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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狼烟-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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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野花,逮蚂蚱,四凤你呀。”陶奎元笑,都是儿子双龙的娘了,还是孩子心呢! 
  “人就该有良心……眼瞅着四叔受苦,我一定要救他。” 
  “行啦,你别折腾啦,我去找陆队长要人。”陶奎元说。 
  自然,警察局长的面子得给,徐德成等着他上门来说情。冯八矬子的嘴给堵得溜严,陆队长说他不愿放人,陶局长的四叔丈爷,高粱米偷也就偷啦,人只好放了。 
  “请陆队长网开一面。”陶奎元求情道。 
  “网开一面。”徐德成说。 
  徐德龙走出特混骑兵队,山口枝子从暗处看见他,她没走出躲藏的屋子。 
  “四爷,让我好找你呀。”荣锁迎面走来,虽然胳膊弯处没有大茶壶,仍然走堂子步伐,挎大茶壶的姿势。 
  “找我?”徐德龙拍拍衣袋,可怜地说,“镚子皆无,我连盘子客盘子客:到妓院只说说话,听听歌,喝喝茶,叫“出盘子”。都当不成。” 
  “哎呀,谁找你干那个呀!”荣锁说,“吴老板,邵管事来了,在佳丽堂等你。” 
  他们奔上次输的金条来的,躲没道理,也不是四爷的性格。只是他们来的不是时候,刚刚从特混骑兵队放出来,腰里没钱。 
  “他们俩说了,只要你手上有指头,胸脯上有肉就行。”荣锁转达了来人恶毒的话。 
  徐德龙举了举手道:“走!” 
  几盏带罩的煤油灯照亮赌博场面,佳丽堂的一间屋子中央摆放四仙方桌,徐德龙、吴老板分坐桌旁,每人身旁都置一张小茶几,放着茶碗。 
  徐德龙的茶几放着杆旱烟袋和羊皮烟口袋,身着蓝旗袍的女孩,装满一锅烟递给徐德龙,并划火柴点着。 
  吴老板的茶几上是一顶礼帽,一副墨镜,身着红旗袍的女孩手执一南泥壶,送到他嘴边,他便对着壶嘴喝一口,摆着被人伺候的谱。 
  离赌桌稍远一点,邵管事、栾淑月坐在一把椅子上观看,他们的身旁另有几名围观的人。 
  堵桌上四只骰子装在盒子里,盒子已打开。徐德龙、吴老板面前各堆一摞子钱。 
  “吴老板,是玩摇虎骰,还是花六地?”徐德龙问。 
  “不!”吴老板口气很傲,说,“听说你有一对铜骰子,咱俩对掷。” 
  徐德龙从大襟内兜掏出一对铜骰子,放在吴老板面前说:“验验骰子,里边灌铅灌水银做手脚没有。” 
  吴老板抓起骰子,掂了掂,摇了摇,放耳畔听了听说:“四爷鼎鼎大名,怎会干那等见不得人的勾当。” 
  徐德龙灵活地捻动骰子喊道:“大!”骰子转动,停住,骰子点数:5,6。 
  吴老板手攥骰子,对身旁红旗袍女孩说:“伸出右手!”红旗袍女孩伸出白胖胖的手。他将骰子放在她的手心,把着她的手攥一下,而后他将那骰子掷出道: 
  “大!” 
  “吴老板为什么让她攥下骰子?”栾淑月低声问身边的邵管事。 
  “女孩手干净,灵。”邵管事说。 
  栾淑月不解地问:“女孩手摸过的骰子那么灵,能掷个大满贯?” 
  骰子转动,转动,停住,骰子点数:6,6。   
  第二十五章另类厮杀(10)   
  “噢!”观看的人惊叹道。 
  吴老板得意,拉过红旗袍女孩的手,拍了拍说:“这手!红酥手,黄藤酒,满园……” 
  佳丽堂一条幽暗的走廊,小香忧惧不安。荣锁拎着大茶壶走过来,她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之中。 
  掷出的骰子旋转,停住,显点数,桌上的钱推来推去。 
  吴老板输了,有些烦躁,手挡开红旗袍女孩递过的南泥壶,挑剔道:“茶太淡,加叶子。” 
  红旗袍女孩甩掉残茶,重新沏茶,胆怯地候在一旁。 
  徐德龙深吸一口,将燃着的烟袋交给蓝旗袍女孩端着,鼓着腮帮子,仰起脸,嘴欠一条小缝,一缕青烟袅向头顶的煤油灯。 
  吴老板准备掷骰子,将仅剩的几张纸币全押上,喊了声:“小!小!”骰子旋转……骰子点数:2,1。他喝口茶,脸浮笑意。 
  徐德龙吐净口里残烟,掷骰子道:“小!”骰子旋转……停,点数为1,1。 
  吴老板将钱全部推给徐德龙,一脸懊丧。 
  “装袋烟!”徐德龙向蓝旗袍女孩说。 
  场子很静,掷骰子停止。观看者目光集中于掷骰子的桌上,徐德龙面前堆着钱,吴老板面前桌面空荡,他输得精光。 
  徐德龙审视吴老板,有滋有味地抽烟。 
  “我来和四爷玩玩。”邵管事站起身接力上阵,他将三根金条摆在桌子上。 
  徐德龙把从吴老板手中赢的钱朝前推了推。 
  邵管事摇摇头,轻蔑地笑笑,意思不值三根金条,徐德龙解开长衫,刀尖在胸脯上划出半寸见方的一块肉。 
  邵管事眯细眼睛,只剩一条缝。穿蓝旗袍女孩轻“啊”一声转过头去,不敢看。刀尖扎着一块肉,徐德龙开怀大笑。 
  “久闻四爷押宝……得雅号,不妨领教领教。改个规矩,庄家做宝,咱俩猜,输赢不算庄家,咋样?”邵管事说。 
  “奉陪啦!”徐德龙道。 
  宝倌端宝盒出现在桌前,邵管事客气道:“请!” 
  “3,川!”徐德龙说。 
  “2,杠!”邵管事奸笑道。 
  宝倌喊道:“开啦,2赢!” 
  徐德龙将钱全推给赢家,邵管事指指那块肉,徐德龙知其对方用意,拔下扎着肉的刀子,递过去。 
  邵管事举着刀子欣赏肉,冷笑道:“四爷,你这点钱和这块肉抵不上我的三根金条吧。邵某也不太为难你,再给我五千元,账就算结清。” 
  众目光投向徐德龙,他拿不出钱来。 
  “四爷的两根二拇指也行啊!”邵管事残忍地说。 
  徐德龙心一横,拽过刀子,举起刀欲剁自己的手指,小香突然闯进来,夺过徐德龙手中的刀子道: 
  “四爷!” 
  众目光转向小香,惊诧、惊异。 
  小香将五千元钱甩在邵管事面前说:“数数,是不是五千元?” 
  “你是他什么人?”邵管事不肯接受,问道。 
  “我是他的女人!”小香铿锵地说,她拽起徐德龙便走。直到走廊,小香还死死地拽着徐德龙的胳膊。 
  荣锁出现,他身后跟着一个嫖客,说:“小香,客人等着你呢。” 
  小香被嫖客带走,徐德龙顿时流下眼泪…… 
  徐德龙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在街上,他的背后是佳丽堂前的大红灯笼。 
  卖豆腐的人推着独轮车子,上面蒙着冷(纱)布,吆喝: 
  “豆腐!大豆腐!” 
  徐德龙直直地看着豆腐盘子,香味扑鼻。 
  “捡豆腐?”卖豆腐的便停下问。 
  徐德龙摸遍全身,没找到一分钱。 
  卖豆腐的人推起车欲走,被徐德龙叫住,一把刀横在卖豆腐的人眼前,说:“用它换条豆腐!” 
  卖豆腐的人吓坏了,求饶道:“别……别杀我,豆腐白送你,爷你要多少,两盘豆腐都给你。” 
  “我吃两块豆腐。”徐德龙说。 
  卖豆腐的人战战惊惊地看,直哆嗦,牙齿叩磕的声音细碎而急促。   
  第二十五章另类厮杀(11)   
  徐德龙手捧豆腐转眼工夫狼吞虎咽进去五、六块……卖豆腐的人推起车子惊慌逃走。 
  “四叔!”徐梦天快步走过来道。 
  “梦天。” 
  “四叔,我们下饭馆去。” 
  “我吃过了。”徐德龙不好意思说。 
  徐梦天拉住徐德龙的胳膊说:“走,四叔!吃了饭还有事呢。” 
  “啥事,梦天?” 
  “吃完饭再说。”他拉四爷进了一品香饭馆……很快,桌子上的几个菜盘子空了。 
  徐德龙饱餐后,抹油嘴说:“该说了吧,找四叔啥事?” 
  “到剃头棚先理理发……”徐梦天说,“刮刮脸,再换换衣服。” 
  “头该剃啦,我最近想回家让你爹给剃个光头。”徐德龙唠叨道,“你这是拉四叔去新京见溥仪皇帝咋地?” 
  “进见本镇的皇军角山荣队长。”徐梦天说。 
  “我为什么去见他?”徐德龙大惑不解道。 
  5 
  角山荣队长在一天里见徐家两个人,一个是徐德富,一个是徐德龙。 
  日本宪兵的摩托车在同泰和药店门前停下,翻译走进药店。伙计紧忙上前道: 
  “您好,翻译官!” 
  翻译用眼角瞥眼伙计,在药店里东瞅瞅西望望。伙计偷偷向里屋发个暗号,程先生走出来。 
  “翻译官……” 
  “徐先生在家吗?”翻译官问。 
  “在,在。”程先生听出来找徐德富,问:“您有事?” 
  “角山荣队长请他。”翻译官说。 
  程先生因这个“请”心发慌,宪兵队长随便请人吗?他的目光瞟向窗外的摩托车和风摆的太阳旗…… 
  “请他出来呀!”翻译官追道。 
  “哎,哎,我就去叫他。”程先生对伙计说,“给翻译官泡茶。” 
  翻译官摆摆手,示意程先生快去叫人。 
  程先生急奔后院,此刻徐德富没在堂屋里,他和管家看一个密室。这间密室的修建,是管家提议的。 
  “当家的,”谢时仿说,“世面上很乱,今天这家被抢,明天那家遭贼,咱家许多贵重药材明面上放着不行。” 
  “是啊,老房子那儿有地窖。”徐德富怀念獾子洞祖屋,爷爷那辈人怕家财细软被盗被抢,挖了地窖。药店的确更需要一个这样的密室,暂时不装什么,应急时好用,“时仿,你看哪个位置好啊?” 
  “我看二奶奶房子旁的那间偏厦子……”谢时仿选择的地方很不起眼,就是说让一个生人来找,他一定不会认为密室会修在这里,也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 
  “修吧,找个可靠的人。”徐德富说。 
  “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修吧。”管家会瓦匠活儿。 
  “时仿啊,你都多大岁数的人啦,还拿得动瓦刀?”徐德富说。 
  谢时仿坚持自己动手,想想这样做安全得多,徐德富最后同意,因密室的门从二嫂屋内通过,他们一家人自然知道。他说:“让佟大板子帮你修。” 
  两个月下来,谢时仿修好了密室,他带徐德富来看。家中几个主要成员知道这间密室,程先生是知情之一。 
  “德富,角山荣叫你去,派翻译官来的。”程先生说。 
  日本宪兵队长找我?徐德富打哏儿(迟疑),他没往好事上想,自从老宅被毁,祖田撂荒,对日本人由加小心到怨恨,目睹马家窑两千来口人被杀,产生了仇恨日本人的心理。是不是药店的什么事呢?眼下风声渐紧,胡子和日本兵打,抗日队伍和日本兵打,药品成了最敏感的东西,洋药都登了记造了册,部分药品宪兵队搜走,中草药也能治红伤。 
  “翻译官在店里等着你。”程先生说。 
  看来这是急茬儿,徐德富说:“哥,我估摸他们冲着咱的药店……” 
  “倒不像。”程先生说。 
  “那个姓魏的伙计没啥反常吧?” 
  “没有,最近他很老实,几天都不出门,也不与外人接触。”   
  第二十五章另类厮杀(12)   
  不管是窟窿井,还是落马坑徐德富都要去,福兮祸兮绕是绕不过去的,他走进药店。 
  “徐先生请。”翻译官指一下停在门前的带斗的三轮摩托车,“我们一起走。” 
  徐德富走出药店,给毒日头刺痛眼睛,一时眩晕,稍稍停了一会儿,最后望同泰和药店牌匾意味深长的一眼,上了摩托车。 
  宪兵队的摩托车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坐的,中国人坐它在街上走,亮子里很少有这样幸运的人。因此不少人投来复杂的目光,徐德富觉得很不舒服。 
  “他和日本人……” 
  徐德富揣测人们心里想什么,说自己是汉奸走狗也说不定,他只一门心思回避,尽快到宪兵队。 
  摩托车速度并不快,使更多的眼睛看见徐德富。 
  是瞩托吧?徐德富想到许久没去向宪兵队报告什么,自从来到镇上,药店的事很多,一大家子人起居,人嚼马喂的需要安置,刚刚稳定下来,把瞩托的事撂到一边儿啦。 
  “徐先生请下车!”翻译官说。 
  “哦。”徐德富才知已经到了宪兵队。 
  用什么恰当的语言来形容徐德富走在木制楼梯上的心情,惶惑、恐惧、忐忑……他迈进队长室,一番他没想到的气氛。 
  “唔,徐先生。”角山荣一脸笑容,以老朋友的口吻说,“一向可好?” 
  “好,队长好。”徐德富心里不舒服,表现出的又是一回事。 
  角山荣叫人给徐德富泡杯好茶,徐先生长徐先生短地叫,极富人情味说他很忙,你搬到镇上来都没登门拜访。 
  “谢谢队长。”徐德富连连道。 
  “徐先生,我问你,喜欢种地吗?”角山荣问。 
  种地?徐德富没想到宪兵队长忽然问到这个问题,回答十分简单,庄稼人大概没有一个人不喜欢种地的。 
  角山荣是中国通,他随口朗诵一首古诗: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埘半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 
  徐德富还是懂了这首美妙的田园诗,可是宪兵队长的目的他还是不能懂,总不是找自己来听诗的。 
  “你家的地四百垧,三百垧河套地,一百垧坨洼地。”角山荣对徐家的田地情况了如指掌。 
  徐德富更奇怪了,角山荣先是问喜不喜欢种地,又吟首田园诗,再说自家地,不是虎拉巴儿(突然)问起吧? 
  “我们是老朋友了,几年不种地你难受的心情我能理解。”角山荣善解人意的样子,说,“你实际地告诉我,想不想种地?” 
  “队长的意思我没明白。”徐德富说。 
  “哦,我是问你愿不愿意种你家的地。” 
  “愿种,咋不愿种,可是……”徐德富说獾子洞变成无人区不让去,地撂荒了几年。 
  “我现在特许你出入无人区种那块地。”角山荣说,“徐先生,你只大胆放心地去种,没问题吧?” 
  “没有,没有。”徐德富急忙说。几百垧祖田让种了,对于以种地为生的他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角山荣让徐德富可不是种一般庄稼,是一种特殊的植物——罂粟。伪满洲国中央成立贩卖鸦片的机构,各市县开办鸦片零卖所,供应瘾者吸食……仅从伊朗买来的红皮烟土和东土产的一些鸦片,远远不够,于是鸦片毒害政策出台,于是强制农民种植鸦片,于是宪兵队长找来徐德富。 
  “人凭气活,苗凭粪长。”徐德富做着种田美梦,“我马上叫长工,积肥……明年种谷子。” 
  “种谷子的不要!”角山荣说。 
  “那种铁杆庄稼苞米。” 
  “苞米的也不要!” 
  “那种什么呀?”徐德富奇怪啦。 
  “鸦片。”角山荣说,“你们叫大烟。” 
  宪兵队长让种鸦片,徐德富目瞪口呆。 
  “你来种,我来收。”角山荣说,“你的四百垧地,是四千亩,一亩你交给我十五两,共计六万两,每两两元。”   
  第二十五章另类厮杀(13)   
  “这……” 
  “徐先生不愿种?”角山荣的语气变冷。 
  “不是,我知道政府颁布法令,是断禁,是禁烟……” 
  嘿嘿,角山荣笑后说:“种正是为了禁嘛。” 
  徐德富脑袋不笨,可是对宪兵队长说的种烟就是为了禁烟理解不上去,三千鬼化狐逻辑。 
  “你不愿意种,只好叫别人去种。”角山荣说,“开拓团有人要买你家的地,是我给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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