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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哈克贝里·芬历险记 作者:马克·吐温-第25章

小说: 哈克贝里·芬历险记 作者:马克·吐温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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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就把脑袋砍了下来。‘按一下铃,把美人儿萝莎蒙给带来,’美人儿萝莎蒙应召来了。第二天早上,‘砍下她的脑袋。’此外,他还叫她们每人每晚讲一个故事,他把这些积累起来,这样积累成一千零一个故事,并且把它们编入一本书,把这本书叫做《末日之书》③——这书名起得好,名实相符。杰姆,你还不了解国王这帮子人哩,我可看透了他们。我们这儿的老废物,要算是我在历史书上见到的国王里最最干净的一个了。是啊,亨利心中起了一个念头,要给这个国家来点儿麻烦,他怎么搞法呢——来个通知么?——给这个国家来点颜色瞧瞧?不。他突然之间把波士顿港船上的茶叶全都抛到了海里去。还发表了一个《独立宣言》④,看人家敢不敢应战。这就是他的那种作风——他可从来不为人家的死活考虑一下呢。他对他父亲威灵吞公爵起了疑心。啊,你可知道他怎么办?——要他露面么?不——把他推到一大桶葡萄酒里,给淹死了事,就象淹死一只猫一样。假如有人把钱放在他附近什么个地方,——你说他会怎么办?他偷走。假如他订了合同要做一件事,你把钱付给了他,可是你并没有在旁边,亲自看他把事情干好——你说他怎么着?他干的总是别的什么一件事。假如他一张嘴——下一步怎么样呢?要是他不是马上把嘴闭上,他就会放出一句谎话来。这屡试不爽。亨利就是这么一个大好佬。要是一路之上和我们在一起的是他,而不是我们家的国王老子们,那他准把那个镇子糟塌得比我们家那位干的不知要厉害多少倍。我并不是说我们家的那一些是羔羊,因为他们并不是羔羊,你只要认清冷酷的事实就清楚了。可是要和那些老浑蛋相比,那就算不上什么了。总而言之,国王就是国王那样的货色,这你得忍着点儿。归总来说,这些人是十分难惹的货色。他们就是这样教养长大的嘛。” 
   
  ①《文库》本注:五至九世纪,英格兰分裂为七个王国,世称盎格鲁——撒克逊七王国。 
  ②诺顿版注:赫克把有关亨利第八(1509-1547)的描述,搞成了一笔糊涂账,把历史与小说搅混了。把历史上的《末日记》和《天方夜潭》,以及其人其事搅混了,甚至把与亨利生平以及其时代并无牵涉的若干世纪的事搅混在一起。他把十六世纪的亨利第八写成了十九世纪的威灵吞公爵之子,又把威灵吞公爵和十五世纪的克拉伦斯公爵搅混了。他甚至把亨利第八写成起草了美国《独立宣言》的人。又,美女萝莎蒙乃十二世纪的亨利二世的情妇。耐儿·格温乃十七世纪查理二世的情妇。珍妮·旭尔乃十六世纪爱德华第四的情妇,这些都给搅混了。 
  ③《末日之书》,原来应为《杜姆斯台纪》。征服者威廉在下令对英格兰的土地进行一次丈量后所作的记录,作为征税的根据。杜姆斯台与英语“末日”一词相似,以示调查所得犹如末日审判那样不可更易。 
  ④以上这些事,实与亨利第八毫无关系。 
  “不过,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怪微(味),叫人受不了,赫克。” 
  “杰姆,他们这帮子全都是这样。国王发出这么一种味道,叫我们有什么办法?历史书上也没有说出一个解决办法啊。”“说到那个公爵,有些地方倒还不是那么讨人咸(嫌)。” 
  “是啊,公爵不一样。可是也并非十分不一样。作为公爵来说,他可说是个中等货色。只要他一喝醉,近视眼的人也难说出他和国王有什么不一样了。” 
  “反正我不希望再碰到这样的人了,赫克。已有的已经叫我够寿(受)了。” 
  “杰姆,我也是这么个想法。不过,既然这两个我们已经粘上了手,那我们只好记住他们是怎样的货色,一切忍着点。有的时候,我但愿能听到说,有哪一个国家是并没有国王这类货色的。” 
  至于这些家伙并非是真的国王和公爵,去对杰姆说明,也没有什么用处,效果不会好。并且,正如我说过的,你也说不出来他们和那些货真价实的有什么不一样。 
  我就去睡了。该由我当班的时候,杰姆并没有叫醒我。他总是这样的。我一醒来,天已大亮,他坐在那里,脑袋垂到膝盖中间,一边在独自唉声叹气。我并没有十分在意,也没有声张。我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他正在想念他的老婆和他的孩子们,在那遥远的地方。他情绪低沉,思家心切,因为他一生中还从未离开过家,并且我相信他跟白种的人们一样,爱怜他自己的人。这似乎不合乎自然,不过我看这是实情。他总是这样唉声叹气,那是在晚上,他以为我已经睡着了,便自言自语:“可怜的小伊丽莎白!可怜的小强尼!命好苦啊!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一面啦!”杰姆这个人啊,可真是个好心肠的黑人啊。 
  不过这一回啊,我还是想法子跟杰姆谈到了他的老婆和他年幼的小孩。他后来说: 
  “这一回我这么难过,是因为刚才听见岸上那一边‘啪’的一声,象是打人的声音,又象关门的声音。这不由得叫我想起了我当初对小伊丽莎白,自己的脾气多么坏。她还不满四周岁,还害了一场腥红热,苦苦折腾了好几天,不过后来逐渐好了。有一天,她在附近站着,我对她说着话。我说:“‘把门关上。’ 
  “她没有关门,只是在原地站着,对我微微一笑。我就火了,我就又说了一遍,而且高声地吼叫。我说: 
  “‘听到了吧?——把门关上!’ 
  “她还是照样站在那里,对我笑咪咪的。我冷(忍)不住啦。我说: 
  “‘我叫你不听话!’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在她脑袋上一个巴张(掌),打得她满地滚。接着我到了另一个房间去,去了大约十分钟,我转回来,见到门还是开着的,孩子正站在门坎上,朝下面张望着,眼泪直淌。天啊,我真是气疯了。我正要对孩子扑过去,可是就在这一刹那,——门是往里开的,——就在这一刹那,刮起一阵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正好由后面打着了孩子,喀嘭一声,把孩子打倒在门外的地上。天啊!孩子从此动也不动啦。这下子,我的心快跳出腔子啦——我难受得——难受得——我不知道我难受得到了乎(何)等程度。我全身颤抖地摸了过去,一步步摸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门轻轻打开,静悄悄地伸着脖子从后面看着孩子。我猛然间死命吼叫了一声:‘哎!’她一动也不动。哦,赫克,我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把她抱在怀里:‘哦,我可怜的儿啊!但愿上帝饶恕可怜的老杰姆吧①!’我今生今世,再饶不了自己啦!哦,她是完全隆(聋)了,亚(哑)了,赫克,完全隆(聋)了,亚(哑)了——可是我一直这么很(狠)心对待她啊!” 
   
  ①据茹斯丁·卡普兰《克莱门斯先生与马克·吐温》:马克·吐温在手稿上曾在这句话下面划了一道,并在边上批了一句:“这一表述不能更改。” 
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傍晚时分,我们在河心一个长满柳树的小沙洲停靠着。大河两岸各有一个村落。公爵和国王开始设计一个方案,好到镇上去施展一番。杰姆呢,他对公爵说,他希望能只去几个钟头,因为不然的话,他得整天捆绑在窝棚里,实在闷得慌。知道吧,我们每次留他一个人的时候,就得把他捆起来,不然的话,要是碰巧有人发现就只是他一个人,并没有捆绑着,他就会仿佛是个逃亡的黑奴似的,你知道吧。公爵就说,整天给捆绑着,这确实有点儿难受,他得想出一个法子来,免得受这个罪。 
  他这人绝顶聪明,公爵就是这号人,他一会儿就想出了一个法子。他把李尔王的服饰给杰姆打扮了起来——那是一件印花布长袍,一套白马尾做的假发和大胡子。他又取出了戏院里化装用的颜料,在杰姆的脸上、手上、耳朵上、颈子上,全都涂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蓝色,看上去仿佛一个人已经淹死了九天之久。那要不是从未见过的最怪异的模样才怪呢。接下来,公爵拿出来一小块木板,在上面写着: 
  有病的阿拉伯人——只要不是发疯的时候,与人无害 
  他把木板钉在一根木桩上,这木桩就立在窝棚前面,离四五英尺光景,杰姆大为满意。他说,这比被捆绑住的时候,每天度日如年,一听到什么声响,就全身抖擞,要强一些。公爵对他说,不妨自由自在一些。要是有什么人来近处打扰,那就从窝棚跳将出来,装腔作势一番,并且象一头野兽那么吼叫一两声。依他看,这样一来,人家会溜之大吉,尽管让他一个人自由自在。这样的判断,理由倒很充分。假如是个平常人,不必等他吼出声来,就会撒腿便逃。因为啊,他那个模样,不光是象个死人,看起来比死人还要难看得多哩。 
  这两个流氓又想演出《王室异兽》那一套,因为这能捞到大钱。不过他们也认定不安全,因为时至今日,上游的消息传闻,也许已经一路传开了。他们一时间捣鼓不出最合适的妙计,因此临了公爵便说,暂时放一放,给他一两个钟头,让他再动动脑筋,看能不能针对这个阿肯色州的村落,搞点儿好主意出来。国王呢,他说他准备上另一个村子去,不过心中倒并无什么确定的计划,单靠上天帮忙,指引一个捞钱的路子——依我看,这意思是说,靠魔鬼帮忙吧。我们在上一站都从铺子里添置了一些衣服,国王这会儿便穿戴了起来。他还要我也穿起来。我自然就照办了。国王的打扮一身是黑色的。看起来果然颇有气派。我过去从没有想到过服装会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样子。啊,原来呢,他本象个脾气最乖僻的老流氓,可如今呢,但见他摘下崭新的白水獭皮帽子,一鞠躬,微微一笑,他那种又气派,又和善,又虔诚的神气,你准以为他刚从挪亚方舟里走出来,说不定他根本就是利未老头儿本人①呢。杰姆把独木舟打扫干净了,我也把桨准备好了。大约在镇子上游三英里的一个滩嘴下面,正停靠着一只大轮——大轮停靠了好几个钟头了,正在装货。国王说: 
   
  ①《圣经·旧约·利未记》:利未人是古代以色列人,这里赫克误以为是一个老头儿的名字,又把他错当作挪亚,即关在方舟里逃过洪水灭顶之灾的挪亚。 
  “看看我这身打扮吧。依我看,最好说我是从上游圣·路易或者辛辛那提,或是别的什么大地方下来的。赫克贝里,往大轮那边划过去,我们要坐大轮到那个村子去。” 
  听到说要去搭大轮走一趟,我不用吩咐第二遍,便划到了离村子半英里路的岸边,然后沿着陡峭的河岸附近平静的水面上快划。不多一会儿,就遇见一位长相不错、涉世不深、年纪轻轻的乡巴佬。他坐在一根原木上,正擦着脸上的汗水,因为天气确实很热,并且他身旁还有几件大行李包。“船头对着岸边靠”,国王说,我照着办了。“年轻人,要到哪里去啊?” 
  “搭大轮。要到奥尔良去。” 
  “那就上船吧,”国王说。“等一等,让我的佣人帮你提一提你那些行李包吧。你跳上岸去,帮一下那位先生,阿道尔弗斯。”——我知道这是指我。 
  我照着办了,然后我们三人出发了。那位年轻人感激万分,说这么热的天气,提着行李包赶路,真够呛。他问国王往哪里去。国王对他说,他是上游来的,今天早上在另一个村子上的岸,如今准备走几英里路,去看看一处农庄上一个老朋友。年轻人说: 
  “我一看见你,就对我自个儿说,‘准是威尔克斯先生,肯定是的,他刚刚差一步,没有能准时到达。’可是我又对自个儿说,‘不是的。依我看啊,那不是他。要是的话,他不会打下游往上划啊。’你不是他,对吧?” 
  “不是的。我的名字叫勃洛特格特——亚历山大·勃洛特格特——亚历山大·勃洛特格特牧师。我看啊,我该说,我是上帝谦卑的仆人中的一个。不过嘛,不管怎么说,威尔克斯先生没有能准时到达,我还是替他惋惜,要是他为此失掉什么的话——我但愿事实并非如此。” 
  “是啊,他不会为此失掉什么财产,因为他照样可以得到财产,可就是他失去了在他哥哥彼得瞑目以前最后见上一面的机会啊——也许他哥哥不会在意。这样的事,谁也说不准——不过他哥哥会为了能够咽气以前见他一面,付出他在世上的任何代价。最近三个星期来,他唠叨的就是这件事了,此外没有什么别的了。他从小时候当孩子时起便没有和他在一起了——他的兄弟威廉。他根本从未见到过——那是个又聋又哑的——威廉,该还不过三十岁,或者三十五岁。彼得和乔治是移居到这里的两个。乔治是弟弟,结了婚,去年夫妻双双死了。哈维和威廉是弟兄中仅剩下来的人了。正如刚才说的,他们还没有及时赶到送终啊。” 
  “有没有什么人给他们送去了信呢?” 
  “哦,送了的。一两个月前,彼得刚得病,就捎去了信。这是因为当时彼得说,他这一回啊,怕好不了啦。你知道吧,他很老了。乔治的几个闺女陪伴他,她们还太年轻,除了那个一头红发的玛丽·珍妮。因此,乔治夫妇俩死后,他就不免觉得孤单,也就对人世很少留恋了。他心里急切想的,是和哈维见上一面,——还有和威廉见上一面——因为他是属于那么一类的人,这些人说什么也不肯立什么遗嘱之类。他给哈维留下了一封信。他说他在信中交代了钱偷偷放在什么地方,也讲了他希望怎样妥善地把其余的财产分给乔治的几个闺女——因为乔治并没有留下什么别的文件。这封信嘛,是人家想尽方法叫他签了名的文件啦。” 
  “依你看,哈维为什么没有来?他住在哪里?” 
  “哦,他住在英格兰——在歇费尔特——在那边传教——还从未来过这个国家。他没有多少空余的时间——再说呢,也可能他根本没有收到那封信啊,你知道吧。” 
  “太可惜了,可怜的人,不能生前见兄弟一面,太可惜了。 
  你说你是去奥尔良的?” 
  “是的。不过这是我要去的一处罢了。下星期三,我要搭船去里约·热内卢。我叔叔住在那儿。” 
  “那可是很远的路啊。不过,走这一趟是挺有趣的。我恨不得也到那儿去一趟。玛丽·珍妮是最大的么?其他的人有多大呢?” 
  “玛丽·珍妮十九,苏珊十五,琼娜十四光景——她是顶倒霉的一个,是个豁嘴。” 
  “可怜的孩子们。冷冷清清地给抛在了这个冷酷的世界上。” 
  “啊,要不然的话,她们的遭遇还可能更糟呢。老彼得还有些朋友。他们不会听任她们受到伤害。一个叫霍勃逊,是浸礼会的牧师;还有教堂执事洛特·霍凡;还有朋·勒克、阿勃纳·夏克尔福特;还有律师勒未·贝尔;还有罗宾逊医生;还有这些人的妻子;还有寡妇巴特雷——还有,总之还有不少人,上面是彼得交情最深的,他写家信的时候,常常讲到过他们。因此,哈维一到这里,会知道到哪里去找一些朋友的。” 
  哈,那老头一个劲地问这问那,几乎把那个年轻人肚子里都掏空了。这个倒霉的镇子上一个个的人,一件件的事,以及有关威尔克斯的所有的一件件事和彼得的生意情况,他没有问个遍,那才算是怪事一桩呢。彼得是位鞣皮工人。乔治呢,是个木匠。哈维呢,是个非国教派牧师。如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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