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霜雪飘时-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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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蟾温柔的摇摇头:“别再胡思乱想了。你曾经说过,嫁给我这个贫寒的夫君,是你命中注定,无论如何,你也是我命中注定应得应惜之人。要怪就怪我,以前没有跟你多说几句话,好让你知道我始终在你身边。不过从现在到永远,我会一直都和你在一起,也会让你知道,我这一生已经很幸福了,因为有你。”
第二日一早,二人退了房,打算离开。刚出客栈门,便见溶霜焦急的等在门口,一见绣云,急步上前:“云妹,祖父情况恶化,他很想最后见你一面。我来请你跟我去见他。”绣云扭过脸,不愿理他,他更焦急的说:“祖父最疼三叔,他也一直很挂念你,这些年,他一直要找你……是爹爹和二叔骗他说你已经离开褚大侠,不知下落了。从小,祖父对我最好,我一定要满足他最后的心愿。我知道自己曾经对你无礼,又欺骗你,我是林家长孙,如果林家还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都算在我头上好了,你要怎样才能解恨,才肯跟我去见祖父。”说罢,一手解下腰间软鞭,另一手撩开衣袍,竟然跪在绣云面前,将鞭高举过头顶:“云妹,我求你了。”少蟾急忙上前搀起他,绣云早已偏身让开一步:“堂兄,你这是何必?”溶霜又挂上那副放纵的笑容:“云妹,你肯认我了。”绣云无奈的点点头,看向少蟾,少蟾道:“你若要去,我陪你。”溶霜兴高彩烈的说:“那样最好。”
来到林府,门上自然无人敢阻,林老爷却已严阵以待,一见三人,便开口直问:“霜儿,她到底是什么人?”
溶霜冷笑一声:“她就是你三弟的女儿,咱们林家的亲生骨血。”
“哼!有什么证据?”
“云妹三岁那年被褚大侠抱走,在归闲庄长到一十九岁,嫁与潼山弟子。这些事都是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有诸多江湖豪杰在场,也有无数家人仆从为证,还有什么怀疑?”
“不错,褚大侠当年的确曾经抱走一个女孩,你怎么知道那便是后来被他养大的女孩?”
“哈哈哈哈!褚大侠一世英名,万贯家财,原来他当年千方百计弄来一个丫头掉包,又辛辛苦苦养她十几年,就是为了在自己死后,叫那个女孩来骗你林家财产!哈哈哈哈!”
林老爷脸一红:“褚大侠固然已经过世,焉知他的后人没有歪念?”
溶霜笑得更放肆了:“归闲庄现任庄主乃是程元帅之长孙,他新娶的夫人是洪章府首富的千金,莫非他们也要继承先师的阴谋遗愿?哈哈哈哈哈!”
林老爷满面怒容,从绣云看到少蟾,冷冷一笑:“他就是咱们林家的姑爷?”
溶霜满脸不屑的撇撇嘴:“这位是潼山四侠贺溪龄的唯一亲传弟子。他若有心贪图名利,多少金山银山都垂手可得。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像你一样卑鄙贪婪。”
林老爷强压怒火:“你说的都不错。我自会派人去核实查证,但是在拿到确凿证据之前,你不能带她去见你祖父!”
溶霜急得登时变了脸色:“她身上有一枚和我一模一样的玉佩!祖父说过,那玉佩本是一对,一枚给我,另一枚给三叔!”
林老爷终于露出冷笑:“三弟那枚,早就送给姓苏的那个女人了!”
溶霜一惊,他自然没见过绣云的玉佩,只是听少蟾提起,情急之中才说出口。眼下,却也有些疑惑的看着绣云。绣云听他们言语不堪,早已既厌恶,又愤怒,后悔自己不该来,便不甘示弱的说:“我的玉佩是袁姑娘给我的,她是苏夫人的亲生女儿。”
林老爷也十分吃惊:“你见过苏家人?”
“我去问过大师兄,也去过小苏庄和洪章府苏夫人的夫家,我父母当年之事,我心里都已经明白。”
“你可曾为你父母报仇?”
绣云淡淡一笑:“无仇,如何报?袁姑娘已经嫁给我师兄,苏老爷和袁大哥也对我很好——总比你们对我好!”
林老爷气得连连点头:“果然跟你爹一样,是个恩仇不分,好歹不知的逆种!”
绣云一举宝剑:“不许你骂我爹!”少蟾急忙拉住她,溶霜也挡在绣云身前,轻薄的笑道:“不要光顾着责怪苏家的小姐害了你们林家的人,那沈家的女儿不也是活活被你们害死的吗?哼!”绣云心里一痛,溶霜已经拉住她的手臂:“用不着跟这个老混蛋废话,我们走。”林老爷见状,情急之下伸手就要去扣绣云的肩膀,少蟾见他掌中藏招,十分凶狠,急忙上前出手拦挡。溶霜也有所察觉,回头一看,阴沉的说:“你一直想打死我也就算了。可是你三弟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留在世间的唯一骨肉,你也能下得了毒手去害她!万幸她不是在林家长大的!”林老爷终于面带愧色,不再阻拦。少蟾护在绣云身后,直奔后院。
再见老人家,他已经靠坐在躺椅上,眼巴巴的望着门外,却比昨日恍然间苍老了十岁,道道皱纹都可现出深深的疲乏和绝望。
溶霜还没进门,便大声喊:“祖父,云妹来了!”
绣云壮着胆子,来到老人面前,低身跪下,老人抓住她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欣慰的说:“云儿,我知道一定是你,你长得太像夙儿了。这些年,我都没有亲眼看着你长大,你过得好吗?”
绣云温柔的说:“祖父,你放心,我过得很好。师父和各位师兄都待我很好,就像对亲生女儿和姐妹一样。”
溶霜又推过少蟾:“祖父,云妹已经嫁人了。她夫君是贺四侠的高足,人品端正,待云妹一往情深。”少蟾也走到老人身边,恭恭敬敬的俯身垂首,老人看着少蟾,露出满意的笑容,轻轻点头:“我可以放心了。”然后合上双眼,那宽慰无憾的笑容便永远凝结在脸上。
家人赶去报信,林老爷立刻赶来,愤怒的指着溶霜:“孽障,是你……”
溶霜狂傲的一笑:“没错,是我亲手害死了老头,为的就是这个!”他一抬手,将一个信封摔到林老爷面前,然后护着绣云出门。
一直来到大街上,溶霜的脸上才覆上一层厚厚的悲痛,沉沉的说:“云妹,真的谢谢你,总算让祖父走得没有遗憾。”
绣云淡淡一笑:“这世上也有很多人走得满心遗憾。”
“他毕竟是你最亲的人啊!”
“他还有许多最亲的人。”
溶霜满面痛苦的摇摇头:“云妹,对我来说,在这个家里,你也是我最亲的人。我想帮祖父达成他最后的心愿,也希望你能过得快乐。祖父把他的钱留给咱们四个……”见绣云一脸不解,又道:“我是家中独子,二叔还有一儿一女。”溶霜随即想起掬霞和镌雪虽为双生姊弟,却彼此不合,纷争不休已达数年,自己这个兄长从中百般调停,他二人却愈演愈烈,这也是林家另一桩恼人的事,只是眼下还不必对绣云提起。
绣云一笑:“你也明白我不需要钱,我那一份,留给你好了,你一个人便可以占去一半,如果,这就是你辛辛苦苦把我找来的目的。”说着,不屑的瞄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溶霜呆在当地,不知她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自然相信前一半是真心,却生怕最后那一句也不是开玩笑,急忙追上绣云,把她拉到一边,抓住她的双肩,十分严肃的说:“云妹,你用正眼好好看看我!”绣云勉强看了他一眼,又把脸扭向一边:“看过了,你很好看吗?”溶霜哭笑不得,这是第一次有女孩这么跟他说话,他认真的说:“所有人都说,我长得很像三叔,这也是为什么,祖父这么疼我,而爹爹这么厌我的原因。当然,只是长得像而已,三叔从来都没有像我这样玩弄女孩,招惹怨仇,挥霍家财,顶撞尊长。”他轻薄的撇撇嘴,又换上一脸庄重:“云妹,请你不要恨三叔。我小时候,三叔对我很好,陪我玩,教我武功,教我读书。毕竟,他还留下了你,说明他和沈夫人之间,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你是女孩,自然不明白这些。”绣云脸一红,溶霜连忙接着说:“我知道,他临去前对沈夫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今生欠你太多,唯愿来世结缘再报。’所以沈夫人没有听她爹娘的话回沈家去,而是一直留在函岭,生下你,抚养你……她并不怨恨她的夫君。”他见绣云的哀伤之中还带着疑惑,又道:“沈宅就在附近,离林府不远,我果真是自幼和沈家人一起长大的,这却没有骗你。沈夫人只有一位长兄,他也只有一位千金,便是你表姐,她也很像你娘,不但长得像,性情也很像,很温柔,很善良,也善奏箜篌,自幼便玩在芍药从中,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芍药花香……”见绣云满眼好奇,溶霜脸上竟有些许红晕:“看来林沈两家总是有缘,却不知道这一次是孽缘还是善缘。”绣云终于忍不住要露出笑意,溶霜趁机说:“也请你不要怨恨你大伯,他并不冷血,也不贪财,只是……只是自小,人人都夸三叔,疼三叔,三叔的武功人品相貌,样样都比两位兄长强过百倍,不料却收场惨淡,爹爹难免满怀妒忌,又心存怨恨。你不要以为我们……咱们林家人都是无情无理之徒。”绣云淡淡笑着摇摇头。溶霜急急说道:“云妹,你曾经说过,这世上没有一个完全只属于你自己的地方,那些人都是你夫君或者你师兄的朋友。不过以后,你要想躲开他们,可以来找我们,不管是我,还是怜君,都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我俩都会全心全意只为你一个人着想。怜君知道我要去找你,她也很想见你……”
绣云莞尔一笑:“你们俩只要想着对方就够了,我自然有我夫君想念我。”说完,转身走了。
少蟾故意不耐烦的说:“什么话说了这么久?”
“他说,以后若是你不要我了,让我可以去找他。”
少蟾搂住绣云的肩头:“让他做梦去吧。”
绣云顽皮的一笑:“我也这么想啊。”
番外之续断
——我知道,谁先放开了手,谁就注定要后悔。
少蟾处理药材的时候,绣云就坐在一旁大声读信,他便给她解释那些信都是什么人写来的,与他们怎样相识,信里讲了些什么事,绣云听得津津有味。终于,打开一个有些磨损破旧的信封,抽出略有污痕的信纸匆匆扫过两眼,绣云便黯下脸色,皱着眉把信递到少蟾面前,少蟾看罢,心情也有些沉重,原来写信人是他的一位同侪,说某地疾疫肆虐,百姓病亡惨重,始终也没找到适当的医治方法,前景堪忧,便请少蟾前去帮忙。他凝眉看向绣云,她立刻说:“我和你一起去,我也能帮你们。”
少蟾忧郁的摇摇头:“对你来说,那里太危险了。”
绣云便明白,自己的身体自然不能和少蟾相比,去了只会更添麻烦,也不再坚持,便说:“好,那我在家里等你。”
少蟾淡淡一笑:“去归闲庄吧,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很辛苦,也会很寂寞,我实在不放心。”
绣云自然不愿让他劳碌之中再添牵挂,便也一口答应,笑着说:“也好,其实我一直没有多少时间和凤翾好好亲近亲近呢。”
二人匆匆收拾好行囊,第二日便上路,少蟾先送绣云去归闲庄,凤翾却不在,玉庭也刚回来没两天:“苏老爷寿诞,我拜完寿先回来了,凤翾留在那里多住些日子。老人家年纪大了,身边又没有儿女子孙,总归很寂寞,我让凤翾好好陪陪他们。”
“你这个新姑爷为什么不留在那里过完八月节,更可讨好岳家?”绣云逗问师兄。
玉庭笑着说:“西疆来人这两天就会到,所以我得赶回来等候。”绣云点点头,她知道师兄的祖辈和父叔都是靖边将帅,他生于边塞,幼年之时,边疆不宁,父母为存一脉骨血,将程氏独苗送回内地,交由褚大侠抚育教养。后来,战事平息,邻国修好,程家依然留镇西疆,一为慑敌,一为整治边城,安顿民生,家中也有儿孙出生,玉庭却已与师父结缘匪浅,难舍难分,便再也没有回归父母身边。然而两地常有家书来往,每逢正月八月,又有礼物送来,都是些边地或者异域特产,不算珍贵,却也颇为罕得,聊寄骨肉情念。眼下又将逢中秋,边境遥远,难以任意改换行期,因此玉庭必要在此等候家中来人。
少蟾说了此行目的,玉庭沉稳的点点头:“你放心去,云儿交给我吧。”又笑着对绣云说:“你的闺房一切如故,只是你屋里的水珠,她家里人说已经替她择好配偶,我便送她一些嫁妆,让她走了,始终没有补新的,这两天,你自己去挑中意的丫鬟吧。”
绣云抿着嘴,笑得十分顽皮,看看少蟾,又看看玉庭,得意的说:“我已经习惯自己照顾自己了,也不需要什么人来服侍,不要我伺候别人便好。我屋里那些女孩,既然我不肯带上她们去做陪房,师兄你又断断不会收为姬妾,不如趁年轻,让她们各自去寻出路,省得留在这里痴心妄想。”说得两个男人十分尴尬,却又觉得好笑。
绣云和玉庭送少蟾来到门外,绣云拉着夫君的手,依依不舍:“李大哥,我留在这里,有吃有住,有人照顾,也有人陪伴,你自然不必为我牵挂。只是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当心,好好保重,不要让我担惊受怕。”少蟾笑着点点头:“你别胡思乱想。还要像你以前在庄里那样,多玩多笑。我一处理完,很快就回来接你。”玉庭站得远远的,偷偷乐,心想,这两个人的性情果真跟我以前所认识的大不一样,成了亲,都变得这么婉转细腻。
绣云便留在归闲庄,起初两天,自然愁眉不展,思念不止,玉庭便想法子百般开解她,带她看庄里新添新置的新鲜玩意。凤翾和玉庭果然是志同道合,最会花钱,衣食住行、刀枪剑戟、卷集簿册、草木花鸟、赏玩用度,将天底下那些珍奇罕有,非凡不俗的物件搜罗个遍,每日从睁眼到合眼,见的、摸的、用的,都与寻常人家大相径庭。绣云看得连连称奇:“我看,师父这处‘归闲庄’,很快就要被你改成‘藏珍楼’了。”来到凤翾房中,一见门口那架紫檀屏风,绣云立刻大感意外:“这又算什么宝贝?”
玉庭温柔的看着她:“凤翾非常喜欢你绣的那套山水图,便请人裱制成屏风,摆在眼前。”
绣云撅着嘴问:“不知她是喜欢我绣的,还是喜欢你画的呢?”
玉庭无奈的轻轻摇头:“她那么笨手笨脚,当然羡慕你的手艺了。她还有许多算计要请你帮忙呢。”
绣云轻轻施了一礼:“愿效犬马之劳。”转而又笑着问:“那你有没有替她画过像呢?凤翾的姿容,你的笔墨,我的针线,必为当世罕有之杰作。”玉庭的笑容却淡了一些,只是摇摇头,便带着绣云去看别处。
二人又讲述各自的生活,也有许多趣闻轶事彼此分享。渐渐的,绣云也不再寂寞消沉,又恢复少女时那般活泼爱笑。况且玉庭的家中从来都不会冷清,五湖四海的奇人异士往来不绝,天南地北的故友新宾高谈阔论。有些人是早就认识的,再见绣云,自然叙起许多旧话,又谈到少蟾,都赞她嫁了一门好亲事。有一日,来的却是玉庭在外新结识的朋友,一到前厅,看见玉庭和绣云正坐在主人的位子上说话,便深施一礼:“程庄主,程夫人……”绣云一愣,满面绯红,玉庭却朗声大笑:“内子正在归省。这位是我师妹,嫁与潼山李少蟾。”那位客人也十分尴尬,连忙赔礼:“原来是李夫人,失敬,失敬。”那日起,绣云便不太陪师兄一起见客人了。
这日,西疆来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