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毁--红豆熬的汤-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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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看着我?想发什么牢骚?”她几乎是鼓着腮帮子说出这句话,硬是把我酝酿了半天的甜言蜜语给堵了回去,
我倚在窗边,扭头看窗外的蓝天白云,轻轻哼唱起来:“Linda,Linda,Linda,Linda,你不要不说话,你的沉默彷佛是种惩罚,怪我让你也有一点挣扎;Linda,Linda,Linda,Linda,你不要太害怕,有多爱你我还不会表达,没说的你都懂吗……”当她起Linda这个昵称的时候就是希望有人有一天对她唱这首歌吧。
回过头,我差点没气晕过去。她根本没有在听。她正在全神贯注地翻看我放在电脑旁边的一张专辑,爱不释手的样子。我郁闷了一小会儿,干脆走过去大方地把专辑塞到她手上。“你喜欢就送你吧。” 本来就是因为她说喜欢张学友的歌,喜欢《吻别》,我才会花大力气弄到了这张市面上已经买不到的《吻别》专辑。虽然为了她我几乎能将每首歌倒背如流,但江皓然不是白石,对于她的喜好,我只能故作不知。
有点口渴,我起身倒了一杯水,然后我握住杯子在老三的位子上坐下,一大口灌了下去。
她突然说:“喂,江皓然,这个周末你没事的话,我们约会吧。”
口腔里没有咽下的水很没风度地喷了出来,剩下的半杯掉在老三崭新的键盘上,透明的液体汩汩地流淌出来。湿漉漉的屏幕里,弯弯扭扭的水迹布满整个长方形,反射出我当时非常夸张的表情。自以为帅呆酷毙了的面孔第一次有了一个搞笑造型——嘴张大的程度可以同时塞进去两个鸡蛋,平时就高挑的眉毛硬是被拉到了额头顶部……。
上帝啊,我发誓我被感动了,只为她的直率和勇敢。我所有的调侃掩饰口口声声似是而非的求爱,远远抵不上她这一句震动人心。江皓然啊江皓然,看你似乎也下过决心的样子,可是行动在哪里?(这句话怎么这么像小时候听班主任苦口婆心说过的……)
“小雨,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她嘴角一翘:“该说的早就说了,关键看你能不能撑过试用期。”
试用期?我到现在还是不能转正?
傍晚,老三抱着壮烈了的键盘痛不欲生。键盘被淋湿了,而且湿的还是右边的功能电路。他用吹风机吹了半天,最后还是宣布键盘作废。在他的哭丧哀嚎声中,我不得不答应买个新的赔给他了事。
新的一天,盘丝洞新气象。我一大早拿着把大剪刀比划耳边的头发。忽听一声哀叫:“老大,不要啊,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
我回头,老二满脸担忧地站在我身后,摆出要抢夺剪刀的架势,一副见义勇为殒身不恤的悲壮样子。
我解释了老半天,他才明白我只是想把头发剪短。“哦,原来是嫂夫人的意思。不过老大你要想清楚啊,万一你下个女朋友说喜欢长发,你准备戴假发吗?万一你下下个女朋友说讨厌头发,你就准备剃光头吗?”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将功补过,提出他来帮忙剪头发:“我服务很周到的哦。万一剪得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我帮你包扎;万一因此病假,我帮你复印笔记;万一伤重不治,我帮你照顾大嫂……”眼看着他第一剪直朝着我的耳朵而去,我跳起来逃出了寝室。
算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去理发店。理发师“咔咔”几下,眼睁睁看着多年引以为傲的长发像失去生命力的落叶轻轻的飘落在地上,我从此告别长发飘飘的年代……
出了理发店我直奔唐雨的所在。唐雨遇到我时的表情好像白天见了鬼。
“为了你,头可断,血可留,区区几根头发……”我嘴上信誓旦旦,伸手习惯性做了个捋头发的动作,却抓了个空。
比起小风甜美笑靥里藏不住的锐利,我更感动于萧海那种明明无力却固执坚持的倔强。说起来,不就是几根头发吗,虽说留了许多年了,但终究只是头发。剪就剪了吧,只要她高兴。三千烦恼丝,还是断了的好……
时近中午,我们一起在食堂吃饭。她大排青菜,我大排豆芽。
我用筷子跳起一根盘子里的豆芽,说:“小雨,你知道吗?豆芽菜原本是细细长长,我们吃的豆芽比较粗,是因为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在他们头顶上放了一块沉重的玻璃。他们出生没多久便一同用力顶起玻璃,一同生长,力量的积蓄和伸展的循序渐进让他们变得看起来畸形而臃肿,但也赋予了他们对抗外界恶劣环境的勇气……所以说,压力是成长的开始,所以说,我们应该对胖豆芽很尊敬。据说名菜‘炒豆芽’,那种豆芽胖到里面可以塞肉,非常美味……”
她不耐烦地从桌子低下踹了我一脚,继续低头吃饭。
“……小雨,好歹你也把我收房了,给我点面子。每次吃饭你都玩AA制,我很没面子诶,弄得我好像吃软饭的。”
“你长得就像。”她头也不抬,继续吃饭。
我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宣布:“有一点必须说好,什么我都可以忍,但你决不许背着我养小白脸。”
她终于吃不下去了:“江皓然,你别乱扯,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别催嘛,我有点紧张,让我先酝酿一下情绪。”
她愣了一下:“你也会紧张?”
我顾左右而言它,说:“小雨,我想做你的筷子……那样你就会天天亲我。”
“江皓然,拜托你不要老是用肺说话(废话)。”
“人没有肺不能说话。”
她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踢开凳子,做势要走。
“等一下啊……呃……其实……那个……明天我竞选学生会主席,你……帮我加油……好吗?”
她一甩头:“我才不去。我为什么要去?”
我一本正经地说:“一般总统竞选的时候,不是都有第一夫人帮忙拉票吗?你对着群众每人一拳一脚,保管他们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乖乖的投我的票……”
她把筷子狠狠地插在红烧大排上,然后甩甩溅上肉汁的衣袖奔出餐厅,全然不顾门口地上的积水溅在了裤脚上。我不敢怠慢,一路悄悄追了过去,犹豫着要不要低声下气地为了一句玩笑话向她道歉。
快到她宿舍门前的时候,她停下步子,转身往后瞧。
我朝她呲牙一笑:“放心,我一直跟着你。好奇怪哦,你中途干嘛停下来三次,是怕我跟丢了吗?”
学生会主席的竞选,一如我想象中的那么枯燥无聊。宣布了三个候选人名单之后,就是分别进行竞选演说。我是最后一个上台的,台下的人听腻了刚才的工作计划发誓保证,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礼堂太大,来的人不多,稀稀拉拉坐着,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我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头,简洁而不失雅致。我走到台前,鞠了个躬,语气不卑不亢:“在此,我首先要谢谢大家热情的聆听。你们真的都很热情哦,看,你们每个人占了两三个位子坐……”
台下先是一片寂静,接着扬起一片笑声,气氛也活跃了起来。
“……我想说的话,刚刚另外两位候选人已经替我说的差不多了。他们考虑得很周详,计划得也很仔细,我对他们没有任何不满。相反,我非常佩服他们的勇气。其实,我也想向你们保证,让大学生活丰富多彩,让教授把课程别安排的那么紧,让不做作业不去上课的人也能不挂科……可是那样的话,首先辅导员会把我拖去洗脑……”
台下哄笑成一团,连一旁的辅导员都弯腰笑了起来。站在辅导员身旁的学姐,也就是前任主席朝我竖起大拇指。胜利在望了。我把手插进口袋里,在台上踱了几步,越发轻松地微笑,魅力十足。
“……于我而言,学生会主席的职位像是一场篮球比赛。如果我被对方看死了,无法投篮,我也会乐意为别人打助攻的。”
台下的人身体微微前倾,他们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故弄玄虚。
“……很遗憾,总有两个人今晚会苦着脸回去的,那么大家是想让原先就板着脸的人脸色更加阴沉呢,还是把好端端的一张阳光笑脸摧残掉?自己选择吧……”
掌声伴随着笑声,我笑得越发灿烂。结局不言而喻。
等人群大部分散去,我跑过去和学姐和辅导员打了声招呼,就匆忙走下台,走到第一排,向我的后援团致谢。我的后援团很沉默,人也少,只有两个,一个是萧海,一个是唐雨。我一手一个勾住他们的脖子:“走,今天大喜之日,我请客。”
“不用了。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我来只是想看看你……”萧海脸色苍白,似乎生病了,眼睛里也没多少神采,“皓,你短发看起来比较精神。”
“怎么了?你不舒服?”我问。自从我把事实告诉他之后,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只是在电话里带过一句今天竞选的事,没想到一贯冷漠的他竟然专程赶来了,还来得很早,坐了第一排。
“没什么,有点感冒。”
我恍然记起明天是他的生日,马上松开他们,跑出去到最近的教育超市买了一盒的Pocky塞到他手上:“谢谢你今天能来,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我歪歪头,对他微笑,“小风和我说过Pocky Day的故事哦。”
这情形一定很滑稽吧,一个男生郑重其事地把一盒Pocky递给另一个男生。萧海看看我交到他手里的东西,认真地指出:“这是百力滋,白脱味的百力滋,不是Pocky。还有,风喜欢的是杏仁口味的……”
我无可奈何地笑笑:“还是你了解他,我输给你了。”
他像是鸵鸟一样深深地埋头:“皓,我很累。我想见他。”
“可是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还是想见他。”
唐雨在旁边,听得莫名其妙。萧海临走时摸摸她的头,浅浅淡淡地笑了。
“喂喂喂,她是我的女朋友!”我连忙拦住萧海的手,气乎乎地抗议。熟归熟,女朋友绝对不能出让!
萧海走的时候,那个笑容冷静地让我后怕。和唐雨一起吃完晚饭,我回到寝室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以他的脾气,发现自己被当成傻瓜一样瞒了那么久,他怎么会不生气?以他对小风用情之深,知道小风其实也是爱他的,天晓得他会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我心神不宁地打电话给萧海,他不接。我再打到他的寝室,据他们说萧海中午就回家了。回家?是回楚家的老屋吗?
第二天是周六,我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去楚家老屋找萧海。可是,我找遍了空荡荡的整栋屋子,也没有找到他。萧海房间里蒙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尘,显然自从萧海考上T大,自从我们在这里过完小风周年祭祀之后,这里就没人继续居住了。
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绕到小风的房间,床头的照册依旧静静地打开着,干净地和旁边蒙着灰尘的东西格格不入。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萧海回来过!
我捧起相册,一张纸片掉了出来。洁白的纸上有人写了几句话,我认出那是萧海的笔迹——
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空气稀薄得只剩承诺
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季节模糊了身影轮廓
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过错吞噬掉防备心锁
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深深的沉沦疲惫的我
字迹有些模糊,墨水被几点水渍晕开了。为什么,我以前从来都没发现呢?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囚住,那一刻我慌乱地几乎窒息。我突然记起了小风那句“绝对不可以告诉他我喜欢他,否则会有报应让你后悔的……”背脊冒起一股冷气。小风的预言,从不出错。我摇摇头试图平静下来。小风的警告应该只是说说而已的吧,是他骄傲得拉不下脸。
小风……对了,小风的手机,他说过什么一年后如果没有用处就烧给他。他的手机现在有用了。萧海可以不接我的电话,却不可能拒绝和小风通话。
我几乎跑到虚脱冲到路边叫了出租车,回到寝室取小风的手机。我试着拨萧海的号码,竟然过了有效期。杀千刀的,我骂骂咧咧,跑去买了一张50元的卡重新充值。好半天,才可以使用。
我拨通了手机,深吸一口起,等萧海的声音。刚才像疯子一样冲进冲出,现在沉默下来,我又不知所措了。他会怎么想,会以为是小风显灵吗?如果一切只是我杞人忧天,那么我的这个玩笑是不是太恶劣太过分了?
“风……”萧海终于还是接了电话,终于还是误会了,“风,真的是你吗?我想见你,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说只是玩玩之类的话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听过这个声音,小风走的那天,他的声音就是这样的,落寞无助得让人心碎。
我沉寂了许久,不知该如何回答。莫名地,电影《情书》里的一个片段跳入我的脑海——
女孩眼睛发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真的是天堂回的信呢?
虚幻的幸福被风吹散后是更深的落寞……
“……风,别丢下我。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风?”他试探性地叫着小风的名字,“我想见你,我想见怒,我想见你,我想见你……”
他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话,从喃喃低语到肝肠寸断的撕心裂肺。
为什么要做无望的梦?楚亦风即使在天堂微笑地看着你,也不会让你察觉,他一直擅长隐藏自己。到底要不要打碎这个单纯的心愿?我觉得我像刽子手一样残忍。
“萧海,是我。我是江皓然。抱歉,你送给小风的手机在我这儿,我一直忘了告诉你。”
“是你啊……”他气若游丝的声音透着失望,虚弱得让人担忧。
“萧海,你听着,别做傻事。你还欠我钱,我不许你死。你听懂了没有?”
“对不起,下辈子我连本带利还你……”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皓,你女朋友,我是说唐雨,别欺负她……”接着那一头传来电话落地的声音,很轻,像是从虚弱的手指上滑落的,而不是那边的人气愤地摔了手机。
“萧海,海,你没事吧,海……”我一遍遍叫着,那边却已经没有回音……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萧海,萧海,你到底在哪里?回家……回家?不是楚家老屋,难道是萧海自己的家?心念一闪,我拔腿冲出了。走到学校大门,看到外面的车水马龙,我才意识到马上就是交通高峰。我冲回宿舍楼取了自行车,骑上就走。
萧海的家,一如当年豪华而寂寞冷清。大白天不能翻墙,门口有个人拦住我不让我进去。我怎么解释他也不听。争执中,我的手机响了,是唐雨。“约好今天一起出去玩的。你迟到了哦。喂,你说话啊……江皓然,你没事吧?你在哪儿?皓然,怎么了?你没事吧?皓然,你怎么了?你在哪儿?”
“我没事……”我愣愣地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是……萧海,萧海出事了。我在萧海家,喂喂喂,你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