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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殊途同爱(出书版) 作者:金陵雪-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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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来临了。桑叶子把执意要陪床的母亲赶回去,跑到闻人玥的床边:“别听歌了,我们说说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桑叶子突然道:“阿玥,我出道题你做吧。有一个女孩子,在自己父亲的葬礼上看到了一个帅哥,对他一见钟情。十天后,这个女孩子的姐姐死了。为什么?”
  “……是不是她姐姐也喜欢那个帅哥,她就把她姐姐杀了。”
  “不是。”
  “意外?”
  “也不是。”
  “我猜不到。”
  “因为她变态!她觉得帅哥是随着丧礼而来的,所以想再次看到那个帅哥就得杀人咯。”桑叶子笑道,“你说人心复不复杂。我以后要学心理系。你呢?你以后想学什么?你成绩怎么样?”
  闻人玥低声道:“我成绩很差,大概可以考专科吧。”
  “没关系,反正你家有钱。”桑叶子笑道,“你将来也可以安安心心嫁人做个少奶奶。对了,你爸妈是干什么的啊?你会不会嫁入豪门啊?”
  闻人玥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不会?你家应该很有钱啊,你的裙子,钱包,水杯都是名牌。手机和MP3都是最新款。”
  闻人玥并没有否认桑叶子关于她家有钱的猜测,但是也不想回答为什么不能嫁入豪门:“格陵有钱人很多的。有钱不等于豪门。”
  桑叶子哦了一声,看了看手机:“现在才八点啊。平时我都要转钟才睡的。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那时候行动电话已经流行起两三年了,格陵大部分的高中学生也配了手机,方便与父母,校方联系。
  这个游戏的名字就叫做“听说”。
  很简单,两个人分别给通讯录中的同学发短信,内容是“听说你们学校有个某某某?她是个什么样的女生啊?”
  桑叶子发的短信,这个某某某就是闻人玥,而闻人玥发的短信,这个某某某就是桑叶子。
  “我们学校很流行玩这个呢。不过都是班级之间玩。”桑叶子怂恿道,“我还没有跨校玩过呢。我们来看看自己在同学眼中的形象吧。我有三个初中同学都在外校读书。”
  闻人玥垂下眼去,窗外的月光映着她美丽的脸庞,仿佛一尊静默的少女雕像。
  良久才道:“我没有在一附中上学的朋友。我不想玩这个游戏。”
  “闻人玥。”
  一把怒气冲冲的声音突然在病房门口响起。闻人玥扭过脸去,竟然是自己的小男友,不由得又惊又喜:“咦,你怎么来啦?”
  不知道他如何在非探视时间进来,她赶紧起身:“我今天头发不太好看。那条荷色裙子也洗了……”
  “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第一名面色铁青,看也不看平日里奉若天仙的女朋友,转身就走。
  闻人玥不明就里,赶紧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可能不更了。




☆、第十章

  桑叶子更加吃惊——她们当时还猜是个怎么样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呢,没想到闻人玥就是第一名的暗恋对象啊!
  到底是第一名的眼光太好,还是闻人玥的眼光太差,他们居然真的鬼混在一起了!而且闻人玥还对他如此温顺——桑叶子震惊之余,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之心,悄悄地跟了出去。
  走廊上一张张的加床头挨着尾,尾挨着头,闻人玥和第一名并不见踪影。
  她四下张望,迟疑着走过护士站,转了个弯,开水房,消防栓,杂物间,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从楼梯拐角处传来,紧接着有重物撞墙的声音和闻人玥吃疼的闷哼。
  随之响起的还有第一名悲愤的控诉。
  “你骗我!”
  桑叶子吓得一颤,心想好好的怎么动手打人呢?正想过去劝一劝,第一名又悲愤地咆哮起来:“我还以为你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孩;我还以为就算你妈是拍三级片的,你一定洁身自好;我还想委屈自己和你考同一所大学……你骗我!你骗我!”
  耳中猛然撞进这样可怖的指控,桑叶子便知道自己不方便过去,也不方便再听下去,但不知道为何,两只脚就跟生了根一样,动也动不了。
  角落里闻人玥细如蚊呐的回应了一句,但第一名的声调丝毫没有降低:“……好,不说你妈。……他们说什么?他们说你和那个叫于璧飞的军校生鬼混过!他们说你高二就做了下流的事情!他们说你去打过两次胎了!”他突然冷笑起来,声声如刀:“到底是谁玩谁啊,闻人玥?他们说你把那个于璧飞给害得生不如死,他为了报复就把你的头发剃光了!他们说我第一次看见你,长发飘飘,根本是假的发套!你好深的心机!”
  谣言不仅有一对飞毛腿,还有三头六臂,法力无边:“闻人玥,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恶心!恶心!恶心!我怎么会为了你这么恶心的人转校!”
  偷听的桑叶子脑中飞速掠过“处女情结”四个字,立刻抓住了问题核心。
  很明显,第一名在闻人玥生病期间,不幸“听说”了不少关于女朋友的“听说”。难怪闻人玥不愿意玩那个游戏。
  不清白的人怎敢挑战舆论。
  打胎什么的,桑叶子并不会相信,稍稍用点脑子就能发现逻辑错误。她甚至可以很冷静的推断,这位第一名不知道是中了哪位竞争对手的圈套,故意要在高考前重重打击他,专门钻了他的天仙生病的空子,对他讲述了这一切。
  
  “我不是跟于璧飞鬼混。也没有打过胎。”闻人玥被他打得一头撞到墙上去,嘴唇与牙齿磕在一块,下唇大概是裂了一道口子,血都滴到裙子上了,还在拼命申辩,“就是有一次,一次……”
  她说不下去了。
  错就是错,还妄图粉饰什么。
  况且,为什么要对他解释?
  他是谁?
  若不是老师找她谈话,婉转暗示,她根本都不知道他是为她转学而来,不知道他是为了她郁郁寡欢,成绩一落千丈,不知道他是路人甲乙丙丁。
  他竟默默地喜欢她喜欢了那么久——她觉得这份感情弥足珍贵,于是也尽力去回馈,尽力去喜欢他。
  但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随便吧。
  随便他们怎么说。
  不在乎了。
  
  聂家。
  “我正式通知你,我要跟智晓亮去莫斯科!”聂今大吵大闹,把桌子捶得山响,“哥,把琴行卖掉,一人一半,我拿着我那份去追求我的信仰!”
  “我走了之后,家里的卫生你就自己打扫,饭菜也自己做,本小姐不伺候了!”
  任凭妹妹如何胡闹,聂未端坐在书桌后,一边扫雷一边看文献,置若罔闻。
  妹妹强烈地重复了很多遍要跟随男友智晓亮去莫斯科深造的意愿后,他才淡淡道:“他邀请你一起去了?”
  “我就是要去!要去!”聂今先是噎得说不出话来,然后变本加厉地大喊大叫,“人渣!魔鬼!变态!自大狂!聂未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有男朋友,你只有五姑娘!”
  聂未终于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看了妹妹一眼。她亦自觉这话说的有点孟浪了,吐了吐舌头,仍犟嘴:“反正我要去莫斯科。不卖琴行也可以,你提供奖学金。”
  一晚上都是莫斯科的话题,聂未有点厌烦了——英文都说不利索,还要去俄语城市。
  他正想说点什么把妹妹的痴心妄想给彻底打消,手机突然响起,是应思源来电。
  他立刻接通:“应师兄。”
  方才还在大闹天宫的聂今立刻收声,静得像一只小猫儿,乖乖地呆在书桌前,心想大概是医院有事,叫哥哥回去——但是,但是他们一向是用beeper联系的呀。
  应思源在电话那头说了很多,聂未并不作声,只是聆听,时而嗯一声表示自己还在;最后他说一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心思重又回到文献上来。
  站在书桌另一端,半天没有听见快击鼠标的声音,知道哥哥在走神,聂今不禁发问:“哥,你要回医院吗?”
  “不用。”
  “那应医生打电话给你干嘛?”
  “没什么。”
  聂今并不是真的想去莫斯科,只不过找个由头发晦气罢了。
  她的脾气就是来得快也去得快,见哥哥还是那副要死不活冰山样,她才不会学泰坦尼克一撞不回头呢:“那我去睡了。”
  “等一下。”聂未抬头喊住妹妹。
  “什么事?”
  “过来坐下。”聂未离开电脑,一抬下巴,“我有话问你。”
  什么?
  莫非今天晚上闹腾太过,他要和她促膝长谈?
  这种情况实在太罕见,从小到大,聂未肯拨冗和她这种“智商120以下的蠢物”交流的次数,两只手就数的过来。
  聂今并未感激涕零,而是心存警惕——这是要干什么?他那张嘴可是什么都说得出来!
  她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缠着哥哥一起玩,结果不胜其烦的聂未最后居然说出了“走远点愚蠢会传染”这种话!
  诸如此例,不胜枚举。
  不过也正是被伤害了一遍又一遍,聂今才锻炼出今天这颗强健有力的心脏:“好。”
  见妹妹移过凳子安静坐下,聂未修长的手指离开了鼠标,合上双目,捏了捏鼻梁,若有所思。
  聂今从未见过哥哥流露出这种困惑甚至有些怅惘的微妙神情,不由得倾身过去拍了拍他的膝盖:“哥,你有什么就问,别害羞。很多方面我比你有经验得多。别担心,我不怕愚蠢会传染。”
  聂未抬起乌沉沉的眼睛,看着妹妹凑近的笑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另外一张小圆脸,不由得伸出食指戳戳她的额头:“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在想什么。”
  “想什么?你现在想来了解我了?”这算什么?深夜访谈,上演兄妹情深?聂今立刻竖起眉毛,“我拒绝,无可奉告。”
  “我不是问你。”聂未只手撑着太阳穴,淡淡道,“我知道你想的都是些幼稚、浅薄、无聊、庸俗的事情。”
  聂今攥紧了双拳,背过身去,默默地吐了一口血。
  “我是问你的朋友当中,”聂未想了想,修正刚才的问题,“漂亮,多情,敏感的,那类女孩子。她们在想什么。”
  聂今皱起眉头:“漂亮,多情,敏感——这种女孩子我最讨厌了。对你好的时候可以口对口地帮你做人工呼吸,不理你的时候当你是瘟疫!忽冷忽热也就算了,你根本就不会知道哪里惹到了她,她也不会告诉你。我一旦发现有人是这种性格,立刻疏远,免得麻烦。当然,她们也不和美丽开朗,多才多艺的我做朋友,否则只能更加衬托出我的可贵。”
  聂未感觉谈话没办法进行下去了:“算了,你去睡吧。”
  聂今才不走呢,一把夺走哥哥手里的鼠标扔到一边,又按住他的膝盖,不许他转身面向电脑:“为什么问我这种指向性很明显的问题?你遇到了漂亮,多情又敏感的女孩子?不会啊,你问的是我这个年纪……你没谈过恋爱,然后现在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样大,漂亮,多情又敏感的女孩子——哥!你半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聂未把她的手甩开:“胡说什么——难道我只能活五十六岁。”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不好!”聂今又激动起来了,“重点是这种女孩子很棘手,就凭你……算了算了,还是让我教你两招——”
  “聂今,你给我闭嘴,听清楚。假设我有一个病人。”聂未淡淡道,“因为不肯剃头所以拒绝手术。但是今天另外一位小病人出院时哭闹得很厉害,她居然把头发剪下来送给那位小病人——我实在想不通其中的逻辑。”
  
  如果是普通的病人,应思源并不会管她为什么突然把头发给剪了;但闻人玥是伍宗理的外孙女,他就上了心,晚上有病人家属打电话来致谢,他又打电话给护士长询问,才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聂未,阿玥和老师一样,有一颗博爱的赤子之心啊。”
  三十九床的脑瘤患儿,只听应思源话的那个小妹妹,全部疗程已经结束,但是因为头发全部掉光了,所以不愿意出院,不愿意回学校。
  她父母买来了发套,已经是倾囊所有,能买到最好的了:“将就戴着吧,很快头发就长出来了。”
  她嫌不像真的,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扔在地上踩,非要自己在治疗前的那头乌黑秀发。
  心力交瘁的父母和护士们都说:“这孩子,好不容易治好了,怎么拿自己的身体来糟蹋呢!这只有应医生才劝得住。”
  “这个时间他们都在手术室,不好为了这个事情打电话。”
  想着她闹一会儿就没力气了,护士们很快散开,各忙各的去了——不可能为了一个病人置其他病人不顾;只有那对父母相对而坐,默默叹气。
  “你们都不爱我。”小小的孩子,居然能哭出这样惨淡的眼泪,“你们都不爱我……”
  闻人玥跟着查了几天房,知道这家人的经济情况并不宽裕。也有媒体想要采访他们的困苦处境,号召社会捐款,他们却坚决拒绝,不想孩子曝光,影响到将来的生活。
  顶级无痕的真发套至少需要六千元,这还是一年前非定制的价格。
  钱她有,但他们未必肯收。闻人玥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悄悄走过去安慰那蹲在病床下哭泣的小妹妹:“别哭啦,多丑呀。”
  小妹妹抬起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预备护士”闻人玥。
  她亦钻到床底,牵起小妹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悄悄问她:“你摸摸,姐姐的头发好不好?喜不喜欢?”
  小妹妹抽噎道:“喜欢……我以前头发也很好的……”
  “姐姐的头发送给你好不好。”闻人玥对她笑,撒了个小谎,“姐姐的头发这么好,拿去定制一顶头套,一定很漂亮很合适,也不会很贵,几百块就可以了。”
  小妹妹摸了摸闻人玥光滑浓密的黑发,立刻破涕为笑:“真的吗?我以前的头发很长很长的。”
  “好。能剪多长就剪多长。你看,姐姐都这么爱你,爸爸妈妈更爱你哦。”闻人玥亲了亲她的面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医生护士老师同学大家都爱你,别哭啦。”
  患儿父母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床边,听见了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在床底的对话。他们理智上知道不能要,但却没有办法拒绝,不想多伤害女儿一次:“这……太过意不去了。”
  “没关系。”然后闻人玥就把辛辛苦苦留了一年的头发给剪了下来,交给千恩万谢的患儿家属,“反正我想换个发型很久了。我知道有一家精品店专门定制假发,做的很漂亮,我把电话抄给您,说是闻人延介绍的一定会有折扣。对了,我给您一张我爸爸的名片吧。”
  
  在商言商,哪里来的折扣。她又马上打电话给母亲,请她想办法:“能讲讲价吗?太贵了他们负担不起。”
  匡玉娇觉得她傻:“也就是说要我先偷偷地付大部分嘛。钱都无所谓了,不过你根本不需要剪头发送给她,太冲动了。这种发套的珍贵之处在于手工与设计,你那头发好是好,剪下来只值一千元而已,生在我女儿头上才是无价之宝。”
  闻人玥先是不语,尔后轻声道:“妈妈,那个时候——你也曾经剪头发送给我啊。妈妈送头发给我的时候,我好感动。我觉得她也会感动的,不会觉得没有人爱她了。”
  
  应思源对闻人玥越来越喜爱,喜爱她的一股冲动,一股傻气:“聂未,阿玥是个很难得的孩子。虽然不聪明,但品质不比见贤思齐他们差。我真希望有这样一个女儿。我想过了,一定要奖励她。对了,送她一本《护理学》挺不错。聂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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