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助我去宫斗 作者:翦花菱(晋江vip2014-11-27完结)-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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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芮晨又不自禁地朝门外瞥了一眼,正看见不远处两名太监在碰头说话,他皱了皱眉。这一天多的时间里他一直心神不宁,可谓是看见什么都觉得不甚对劲。
“娘娘病了这许久,可能对周遭情形不甚了解。这座行宫的防卫远远比不上挚阳宫,皇上前日一走,更是带走了一部分随扈,而为了娘娘病情考虑,眼下身周布置的又都是不熟悉的下人。臣可不敢在这关头一走了之,即使只是几个时辰的路程,也恐有异变。”
琇莹默然思忖片刻,“从前的每一步行动之所以都是皇上占了上风,主要归功于敌在明我在暗,方便实施突袭,如今咱们的手腕几乎全部显露于外,闻世忠反而蛰伏隐忍,就又成了我在明敌在暗的局势,确实不得不多加防备。不过太后与闻世忠都不是冲动鲁莽的人,总不至于公然起兵造反,侯爷只需差人送信去京城,增派人手严阵以待,想来也就可保无虞了。”
朱芮晨听得很觉欣慰:“娘娘既说得出这番话,可见病情确是大为好转了。”
昨天他对陆贤平几乎说了同样的一番分析,而小陆御医除了陪他担忧之外,什么分析和建议都说不出来。朱芮晨很有些惆怅,皇上的心腹就这么几个人,其中这个御医是个只懂医术的书呆子,另一个是太监,只能管得到宫里那点事。相比较而言,倒是清醒过来的皇后还能跟他商量得到一起。
朱芮晨感慨道:“这阵子皇上亲政,文臣武将支持者不在少数,但因为前些年受闻世忠的排挤,朝堂上没剩下什么有大才的臣子,西北战事又将午倾方和朱菁晨牵制了过去,皇上身边可靠的人手实在太少,逼得前两日皇上都想起要去调定王来京城了。这下娘娘好了,既了却了皇上一桩重大心事,也多了个可帮他出谋划策的人。”
琇莹听得意外:“皇上想调定王过来?定王不是……不是可能对皇位有威胁的人么?”
朱芮晨微微一愕:“皇上是这么与娘娘说的?”
琇莹却没去在意这个话题,转而苦笑叹息:“我又何尝不知道,都是我这阵子好不起来,拖累的皇上与你们都忙里忙外,无心他顾,若是再因此陷入敌人圈套吃了什么亏,我可就罪孽深重了。”
朱芮晨淡然一笑:“娘娘若是总来这么想,心结怕是仍然难以彻底解开,皇上也难放得下心来。”
琇莹一愣,看向他等待解说。
朱芮晨道:“真要追究责任,让沈浩荣得了机会实施宫变,是臣疏于防范,也是皇上掉以轻心,最后导致娘娘痛失好友,很多人都有责任,而娘娘事后将责任都归到了自己身上,才落得身心俱损,这实在没有必要。”
“拿这次的事来说,闻家绝不会甘心就此被压制,迟早会有所动作。这一次不来行动,下一次也会,这与娘娘有没有生病,是否引得皇上无心他顾根本没有直接联系,娘娘所谓的‘罪孽深重’也就无从说起。”
他的脸色更郑重了几分,放缓了语气:“咱们一众人等帮着皇上共谋大事,相互间都是自己人,同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根本谈不上谁欠了谁的人情,或是谁拖了谁的后腿。娘娘觉得舍命相救皇上是理所当然,天枢守护觉得舍命相救娘娘也是理所当然,当时若有机会,臣也情愿为保护皇上与娘娘牺牲性命。”
“每个人做这决定,都是因为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而绝不是要给自己珍视的人留一份自责悔恨。所以出了事后,咱们这些活着的人与其来清算自己的罪孽,何如把心思都用在如何补救和筹谋上?这才是明智之举,才真正对得起那些真心关切我们的人。”
这一番话可真是说得琇莹豁然开朗,她呆愣了好一阵,才笑了笑,点头道:“不错,我确实是个爱自扰的庸人,须得好好学习侯爷的理智作风才是。”
“娘娘也不必自谦,方才你的一番解说正合我意,臣之所以留下来,就是因为已经安排了人回去京城调派更多锦衣卫人手过来护卫行宫安全。今早人马已到,娘娘只需安心等待皇上回转就好。”
锦衣卫的职责除了侦测情报之外,也有护卫皇家安全这一重责,朱芮晨昨日传令将负责防卫的那一半亲兵调来保卫行宫,也是合理合法,至于皇上那一边的安全,还有卓冬琴的羽林卫负责,不用担心。
“还是侯爷想得周到。”琇莹点点头。
两人又随意闲话几句,朱芮晨就告辞退出。等回到自己住处时,一进屋门就闻到一大股燃香的气味扑面而来。朱芮晨还觉得奇怪,这里的下人是什么规矩,怎会私自跑来给他燃了这么浓的香?随即就感到一阵头昏困倦,立刻察觉到不对——这弥漫了整个屋子的竟是迷香。
朱芮晨来不及多想,连忙撤步退出门外,却不知外面从哪里冲来两名太监,一左一右扯住他的手臂又将他拉进屋内。朱芮晨毕竟也是多年习武之人,竭力支撑着神智奋力一挣,脱开了太监们的手,一把抓过身旁一个紫铜烛台,甩掉上面的蜡烛,以前端两三寸长的尖刺制住太监们问道:“你们是奉谁的命来的?想做什么?”
两太监却不说话,扔向扑上来抓他,朱芮晨将烛台疾挥一下逼退他们,随即反手将尖刺刺入了自己左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神智也随着剧痛清醒了许多,朱芮晨就用这样的办法暂时抵御住迷香的药力,不会武艺又没带兵刃的太监再不是他的对手。
外面又进来两名太监,朱芮晨下手再不迟疑,一脚踢到一名太监,回手将尖刺刺入一名太监的脖子,另两名太监听到同伴的惨叫,见了这个鲜血四溅的情景,都没敢再来动手。
因顾忌着自己居住行宫已经很不合规矩,朱芮晨手边并未预备兵刃,此时便提了烛台冲出门去,直向皇后寝宫而去。路上他一直暗暗心惊,刚说了已经调来兵马增强了防御,怎地会有下人胆敢对他动手?这些人又是想要做些什么?
臂伤与烛台尖刺上的血滴一路落在青石路上,朱芮晨疾步冲回寝宫正殿门口,将屋内四名宫女吓了一跳,都惊恐地缩到墙角。朱芮晨一眼见到琇莹披散着长发倒卧在一侧的卧榻上,已昏迷不醒,身上外衣刚被解去,他豁然明白了过来:太后等人想要翻脸,也还没到敢于直接伤他们性命的地步,他和皇后是对皇上最重要的两个人,给他们扣上一个重罪收押起来要挟皇帝,才是最佳策略,想要将他与皇后同时迷倒,这个欲加之罪是什么,已昭然若揭!
好毒的毒计!一想明这点,朱芮晨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为今之计,必须尽快通知守在宫外的手下。
而他刚转身要走,就全身凝定——门外庭院已经涌入十几名各持刀剑的太监与侍卫,雪亮霜刃反射着正午阳光,耀眼夺目。
虽有着疼痛的刺激,朱芮晨清晰感到四肢的力量正在因迷香的效力而迅速减弱。面前这些人都是原本就在这行宫里当值的侍卫与太监,他心里悔恨不迭,自己白白筹划了半天,将亲兵都调来了却只想到去防卫行宫外围,没去想宫里的这些人已被换成了闻家手下。
而且闻家既然筹划了这个毒计,又是做给什么人看?很可能太后已经亲自到了,那样的话外面的锦衣卫得不到他的命令,也没胆量直接阻拦。现在又能怎么办?这里与正门隔着三道院子,他可没本事大喊一声就对门口的锦衣卫发号施令。说到底他们这回是彻底中了对方的伏击,没了还手之力。
一个首领模样的人说道:“侯爷何必再做困兽之斗?不如尽早投降了吧。”
朱芮晨默不作声,目光晦暗。投降?这一投降不止是任人宰割,还要被他们拉去装作皇后的奸。夫,即使皇上不会相信,即使将来还有反手机会,此事一出,皇后的名声也是被毁了,自己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皇上?
眼下已经完完全全陷入了敌人的圈套,只能怨怪自己掉以轻心,将皇后也连累到了这种危局。朱芮晨傲然冷笑:“不然怎样?对我格杀勿论?不劳你们动手!”
手中烛台调转过来,朝自己胸口急刺了下去。看你们怎么拿一个死人去诬陷皇后通。奸!
众护卫大惊失色,他们可是明确得了命令,要让武敬侯与皇后这两个重要人质都好好活着,众人都急忙扑上前来,意图抢下烛台阻止朱芮晨……
濂祯今日的行程安排是出宫去都察院查检刑狱,却在过程中意外地被报知总管刘丰沛来找他有要是禀报。
濂祯见一个常住慈清宫的太监居然跑来办公地点找自己,十分诧异:“你怎么来了?是太后有事?”
刘丰沛神显慌张:“奴才有要事报知皇上,请皇上尽快移驾京郊行宫,太后怕是要对皇后不利。”
濂祯吃了一惊,可这消息是由太后一个心腹送来的,又令他不敢轻信,“你又是如何得知?”
刘丰沛跪倒在地道:“皇上明鉴,奴才跟随太后多年,本不敢背叛故主,可奴才更不敢反叛皇上。如今太后下定决心要与皇上为敌,奴才这也是万般无奈……今日之事太后具体筹谋并未告知奴才,奴才只知道太后自早间皇上离宫后便也出发到行宫去了,同行的还有闻太师和数名朝中大人。”
濂祯二话不说,一阵风般地大步出门。
他早就觉得今天这场视察安排得怪异,原来这就是太后联络朝臣使得计策,将他调离皇宫,好让他留意不到太后出宫。濂祯头脑中也很快转过了这些逻辑,朱芮晨离京,锦衣卫的消息不能及时送与他处理,这样时候正是敌人动手脚的绝佳时机。如果真是那样,他将那两个人留在行宫而自己回来,可就是将他们害了。
濂祯刚赶回到挚阳宫门外,就接到了锦衣卫校尉的报告。锦衣卫校尉侦查到信息,商议过后觉得直接赶去行宫报知指挥使怕耽搁太久,就直接来报给了皇帝:闻世忠调动府内所有护卫出了城,恐有异动——为免打草惊蛇,闻世忠调动的都是自家护卫,没有动用兵卒。
濂祯心急如焚,当即吩咐,命剩余的锦衣卫全体随他动身前往行宫,羽林卫统领卓冬琴即刻调兵前往行宫接应。行在半路上就遇到了正飞马赶往京城报讯的另一名锦衣卫同知。
消息进一步坐实,太后与闻世忠带领八名朝臣以探病为由来到行宫,将他们都挡在外围,不许他们向朱芮晨及皇后传报。太后毕竟尚未与皇上翻脸,锦衣卫面对她的强横也不敢当面忤逆,既无法联络到宫内的侯爷,就只好派人赶去京城飞报皇帝。
行宫看起来风平浪静,门口的守卫、庭院里的宫女太监,看起来都没什么异状,而等到濂祯步入寝宫正殿,见到坐在里面的是太后、闻世忠与数名朝臣,唯独不见琇莹与朱芮晨,便知道自己再没什么侥幸可抱。算起来这些人至少要比他早到了一个多时辰,焉知在此之前已经发生了什么。
濂祯面沉似水,任凭闻世忠与大臣们向他行了君臣之礼,他都没去回应,目光一直牢牢钉在端坐不动的太后身上。“说吧,他们怎样了?”
太后仍如往日平淡道:“哀家听闻皇后病情好转,特意带了几位大人前来探望,不成想,来到这里见到的竟是一幕好戏。皇后看来真是大好了,竟与武敬侯青天白日便公然通。奸,正被我等来了撞见,皇上……”
“你放屁!”濂祯不等她说完便怒气勃发,冲口而出,将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那八名朝臣都畏畏缩缩地退了几步,闻世忠站立一旁,也面现不安,太后虽不露惧色,却也应声站了起来,分立两旁的六名护卫都手握刀柄,如临大敌。
濂祯气得手足震颤,抬手指了太后道:“你想要拿了他们来要挟朕也就罢了,竟然还为他们捏造这等龌龊罪名,你以为这种鬼话说出去有谁会相信?”他说着将冷电般的目光扫向那八名朝臣,“你们都撞见了?撞见了什么?!”
八名朝臣面面相觑,都惶然无措地看向太后。他们中有六部里的四名尚书、四名侍郎,并非闻家亲信,也不是最忠心于皇帝的一党,太后找了骑墙派的这几个人来,为的是多几个目击者好扩大皇后丑闻的影响。
太后筹划的是很理想,出其不意迷倒了皇后与武敬侯,让这些人见证这两人衣冠不整同处一室的情景,足够他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只可惜这计划被朱侯爷的顽强刚烈全盘打乱,任谁都不可能相信那个半身染血的男人是个奸夫。
太后安排下的这几位观众见到的只是下人们擦洗血迹、打扫战场的乱象,到这会儿也没完全明白太后以探病为名把他们带到这儿来具体是为个什么。只知道他们眼前的局势,即将发展成一场严重的兵变。
太后道:“武敬侯与皇后有着私交是众所周知的事,即便朱芮晨有意畏罪自尽,也是一样难逃这项重罪。”
濂祯骇然大惊,一下子猜到了事发当时的情形,更是激愤难抑,冲上前道:“你竟逼死了他?”
六名闻家护卫连忙上前阻挡,跟随濂祯而来的数名锦衣卫也兵刃出鞘围到了皇帝身周,一时间剑拔弩张。
闻世忠见状忙道:“皇上请冷静,武敬侯只是受了伤,但只伤及皮肉,不会危及性命。眼下也有御医守护,没有大碍。”
言下之意,被一同控制住的自然也有陆贤平一个。濂祯切齿冷笑:“临到此时你们何须再转弯抹角?就直说是扣住了几个于朕最为重要之人,要挟朕交权出来,不就完了?朕知道了,你们是明知这样无法服众,便挖空心思也要为他们扣上这个龌龊罪名。想让天下人都看到,皇上最信任的臣子,和最宠爱的嫔妃都是这等货色,你们来夺。权压制朕这皇帝便是替天行道,而非祸乱朝纲。”
这话正是切中要害,皇上的宠妃与宠臣通。奸,对皇帝的威信显然是个重大打击。如今这形势之下,闻家想要顶着乱臣贼子的名头公然造反,胜算太过渺茫,把握舆论上的主动也就极其重要。
太后仍然面色镇定:“皇上从前屡次招皇后与武敬侯兄弟齐聚影月斋,毫不避讳,外间早有传闻,说皇后为人不检点,更有甚者传言帝后都是荒淫之人,与两名外男行那淫。乱之事。皇上这一次还刻意将武敬侯与皇后留在行宫,自己离去,皇上自己觉得,这次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外人会是如何评说?还需什么真凭实据么?”
濂祯怒极反笑:“好,你尽管传出去,传得越多人知道越好,只是别忘记加上一条,皇后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看看外间的人谁会傻到去相信一个有孕的皇后还要与人通奸的!你们自己信么!”
这一回连太后也变了脸色,妇人有孕前三个月连丈夫行房都要禁止,一个贵为皇后的人却带着身孕还与人通奸,这事的可信度确实太低了。如此一来,这个嫁祸之计再不可行。不过,她很快又另有了计较,皇后有了身孕,这个人质的价值也就更高了些。
太后朝一旁走了两步,“皇后有了身孕可是天大的好事,既然如此,哀家可要更加留意好好照料她才是。”
话说到这一步,闻世忠的心更揪了起来,濂祯的怒气反而平息了少许。嫁祸的奸。情不得成立,闻家只能走单纯的手握人质要挟皇帝这一招,得不来舆论支撑,胜算可就小了许多。
濂祯目光冷冽地朝那八名大臣看过去,“八位大人,这下你们明白了吧?今日你们来见证的,不是什么奸。情,而是一场忤逆兵变,是太后兄妹挟持了皇后要挟朕交权。日后你们若是惨遭杀人灭口,可要清楚那害怕你们吐露风声的人究竟是谁!”
那八个人本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临当此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