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斯的诞生-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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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我,脸上满是绝望的神情。
我狠下心来不理他的疼痛,说:“他把他的温暖给了你,画家。至少,你在死去之前,也该为他做件事吧?”
他的手开始在画纸上挪动起来。刚画下一条线,就滑开了,粉笔石从他手中跌落在地板上。我把它捡起来,塞回他的掌心。我用双手轻轻地把他的手包起来,手指放在他的指缝中,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他开始画画了,我用自己的双手让他的手稳定下来,他吁了一口长气。我握着他的手,让他引导着画下开始几笔,一张脸的轮廓在我们笔下露出来。过了一会儿,我感到他自己的手指抓紧了,于是把自己的手挪开,看他强忍着痛苦把人像画完。
纸上出现了一张老人的脸,他合上双眼,嘴角挂着微笑,虽然它没有放出上帝慈爱的光芒,却也没有表现出被冻僵的虚无。
他画得很费劲,完成之后,粉笔石从他手里跌落下来,他的皮肤因为疼痛而变得灰白。
我在桌子上掰碎了一些面包,放在甜酒中浸软,然后放在他唇边。
他张开口,慢慢咀嚼着,伴随着几声轻微的咳嗽。我等他咽下之后,又喂了他一些。一点点、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
最后他摇摇头,吃得太多他反而会恶心。“我很冷。”他终于说,双眼紧闭,“我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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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的诞生》第三十二章(2)
我爬上床,躺在他身边,将手臂伸到他头下;他背过身子,蜷成一团,好像一个在我掌握之下的小孩。我张开身体贴着他,我们就那样躺着,他在我怀里慢慢暖和起来。过了不久,我听到他的呼吸平缓了,觉得他的身体软软地靠着我。我感到十分祥和,十分快乐。要不是因为太过害怕,也许我也会睡着。我想我也许应该就这样躺着,直到清早,赶在家人醒来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开始偷偷动起来,轻轻地把自己的右手从他头下抽出来,这样就能走开了。但这个动作扰动了他,他轻声呻吟,在睡梦中翻过身子,头和左肩压在我手臂上,另一只手抱住我的身体,令我动弹不得。
我想等到他习惯了这个姿势再做打算。在油灯微弱的光芒中,他的脸紧贴着我。饥饿让他变得瘦削的同时,也使他的皮肤几乎变得透明。他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脸上,我能感受到他肺部的起伏。他的皮肤透着甘菊和其他花草的香味,他呼出的气带着甜酒的味道。有一次,丈夫离家的时候,在门口亲了一下我的脸颊。那是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来自男人的亲吻。
我弯了弯身子,让自己的脸和他贴得更近,他的呼吸温暖而甜蜜。这次靠近他没有令我发抖,相反,让我更加大胆。他的身体很干燥,我甚至能看到他皮肤上的裂痕。我把手指放在嘴里,弄湿它们。我的唾液滚烫,内中有种隐秘的欲望。我让指尖轻轻滑过他的嘴唇,碰到他的瞬间,一股触电的感觉直传到我的下身,就像初夜我丈夫进入我的体内那样刺激。我的心怦怦地跳着,如同那个下午,我满心期待上帝在阳光的照耀中显身,但没有见到他。不是所有的温暖都来自上帝,有些必须你自己去寻找。我的手指从他的脸抚摸到他的脖子。他们给他穿的衣服对他瘦削的身形来说太大了,因此他的肩膀裸露着。我的指尖是最好的毛刷。我记得那夜,在黑暗中我自己的血画出的线条令人兴奋的明亮,我想像着有颜色从我体内流出,流在他身上,他的皮肤在我指尖下露出一些靛蓝或者深红的颜色。他的身体发热,我的抚摸似乎打扰到他睡觉了,他发出一些喃喃的声音。我的手指停下来,旋转着,然后又动起来。深红色变成赭色,变成深紫色。很快他身上就色彩斑斓了。
我把嘴巴靠向他。我的嘴唇和他的碰上了,它的丰润让我体内炽热不已。我感到他又有了反应,他呻吟着,把嘴巴张开,我的舌头滑了进去。
他太瘦了,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小孩。我在他身上厮磨着,我们的身体相碰的时候,我感到他的阳具勃起,抵在我的大腿间。我体内的欲望开始被点燃,我想将它扑灭,却无能为力。我的整个生命现在全系于一念之间,如果我还清醒着,我会怎么做呢?我会再次亲吻他,还是一把将他推开?
但我没有做决定。因为他开始动了,压在我身上,回吻着我,他笨拙的舌头充满了渴望,充满了他的味道。突然间我们紧紧相拥,翻滚着,摸索着,喘息着。我体内欲火如焚,皮肤灼热。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来得那么快,他双手笨拙地在我身体上摸索着,当他试图插入我的阴道时,我分辨不出感觉到的是惊怕还是快乐,只知道自己发出了一声叫喊,声音高得要惊醒所有人。
我只知道,我在拉起裙子引导他进入我的体内时,他第一次张开双眼,我们在那一瞬间对望,不再假装不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看到他眼里的深情,我认为不管这件事错得多么厉害,它也不是邪恶的;就算人们不会原谅我们,但上帝一定会宽恕的。
完事之后,他躺在我身边,浑身绷紧,似乎我给了他第二次生命;我紧紧抱着他,像一个孩子般喃喃说出一些让他摆脱恐惧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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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的诞生》第三十三章
我在房间里擦洗身体,脑海里的许多事情纠缠在一起,如一团乱麻。
“……你去哪了?”
我转过身说:“天啊,伊莉拉,你吓死我了。”
她眼里好像要喷出火来,瞪着我: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晕红。我整理好裙子,垂下眼睛。“我……呃……我设法喂他吃东西,喝了一点酒。他现在睡着了。”
她猛然抓住我的肩膀,摇晃起来,我被她吓得尖叫起来。
我看着她,她正对着我的眼光,似乎不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
“伊莉拉,”我说,“我……”
“别对我撒谎。”
我说到一半就无言了。
她再次摇着我,然后突然松手。“我对你说什么你完全没听进去吗?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
她抓起我放在盆子里的那块法兰绒布,放在水里浸湿了,然后脱下我的裙子,像一个母亲给不听话的孩子洗澡那样,抹着我的乳房、我的小腹,给我擦洗双腿和阴部,甚至还伸进我的体内。我被弄痛了,而且心里害怕,开始哭起来,但她毫不理睬。
她终于替我擦净身体,把那块法兰绒扔进盆里,掷给我一块干毛巾。她在一旁看着,我阴郁地擦干自己,哽咽着,啜泣着,试图掩盖内心的羞愧。
“你丈夫回来了。”
“什么?哦,我的天!什么时候?”我慌乱地问。
“差不多一个小时前。你没有听到马叫的声音?”
“没有,没有。”
她重重哼了一下,说:“可我听到了。他问起你了。”
“你跟他怎么说?”
“我说你很累,在睡觉。”
“你告诉他了吗?”
“告诉他什么?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但我肯定他的仆人迟早会说的。”
“那好,”我强作镇定地说,“这样吧,我明天会跟他解释。”
她瞪着我好一会儿,恼怒地摇摇头。“你不懂的,你懂什么?老天!你妈妈和我怎么都没有教你呢,女人不能像男人那样纵情声色,不能这样的,这会毁掉你的。”
我现在很害怕,突然间觉得,这些本来与我无关的东西开始作祟了。“他告诉过我,我的生活是我自己的,”我愤愤地说,“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啊,亚历山德拉,你怎么这样笨?你没有生活,你和他不一样。他喜欢在什么时候做爱、和谁做爱都可以,没有人会谴责他。但人们会指责你。”
我抬起头,安静地说:“不过是碰巧发生了。”
“不过是碰巧发生?哈……”她半是发怒,半是讥笑地说,“是的,事情总是这样的。”
她摇头叹气,十分恼怒,好像她面对的是一个小孩,跟她说着反复说过几百次的事情。她紧张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停下来,转向我。
“它出来了吗?”
“什么?”
“它出来了吗?”她摇头说,“亚历山德拉,如果你在处理日常生活的事情上有你念书那么聪明,你就能够统治这座城市了。他有在你体内射出一些液体吗?”
“我……呃,我不是很清楚,也许有吧,我想。”
“你上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了,十天前吧,也许是两个星期前。”
“你丈夫上次和你做爱是什么时候?”
我低头不语。
“亚历山德拉,”她过去很少对我直呼其名,但现在她太激动了,“我得知道。”
我抬头看着她,又开始哭起来。“自……自从新婚之夜就没有了。”
“啊!老天爷。好吧,他得再来一次,要快。你能做到吗?”
“我想可以吧,我们很久没提起这个了。”
“那好,现在就和他提,并且和他做。从现在开始,如果没有人陪着你,你不要在房间里探望那个画家。听见我说的了吗?”
我轻轻耸耸肩,她再次担心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她粗鲁地把我拉在怀里,紧紧拥着我,像一只母鸡般在我耳边咯咯地叹息着。我知道,如果说她给了我什么的话,那一定是勇气。
“傻瓜,傻女孩。”她在我耳边喃喃说,然后松开手臂,抚摸着我的脸颊,把我脸上的头发抹到后面去,仔细端详着我。“你终于做了?感觉怎么样?你听到琴弦颤抖的甜蜜了吗?”
“我……还没有。”我低声说,虽然我知道自己确实有某些感觉。
“这么说吧,那是因为你得多做几次。他们学得很慢,男人们。不过,你首先得找到自己的快乐,你能做到吗?”
我神经兮兮地笑起来,“我不知道,我……我想可以吧。不过……我不懂,伊莉拉。你到底在和我说什么?”
“我在告诉你,如果你要不守妇道,那么你得比那些循规蹈矩的妇女更懂得做爱。这是你惟一能比她们做得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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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的诞生》第三十四章(1)
他坐在桌子旁边喝着酒看书。我们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见面了。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变化,不过那天早上,我在镜子前面端详自己的时候,可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另一方面,他已经变了。他的嘴唇更加圆润了,看起来不像以前那样愁容满面;他的皮肤也更有光泽了。两个男人在一起,通常年轻的会变得疲惫不堪,而年长的则会容光焕发。他向我问好,我坐在他对面,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摆了摆手。“你已经治好你的……忧伤了吗?”
“是的,”我说,隔了一会儿才说,“我一直在画画。”
他扬起双眼,我发誓他眼里闪烁着快乐。“那就好。”他又看起他的书来。
我想我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开场白了。“先生,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
“家里有个客人。”
我淡淡地说,将其描绘成一个有关艺术和美的故事:那个画家天才横溢,但他恐怕再也不能作画了。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不过我知道,我表现得比原来估计的要紧张。他一直看着我,甚至在我说完之后,他也是默默地看着我。
“亚历山德拉……你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对话,是吗?在我们的新婚之夜。”
“是的。”
“那么你应该记得,那时我对你提出一些要求,我记得你都答应了。其中有一个要求就是你要小心行事。”
“没错,但是……”
“你真的认为这么做很谨慎吗?在夜里,用马车拉着一个半疯的男人穿过半个城市,把他带到家里,而你丈夫不在家;然后你把他安顿在你隔壁的房间?”
“他病了……”我犹疑着。我知道这毫无意义。“对不起,”我说,“我知道这会危及你的安全,即使他不是……”
“他是什么不是什么根本无关紧要。亚历山德拉,问题是别人怎么看待这件事。亲爱的,这座城市现在就是这样的,事实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怎么看待它。你那么聪明,应该和我一样清楚的。”
这下我又哑口无言了。
“他不能留在这里?”我过了一会儿说,使它听起来好像是在表达我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询问他的意见。
“不能,他不能留下来。”
“我……呃……我认为他的病情总算有点起色,这样的话,他兴许会想着回到我父母的家里去。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他是个出色的画家,柯里斯托佛罗。”
“我相信我会。”他啜了一口红酒,“现在我有些话要和你说,”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昨天我有两个熟人被逮捕了,人们怀疑他们有不道德的性行为。有人在新圣母堂的检举箱揭发他们。”
“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他们会被严刑拷打,直到招供。然后会让他们供认出更多有牵连的人。他们两个都不可能直接把我供出来……但你知道,这些事情就像抽丝剥茧,很快就会真相大白的。”
不消说,我的行为不轨惹恼了他。“好吧,先生,我们应该找到一个办法,以便更好地保护你。”我迟疑着说,“要是你妻子怀孕了,会不会有助于你维护名声?”
他脸上带着挖苦的微笑,说:“这当然会让我高枕无忧。可是你没有怀孕。”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是的,”我说,“我会的。”
我站起来,慢慢倾下身体,在他前额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回到自己的卧房去。
和第一次不同,他没有立即离开。相反,我们几乎是耳鬓厮磨地一起坐了一会儿,吃了些点心,谈谈艺术,谈谈生活和国家大事。
“萨伏那罗拉会从命吗?”
“设身处地想一想,亚历山德拉。假如你是这个城市无可争议的领袖,佛罗伦萨将你每句话奉为箴言,讲经坛是个比市政厅广场更能统治这座城市的地方。你的敌人,教皇,将你逐出教会,禁止你布道,你会怎么做?”
“我想这取决于我害怕谁的判决,教皇的还是上帝的。”
“你不认为把他们两个分开是异教徒的思想吗?”
“嗯,我是这样认为。但我是在替萨伏那罗拉寻找辩词。他对此不加区别。上帝对他来说是第一位的,不过……”我自己停了下来,接着说,“当牵涉到国家大事时,他毕竟不是傻子,教皇也不是。”
“如果他同意,他会得到一顶红衣主教的帽子。”
“啊!”我思索着,“不,他不会同意的。他也许为上帝发疯了,但他不是个伪君子。他谴责教堂的腐化。要是他接受红衣主教的封号,那和为了三十个银币出卖真正的基督没有什么区别。”
“是吧,我们走着瞧。”
“柯里斯托佛罗,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艳羡地问。
他犹疑着说:“我并没有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和你哥哥厮混。”
我大吃一惊。“但……但我没想到你会卷入这些事情。”
“在当前这样的时局,被卷进去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时机未到之前,最安全的反抗都是隐忍不发、看似不存在的。”
“我想你最好小心点,不要随便告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