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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哀家哀到家+番外 作者:姬二旦(晋江2013-8-27完结,宫廷侯爵,情有独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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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陵机关精妙,稍一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夙昧微凉的手覆上我的眼睛,说,“太后,可以睁开了。”

    我缓缓睁开酸涩的双眼,对上了那双,灿烂若星辰的墨黑。我心中一颤,脑海中出现了那样文不对题的一句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我意识过来我在做什么,转头,不去看他,却被那玄天暗洞的幽冥迷住了双眼。洞中有一方石柱,与地相接,湛蓝色的潭水,微动,泛起粼粼的光泽。

    潭的四周有八个洞口,洞深不知通往何处。想必便是一处八卦阵,出了阵,才可出洞。不然就会似那从前入洞的数千人一般,死在洞中。

    “我们先休息一会吧,”我抬头对夙昧说,“淮安王的人,进不来了。”而我们,出得去么?原路返回也是出洞的一个法子,可是外头的打斗声没有停下,我们一时半会出不去,出去了也是送死。

    可是在这里,看似僻静,但是随时有丧命的可能。一步走错,也许会引发机关,万箭穿心而死。

    “嗯。”夙昧应下,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太后说的是。”他将我靠在石壁边上,自己挨着我坐着。

    “你觉得,梅太妃,与我们费这么一大段口舌,讲自己的故事是做什么?”

    “她不过是怨恨极深,想找个人讲故事罢了或许,知道硬拼是不行的,便想着法子,拖延时间,等待有人的救援。”

    “可是,最后那箭,又是谁射的?”我还是不解。

    “魏游。”夙昧擦拭着剑,转过头来,看着我说,“范世源的亲卫。”也便是那个蓝衣人了。

    “他为什么要杀了梅太妃?梅太妃不是就要开启往生石了么?”

    “这你倒要去问他了,我又怎么知道?”夙昧唇角上扬,眼底被水光点染出一星星的光彩。

    “你那么聪明,不会动脑子想想?”

    “也许,范世源和淮安王之间的联盟,并不是那么牢不可摧,范世源或许是想自立为王?”

    “你这也不靠谱,那他为什么还要请命去漠北?”我懂了,他刻意避开雅国,实则是在指范世源或许与雅国有染。

    “所以,我说,不如不想。”

    于是我缄口不言了,夙昧回答我的这些话或许明显都是随便说说,以塞我之口的。兴许是我太过聒噪,惹得他烦了。

    他却在唇角染上笑意,与我道:“梅太妃因一块劣等的玉而为袁罡舍命。这叫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我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送我一块玉,希望我永以为好。但是,此时此刻我却不能回答他,我沉默了一会,见他没有后话,又等不到我回他一句允诺,便转过身去,似是无事发生过一般。

    我正要问这玉的事情:“夙昧我记得早上我醒来时,手上握着一块你的玉。梅太妃说这是凤印。”

    “那不是凤印。”夙昧脸色沉了下来。

    “那么,你又是怎么开启往生石的?”我依旧不休。

    “瓷瓶中的血,还剩一些。”我看着他的神色。

    “那那块玉呢?你从梅太妃手中拿过来了吗?”

    “是我给你的东西,当然要拿回来。”夙昧嘴角反而一挑,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好似在反问不应该么。

    “你有没有受伤?”

    “现在想起问这个了?”听闻我的这句话,夙昧和缓了语气,打趣道。转而见我一脸担心的样子,千言万语都不再细说,化作低低的一句:“没事。”

    如水滴入潭,投入心湖,宕开一层层的圆晕。

    “没事、就好我听见,”终还是吐露出后半句话来,“你的手似是被利器划开了。”

    “木及瑛,我想我是搞不懂你。”夙昧靠近我,下一瞬,抬起我的脸,让我直直对上他的眸光。

    “搞不懂我什么?”我眯起眼。

    我才是想说这句话的人好吗?夙昧,你也很难猜。望着他清瑬的眼,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匪报也。”他喃喃,“太后却是不愿相信微臣。”

    什么什么?完全听不懂这般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来。他说的不是凤印,便不是了?那玉上雕着的凤鸾,不是昭明了此玉非俗物么?此等规格的玉质,也只有皇后才会有。

    “我为什么要信你?”信他什么呢?他说我猜错了他心思,他说自己没有受伤。可是我亲眼看见了那瓷瓶中的血已完全流出,亲眼看见夙昧用剑划开自己手臂滴血于石这其中的含义难道我还不懂吗?他分明有着和袁罡一般的借口,他若公布自己的身份,那么一切不都变得名正言顺了吗?

    我不敢再去质询他,也不敢再一步一步地深思下去。若我真的把这件事摸透了,那么我的心就会完全凉了。我从小也没有几个可以说话的人,小时候我一直嫌弃云启小,后来排除了对夙昧的偏见后,就把他当作最可靠的人。可是谁知,我把心里的事情都快告诉他,他自己的事却一个字都不与我讲。

    我们又不再讲话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话可说。昨日的梦耐人寻味,我几乎以为自己将要陷落,然而梦中的最后一句让我惊醒。

    “把‘太后’的‘太’字去了,岂不更妙?”

    他说我不懂因果承接的关系,我的上一句话是:“你莫不是要去了‘帝师’的‘师’字方可休?”

    方可休、方可休?

    如今,我是已了他所谓的因果承接,只是,我想问的是,他到底要不要去掉那个“师”字?如若不去掉的话,他来这帝陵做什么。

    “我们这样子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夙昧沉默了许久后,说了这句话,声音喑哑,“洞内并无食物。”

    “那,我们走。”我欲起身,却发觉动弹不得。

    “你现在可以动了么?”原是穴道还未解开。夙昧又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了,我每每有这种错觉,在我与夙昧闹得不欢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真的是无其事一般。那些干戈、那些勾心斗角、那些尔虞我诈好似,真的与我们无关。

    我是万万不好意思说出:那么你背我那么你抱我这般肆无忌惮的话来的。

    夙昧俯下身子,将我揽腰抱起。洞内的光线并不是很好,我却依旧能看清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对八卦阵不甚了解但稍稍看过一些书,知道一些,今为秋,秋日惊门旺,我们应该找到惊门。”我头靠着夙昧的肩膀,说,“只是,你知道哪个是惊门么?”

    夙昧淡淡一笑:“帝陵面南,以北为尊,惊门居西方兑位;但我们不能往惊门而入,此门旺于秋,秋气厉冽。秋属商,商者伤也。我们应该从正东“生门”入,往西南“休门”出,复从正北“开门”入,此阵可破。”

    “太后你倒是轻松了,用不着走路。就是可怜的微臣还负个百八十斤的重量。”

 第20节:第20章 【20】五行机关

    “你待会恢复力气了也不要擅动。”

    “怎么,太后如今是连一个声都舍不得对微臣说了么?”

    “夙昧可不可以不要来理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不想听见他的声音,不是讨厌,就是怕自己耐不住性子。

    那个,都知道的,我这朽木枯了好几年了,要是一不小心来个万木春的,怕是就轰轰烈烈了,到时候黏腻起来就不好说了。

    我就在心里默念着清心咒,一边鄙弃我自己。夙昧这个常人难得的身份,要他不反都难。但是我以前承诺过老皇帝和爹爹,以大瑨为重。这种也许是大瑨的敌人的人,我还是不要和他有过多亲密接触的好。

    于是他没有和我继续对话,倒是自顾自地在讲解这玄天暗洞的玄妙,说是八卦阵门门相扣,说了些道啊、易啊之类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周而复始,变化无穷。

    我觉着夙昧这些日子变了很多,原来一言不合就会生气离开,现在与我不合也处处忍让着我,我顿时觉得有点心酸。我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个小姑娘了,常年的行事反让我像了老太婆。夙昧这般对我好,倒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个罪人。如果夙昧真的没有忤逆大瑨王朝的谋反之意,我打算就对他说:“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

    直白的话就不敢讲了,借用一下先人的诗经,倒显得我有几分涵养。是个饱读诗书之人,自然也就不会埋汰了我,将我之前的坏事都既往不咎了,并且许诺我同意我的永以为好之心。这般的想法竟是与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洞中的景色变化万千,据夙昧说我们现在是在休门,休门属水。石笋、石柱相连,有一条碧溪缓缓流过。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走过的这些门都一样,无从下手。夙昧言明了由他走出,而让我不要轻举妄动,但我们一路走来都平安无事,我不由得要怀疑这玄天暗洞是否像书上记载得那样奇妙了。

    据说前四门为真实之境,后四门为虚幻之象。我们若过了休门,便要走到虚幻之象中去了,到那时,才叫危险。

    “太后是认为抓住微臣的衣襟很舒服,是么?”夙昧突然来这么一句话,我被他从紧张的气氛中唤醒。我意识到自己竟然紧紧攥着夙昧的前襟,那上好的蚕丝都被我捏烂了。我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记得方才正在考虑到底是用手环住夙昧的脖子来得安全点呢还是怎样。

    后来那方案被我否决了,因为觉着太暧昧。环脖子,指不定就天雷勾地火地将他的头压了下来,我指不定就一阵意乱情迷强上了他。于是,为了双方的清白,我选着舍弃。只是我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有力”的双手它们什么时候会动了?

    似是看出我的疑惑,夙昧说:“若没记错,从进内陵到现在,已有两个时辰有余。”

    竟然竟然在他怀里多赖了一个时辰,还被他发现了,叫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帝师大人,怎么不早说。”我面露尴尬,“真真是辛苦了你了回去后,哀家、哀家重重有赏。”

    “多谢太后。”可我不觉他的手臂有松,有放我下来的意思,反而收得更紧了。我正犹豫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却先一步说:“是不是‘辛苦’得久一些,赏赐就多一些?”

    “哀家记得帝师大人俸禄很高,若是单单只有‘小侯爷’这么一个称谓,每月俸钱便是五百千,春、冬服各绫二十匹、绢四十匹、绵百两,禄粟月两百石,都超得上哀家了哀家这点赏赐,帝师会放在眼里?”

    “太后赏的,微臣自是甘之如饴。”

    “呵、呵、呵,”我干笑几声,道:“帝师手臂定是酸了,你的一片诚心,哀家心领了”话未说完,我便逃下他的臂膀。怕是自己再次把持不住了,当初蟾宫节那个晚上,秋风吹了吹就让我春意呢喃;眼下快入冬了,真正的春天还会远吗,我怕就近在眼前了啊。

    谁知,我脚一触地,便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四周的石壁上竟出现了一个个暗格,向我们这发出数千只箭来,我恨不得剁了自己多事的脚。夙昧猛地拉起我,将我护好,手中的剑动得飞快,抵当住一阵又一阵的利箭攻击。

    在将近一刻之后,箭不再发射了,只是,那碧溪里的水位忽地抬高,涌上石地,不一会,竟然已经漫过我的膝盖了。我抱歉地看着夙昧,他倒是没怪我,只是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会被你搞砸的表情,让我羞愤难当。

    眼下也不是什么羞不羞的问题了,我抬头发觉石壁竟是有些松动,霎时,大块小块的碎石从上跌落,分崩离析,险些砸在我们身上。夙昧用剑劈开一些掉下来的碎石,我倒是安然无恙,只是,不知道这一浪接一浪的机关触发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那些碎石落下来,将本已没到我膝盖的水位,抬高到大腿处,我有些寸步难行。夙昧将我带到高处,自己还在挡着那些碎石。我只能一片慌乱,却做不出什么可以帮助他的。这时我也顾不上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学武,以为自己一辈子用不上,只要安安淡淡地在宫里过个十几二十年的,就好了。谁知道会遭了这么一遭事啊!

    我看见一块大石头向夙昧砸去,脑海里面一片空白,把夙昧推了出去。那碎石猛地砸住了我的右脚,倒是没见血出来。但是却让我痛得龇牙咧嘴的。

    “木及瑛!”我听见夙昧恨恨的声音,转过头去欲说什么,那些话语却淹没在他那愤恼埋怨或许还带着那么丝丝缕缕的担心的目光里。

    他立马过来,一把将我抱起,我的脚生疼,却没好意思在他面前叫出来。那些石块也渐渐地不再落下来,只是在跌下石块之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通向上层的暗洞。夙昧也就把我放在一处,眼底里尽是些怒意:“推开我做什么?命不要了么!”

    而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看着他的脸色,不由得说出一句我自己都觉得吃惊的话来:“我想,若我死了,你还能更顺利地走出去,毕竟我算是累赘;但若你死了,我一个人是怎样也不会出这内陵的”

    他的眸色一瞬间变得深幽不见底,承满了如星般的光华,这表情看上去,似乎是喜悦?

    倏地,心跳如鼓,铿然一叶,然而转瞬的理智恢复过来,让我明白我方才说了什么样的心里话,我不得不从他的眼眸中挣扎出来,叹了一口气。

    我却思酌了半天说出了一句:“你莫要误会,我指的是,我并我没有帝师大人这般聪颖,不晓得这些个机关的破解之法,自然是出不去的,而非”你若死了,我便和你一同死在这里好了。

    看着他逐渐青黑的脸色,我欲说还休,怎么也说不下去了。我以往也是不止一次的自作多情了,虽说夙昧那么不清不楚地表白,让我这铁树心动了一下,但是我已经让他伤心了那么多次、误会了那么多次,我不清楚他现在这种愤恨的表情究竟是什么含义。

    要是后来发觉人家并无此意,之前的种种调笑也只是他的率性而为,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般。若是我再会错意就不好了,可是心底却蠢蠢欲动,叫嚣着不如就会错意,自当醉一会好了。

    可是那种莫名的责任感又告诉我说,不可以亲近夙昧这般危险的人物,若是沦陷在他的眼眸,我又将如何自拔?

    明知道这般说话,定会让他生气的,可是我最终还是这样说了。

    “自是如此,那么,太后就请勿要再螳臂当车了,”夙昧冷澈如寒潭的眼色,看得我心痛,我说不出一句话来,“若你想让我二人都出去,还是不要自作聪明的好。”

    之后的夙昧依旧是冷言冷语,称呼明显是疏离开来。但是没有扔下我不管,我不知道是不是要感谢我这受伤的右脚。

    夙昧将我的宫靴脱下来,咔咔捏了几下我的脚,我忍住没喊疼。他将衣角撕下来,替我裹好之后,就不说话了。我看着他,也不知说什么来缓和气氛,不得不再一次地怪罪自己。为什么不谦让一点,出了帝陵之后,我再疏远他好了,也许没必要现在就把我和他的关系搞的那么僵。

    夙昧后来说:“出了那个洞,我们应该是过了休门,这之后看到的都是幻象,不要信以为真。”

    “夙昧,我饿。”我牛头不对马嘴。

    他脸偏过去,我没看见的他神色,许久,他说:“你先等一会,许是这帝陵会有菇类生长。”

    “那你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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