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商天下-第2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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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朋友。
虽然识的字也不多,但是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似乎也不需要她识多少字。有些感情,仿佛是自她心底唤起来的,她有时候想着,怕是自己即便不识字,也是能够把握得住的。
那些词句,好的让人伤心。
不知道那到底是要写给谁,但恐怕不是自己。后来她见到许安绮姐妹从楼里出来,心中仿佛被揪了一下。随后也没有再多留,当天夜里走了山路回去了自己的家中。
也是后知后觉地才知道有些危险。那个时候,山里正闹着野猪,晚上的时候甚至死过人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多幸运,才能够一路平安返家。当时是将家里的人吓了一大跳的。但她心情不好也没有多解释什么。
后来赌着气没有再来岩镇,常常会想那个家伙。云淡风轻姿态,在她看来随口乱说的话语也是诙谐的,总是会让她笑。也喜欢对方抬起头,以一种复杂到极点却又不乏欣赏的目光打量她。
就是欣赏。
在这个年代,女子太高了容易遭人嫌弃,主要是在男人那里有种古怪的自尊心。娶了媳妇要是比自己高,感觉很多事情都要低了一头似的。但是在那个家伙那里却不是这样的。虽说也经常会拿这事来说自己,但总归都是欣赏态度。
身高的问题,原本困扰着少女。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孤立在人群之外的人。但是那种欣赏让她觉得特别,除了对他口中“超模”之类的词汇不理解之外,其余的让她觉得有些温馨。
但是他已经定亲了。
虽说太多的东西她不敢去想,只是对于许宣定亲这件事情,心中总是放不下。觉得空落落的,有些慌。
这一次来岩镇,其实是她娘强烈要求的。岩镇近来的一些事情,比如许家同知县大人的一些龃龉,以及随后的结果早已经传开了。呈坎那边虽说离得有些远,但也有一些大户人家。听说了柳儿同许宣是有交情的,找上门来,想看看能不能通过她引荐一番,相互见个面什么的。求上门来,当然也送了很多的好处,推都推不掉。但是她娘亲此番让她过来,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
曾经见过许宣一面,随后就被这妇人一直挂在嘴边。柳儿娘对于自家的情况有着比较清楚的认识,女儿身量太高,根本嫁不了太好的人家。自家又是穷人,虽说眼下的情况有些好转,但根子里还是一样的。原本也只是想找个能对柳儿好的,穷一点没关系,将她嫁过去,平安度过这一世。不过另外一方面,也有着一丝看起来没有什么可能性的幻想。
若是这个女儿能够遇到贵人,那就再好不过了。原本只是幻想,但是在知道了许宣之后,自己家又受了对方的一些恩惠,因此也就存了一些其他方面的心思。近来柳儿的情绪也被她看在眼中,作为过来人,还是想制造一些双方接触的机会。
做妻那是不敢想的,做个妾也很不错。
对于柳儿娘这样的想法,也无需去责备,总归都是善意和一些小心机的结合,人之常情罢了。
……
到底怎么办啊?
顶着炎炎烈日,走进一片房屋的阴影之中的时候,少女心中哀叹了一声。
……
树木的影子慢慢移动,时间很快过去,又一个黄昏到来了。许宣到了玉屏楼门头,抬起头的时候,注意到一些东西,眼角微微抽搐起来,目光变得古怪。
酒楼前挂了一个巨大的条幅,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大字。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吾扫塌久矣,君来令蓬壁生辉。甚幸!甚幸!”
巨大的条幅从三楼的楼顶一直拖下来,这一幕引得附近不断有人好奇的张望,随后纷纷猜测着或许是有钱人在里面请客,而宾客里面有重要的人物,因此才有了这般排场。
河水缓缓地流淌过去,整个黄昏的气氛里,一些人们心情愉悦地走在水边。杨柳被风拂过,枝条点在水面上,偶尔会有一圈圈的涟漪泛起来。
原本是有趣的一幕,但是当这一幕是冲着他来的时候,许宣还是觉得心情有些复杂。这个时候还未曾见面的法海兄,看起来有点不走寻常路啊。
“没水准,这么啰嗦……‘欢迎光临’不就可以了么。”
心中稍稍抱怨一句,但也没有因此有什么波动。如果眼下的条幅仅仅是作为下马威,那么对他而言,也太过小儿科的一些。若是换自己来做,恐怕还要找一些小孩子,拿两束花,口中喊话才是。
真不专业。
第434章 奇怪的相遇(二)
玉屏楼最热闹的时候自然还是晚间,白日里虽然也聚会,但人们总有一些事情要忙。因此,晚上就比较好了,事情做完,赴宴或是喝酒,都选在这里。这年代,能够用来打发时间,同时又能沟通感情的方式不是很多,但是喝酒肯定是其中最好的方式之一。
摇摇头,再不去理会那横幅,许宣走进酒楼里。
几乎只是刚刚走进去,就有人迎上来。
“许公子,许公子,在二楼……”
说话的人看起来是玉屏楼的小二,对他不陌生。此时大概是有人事先打了招呼,因此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热情地将他迎往二楼的地方。
酒气、喧嚣、人们相互之间问候的声音,充盈着整个酒楼。热闹的场面。他跟着小二上去,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想着那个未曾谋面地叫刘余帆的年轻公子,或许是一场鸿门宴,但是这在他看来,也不是多大的场面。
二楼南面临水的一间厢房里,此时传来一些管弦声音,弹得曲子是眼下比较常见的,同这热闹的宴会气氛非常的合拍。只要听一听,也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而热闹。
看起来,那边已经开始了。
小二将他带到门口,躬了躬身,慢慢退下去。许宣在门口站了站,能听到里面有人在说着话。在他站在那里的片刻时间,身影被走廊檐下的灯光打在窗户上,里面的人很快注意到,说话的声音也就慢慢地小下去。
他笑了笑,不再犹豫,伸手将门推开。
雅间里摆着一张很大方桌,一些简单的菜肴,这是第一眼看到的景象。随后目光移过去,才注意到桌子那边一个年轻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当然也还有其他的人,不过除了一边恭敬站立的看起来像是下人的年轻人,剩余的就是一些被请来助兴的歌妓们。见他走进来,美眸中投来几分好奇。
能在这个地方请客的,大抵都不是穷人。但这个时候,那年轻人衣着朴素,若是在路上见到,绝不会认为是有钱人。
许宣上辈子阅人无数,这个时候当然不会只是看他的衣装。不过通过衣装,也能够透露一些东西。用以后的话来说,这年轻人长得算是帅气,眉眼间隐约能见到几分朴实。
嗯,朴实。
虽然有些古怪,但是这些从面相上反应出来的气质,许宣也不可能忽略掉。不过,知人知面不之心,仅仅从面相上判断一个人的好坏,那肯定是不够的。
简简单单的照面,能得到的信息并不多,但是约莫也能感受到对方大概不算是刻薄的人。或者说,不像是一般意义上的纨绔子弟。
“许宣?”那边见到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许宣笑着冲对方拱拱手:“法海兄,幸会!”
“哪里、哪里,对于许兄,在下可是久仰久仰了……”年轻人说着站起来,朝许宣热情地走过来。
看起来还蛮客气的,即便是装出来的,也显得到位,横竖挑不出什么问题。
许宣面色不变,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笑容,正准备说话。但这个时候或许是心中激动,对方走路的步子不是很稳,还没到许宣身边的时候,右脚的踢在左脚的后跟之上,身子猛地朝前扑过去。
“啊呀!”
年轻人惊呼一声,就在身子倒下的瞬间,一把抓住身边的桌子的餐布。不过即便如此,身子还在的惯性的作用下扯着布的一角,随后狠狠地栽倒在地上。
“啊……”
“咚……”
“乒呤哐啷。”
摔成一个嘴啃泥,一桌精致的酒菜就那样被他扯到地面之上。
一旁的地方,那个小二眼角狠狠地抽搐一下,显得有些肉痛。而几个歌妓对这一幕也是始料未及,纷纷掩着嘴,美眸里充满了惊骇。
这么响,得摔得多重才可以?
这一切都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许宣眨了眨眼睛,有些回不过神来。原本意料之中或许会有的下马威也并没有出现,此时所见到的,居然是这样让人有些不知道怎么评价的一幕。
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啊。
这时候,一旁的下人连忙走过来,想要将刘余帆扶起来。刘余帆倒是自己已经起来了,冲着那边下人摆摆手:“我没事、我没事……”看起来像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年轻的下人想了想,随后还是退到一边。
刘余帆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伸手在脸颊上揉了揉。
“痛……”这样嘟囔了一句,目光才又看向许宣:“抱歉、抱歉,让许兄见笑了。”说话的时候也是一脸的诚恳,似乎先前的事情在他这里算不得什么。
“失礼了啊。”
说话之中,拉着许宣入席。
许宣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个时候自然不知道对方脑子卖了什么药,随后也没有抵抗,被他拉着在一边坐下来。
雅间里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外面的注意,玉屏楼的小二很快赶过来,随后在刘余帆的吩咐之下,将打碎的盘盏之类的撤去,这样之后等到新菜上来,又费了一些时间。
而这个过程中,刘余帆也没有闲着。先是伸手朝袖子里掏了掏,随后面色一变,才将一些东西掏出来放在桌面上。
“咳,一千两一个的东西,这么不经摔……”他口中微微抱怨了一句,面色看起来有些尴尬:“原本是打算送几个与许兄你把玩。”
许宣目光落在桌面那对眼下已经破碎的东西,能够判断出来是夜明珠之类的。在眼下,这也是奢侈之物。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他所言的一千两一个,但是眼下完好的几乎没有了,这一下怕是损失三四千两了。
心中判断出这些,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怪异,这个时候完全抓不住这刘余帆到底想要做什么。
拿这些看起来很有价值的东西来吓唬自己?
三四千两,在一般人那里或许已经很多了,但是在许宣眼中,也不算特别。虽然有些可惜,但是如果这个便是下马威,那也肯定不像。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原本是要送给自己的?
原本心中还算比较平静,今日过来同刘余帆接触一下,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如果说对方直接动手他也不是很担心。但是这个时候,心情被搅合得乱七八糟,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莫非这就是对方的目的?让自己风中凌乱?
“咳。”那边刘余帆咳嗽了一下,随后说道:“这些俗物,不提也罢。对了,许兄,今日找你过来……”他这般说着,稍稍怔了怔,随后伸手拍了拍后脑,目光朝一旁的下人看了看:“是要做什么?我想想……”
许宣在他对面,这时候听闻这话,眼角又狠狠抽搐了一下。
那边下人走过来,在刘余帆的耳边稍稍耳语了一阵。他听了听,脸上露出几分害羞:“哦哦……想起来了。知道了,知道了。”
随后对下人客气地笑笑,才将目光重新转向许宣:“听说你要抢我老婆?这个事情……”微微皱起眉头:“不太好吧?”
二人今日见面,所为何事,彼此心中都是清楚的。这个时候说起来,也是简单直接。刘余帆将话说完之后,用眼巴巴地目光看着许宣。待许宣望过去的时候,四目相对之时,他咧咧嘴,有些憨憨地笑了笑。
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在许宣这里,不走寻常路已经是一件很习惯的事情了,比较是前世今生,经历了很多的事情。眼下并不想循规蹈矩。只要大方向不出错,随心所欲一点,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做法。
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好像是遇到对手了。
“许兄啊……你看,茫茫人海,两个人能够遇到不容易,真的不容易。如果是其他人,在下让与你也无妨。什么婚约之类的,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白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你倾心于她自然是人之常情。她的医术又好,谁要是娶回家了,人身安全很有保障……你现在这样子,让在下很难做的。”
吧啦吧啦地说了一阵,大抵就是以一种劝慰的口吻,总结起来不过一句话“你看开点,总会遇到更好的。”
许宣安静地听完他的话,随后笑了笑。场面并没有太多的火药味,简简单单像是朋友之间的相互谈心。刘余帆这种自来熟的态度,让许宣觉得很有些意思。
“可是你叫法海啊。”许宣淡淡地说道。
刘余帆愣了愣,随后问道:“在下字法海,这个不错……有何问题么?”
许宣认真地看了看他,随后偏过头有些叹息一般地说道:“问题大了。”
“请许兄指教。”
许宣想了想,随后点点头:“以前有个蛇妖……”
淡淡的星光笼罩着这一方天穹,城市里灯火点点,热闹的气息、从容的气息自不同地角落里传过来。玉屏楼里,许宣将一个已经讲过的故事,再一次说来。
刘余帆在那边听着,偶尔皱皱眉头,偶尔出言问一句……更多的时候就只是听,仿佛入迷了一样。同眼下说书不同,按照后世的一些手法加工过的故事,起承转合做得更好,也更加吸引人。
一些新的酒菜被送上来,小二们动作也有些迟缓,显然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更多地听一下这个故事。几个歌妓相互看了看,目光怔怔的,或许是被其间描述的一些场景感动了,眼睛里噙了泪。
这样的情景之中,那些精致可口的菜肴,似乎都显得有些多余。刘余帆偶尔喝口酒,皱起眉头咽下去。然后又是专心致志的样子。
过得很久的时间,故事讲完之后,许宣摊了摊手:“现在……你知道了么?”
刘余帆依旧保持着皱眉头的样子,过的片刻,像是意识到了一些问题。
“你这个不对……”他望着许宣笑了笑:“若是故事里……法海和许仙的位置对换一下,我和你换一下,有些事情也是可以成立的。”
许宣摊了摊手:“那就没有办法了,谁让你的名字听起来像个和尚。”
刘余帆看起来对于白素贞的事情也不是很担心,这个时候,兴趣完全放在了故事上。过的片刻,他又皱了皱眉头口中说道:“你说,这法海为何如此之坏?莫非真是因为白蛇抢了他的那个肉丸子么?”
许宣笑道:“或许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不太懂爱,你觉得呢?”
刘余帆闻言,没有说话,随后低下头拿起身前的酒盏:“许兄,这故事……有趣。当浮一大白,敬你一杯。”他说完,也不待许宣回应,仰起头将酒喝下去:“嘶……哈……”
许宣想了想,也端起酒杯。
“在下来徽州府不久,也听说了几桩同许兄有关的事情。”他把玩着酒杯,笑着说道:“据说,这‘徽酿’是许兄的杰作?”
“呵呵,奇巧淫技,不值一提。”
“话不能这么说。”刘余帆似乎对他的话有些不同的意见:“这些东西,不论是许兄的墨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