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香群 药师令-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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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火教?”云涛将唐药推至一旁,抓起凳子一挡,唰的拔出剑来,立时毙了几名玄火教徒。
“好不要脸!挟持孤儿寡母,你到底是不是英雄好汉?!”金刀潘贵英按捺不住,挺身而出破口大骂。
只见唐剑身形不动,宛如鬼魅般往前拍了一掌,潘贵英已然全身结霜,荷荷惨呼。他耐受不住极寒,直把自己的脸和胸口抓得无一处完整,拖了一刻钟才气绝。
其他盘膝运气抗毒的群侠望见这一幕,心下不禁悚然,有些定力不足的,甚至口吐鲜血。
“动手!不动手,此人就是你们待会儿的下场!”唐剑森冷的瞥了众唐门弟子一眼,“杀了唐药!”
眼看情况危急,一人突窜至唐药身前,一掌排云掌震晕了几个人,在唐剑面前站定。
“副当家,你想要的到底还是我这条老命吧?没想到老头儿行走江湖数十年,竟没看出你的心机,我果然老了。”谢狷感叹着。
望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唐剑瞪得眼珠几乎要迸出来,“你该死!谢猛的家人都该千刀万剐!”森森寒气逼了出来,周围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我手诛不肖胞弟,难道还不够吗?”谢狷大喝。
“不够!谢猛诛杀我唐门,光是他那条狗命,哪够祭掌门在天之灵!”唐剑眼中净是疯狂的凶光,“掌门待我恩重如山,是我今生今世唯一敬爱的人,谢猛那狗贼居然敢杀了掌门,我要连诛谢氏九族为掌门献祭!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两人起了一番争斗,你来我往,看得人眼花撩乱。
其实谢狷也中了毒,虽说他内力深厚,勉强可以抵挡,可毕竟年纪大了,兼之唐剑攻势凌厉,掌法精妙,势若疯虎,他心知不敌,只得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要老儿一条命,拿去便是。其他群雄与你何冤何仇,为何带累这许多人?”
唐剑攻势不衰,说话如同他的武功一样歹毒,“哼哼,无关?我唐门倾覆,当年除了罗大侠勉力救助,哪个不是来应卯的?放心,有恩报恩,我当饶助唐门者一命,只要服膺我唐门管辖,解药每年奉上;至于其他……我要他们死!哈哈……掌门!你瞧见没有?我们唐门也能当武林至尊啦!”他惨白的脸起了一阵不正常的红晕,“你儿子也能当武林盟主啦!哈哈~~”
唐药听得他凄厉的笑声,只觉得胆寒。她与云涛并肩作战,勉力和十几个高手周旋,已觉疲倦,低语一声,“闭气。”
只见一阵五彩斑斓的香粉轻扬,敌人瞬间倒下五、六个,其他人也惊恐的往后一跳,还踩到好几个无法动弹的人,引来几声闷哼。
云涛不小心吸到一些,只觉得头晕目眩,胸胀欲恶。唐药敏捷的弹了颗药丸到他嘴里,好不容易找到空隙可以脱困,抓着他欲走,他反而冲向前去。
“龙大哥!”她焦急的大叫,“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谢大爷危险!”他不假思索的冲上前,挥剑替谢狷挡开唐剑的攻击。
唐药自知此劫再也逃不过,两行清泪缓缓流下。一旁的唐门弟子忌惮她的毒药,居然没人敢上前。
“龙大哥,你这性子……早晚会害死你的……”她的声音非常温柔。
一见她拿起药瓶,几乎所有的人爬的爬、滚的滚,巴不得离她远一点。
唐药打开药瓶,服下了妄药。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唐药只觉眼前一片红色迷雾,身燥如焚,脑中轰轰作响,眼底浮现满满的杀意。她暴吼一声,凄厉宛如鬼哭神号,冲向前去。
手持匕首,她卸下了唐门弟子的胳臂,抓着断臂如使剑,攻向唐剑的门面。唐剑愤怒的一掌拍向她的胸口,她却浑然未觉,大喝一声,将唐剑击出一丈外,压碎了桌子。
她的双眼,此刻已然变成疯狂的绯红色。
“药儿!”云涛大惊失色,上前想抓住她,她却不知哪儿来的神力,一把抓起他和谢狷的襟领,使劲的将他们抛到窗上,撞破木窗摔了出去。
“走!不要再回来了!”她的声音惨厉得可怕。
看着自己的手臂垂软下来,唐药心知脱臼了,可她并不感到痛,只是随手接上。在药力没退之前,她挟着凶猛的杀意,再度冲向唐剑。
“唐剑!”她身上不知中了多少暗器刀剑,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一口扑咬在唐剑的脖子上。
若不杀了他,龙大哥一定不能安然活着……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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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厅内摔至花园,云涛这才发现唐门弟子与玄火教徒正大开杀戒,幸而花园里的群豪虽然也中了毒,到底园地开阔,不若聚义厅里封闭,中毒较浅。
花园里一片兵荒马乱,云涛背着奄奄一息的谢狷,和打也打不完的敌人对战,一路打,一路喊着唐药的名字。
可恨眼前的敌人实在太多,他怎么都挤不回厅内。
“药儿!”即使服了解药,他还是觉得有些头昏,反应不免迟钝,又要顾及背上半昏迷的谢狷,登时身上多了几道伤口。
正摇摇欲坠,瞥见一个人影从窗户掠出,他惊喜的喊,“药儿!”
“她死了。”同样是一袭白衣,唐剑却宛如地狱来的催魂使。“不用这么伤心,我马上送你们去相聚!”他举起已然结霜的手掌,发着令人恐惧的寒气。
云涛不敢相信的发出一声悲绝的怒吼,声音是那样的悲恸,闻者皆为之心酸。
他忘了自己,忘了背上的谢狷,不要命的冲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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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唐药觉得自己的生命渐渐流失、冻结。
流出来的泪,马上凝聚成霜,像冰珠子似的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中了唐剑的森罗掌,她几乎冻僵了。妄药的效力一过,所有的伤全疯狂的在体内反噬。她很清醒,却因为太清醒了,所有的疼痛是这般鲜明,让她渐渐冻僵的脑子,因为剧痛而发出尖锐的惨叫。
痛,非常非常痛。
或许……死去是慈悲的,只要能不再痛下去……
模模糊糊中,她听到了云涛痛苦的暴吼声。
龙大哥啊……
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已经结霜的手臂,居然抬了起来,她颤抖的摸索着怀里的银针。
吃力的翻身,抬眼一看,视线刚好与在一旁发颤的姨娘相对。姨娘掩着口,满眼不忍和愧疚的将视线转开,没唤人来,反而走了出去。
唐药觉得感激,很感激,牙齿打颤的将银针插入自己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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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涛一和唐剑动上手,便心知不敌,才稍一靠近就冷得受不了,若是接他一掌,那就肯定没救了。
但是……没救又如何?唐药都死了,他又何需苟活?
“还我药儿来!”他威猛的身形宛如战神,手中那柄破剑挥动得更急,幻化成一条光龙,却让唐剑轻松的用两指夹住。
“太慢了。”唐剑惨白的脸没有一丝生气,眼珠子像琉璃铸造似的,只见他鬼魅的一掌,就要印向云涛的胸口——
半昏迷的谢狷勉力一翻身,代云涛受了这掌,威力却大到两人都飞了出去。
唐剑冷哼一声,正欲料理他们两人,却觉得背后传来一股寒气。
森罗掌?!不可能!
他回掌欲救,却是满眼的不可置信。应该已经死了的唐药居然双眼发赤的站在他面前,掌心凝着白气,他一时心神把持不住,硬生生挨了一掌,口吐鲜血。
若唐剑沉下气来,就会发现,唐药的森罗掌乃似是而非的皮毛。只是他刚发掌,内息激烈,且又挨了唐药一着暗袭,相似的武功使得内息逆转,兼之明明见她停了呼吸,现又宛如鬼魅般的出现,不禁心旌动摇,骤生惊惧。
趁他恍神的瞬间,暂时以银针打通任督二脉的唐药,攻势越发凌厉,将生平所有武学尽施展出来。
一会儿是豪猛征战的越女剑,一转又是无双剑的轻灵飘逸,瞬间又化剑为刀,八卦刀法使得虎虎生风,所有刀法剑谱全融为一炉,绵延不绝。
最后石破天惊的一刺,刺穿了唐剑的肩膀——这一剑,原本是要刺穿他的胸膛的。
“走!”她唇角缓缓的流出血来,全身皮肤都冒出细小的血珠,“不要浪费我给的生命!龙大哥!快走!”
伤重的谢狷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拖住半昏迷的云涛,施展轻功,跳上屋顶。
“药儿……药儿!”云涛挣扎不已,后脑勺随即挨了谢狷一记重击,昏迷了过去。
见他平安脱困,唐药笑着擦擦唇角的血,眼中却遏止不住的流下两行血泪。
要活下去……龙大哥!为了我们两个人……
染香群《药师令》
第九章
“药儿!”云涛跳了起来,全身的伤口发痛着,却比不上心里的痛。
“小子,醒啦?”谢狷脸色惨澹的坐在他身边,欣慰的点点头,“我还怕自己熬不到你醒呢……”他咳了起来,嘴角冒着血沬。
“我要去救药儿!”他支着剑,挣扎着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居然冷得不住发抖。
“小子,那娃儿是没救了。”谢狷狂咳起来,鲜艳的血喷洒了一地,喘息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她也实在太乱来……你……你这条命可是她给的,别随便就浪费了……”
云涛从来没感到这么无力过,他扶着谢狷,心痛随着伤口的血不断汹涌而出,像是有人把他从正中劈成两块,怎么也无法复原。
“你……你倒是想想怎么替她报仇才是正经。”谢狷惨笑两声,“原本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放任一个疯子在江湖乱窜……天下大乱哪。唉,种什么因就有什么果,我那胞弟谢猛……无恶不作,为了个女人血洗唐门,杀得干干净净。虽然我亲手清理门户,但是到头来,还是带累了许多无辜……”
他眼神渐渐昏蒙,“孩子,我不阻止你报仇,可记得一件事,冤有头,债有主,说什么也不能滥杀无辜。侠与非侠,就这么……就这么一线之隔……”伸手一指,“看到那个孔没有?把你的剑插在上头。”
云涛一抹眼泪,依着他的话做了,剑像钥匙般密密实实的插在锁孔中。
“转……转动,顺着右方转动……”
云涛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得以转动,眼前的墙壁居然缓缓上升,出现一道石阶。“是秘道?”他失声叫了起来。
“小点声。”谢狷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小子,你先走,帮老头儿探探路。”
云涛不疑有他,率先走下石阶。
谢狷见他走得够远了,猛然将剑拔出,用最后的力气将剑震成五、六块碎片。
墙壁缓缓的下降,云涛大惊,快步跑上石阶,却已是来不及了,让谢狷关在里头。
“谢大爷!谢大爷!”他不断的敲着坚实的墙壁。
“什么谢大爷?叫师父。”谢狷觉得很疲倦了,靠着墙壁坐下,“地窖里有我毕生的武学心得,还有内功心法,是要传给你的……你去吧……地窖另有出路……我已经将剑给毁了……谁也……进不去……”他的声音渐渐变得低微。
“师父!师父!”云涛拚命敲着墙壁,眼中蓄满泪,声音嘶哑得像鬼号。
“嘿,我谢某人一生没收过徒弟,没……没想到……原来滋味这么好……你家药儿……我会好生照顾……你早晚也会来的……不变成老头……不替我们报仇……我们是……是不想见你的……”
这回,不管云涛如何呼唤,谢狷再也无法回答了。
跪在地上,云涛的额头都磕出血来,哀哀痛哭。
绣芙蓉2003年10月26日整理制作
等适应了黑暗,云涛摸索着,在墙上找到了火把,点了火折子,茫茫然的往前走。
刚刚他在墙边痛哭到昏过去,万念俱灰之余,他心底熊熊燃烧的只有“复仇”两个字。
找到了谢狷的内功心法秘笈,他塞进衣襟内,又顺着秘道继续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他全身渐渐发烫,胸腹一阵翻涌,忍不住呕了起来。
一摸怀里的纸包,映着微弱的火光,发现上头是唐药娟秀的字迹,除了写有碧蛊的药方和医治方法外,还有几丸解药,他赶紧咽了下去。
她……熬夜在灯下振笔疾书,不只是录剑谱而已,连这个都细心的想到了。
高烧渐退,云涛心里的煎熬却慢慢升高,脖子上挂着的药师令重甸甸的压在心口。就是为了这鬼玩意儿,害得他和药儿天人永隔!
他暴怒的想一把摔烂药师令,却又缩了手。这可是药儿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啊……他大声的号哭起来,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最心爱的人死了,什么都不要紧了……
他的眼泪滴下来,糊了纸包上的字迹。慌忙将纸包擦干,他万分珍惜的拥在怀里。
他的命,是药儿拚死换来的,他说什么也不能浪费。他拖着越来越虚弱的身子继续前行,走不动,就用爬的,待他找到出路,从河道旁布满枯草的洞穴中爬出来时,天已下起初雪。
这雪……如此莹白,像药儿温柔带悲的容颜。沐浴在初雪下,他觉得自己像是让药儿轻轻的拥着。
可是,这怀抱却是这样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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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蛇寨附近的山崖发出了惨绝痛苦的呐喊声。
小女孩害怕的依在母亲身边,“娘,怕怕。”她把脸埋在母亲的裙间,“是大胡子叔叔吗?”
母亲安慰的拍拍她,“不要怕,大胡子叔叔很伤心……非常伤心……”易感的心灵忍不住为之落泪。
“娘,药儿姊姊呢?她怎么没跟大胡子叔叔一起回来?”小女孩还记得一年前那场盛大的婚礼,还有美丽的药儿姊姊和俊俏的叔叔。
但是,那天当叔叔回到寨里时,脸上长了好多胡子,眼神像要吃人一样,把她吓哭了。
母亲没有回答她,神色哀戚。
长老抬头望向山崖,也不禁摇了摇头。
当初云涛回到金蛇寨时,瘦得不成人形,全身肮脏得跟乞丐一样。一踏入寨里,他便倒了下来,虚弱得像生了一场大病。
等他醒来,从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长老得知了一切,为唐药悲痛,也为失去爱人的云涛感伤。
待伤势稍有起色,云涛便沉默的跟着寨里的男人去打猎。他开始穿苗服,学习苗语,还是一样热心助人,可却没再笑过。
每天每天,不打猎的时候,他就不要命似的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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