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 作者:一木言羊(晋江2012-10-17完结)-第1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苏忆回握住她的手,跟自己粗糙的皮肤不同,JoJo的手软软的、很滑很嫩:“您好,JoJo小姐。”她记得阎其皓说过,JoJo是他的女朋友,可能是听说了阎其皓发烧的消息赶过来的吧,“阎先生刚刚吃过粥,但好像还不太舒服的样子,这会儿应该在楼上休息。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离开了。”
苏忆打完招呼正准备识趣地离开,却听到JoJo叫住了她:“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JoJo的普通话说得不太好,平常语气听起来就很生硬,这一句话更是说得骄躁蛮横。
果然,苏忆抬头看到JoJo双手抱胸、高傲地睨着自己:“你明天不用过来,Daniel不需要你这种阿姨!”她说话毫不客气,对苏忆的敌意一分不藏地写在脸上。她看到苏忆迟疑着不说话,哼地一声笑了,“我的意思就是Daniel的意思,你不相信吗?”
也好,苏忆在棠城的名声已经够差了,要是接了这个私活,组里的人不知道又要瞎想什么了:“好,我明白了。”苏忆温顺地答应下来,JoJo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欢快地扑进房间、一路跳着上楼去了。苏忆这才默默地掩上门、掉头离开。
走出公寓楼苏忆才发现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云却阴霾一片,根本找不到太阳的影子。小区车道两旁的两排梧桐,树叶大片大片地黄了,看起来已经是冬天的萧肃模样。苏忆沿着车道越走越快,最后跨步跑了起来。奔跑中,她呵出来的白气雾蒙蒙地飘在眼前,穿着湖蓝开衫的阎其皓忽远忽近地晃荡不停,好像还在讲着法国南部的蓝色海岸、门多萨山脚的葡萄……刚刚度过的那一个多小时对苏忆而言,是场甜美的梦境。
出了小区,街上车水马龙。苏忆慢慢地放下脚步,看着人群熙熙攘攘、各自为生活忙碌奔波,她的胸口有些郁结、又有些释然: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属于她的世界;而那个笑起来有两只可爱卧蚕的男人,属于他美丽的女友……
********
纪芍淮定的“城外小站”离公司只有两个路口,所以在这里午餐的熟面孔并不少。NH300的发布会后,纪芍淮俨然成了蕉苍商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棠城集团里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跟“玉少”阎其皓不同的是,纪芍淮浑身散发出清冽的气场让人很难亲近,公司的同事连上前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他们坐得远远的,却又忍不住偷偷地瞟个不停。
纪芍淮稳坐窗边,目不斜视地卷着盘里的意面,一口一口淡定地往嘴里送;苏忆坐在他的对面,眼角收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八卦目光,尴尬得食不知味。
看得出来,纪芍淮餐桌上的教养很好。平常他的话就不多,服务员上菜后更是安静地刀叉开动,姿势优雅非凡。直到吃完盘里的食物,他才问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然后靠在椅背上面风度翩翩地问道:“不合口味?”
苏忆盘里的香菇滑鸡饭还没动几口,看起来很是浪费,不过她真没什么胃口:“芍淮,你和我吃饭,会不会不太方便?”她知道纪芍淮是纪从棠的孙子、棠城集团的太子爷,而她呢只不过是一个保洁组的临时工,这样的自己恐怕是给好朋友丢脸了吧。说着她不自觉地偏过脸看了看其他桌上的人。
“我很方便。”纪芍淮想也不想地回答,更体贴地问她,“如果不喜欢香菇滑鸡,我再帮你点样别的好不好?”
“不用不用!”苏忆急忙拿起筷子吃了两口,为无辜的香菇滑鸡解释说,“这个味道很好,我很快就会吃完的。”
“真的吗?”纪芍淮取过一份报纸,看新闻之前又瞄了一眼苏忆的盘子,表情怀疑,“香菇味道那么重、鸡肉又煮得这么烂,能好吃吗?”
苏忆想起来他是个极其挑食的人,软的、带味道的东西是碰都不碰的。她一边想着一边抿嘴偷笑,最后终于有滋有味地把饭吃得干干净净。服务员上来把空盘和餐具收掉,又照吩咐给苏忆上了一杯热红茶,转身的时候还贴心地提醒:“小姐,红茶很烫,请当心。”
“啊,谢谢!”苏忆急急朝那服务员道谢,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搞得对方有些受宠若惊。
纪芍淮把报纸放到一边,心疼地看着她脸上的惶恐,问她:“为什么你没有留在毛家?”毛振南是原本收养了苏忆的人,孤儿院的纪录里白纸黑字,纪芍淮绝对没有弄错。
毛振南是蕉苍的广告传媒大亨,手上掌控着当地主要的电视、广播和网络媒体,在蕉苍乃至全国都颇具声望。如果苏忆在那样的家庭长大,对着一个服务员的礼貌话是不会有这种表现的。
苏忆敛着眼微微地笑,纪芍淮放下手里的咖啡,在苏忆回答之前云淡风清地开口:“离开孤儿院后,爷爷领我回了纪家。后来,我又被送到美国学习生活。两个月前才回到蕉苍,现在在棠城电子里任职。这两年,过得不错。”
过得不错——关于两人分开后的这19年,纪芍淮选择用这四个字简单概括。
可纪芍淮的叙述就像纪录片里的旁白,情绪没有波动、语调没有起伏,像在说别人的经历。故事听起来仿佛很顺利、很完美,但事实怎样只有他自己清楚。
纪芍淮把手放在桌上、指尖轻轻交握,他望着苏忆的眼睛柔声问她:“你呢?”
“我也很好。”杯里的红茶暖暖的,苏忆双手握着杯子,两个拇指一下一下地沿着杯口打圈。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苏忆顿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嘴边一抹浅笑,说,“上回我告诉过你的,一开始我被送到毛叔叔家,后来又辗转到了一户姓石的夫妻家里,他们待我比亲生女儿还亲。现在,爸爸妈妈都已经不在了,不过我还有个妹妹和一个三岁的女儿,我很满足。”
纪芍淮一边听一边点头,细心地追问:“什么时候结婚的?”
“我没有丈夫。”苏忆抬头,坦然对上他的视线,“但小西瓜,我的女儿很健康、很快乐。”
纪芍淮在美国做律师的时候见惯了单身妈妈,未婚的、离婚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神情里没有半分异样的情绪,不轻鄙、不同情,平静地望着苏忆:“在孩子成人之前,认真地对她负责。”
从来没有其他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他们会说:“天可怜见的,你的命怎么会这么苦!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还怎么结婚?快把女儿找户好人家送了吧。”
或者悉悉索索地在背后议论:“哎哟,这才几岁孩子就这么大了?现在的年轻人哦,太开放了!”
“你还不晓得吧,她没老公的!也是,瞧这小姑娘平胸平屁股的,怎么勾得住男人?肯定是被人玩完了、踢掉了!”
也有好心的人大方施舍:“天冷了,你来我家拿些不要了的衣服回去吧。要等你打工赚的那些钱呀,小西瓜都该冻死了。”本意是善的,但那种居高临下的措辞总让苏忆有些受伤。
只有纪芍淮,他把苏忆摆在平等的立场,不怜悯她,而是信任她,还嘱咐她把孩子抚养成人。就因为这么一句,苏忆心里暖烘烘的。
直到快上班的时候纪芍淮才起身去结帐,而苏忆先拉开餐馆的门立到外面:街上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淅沥细雨,绵绵地织出一张轻纱,似烟似雾。苏忆对着空气呵出口气,然后慢慢地看着它聚起又散开,全然不觉得冬雨阴冷。
苏忆记得,石荣茂夫妻到孤儿院来的那天,好像也是这样一个落着静谧细雨的冬日午后。她一个人蹲在孤儿院生锈的铁门边,久久地凝望外面那条洋灰马路。那天的雨也不大,老师劝过百遍小苏忆都不肯回去,只好由得她去了。
石荣茂和太太徐美霞推开铁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小苏忆,问带路的老师她的名字。而那老师只是很头痛地告诉他们:“那孩子刚被前一家送回来,之后就一直钉在那里,死脑筋得很。”
徐美霞当时就抬不动脚了,跟着走了没几步就折回去,陪着小苏忆蹲在门边;石荣茂觉得怪对不住冒雨来接的老师,到里面意思了意思,最后撑着一把伞回到铁门边,拍拍小苏忆的脑袋笑着问:“苏忆,跟爸爸妈妈回家好不好?”
信佛的人都讲究一个“缘”字,而石家和苏忆之间的羁绊,就是缘。这一刻,苏忆无比想念石家的每一个人,爸爸妈妈、小西瓜还有石秋……
“不冷吗?”纪芍淮从后面上来,握住苏忆伸进雨里的手,然后掏出手帕仔细擦干,“怎么当妈妈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苏忆歪着头轻声地笑:“在那里的时候,只有你愿意这样照顾我。”
“因为只有你受得了我。”纪芍淮帮她擦完手,自然地抬手摸摸她的头顶,然后道别,“好了,我要回去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
纪芍淮撑开伞走进雨里,穿过人行道又站在对面、回过头去。路上没有其他的行人,苏忆打着一把暗红色的伞小步走着,伶仃孤苦地、慢慢地融进雨里,一片朦胧缠绵。
纪芍淮站着看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回走,进了公司的电梯,他一丝不苟地把伞卷好放进塑料袋里,然后提着伞柄上的绳子、一路沉默地上楼。
“小纪先生!”纪芍淮一进办公室,Cindy就跳过来,见了救兵似地开心道,“您可回来了!”
纪芍淮只是略微颔首,答道:“嗯。”
“真是无情!”Cindy偷偷皱起脸嘀咕两句,然后紧跟在老板后面报告说,“小纪先生,您未婚妻等您好久了!”
“未婚妻?”纪芍淮奇怪地皱眉,再次确认,“我的未婚妻?”
怎么有了未婚妻,本人竟然没有听说过?
第17章
“未婚妻?”纪芍淮总算有了反应,顿住脚步回头问,“谁?”
“未婚妻啊……”Cindy比他本人还莫名,抬起手指向前台边的沙发。
纪芍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溜的黑色沙发上坐了个穿灰色套装的女人,嘴上咬着汉堡、手指在Ipad上不停地滑来滑去。她的头发长度虽然只到耳边,但染成了时下最流行的金亚麻色,而且额前的刘海还顺着个可爱的弧度梳在一边,头顶也用发胶抓出了蓬松的感觉,所以一点也不男孩子气,反而非常时髦好看。
可是,并不是纪芍淮认识的人。
纪芍淮只是看了两秒就重新往办公室走,淡淡地提醒Cindy道:“筛选,是秘书的职责。”
筛选文件、筛选访客,筛选哪些信息和人物要送到老板面前、哪些不要,这都是秘书该做的,而不是老板。Cindy被这话唬了一跳,怯怯地站在原地目送老板的背影。
“纪芍淮!”沙发上的人游戏玩累了,正好转脖子活动、然后惊喜地逮到了目标,下一秒像猎豹一般嗖地窜上前去,兴奋得双眼发光。
纪芍淮不着痕迹地侧身、跟这个陌生女人拉开一段距离,然后暗暗给Cindy递过去一个眼神后笔直地朝自己办公室走去;Cindy惟恐再惹老板不满,急忙跑上去挡住那个女人:“不好意思,小姐,麻烦您先跟我过来……”
“纪芍淮!”那女人扬手大喊纪芍淮的名字,大力士似地推着Cindy向前冲。Cindy被推得站也站不稳,狼狈地不断后退,最后被那女人撞到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她扯住老板的手臂,高声说,“是纪爷爷让我来的,不信到你办公室打个电话问问?”
纪芍淮平静地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走了几步,直接拿起最近的电话拨号。那女人像是吁了口气,拍着胸口对Cindy笑:“哎哟,你老板真小气!我又不会对他怎么样,连让我去办公室都不敢?啧啧!”
“不敢!当然不敢!”Cindy揉着腰在心里反驳,“你彪悍成这样,小纪先生能不谨慎吗?带你到办公室去?老窝被挑了谁负责!”
那女人拦下了纪芍淮之后就如释重负,满脸笑容地绕回刚刚的沙发前,胡乱地把东西一收、抱着包包和Ipad得意地站到纪芍淮面前:“里面那间是你的办公室?”她手上都是东西,只能用下巴点了点。纪芍淮刚搁下电话,还来不及说什么那女人已经抱着东西哼哧哼哧地进去了。
Cindy立即扭头去看老板,见到自家老板只是跟在后头、再没阻拦。Cindy看得目瞪口呆,八卦地想:“这是默认了吗?靠之!我这是见证了一场21世纪的包办婚姻吗?”她摇头晃脑地坐回自己的办公桌,感慨不已,“豪门啊豪门,水真深!”
******
到了办公室门前,那女人两手都满了,只能站在门边笑呵呵地看着纪芍淮过来,在他拧门把的时候热情地讲:“刚刚手忙脚乱的,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毛珍珍,你好啊!”
纪芍淮开了门,然后低低垂着眼把门挡住。毛珍珍道过谢大步流星地走进去,连背影都灼灼地印着这个年纪专属的自信和张扬,让她身上沉闷的灰色套装也跟着灿烂起来。
纪芍淮并不急着坐下来,他绕回自己办公桌后,慢条斯理地把伞掏出来,用纸巾将上面的雨水大致擦干,最后才“哗”地撑开放在一旁的休息室里。毛珍珍瞪大眼睛看着,觉得很是稀奇:“很少有男人像你这样细致的。”
纪芍淮只是翻开眼睫看她一眼,继续抽了纸擦手,没有搭话。毛珍珍也不在意,扭着脖子四下张望。不过纪芍淮的办公室素净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毛珍珍很快就没了兴趣,旋回目光笑着对纪芍淮讲:“你的办公室和你很配!”
纪芍淮却是毫不客气地讲:“你的西装和你却不怎么配。”
其实,毛珍珍的身材玲珑有致,穿什么都很有样子,这身西装要从背面看也是无可挑剔的。可惜她所有的表情、动作都太过生动,加上一张粉嘟嘟的小圆脸,怎么看撑不起这套正儿八经的西装——而事实上,她也确实只是个19岁的女大学生,比起“女人”这个称呼,更适合被叫做“女孩”,一个偷穿了妈妈的衣服假装成熟的幼稚女孩。
毛珍珍嘿嘿笑了两声,吐吐舌头、干脆地承认:“暴露了!”然后一个人捂着嘴笑得乐不可支。
纪芍淮不明白,这样一件毫无笑点的事她为什么可以开心成这样,果真还只是个孩子。纪芍淮不再看她,把手放到鼠标上开始工作。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有事!”毛珍珍开门见山地讲,说着像模像样地从包里取出笔记本、录音笔和钢笔来,“纪芍淮,我要给你做个专题!”
毛珍珍打开录音笔,拿着笔先在纸上写好了日期、地点和采访对象,斗志昂扬:“其实,我是《蕉江日报》的特约记者!”她骄傲地大声说着,特别把《蕉江日报》四个字拖得很长,然后很得意地给自己留了个白,像在台上发表演讲的领导一样等候台下雷鸣般的掌声。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等到。
“我是记者,我要采访你!”毛珍珍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纪芍淮还是没有反应。
毛珍珍在国外呆得太久,骨子里都渗透进了欧美大陆的英雄主义情节。如果事情按她的理想蓝图发展,听到这样的开场白后纪芍淮应该立即不快地请她出去,而她则要锲而不舍地坚持访问,捍卫全体蕉苍公民的知情权不被侵犯。
为此她早就准备好了一番说辞,可眼前的人竟然不拒绝、不合作,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冒牌未婚妻竟然是潜入公司的记者,怎么说当事人也该吃惊一下下吧。
“其实,采访很简单的,我问你答就可以了。”毛珍珍见纪芍淮久久没有回应,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纪芍淮跟前,“NH300的发布会我也去了现场,你的解说非常精彩,几乎夺走了所有人本应该放到产品上的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