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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丹青渲-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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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往北行一日,天气就较前一日清冷。一路上已断断续续有人着了风寒,宫人们也渐渐面容憔悴、身形消瘦。夕露也未能免,几天以来竟是连续发热不退,整日昏昏沉沉。宫娥们细心服侍,早晚奉药,总算稍见起色。傍晚在驿站停歇时,莫俟女官在帘外禀告,明日就进入辽北领地,过午即可到达新城,郡王将率王族及文武诸将迎接。
  帘内的夕露公主拥着锦被坐在床上,想着明日的某个时刻,自己乘坐的马车从标明两地的界石边一掠而过,从此离了家国。然后,到达新城之下,眼前会是怎样一番场景?汉白玉栏杆和青灰色城墙的慈光城耸立天边,浩浩荡荡的人流涌向皇家的车马,凤冠上坠下细细密密的珠串遮住了自己的脸,视线也变得朦胧不定……

  第二章 未识君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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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披霞帔的夕露表情茫然地坐在车里,身旁的锦盒中装着的正是标志公主尊贵身份的凤冠,由蓝色瑛珞和珍珠镶嵌、以千万根金丝连缀、环饰九头翡翠凤凰的无价之宝——九凤朝阳冠。纤指缓缓打开盒盖,宝光就随着锦盖的褪去漫射开来,璀璨流溢如星辉映月,照亮了车内的寸寸空间。头戴这华贵至极的凤冠、以皇家公主的无上尊荣出阁,应是平凡人家的女孩子想都不敢想的吧,可是,为何心中却有隐隐的酸楚和哀戚呢?为何到了此时心中仍对未可知的命运存留畏惧呢?不是早已与自己约定要独自坦然应对命中的一切吗?
  车马中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有北地人兴奋的声音,也有京中人低沉的惊叹。忽然响起宫娥急切的脚步声,伴着莫俟女官吩咐停车的命令。
  莲叶儿和春晓气喘吁吁地一前一后进到车内。“公主,到了!看到新城了,在半山坡上,好壮观啊!”“还有迎接的仪仗车马,拉出了几里路长呢!”两位宫娥的脸因疾奔和兴奋而泛红,语调里明显带着激动和不安,平日在宫廷里的端庄和平静一扫而空。
  “哦,到了么。”夕露的声音象是低吟,胸口忽然阵阵发紧,心中的忐忑不下于两个宫女。
  “公主,快!”春晓去取锦盒中的凤冠,莲叶儿忙来帮她,两人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夕露的手也在轻颤,交握的十指放在胸口,仿如白玉雕琢而成的完美。想要从车窗望出去,没来得及,就被两个宫娥托起的九凤冠罩上头顶。沉重的头饰刚刚戴上,春晓就忙转到她的面前观看调整凤冠的角度,使九尾凤凰口衔的长长珠环对称下坠。莲叶儿则是埋头整理层层叠叠的红色锦绣嫁衣,查看腰饰的玉佩和丝绦,最后为她披上长长的红底金丝披纱。
  两位宫娥忙碌已毕,扶住公主坐定在车中的凤椅上。夕露深深吸入一口气,交握放于膝上的双手已不再颤抖。美目直视于前方,目光中有着平静的坚定。春晓取出胭脂盒,要为公主施上,夕露却轻轻摇头。宫娥也不勉强,悄悄退于公主身后。莲叶儿则默默将别在凤冠两边的数串珍珠放下,让珠帘遮住公主的面容。然后扬声道:“莫俟女官!”
  “在”车下是莫俟女官的回应声。
  “公主起驾。”莲叶儿的的声音又恢复了皇家侍女的庄严和自持。
  “是。”
  马车又开始辘辘前行,前后左右侍卫的马蹄声和步行侍从待女整齐有序的脚步声,渐渐被由远及近的鼓乐声淹没。
  6
  为迎公主所建的新城――“慈光城”坐落在山巅上,暗蓝色滚金边的旌旗在风中烈烈翻飞。新城的脚下搭建着红毡的礼台,迎接公主的仪仗队伍延绵数里。身着金甲的侍卫马队一字排开,中间簇拥着几匹金红色的神骏宝马,那是辽北王族专有的红锦骢。
  几乎是清一色的男子中,两名容貌俏丽的高挑美少女十分醒目。她们一左一右地随在一名身着黑缎裘袍的男子两旁,笑容灿烂夺目。
  “父王,那驾金黄色的马车里坐的就是公主了吧?”紫衣少女扬手一指,手中金柄的马鞭在日光下耀出一线金光。
  黑衣男子并不回答,却引来身旁另一少女的几声脆笑。“当然是那位以美貌和丹青著名的宁德公主呀,就不知父王喜不喜欢!”话还未完,两个少女便咯咯笑起来,那顽皮的笑声感染了周围几名身着将领衣冠的男子,个个笑容满面,忍俊不禁。
  “主上如今娶了公主,在我们中原汉人眼里就是驸马爷了。以后年年纳贡时,要不要亲自上京拜见皇帝陛下、岳仗大人?”此言出自郡王身侧一名白衣男子,虽着胡服却面目白晰、英气勃勃,不似北方人那样黝黑慓悍。
  “我倒要看看谁敢叫我父王驸马爷!”紫色少女笑言,“父王是辽北之主,区区一个大明朝的公主才征服不了他呢!”
  红衣少女咯咯笑着回应“就是嘛!闻韬将军不要以为我父王与你们中原的男子一样,常常拜倒在美人的石榴裙下哦!”
  “那也不见得,”被唤做“闻韬”的青年武官笑道,“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哪。”
  “敬叔叔!”红衣少女向旁边一个胯下黑色骏马的男子求援。那人三十几岁的年纪,眉目间正气浩然,一身紫绛色的汉将战袍,腰佩长剑,威风凛凛。这是辽北郡王的异姓兄弟,骠骑大将军敬振霆,建州三卫以北驻防的都司指挥使,他此番是特地赶来观礼的。
  “郅女,我倒认为没有贯海过不了的美人关。”此语一出,立即换来红衣少女得意一笑。
  周围人等有说有笑,气氛十分愉悦怡人,惟有郡王一人无动于衷,仿佛视四周为无物。端坐于一匹高大威武的红锦骢之上,目视一行皇家车马渐进渐近。周围的几人似也毫不介意他的冷漠宁肃和不理不睬,仍是一边观望一边说笑。
  7
  夕露坐在车中,两旁的宫娥默不作声,而她此刻连刚才“想看”的心情也消失无踪。“让一切依缘而来,随缘而去。”她只愿顺其自然,这样才能让自己有一份不为外物所扰的清净,这样的自己才有勇气面对未来的一切。
  但,一种不安的骚动却突兀地蔓延,是什么?夕露能体察到,却不知那究竟是什么。
  突然间,伴着马儿的一声长嘶,马车毫无预兆地猛然倾斜。车中的三个人坐立不稳,一齐向一侧倒去。“啊!”不知是两个宫娥中的哪一个叫出了声。随即听到车外的人大喊“马惊了!马惊了!”“快闪开呀!”与此同时,马车疾速飞蹿起来,歪歪斜斜向前冲去。车内的人也随之在车中跌跌撞撞,几欲失控。马车飞也似的冲出了十几丈远,一个大回转式的转弯,车身被抛向空中!
  “公主!”“快拉住公主!”莲叶儿和春晓齐声大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车身不知与什么相撞,霎时碎裂。夕露原是坐在两个宫女前方的……
  此时,一道绝美的红色弧线飞出马车,象是天际的一抹血色残阳划破青空。
  那一瞬之间,夕露公主似乎看到汉白玉栏杆和青灰色城墙的新城耸立天边,浩浩荡荡的人流涌向皇家的车马,凤冠上坠下细细密密的珠串遮住了自己的脸,视线也变得朦胧不定……
  8
  一切都发生得那样快,快得不可思议。众人正谈笑间,迎面而来的队伍突然大乱,发了狂似的马匹直朝礼台冲过来。人们引马向四周退避,只有一个黑衣人飞一般策马迎了上去,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
  情势紧急,郡王身边的两个戎装武官和十几骑金甲禁卫欲挺身上前,却被大将军的一个手势制止。稳坐马鞍的敬将军面带愉快的笑意,眼望着郡王打马奔去的方向,似乎毫不担心异姓兄弟有安全之虞。他对周围的几人说了一句:“那是他的人。”语调也是风清云淡。
  众人勒住马止步不前,两个郡主更是会意的扬眉远望,脸上的是一副期待着观赏“英雄救美”的惬意表情。
  前面两匹拉车的黄骏马一齐向一侧倒去,后面的两匹马却向相反的方向挣扎,另有一对黄马却脱缰而去,金黄色的车身被撕裂般“呼”地溅开,一个红色的人影飞了出来。
  黑衣男子从红锦骢背上飞跃起身,身形如展翼雄鹰。飞身而去的瞬间,红衣已在半空,他双手只及接住她的腰和双腿,红衣女子的上身一沉,眼看头向下撞去。他展臂全力将她向后拉回,还是太晚,她的头碰到礼台的立柱。但幸好由于他向后一拉的力道,减轻了与木柱相撞的冲劲,只见九凤朝阳冠撞到柱上又弹开来,珠玉瑛珞跌碎在石阶上,撒得一地的华光。他双臂一振,将她收于怀中,空中回转身形如黑色飙风,两人双双落在红毡上。
  郡王半坐在地,怀中横抱着红衣的美人。她的头仰在他臂弯,双目微合,唇边一缕鲜血正流过雪白的脸颊,头上伤口的血滴已溅落他的黑缎衣袖。
  她就是公主,他不用问也知道。虽然已失去知觉,更不能开口讲话,甚至不能睁开眼睛看他一眼,他也完全肯定她就是公主。
  四周的人围拢过来,郡王抱住夕露起身,感觉两臂间的重量轻盈如絮。
  “随行车马人等留在城外,不得有一人一马入城。”郡王的声音深沉浑厚,语调却是冰轮辗过般的不容质辩,垂首侍立的众人无不禁声服从。“伊绮娅和娅姿娜带一队亲卫随我入城。”
  两郡主齐答“是,父王。”
  他转向身边的将官,“子固、闻韬,这里交给你们。”
  两人表情肃然:“是,主上”
  不再看周围人等,郡王怀抱公主大步向城门而去。他步履生风,神威内敛,玄黑色绣金粼纹的大披风在身后飘飞,怀中女子的层叠红衣也随他飘拂,远远看去宛若黑衣男子身上缠绕着火红的丝带。
  9
  云转星回有似时空变幻,莫名喜悲如同隔雾观月,怔忡迷惑间感觉慢慢苏醒,醒来,好像远如隔世。睁开眼睛,一时间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或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眼前柔和漫射的光泽来自笼罩周身的金丝纱帐。夕露轻轻转头,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极大的锦床上,雕镂盘花的床柱高高撑起,好象足以睡下五六个人。耳边没有一丝声响,更不见一个人影。夕露试着想要起身,可是全身的疼痛令她始料未及,手指轻揉隐隐发痛的额头,记忆就在这时渐渐成像。那时听到铺天盖地的礼乐,自己身着红装坐在马车中,忽然一声马嘶,车子瞬间失控,宫娥们的惊惧,身体不能自控的飞起,珠玉碎裂的响声……
  哦,她在心中轻吟一声。再度尝试起来,终于支撑起身体,茫然的坐在帐中。推开身上的粉红缎被,发现自己居然身穿一袭从未见过的白色绸衣,质地柔润、色泽华美,一色的乳白,只在内着的胸衣上绣着一朵粉红的牡丹。
  夕露以手支额,才发觉鬓边竟有一处伤口在隐约涨痛。微微合上双目,蓦然发觉竟有另一脉记忆在脑中流动。那不是影像,而仅仅是触感的片断。有一双手臂凌空接住她,那种强悍的力量和灼人的气息搅动了空中的磁场,那是一种她从未领受过的男子的雄浑。她曾经完全依附在那人的身上,他走动时风声飒飒,穿越一道门再一道门。还有,他的手指,在她的唇际抚过,象是要抹去什么。
  “我的天!”她双手掩面呻吟出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不,等等,明白了!那是马车突如其来的意外,而那个在她在感官中留下印迹的男子——正是郡王。
  勉力移到床边拨开丝帐,双足接触到脚下绵软的绒毯。夕露扶着床柱站起身来,竟然有些昏眩,想是躺得太久了吧。待眩晕的感觉淡去,她抬首环看身处的屋子。这间房十分宽敞,大过自己在皇宫中的闺房数倍。屋顶高大宽阔,由四根雕柱直撑。房间中的陈设全部是崭新的,简洁利落到没有任何多余的赘饰,形制亦是朴拙而庄重。
  迈步走到门槛处,才发现这原来不过是个里间,正被一个更为宽大的外间套住。外间也是簇新的装饰,格调素雅而古朴。夕露觉得自己仿佛走在一个无人的空屋,即不闻人声也不见人迹。索性走到门边,双手轻轻一推,两扇高大的漆门便无声洞开。
  一缕清凉的风迎面而来,同时一线澄亮的天光射入眼目。门外,一片雪白的汉白玉栏杆和层叠转承的台阶有如象牙雕就。走到门外的石阶上,才发觉眼前是修建在半山腰上的宫延式建筑,背后是一字排开的青砖飞檐宫殿。脚下的台阶数层,有几百阶,然从宫殿向上的台级却是直上城墙。这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宫城,显示出它的主人一定大气磅礴,威仪慑人。不过……夕露心中一紧。这座新城是为她所建的,那么也许此后的一生便是如同此时一样,独自守着这无人的空城。
  这种认知让她不由得一阵虚脱般的乏力,城上的山风清冽吹来,单薄的白衣和披散的发丝无依地飘动。
  10
  正踌躇间,忽闻一串轻捷的脚步和悦耳的女声由下而上传来。一队女子正走过台阶迎面而来。走在最前的是两个华服少女,她们身形修长,眉眼笑靥十分相似,只是衣装和发式不同而已。夕露已大致猜到这就是两位孪生姐妹的郡主,而她们身后则是一队着一色服装的侍女。
  其中一名红衣白靴的少女已率先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夕露面前,未言先笑,珠唇贝齿发辫靓丽,样子真是活泼可人。“夕露姐姐,你醒了!”说着拉住夕露的双手。“我是娅姿娜,她是伊绮娅,我们是奉父王之命在这里陪伴你的。”
  “多谢二位郡主。”与两少女相视一笑,彼此印象颇佳。她们并非想像中那样娇纵恃宠,反而有着心无芥缔的天真烂漫。
  “她醒来时的样子比睡着时还美呢,是不?”此话是娅姿娜郡主转头用蒙语说给伊绮娅郡主的。
  “真是很美呀。”伊绮娅欢快一笑,也是说的蒙语。
  夕露不禁浅笑,她其实听得懂的,两年来她的宫廷师傅常教她蒙文,虽然说不好,但听来却已无障碍。
  伊绮娅郡主此时却飞快地补上一句,“父汗一定动心了呢。”
  夕露无措地低下头,为话中的含义万分羞涩。她们的话难道是在说公主的容貌已经打动了尚未谋面的辽北郡王?哎,不如当做听不懂蒙语好了。
  “夕露姐姐,你的马车出了状况你还记不记得?”娅姿娜问道。见夕露点头,她又说:“是我父王救了你啊,你受伤后一直发烧,我父王都在守着你哦。”她顽皮一笑,夕露一时不明白她笑什么。
  旁边的伊绮娅接过话来,“他一直守着你三个日夜呢。只是今晨领地东端受暴雪之灾,有几十牧户和上千牛羊被困才赶去看视的。我们刚刚送父王出城。”
  娅姿娜巧笑倩兮,搞得夕露有些莫名其妙。“夕露姐姐还不知道我父王是什么样子吧?跟我来!”说罢,忽然牵起夕露的手朝上城楼的石级跑去。虽然身体还是很疲乏,但被她牵手奔跑的感觉真是久违了,从记事起,夕露就不知道在风中奔跑的滋味,因为公主要永远保有娴静端庄的仪态。
  跑到城上已是气喘吁吁,而随后跟上的伊绮娅郡主和带她奔跑的娅姿娜却仍然气息匀停。
  “那就是我父王!”顺着郡主手指的方向望去,的确有十几人组成的一队正驱马出城。为首的男子骑一匹金红的高硕骏马,从城上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骑姿挺拔、身形岸然。一匹黑色猎犬追随在他的马侧,数名身姿矫健的佩刀侍卫骑马紧跟在他身后。
  即使只是远远一望,也可感受他的气势强悍、令人心折。
  这样的一个卓然男子,又身为边塞的一郡之王,断不会为我这样的女子所驾驭。甚至,连驾驭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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