的小窝躺下没多久就鼾声大作。我胡思乱想了一阵,跑到窗边向外看,四下里黑漆漆的,远处有灯光闪耀,看不太分明。我看着夜色里的阳城,觉得既陌生又亲切,想想要在这开始的未来,又觉飘渺遥远。     
    第二天上午,老爸跟我到阳城一中看了看。学校临近城郊面积较大,教学楼瞅着挺新,透着那么一股爆发户的气息。学校大门是仿照北大校门建的,校方觉着气派十足,在外人看来却是笑柄。在大门里侧有张校园平面图,上面有一片涂成绿色的地方标之以“湖”。走近了一看,是个水塘,绿油油的水上漂浮着垃圾。水畔还有亭子回廊,油漆剥落了许多,看上去老态龙钟,倒像了文物。水塘旁边有一块牌子,斗大的字写着:严禁游泳、钓鱼。我看了哑然失笑,发觉这个学校还挺幽默。     
    老爸说:学校还不错,就是离你住的地方远了点。     
    我说:哪儿是远了点,远得多了,起码有六里路。     
    你不是要锻炼身体吗,老爸笑道,这就遂了你的愿了。     
    在小姨家吃了午饭,老爸就要走。我们送他到车站,一路上小姨夫跟他说话,他都心不在焉的听着,一再嘱咐我要小心煤气。我记住了老爸的话,从那以后,果真小心翼翼,没弄出过煤气事故。


第一部分 独立生活第4章 独立的生活

    我在阳城开始了独立的生活。头几天除了菜烧糊过之外,没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小姨每天都带着饭菜来看我像是探监,我大快朵颐后告诉她不必这样,日子长着呢。小姨把小姨夫用的数字BP机给了我,说联系方便。我心想你倒是方便了,我可得屁颠屁颠跑去找电话了。小姨还真就在上夜班无聊的时候呼过我,我从梦中惊醒还以为她家里失火了,她却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我当时特别想拉住一人揍一顿。     
    那时我的新纪元就要到来,我却毫无知觉。这也很正常,大多数人在第一次遇到他的妻子或她的丈夫时,并不知道那就是自己一生的伴侣,但这不妨碍他们初逢的日子成为他们新生活的开端。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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