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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铁道游击队-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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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上次搞洋布,关老爷的马不是下山助阵了么!有神保佑!他们洪福大,不要紧。”

芳林嫂并没有为这些议论而宽心。因为她对铁道游击队的了解比他们更清楚些。她知道老洪他们和鬼子战斗,多次打败鬼子,全靠他们的勇敢和智谋,并不是什么神的保佑。她听着远处的炮声,心还是沉甸甸的象坠了一块石块。

下午,湖里的枪炮声渐渐稀疏下来,可是铁道东又响起稠密的枪声,到傍晚,各处的枪声才静下来。只有湖里微山上烟火还在缭绕。

鬼子的大队不断的从湖里撤出,这是进攻的部队又回到岸边了。他们押解了成群的老百姓,和一些被俘的游击队,可是也运回来更多鬼子的死尸,一批批用汽车往临城拉去。这是他们围攻微山的代价。

芳林嫂在远处望着被押解的俘虏,想从那里边辨认出熟悉的面影,但从身形上看都不象。天已经渐渐黑下来。

逃难的人群还得在田野过夜,因为各个村落又都燃烧起熊熊的火光,鬼子还驻在村子里。

到半夜,芳林嫂的娘已经不省人事了,四肢发凉,只有口鼻还能呼出微弱的气息,看样子到不了天明,就要离开人间了。芳林嫂抚着老娘的身体,心象刀绞一样。老娘守寡就拉巴大她这个闺女,没过上好日子要在这逃难的田野里去世了。她连大声哭一下都不能够呀!鬼子还住在庄里,什么东西都没带出来,怎么把老娘安葬呢!

四外的村庄都有着火光照耀,逃难的人群里发出鼾声,只有几个好心的老大娘守在芳林嫂的身边,陪同她叹息,其他一切仿佛都很寂静,只有夜的远处偶尔传来几阵冷枪。由于人们经过白天敌人围攻微山的炮火,对这些已感觉不到什么了。突然远处传来一阵低低的呼声:“芳林嫂!芳林嫂!”这声音显然是怕惊动敌人,而故意压低的,可是这呼声里却充满着焦急。呼声渐渐近了:

“芳林嫂!芳林嫂!”

芳林嫂的头忽的从母亲的身体上抬起,向呼喊的方向望去,那里是一片漆黑。这是个多么熟悉的声音啊!她把母亲和凤儿交给大娘们代为照顾着,就向呼喊的方向奔去。

她看到前边一个小树丛里,有个黑影,呼声就从那里发出,她走上前去低低的问:“谁呀?”

“我。”

到跟前一看,原来是本庄刘大娘的儿子小川,她好久就要求参加铁道游击队,是自己庄里的可靠关系。小川一把抓住芳林嫂说:

“我们找你找了半晚上!快!”

芳林嫂一听到“我们”两个字,就知道是指的谁了。她浑身突然生长出不可抗拒的力量,随着小川匆匆的向西边的一个坟地跑去。

坟堆后边忽然出现了两个戴钢盔的鬼子身影,芳林嫂吓了一跳,把小川拉她的手猛力一甩,正要折头回窜,对方说话了:

“芳林嫂!是我们!”

芳林嫂才听出这是小坡的声音,她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下来了。她忙走过去,看看刘洪也正站在那里。芳林嫂的黑亮的眼睛和老洪的视线一接触,不知怎的她忽然感到一阵心酸,两行泪水哗哗的落下来。

“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刘洪欣喜的说。

“你们怎样了?”

“没有什么,冲出来了!”

“你们咋穿这些衣服呀?!怪吓人的。”

“就是这鬼子衣服救了我们的,也正因为穿这样的衣服,我和小坡才能从敌人群里摸到这里来找你。”说到这里,刘洪关切地问:

“凤儿呢?”

“在她姥姥那边!”

“快去把她抱来,咱们一道走,我来的目的是接你到山里去的,政委也是这样希望,你到山里受训以后,就可以参加工作了。现在鬼子大军驻满铁道两侧,明天就可能开始搜索,你留在这里是危险的!”

“你们进山么?”

“我们暂时先撤到北山根据地的边缘,等到这边情况好转后,再插过来,敌人在这里的时间是不会长的。快去抱凤儿赶快走吧!天亮前我们一定得赶到道东。”

芳林嫂对老洪关切的督促,不由得引起内心一阵感激和喜悦。他们是脱离危险了,可是现在他又为着自己而冒险穿过敌群,来援救她,带她到山里受训,这又是她多么愿意去的地方呀!她在和铁道游击队一起的时候,在掩护过路同志的谈话中,受到革命的教育,认识了革命,政委曾经和她谈过,准备送她到山里去受训,将来好参加革命工作,她也听队员们说,老洪所以那么坚强,就因为曾到山里受过教育的。现在真的要她到山里去受训了,这该使她多么高兴啊!可是当她想到病危的老娘,这一阵的高兴又变为难言的哀痛了。母亲快要断气了,难道她忍心离开么?!她的满腹哀愁,现在可有人听她来诉说了,她就把母亲的病一五一十的说给老洪听。最后她说:

“你说,我能忍心离开她么?”

话还没讲完,芳林嫂就去擦泪水了。老洪听了这个情况,虽然他一向处理问题很果断的,可是现在也陷入一种沉闷的情绪里边,拿不定主意了。但是他还是说:

“你自己决定吧!不过事不宜迟,再晚就过不去铁路了,他们还在那里等着我。”

芳林嫂说:“她不病还好,要是眼看她老人家快死了,我还离开,这能对得起她么?她另外又没一个亲人!”

“看这样你得留下了。”

“不留下又有什么办法呢!可是你知道我又是多么愿意和你走啊!”芳林嫂又在擦眼泪了。

“好吧!就这样决定吧!”老洪象害牙痛似的说了这一句。他是不愿意她留下的,可是竟遇到这个难题,一块把老人带走是困难的。他想到明天就要变坏的情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望着芳林嫂:

“怎么样?情况恶化后,能坚持住么?”

“这个你放心好了。”

老洪听了芳林嫂坚毅的回答,他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是相信的,不过这也并没减低他的担心。他便掀起了衣服,掏出一支手枪,交给芳林嫂:

“把这个留着应付情况吧!遇到敌人,它会帮你的忙的!”“好!”芳林嫂接过了手枪,老洪曾经教会她打枪,她拉了一下,顶上了膛。

“那么!再见吧!要咬紧牙关啊!”

“决不装熊就是!”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了,芳林嫂抓住老洪的手,总不想放开。她知道这一离开,自己就又陷入孤独无依的境地。可是时间很紧迫,老洪毅然的把手抽出,说了一句:

“等着啊!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就和小坡、小川折身没在黑影里了。直到这时,芳林嫂才感到别离的重量,才感到孤独的苦味。她全身象突然散失了力气,扑通的跌坐在一座坟堆上,眼里又流下泪水。好一会,她才恢复神志,慢慢的爬起来,握着手枪,艰难的向老娘躺卧的洼地走去。

天没亮,芳林嫂的娘就死了,芳林嫂爬在老娘尸体上哭泣。同村的逃难人,在这洼地旁边,帮着挖了个墓坑,乡邻们弄来了一个破席片,卷巴着把老人埋葬了。

太阳已从东山爬起,照耀着这新垒起的坟堆,当芳林嫂伏在坟前鼻涕一把、泪一把痛哭的时候,各庄的鬼子已经出发到田野追捕老百姓了。

芳林嫂拉着凤儿,随着人群东跑西奔,后边鬼子追着,跑到东,东边鬼子堵住去路,又折向南边。可是湖边的鬼子又迎面拦住了,他们就再向北跑。到处是鬼子汉奸在打着枪,到处是老百姓在奔跑着,人群里夹着哭叫声。汉奸特务在向逃难的人摇着白旗喊叫着:

“不要跑!都回庄去!皇军爱护老百姓!在野外的一律乱枪打死!”

到下午,老百姓都跑得精疲力竭了。有些地主富农,都回庄了。有些人被鬼子赶着回去了。可是芳林嫂一直跑到天黑,都没有进庄,夜里还是宿在田野里。

第二天,田野里又是鬼子追赶着人群,可是逃难的人越来越少了。因为鬼子毫没有撤走的意思,跑到何年何月呢!有的看到田庄的还没发生什么事,也就慢慢的回家了。现在野外逃难的只剩铁道游击队的家属和有关系的人了。芳林嫂把凤儿交给一个亲戚家带到别庄去,自己就挟着一卷干煎饼到处流动,蹲在坟堆旁,趴在洼地里躲着鬼子,她是下决心不和鬼子见面的。在万不得已碰上时,她只有掏出手枪,象铁道游击队员一样和鬼子战斗了。

野外逃难的人很少了。这样可以缩小目标,便于隐蔽,可是也有个最大的危险,就是离开了人群,更容易暴露了。芳林嫂趴在一个坟堆旁,看着发青的麦苗,低低的说:

“你快长呀!”

她盼着麦苗快长高就可以象铁道游击队员一样,出没在青纱帐里,敌人就不容易找到她了。因为铁道游击队的活动方式,她是很熟悉的。可是眼前的麦苗还只有脚脖深,只能埋住老鸦,她看着麦苗在发愁。

夜里下了一场春雨,芳林嫂淋得衣服都湿透了,爬在荒坟堆中,浑身沾满了污泥,几天没梳洗,蓬头乱发,在泥地上坐着。她在最困难的时候,想起老洪发亮的眼睛,记着他临走时对她说的话:

“咬紧牙关呀!”

现在她是咬紧牙的,没有对眼前的困难低头,她只盼着铁道游击队早日回来,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可是雨夜的风是凉的,尤其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使她不住的颤抖。她对自己说:

“这样会冻病的!不行!病了就不好办了!”

她毅然的站起来,向附近的一个小庄子走去。天又黑,路又滑,她一步一跌跤的走到村边。村的东头有着熊熊的火光,她知道鬼子住在东头。当她又向西走去时,突然滑了一跤,只听“砰!砰!”两声,带哨的子弹从她头上飞过,这是鬼子的哨兵打来的。她急忙趴在一个土堆后边停下不动。鬼子向这里照了一会电筒,一切又沉静下去。

她不敢再站起来,就匍匐着从西头爬进庄去。跳过一堵短墙,跌落在一家老百姓的院子里。当她爬到锅屋里,这家主人进来,一看是个逃难女人,好心的房东老大娘就把她收容了。

她在这家熟睡了一夜,可是在天亮前,她就又偷偷的溜出庄到野外去了。因为白天鬼子查户口,她留庄里是危险的。就这样,她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偷偷进庄过夜。

一天,她在野外流荡,意外的碰到冯老头,这老人也瘦多了。显然这些日子逃难受了折磨。一见面,老人就着急的问芳林嫂:

“他们怎么样?”

“没啥!都冲出来了!”

老人说:“可是鬼子汉奸乱叱呼说飞虎队完了。全部消灭在微山上。有的老百她也信以为真。”说到这里,老人从怀时掏出一张鬼子办的报纸。他知道芳林嫂不认字,就指着报上的字说:

“你看鬼子在这报上登多大字,鼓吹围剿微山的大胜利哩!上边说消灭了共军两个支队,三个大队,飞虎队全部就歼。连鬼子自己也承认攻微山伤亡了七百多呢!鬼子这次损失可不小!”

芳林嫂把他们化装突围的情况和见到老洪的事情,跟冯老头谈了一遍,喜得冯老头合不住嘴,他这几天的奔波疲劳和苦闷,被赶得烟消云散了。老人兴奋得抖动着雪白的胡子对芳林嫂说:

“好啊!只要他们没受损失,那咱这一带就没大问题了,谢天谢地!”说到这里,老人的脸又沉下来说:

“眼下各庄的地主坏蛋,都又在翻白眼了,他们以为铁道游击队没有了,又是鬼子的天下了。松尾又在召他们开会,伪政权又要成立,我看搜捕咱们这号人的时候又要到来了。你跑出来是对的,可要警惕点啊!我最近就想到山里去看看他们,要他们快快出来,……”

“你几时走?”芳林嫂听到冯老头要进山,很高兴地问:“你把我带去吧!临走老洪还要我去受训的。现在母亲也死了,凤儿寄放在亲戚家,我可以脱身了。”

“行啊!不过我得先打听下铁道边的情况,咱们约个地点吧!”

他俩约定后天傍晚还在这里见面,连夜过铁路进山。说完就分手了。

当晚,芳林嫂就偷偷去看凤儿,到亲戚家还是跳墙进去的,姨母在灯影里几乎认不出她了。因为她多日在野外奔波逃难,挨冻受饿,弄得蓬头乱发,有些消瘦了。连她自己照着镜子也感到吃惊。只有那对显得特别大的水漉漉的眼睛还象她原来的样子。

她把凤儿偎在怀里,用干涩的嘴唇,亲着孩子的脸。自从老娘死后,只有这孩子挂着她的心了。现在她将要离开孩子到山里去受训,参加革命工作,再见面还不知什么时候。进山是她乐意的事,可是要离开孩子,不禁勾起她的一阵心酸。凤儿也象懂得妈妈的苦楚似的,沉闷的盯着妈妈。芳林嫂没有告诉凤儿她要远走,只叮咛说:

“妈妈不能在家守着你呀!要是鬼子汉奸来了,就会把你妈妈逮走了。我在外边躲躲,等鬼子走了,妈妈再来领你,你在这里要好好听姨姥姥的话呀!……”

凤儿懂事的点点头,芳林嫂更紧地把孩子搂在怀里。在这里,芳林嫂总算吃了一顿热饭。想到就要走了,她静静的对着镜子,梳了一下头,洗洗脸,把泥污的衣服整理了一下。

在约定的时刻,芳林嫂到了前天她和冯老头谈话的地点,她依着一棵树在盼着老人的到来。她四下望着浸在暮色里的村庄,都又燃起熊熊的火光,远近处常传来捕人的枪声,心里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到处追捕她的环境,到山里去学习,很快就要见到刘洪了,她心里感到无比喜悦。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还不见冯老头到来,她站得腿有点酸了,就靠着树坐下来,可是她的眼睛还是在向四下瞅着。夜已静下来了,四处每一个黑影和动静,都能引起她最大的注意,可是冯老头还没有来。

“老头把这事忘了么?不会啊!在这种情况下约定一道到山里去的事,总不会忘记的。出了什么岔子么?也不会呀!老头和铁道游击队相处很久了,是很机警的。可是他怎么还不来呢……”

芳林嫂坐在湿地上,两手搓着脚边的麦稞在寻思着,麦苗经过一场春雨又长得高些了,长得高的地方,爬进去就可以埋住人了。不过现在芳林嫂已经不从这方面想事了,唯一系在她心头的事,是赶快离开这里,到山里去。冯老头迟迟不来,使她有些焦急了。她抓一把麦叶在撕着,麦叶都被撕断了。她实在等得不耐烦了。

三星已经正南,芳林嫂整整等了半夜,再晚些就过不了铁路了。她心急得象火烧似的。为了能够早一些见到冯老头,她站起来,向着远处冯老头住的小庄迎上去了。她想着也许在路上会迎着他的,她是多么急切的想见到他啊!她一边走着,一边四下瞅着,生怕冯老头从两边过去,碰不上头。可是一路上她的眼睛在夜色里都瞅痛了,还是没看到冯老头。已经快到庄边了,庄里的火在熊熊的烧着,敌人一定盘踞在庄里,她趴在庄边的一块麦苗里,向庄里望着。村里除了火光和庄东头敌人的哨兵,什么动静都没有。

再不能等了。她下决心要爬到庄里去,去找冯老头,他的家她是知道的,是在东头,可是那里有哨兵,不好接近,她只有到庄西边的住家去打听一下,通过老乡去喊冯老头,比冒冒失失到他家更妥当些。拿定了主意,她就偷偷避着火光,在黑影里向庄里爬去。

现在她已经很会扒墙头了。为了要见冯老头,她摸到一家短墙根,就很熟悉的翻到院里了。她悄悄的摸到住屋的门边,轻轻推着门,门里边有个老大娘低低的问:

“谁呀!”

“我,好大娘开开门吧!”

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老大娘很快就把屋门拉开,一见芳林嫂就问:

“你干啥啊!深更半夜的……”

“逃难的呀!我想在这躲一会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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