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烟男人(上)-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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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有点不习惯这家伙这样睁大著一双本就是圆鼓鼓的眼睛，那里面装满谨慎二字。知道这家伙是怕讲错话让自己伤心了，但他可不是那麽娇弱的人。〃就那样了，只是苦了我妈。〃
很平淡的一句话，但里面的担心是怎麽也掩不住的。

伸手想拉下闻清的头埋进自己胸前，却担心这个动作会让闻清觉得被小瞧了。
想著怎样安慰他，想了一个又一个晚上，却还是想不出一个头绪来，更别说人真到跟前时，那黏糊著的脑袋还能指挥他的身体做出什麽。
呆站在闻清面前，看他强撑的坚强，却什麽都做不到。只有抬起的眼里的担忧，才让人窥知他的心情一二。

〃你妈妈？〃开个头，却不知怎麽接下去。不是尴尬地立在那里，而是痛恨地立在那里，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讲这个了。〃倒是闻清先停止了这个话题，〃去吃饭吧，我还没吃饭呢。〃说著闻清率先往外走。
赶紧跟上闻清，林文走到闻清的一旁，脑袋前伸，不时地偷看闻清几眼。
〃我知道我很帅了，不用一直看了。〃闻清笑著把林文的脑袋往回压。
〃闻清，你要是难受可以跟我说的。〃终於说出来了！林文这话刚说完，就在那拍著胸脯直呼气。

停下步子，同时抓住还继续往前走的林文。
〃啊？闻清，干嘛停下？〃林文退著步子重新站到闻清旁边。
〃你这个傻瓜，都跟你说了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该怎样还是怎样？〃
〃闻清，你别硬撑著，我又不是别人，想哭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的。〃拍著自己单薄的胸膛，林文一双眼睛继续瞅著闻清。
〃你这家伙。。。。。。〃还想多说几句，还想继续潇洒，最终只能把头埋上这个家伙的肩膀，硬邦邦的尽是骨头，把他的额头都嗑疼了。〃你就不能让我当英雄吗？〃
闻清的声音没有颤抖也没带上抽泣，但这不能让林文放下心来，〃什麽英雄，闻清你哭吧，没事的，我不会笑你的。〃

这家伙就这麽想让他哭啊，闻清伸手抱住林文，良久才开口，〃我很累。〃低低的声音从林文肩膀处传起，〃但我不会哭。〃
本来听到前面时，林文还觉得这才是正常反应嘛，但听到後面，他出口的声音只剩下著急了，〃闻清，你真的没必要硬撑的，谁发生这样的事不会哭，真的没关系。你这样一直憋在心里会憋坏的。。。。。。〃一只手捂住林文的嘴。
〃从我爸出事时，我就知道我已经没有哭的权利了，发泄心情的方式不是只有哭，对我来说，发泄心情的方式是想尽一切办法撑起我的家。不过，也不是那麽糟糕，我爸爸只是生意失败而已，他会重新爬起来的。我只是担心我妈妈。〃
〃你妈的事已经确定了？〃
〃已经借钱把那些受贿的钱补上了，还好那些人没说我妈受贿10几万，〃闻清说著平淡，但里面的讽刺里面的恨意丝毫都抹不去，〃所以我妈也就被判了一年。〃

不敢问闻清，你爸爸已经破产了，钱是哪借到的，但这里面的艰辛可以想像得到。

〃但我妈是个女人啊，一年？一周都是要人命的。〃

不是已经在心里下定心了吗？要当这家伙的发泄筒吗？可真的从他嘴里听到这些他都已设想到的话时，无力感後面的挫败深深揪著他，无能为力的感觉，自小便深刻体会著。
无劝无势的他们，即使在那个小小的镇上面，能够做到的不过是逃，逃到外面去。惹不起总躲得起吧，这里面再多的调侃也掩不住愤怒的无力。
闻清，他林文能做什麽，他能做的就跟他的父母被人欺负时呆站在一旁一样。

〃闻清。。。。。。〃说吧，什麽吉人自有天相，什麽大难不死必有後福，你说啊，林文，你别又成傻瓜一个了啊。

仰起头，入眼的是一张正慢慢褪去少年青涩的脸，那是张19岁的脸，已经带上几分成年男子的魅力。那样深深吸引他的一张脸，在那上面，他不想看到悲戚那样伤感的神色。
是的，闻清的脸色很轻松，他的眼神里也没有绝望的愤怒，可这些无论掩饰还是必须武装的面具，根本就不是他林文要认识的闻清。
他想要闻清在自己胸前号啕大哭，可闻清是那样坚强的一个人。虽然哭泣不是软弱的象徵，但闻清并不需要他。
所以他什麽都做不到。
他真没用。

（33）

年龄是象徵，却不是唯一，早就不会对著眼前这个在年龄上说是男人在心智上说是男孩的人去计较这个问题。
所以在看到他为自己担忧，却又不知怎麽安慰自己时，心里也想著说点什麽让他不必在意，可他心里又确确实实地想感受那种被深深关切的感觉。在这一个多月里，他遭尽了世事炎凉，至於白眼那些鄙视的眼光就更不用说了。
正是少年风发时，谁曾想到，还未踏入社会，却提著高档礼品进入那些权势人家，低头，卑语，不过生存二字。　

现在的自己其实很卑鄙吧，在别人身上得不到的温暖，想在眼前这个男孩面前得到。他知道，只要自己多说几句，这个男孩就不会这样手足无措，可他现在就是想要看著他这份手足无措，这样的男孩，实实在在地告诉了他，他有多关心他。
他贪恋，这份关心。
他也知道，他没必要这样的。可嘴上就是无法开口，心里总有个卑鄙的念头对著自己说，让他再多关心下自己吧，让他所有的心思都转到自己身上吧。

这个时候的他，真的很愚蠢，多年後他才明白那时的他根本没必要这样做，那个男孩心里除了他，根本就钻不进其他人。自己在这个男孩心中，甚至比生他养他的父母还要亲。
可那个时候他根本不懂，他只想把这个男孩所有的关注，所有的关怀都纳入自己怀里。
所以他知道用著暧昧态度对待男孩的自己，让男孩迷惑了。男孩忐忑不安，想著一切办法要来安慰自己，想著一切办法要让自己快乐。

林文很痛苦，闻清知道的。

〃诶，小老鼠怎麽也长了一张苦瓜脸？〃
什麽叫迁怒，现在的林文最清楚了。抓过手边的一本书往来者身上砸去，嘴里冷冷吐出〃滚〃字，便把头转过，不看向这个一开始就让他讨厌的学生会主席…高讯。

高讯今天很无聊，当然他倒不是特意来找林文的，只是转弯时看到这个被大家喻为可爱的男孩哀著一双眼睛盯著楼下的神情，少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多愁伤感，那种可以说跟他不搭调的多愁伤感看在高讯眼里，自是好玩不已。
不把林文的恶声恶语放在眼里，高讯已经站到林文旁边了，〃怎麽楼下有美女啊。〃话说完他急忙拍著自己的额头大叫一声〃错了。〃〃看帅哥吧。〃

真是聒噪的长舌男，林文往旁边挪了几步，跟高讯保持了一定距离。
自己还真不讨这个男孩的喜欢啊，高讯一手插进裤兜，再次靠近林文，〃怎麽，你家闻清的事让你这麽苦恼啊，想不到你是个这麽重情重义的人啊。〃
〃滚！〃沉著嗓子，林文的眼睛跟著眯起来。
〃哎呀，这麽可爱的脸做这个动作太可惜了，难道闻清没跟你说过，你要多笑笑吗？〃高讯怎麽可能被林文这麽几下就给吓跑了，依旧站在那高声谈论著，只是这谈论是一个句子和一个音节的交流。

再次撇下一声〃滚。〃林文便离开了阳台。

今天很无聊吧，真是的，未来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搞得毕业当口，其他人都在联系工作，就他还能这麽悠閒。看林文没有往宿舍走去，而是下了楼，高讯便跟上林文。
起初林文还闷不吭声地任高讯跟著他，但这家伙越跟越起劲，不但嘴上喋喋不休，手脚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一副哥俩好的把手搭上他的肩膀。
〃你有完没完啊！〃厉声一喝，林文一手拍掉高讯的手，大步往前迈开。
〃真无情啊，怎麽讲咱们也是校友一场，毕业後说不定都不能见面了。〃装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高讯的声音也跟他脸上的表情一样委屈。
〃这样最好。〃步子比刚才迈得还要大，可还是比不上身高已经上185公分的高讯。林文的火气慢慢地被调上了。
〃要是闻清，你就不会这样说了吧。〃c
〃闻清也不会讲这样的话！〃紧握拳头回了一句，林文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接下来高讯讲了什麽林文根本就没听到，此时，他正全力压抑著自己的怒火。
高讯讲了会不见林文回应，便伸手推推他，〃怎麽了，不用这麽这麽冷淡吧。〃
〃高讯！〃

高讯从来都没想到他会被林文那连一百斤都不到的体重给打倒在地。

迁怒，发泄。
转身，一个拳头就往高讯身上招呼过去。趁著高讯被他这一拳给打在地上，林文趁势上前坐上高讯的肚子，那拳头也不停歇地往高讯身上打去。
林文从没有打架的天分，就刚刚第一拳还凑得上拳头的称呼，接下来打在高讯身上的拳头，章乱无法，庆幸的是没像泼妇打架那麽难看。

高讯很快就把林文的拳头给拦下了，一手扣上林文的肩膀便把林文从他身上拉下。
〃喂，你不是这麽开不起玩笑吧。〃拍拍身上的灰尘，高讯的脸色不是那麽好看。
〃都是你！都是你！〃被高讯推开的林文再次往高讯身上扑去，〃都是你！都是你的错，你的错。〃
〃神经啊你。〃赶紧伸手抓住林文的双手，〃什麽我的错，闻清他父母的事跟我有什麽关系？〃林文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并没有把高讯给愣住，脑袋一转马上就想到闻清了。这两个家伙的感情还真好，嘴角扬起一抹不知所云的微笑。

〃都是你！〃双手被缚住，林文竟张嘴往高讯裸露在外的脖子咬去。

那天，是高讯长这麽大最丢脸的一次，他竟跟女人一样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高分贝的尖叫声划破安静的校园，高讯苍白著一张脸看著还俯在他脖子前咬著他的林文。
〃放开我，你这个野蛮人。〃一拳往林文腹部打去，高讯才算摆脱死于林文嘴下的遭遇。伸手摸了自己的脖子一下，马上就痛哼出声，〃该死的，竟出血了。〃
林文被高讯这强有力的一拳整个人倒在地上捂著肚子，脑子里钻进高讯的话，他才感到嘴里有点黏糊糊的。
〃你是食人族啊。〃高讯呲著牙裂著齿，一手死死按著伤口。

被高讯这麽一喊，林文的理智早就回到脑子里，心里也开始害怕了，而因为高讯那个高分贝尖叫赶过来的人群已经围在他们周围了。这下林文心里更慌了。
毕业证还能拿得到吗？脑子里很快就闪进这个念头。
一看林文那闪烁不定的眼神，就知道他慌了。现在才知道慌，高讯想冷冷一笑，可惜脖子上的伤口让他做不出其他的表情。

〃林文？〃跑上来的同学中有几个是跟林文认识的，走到他面前拉起他。

前学生会主席被学生咬伤脖子，这个消息够劲爆的，但对林文来说，自己的毕业证能否到手才是第一重要的问题。
抬头看了高讯一眼，见对方的脸色不善，一副誓不甘休的样子。
〃主席，你没事吧，快去医务室吧。〃高讯身边围著一群人，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
手一抬，便让吵闹的场面安静下来。〃都给我滚。〃低吼一声，高讯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自己这麽丢脸的一幕竟然被这麽多人知道了。该死的林文！
〃林文，我看你赶紧卷铺盖回家吧。〃丢下一句，高讯便离开了。留下林文一人愣在原处。

（34）

高讯临走前的那句话，林文当然明白那里面的意思，自己读书5年，难道连张毕业证都拿不到吗？
高涨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甚至荡到最谷底。神情恍惚地离开现场，迈起的脚却不知往哪里踏去。
闻清，闻清，好想见闻清。可现在的自己又怎麽能去见闻清呢？这样的自己非但没给闻清帮上忙，反而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自己怎麽会变得这麽笨呢。
好笨，好笨，林文你好笨，林文你是世上最笨的人。

〃林文！〃
那是由远及近的声音。林文抬头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奔来，是闻清，是闻清，闻清怎麽知道他在这里。有些慌张地後退，到最後竟奔跑起来，不想让闻清见到自己的狼狈，见到自己的丑样。闻清肯定都听说了吧，他肯定很生气吧，自己又给他找麻烦了。

从别人嘴里听说了林文跟高讯的冲突，闻清当场跑出去找林文。结果找了老半天终於找到这家伙，他竟给他逃开。
〃林文，你给我站住！〃并不是只有两人的操场却安静得让风吹过耳朵的声音都清晰起来。
〃这两人怎麽了？〃窃窃的私语从在操场上的其他同学嘴里传出。
暗叫一声〃该死。〃闻清加快步伐追向林文。这家伙哪跟神经搭错了，先是跟高讯打架，现在见到他不跑过来就算了，还给他逃走。

论跑步，林文哪是闻清的对手。但今天他是矛足劲不想被闻清追上，所以让闻清费了一番工夫才把他追到。
〃你跑什麽跑啊！〃一把抓住林文的袖子，闻清还想朝他继续吼去，可看他一脸害怕地缩著肩膀，哪有平日里的半点风采。
心一软，〃现在知道怕了。〃缓下声音，手里却是不客气地把他那头硬刺刺的头发给揉乱。
这回林文没有抗议，任闻清把他的头发弄乱，嘴里嘟哝著什麽。
一手把林文的下巴抬起，〃说什麽呢？嘀嘀咕咕的。〃

〃哈哈。。。〃
毫无预景的大笑的林文让闻清有些不知所挫，微皱起眉头，〃怎麽了你？〃这家伙不是给吓傻了吧。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但眼睛一对上这家伙不明所以的大笑，心里难免会这样想。
〃没事。〃终於停下大笑的林文，还捂著自己的肚子，〃好痛，好久没这样笑过了，真舒服。〃抬头又是平常的林文。
有点哭笑不得，闻清一指弹向林文的额头，〃不是被吓疯了吧。〃
一手叉腰，林文摆出一副神气的姿势，〃小看爷我，爷是被吓大的吗？〃说完从後面抱住闻清，却忘记此时两人正站在操场跟教学楼之间的大道上。

下颚抵著闻清的背，〃去吃饭吧，我请客。〃轻松的口吻里连刚才半分的害怕都没有，让闻清不禁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看错乱，可他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看错的。伸手要把林文拽到跟前，对方却紧紧扣著他的腰不让他动作。
〃我背上有黄金？〃开著小小玩笑的闻清也未坚持，让林文继续抱著他。
〃你又不是金国人。〃说著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的林文，眼里有著不协调的掩饰。
〃呵呵。〃闻清浅浅一笑，〃怎麽跟高讯闹起来了？〃

终於要问到这了，可他要怎麽跟闻清开口呢。说高讯是个霉头，遇上他准没好事，因为闻清被他诬陷过吃车费回扣，可这完全是两码事。那时高讯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让他气愤不已，所以他才会认为闻清家发生这麽多事都是因为有高讯这个人存在。
现在自己脑子已经清醒了，自然知道这个想法有多幼稚。所以他又怎麽说得出口。
知道闻清的苦恼，却不能为他分担，这样的自己真的很没用。可自己帮不上忙也就算了，竟还给闻清添麻烦。怎麽可以让闻清为自己操心呢。

〃大家都是热血青年，很正常的嘛。〃打著马虎眼的林文自然不能让闻清信服。
〃我听说他要让你毕不了业。〃说到这，闻清的神色严肃起来。
〃你听谁造的谣，简直是小看我嘛。〃皱起眉头，林文一副被人小看的愤懑样。〃好了，去吃饭了。〃正要把闻清推走，却听到有人在叫两人。
心里一惊，两人这才注意到彼此亲密的姿势。
暗叫一声糟糕，林文赶紧松开手。

〃你们在这干什麽？〃过来的是腾思涌。
闻清深深看了他一眼，〃在讨论等下去哪吃饭？〃
还好是腾思涌，林文拍著胸脯，他应该不会有什麽感觉吧。
腾思涌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吃个饭，你们需要抱这麽紧吗？〃那里面有几分狡黠。可惜林文没有听出来。神情开始慌乱，眼睛也朝旁边看去，就是不看腾思涌。真是糟糕，自己竟然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