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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杯雪(第四、五部)-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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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如扭回脸看着他,面上依旧是浅笑,那让吴四心中痛伤不已的浅笑。吴四心底一痛——就算你是个清明壑智的女子,但请不要再这样笑了好吗?不要! 
吴四轻轻道:“留下来。我虽不是什么英雄,但以我之箫,伴你之歌,也未尝不是一场箫歌百年、岁月静婉的美好。” 
萧如的手却恍如微风般地在他脸上轻拂了一下,轻到仿佛根本没有接触过。那却是她与吴四相交多年来唯一的一次肌肤相触了。只听她轻轻道:“我付出的,我担当。” 
——“就是没有人来听的一曲,难道你就不能自己把它唱完吗?” 
说完,她就走了。——没有人来听的一首歌会是首什么样的歌?是不是她临去时在风中的低唱?是不是就是《诗经》中千百年前的那个女子就曾唱过的《终风》?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于焉笑傲,衷心是悼…… 
——你就象那呼啸而过的风一样,如此偶过,如此暴躁。当你呼啸而过后,我都不知那曾在我鬓发间如此姿意笑闹的舞荡是不是仅只是一场无心的玩笑。 
——而我只能洒然的矜持,装着这场人生可以继续笑傲,没有人知道我心里的千回百转,如没有人知道我对自己的形影相吊……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不往不来,忧忧我思…… 

顺风老庙也已沉入夜色。但这夜并不静寂:萧如曾跪拜默祷的月老像前,却聚坐了十几个人。这十几人俱是石、柴、王、孟的九姓中人。萧如刚与袁老大定约之时,那时她还是个好年轻好年轻的女孩儿,她把她的约定告诉过她在九姓中的闺中密友。那时、她还相信着幸福,也相信‘朋友’。——想到这儿,萧如轻笑了——所以,今晚才会有这么多人来,因为他们知道她的那个约定。如果她能幸福的话,他们总有一大堆理由来阻止她的幸福;如果她已不幸,那将是一出多么好看的好戏!他们要来亲眼瞧瞧这个一向自负超卓的女子是怎样被生活沉入不幸的。 
萧如吸了一口气,定下心来才走进那偏殿里去。石、柴、王、孟四姓之人正聚坐在那里,很有一会儿了。他们正在将她等候,他们已知袁辰龙今夜已不可能亲至,要在她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颓败之色。——只要有一丝,他们就会裹胁着种种善意、先见、同情,恶狠狠地扑上来,嘶咬掉萧如那最后的一点自恃与尊严的。 
但萧如只是微笑,也不掩饰她心底的忧伤。——不掩饰的忧伤也自有它一种高洁的不容轻辱的傲气,座中人见到她这种神态就恨不能扑上来将之撕碎。石庭先笑道:“阿如,大家都来看你了。” 
萧如微微一笑。 
旁边人犹嫌他说话还过于委婉,另一个长相不错的女子便哑声笑道:“听说如妹把供在采石矶庄上祠堂里的庚帖都叫人专送了来呀。怎么,这等喜事儿也不告诉大家伙儿一声,就不让我们代如妹高兴高兴?” 
萧如微笑道:“那倒不是,我知道大家等这一天都等了好多年了,不特特告诉大家也会赶来的,不是吗?” 
她含笑将眼向在座之人一一看去,在她那清亮的目光之下,有几个人不觉微生惭愧,便低下了脸。 
那声音发哑的女子却似与萧如有着些深嫌,只听她笑道:“就是呀,大家都等着看我们九姓中最负丽名的女子最后是怎么收场呢。” 
萧如淡淡道:“收场也很一般,只不过是个人,还能如何收场呢?不过我喜欢这样的收梢。” 
说着,她一振神色:“大家久想观礼,那萧如倒不好违了大家伙儿的兴致,倒要就此谢谢诸位了。” 
说着,她整整容色,双手拿了个湿帕子在脸上轻轻一拭,拭过的面容在烛光下就显出种别样的风致炫灿。只听她轻轻吩咐道:“水荇儿,点烛,上香。” 
座中人都一愕,连水荇也一愕,但她一向听小姐的话,当下拿了一双在金陵城带来的烫金红烛,那烛上有巧手匠人细雕的龙凤呈祥图样。她轻手轻脚地又点起了一支香,静静插在月佬像前的那个香炉上,一股优檀的香气就在这久无烟火的偏殿里弥漫开来。萧如不看众人,自顾自定定地看着那个月老——纵是你千万恩惠赠我以红线,我以万千柔情将之系于彼此的脚腕,看来今日还是牵不来那个人了。——但牵不来又何妨?——她一扬眉——我又不是不能将自己嫁与那要红线。她的笑容里隐露出一丝绝爱与自伤,她从怀中取出了一根红绫,就这么披在了颈上,那红色的一点惨淡的喜意交映在她的淡黄衫儿揉蓝裙上,显出一种纵全身披红也没有的百年静美。她轻轻遥对着那月佬像弓腰一拜,再拜,三拜,将自己怀中的大红帖子供在了案上。她来时原有准备,将另一个袁辰龙墨笔亲书的帖子也同时供上,那是她平时留心,留下了袁辰龙一向积下的字纸,依着他的字迹把他的庚辰亲手描在那个空红帖上的。——百年倥偬,轻身一跃,就是无人接抱,她也要跃入其中了。只听她忽回身叫道:“小舍儿。” 
米俨却就在不远的耳室,他为避九姓中人,一直不曾出来,这下也闻声疑惑而来。只听萧如笑道:“今天是我许身与你们袁大哥的日子,他有事不能前来,你好歹算是男方人,就在这儿一站吧。” 
米俨怔住,万没料到今日萧如前来顺风渡口原来所来为此。 
然后就听萧如宛转轻吟般地道:“他就是来了,还不知许不许我如此一嫁呢。但这一生,差不多的都顺着他了,这事,且由我自作主张一回——我把他生生拉郎配了吧。” 
她口气中宛如轻叹。 
米俨的眼中忽然冒泪。他是个坚强的小伙儿,这一生少有流泪,可这一刻,却觉,大哥、辕门,负这个如姊是何等之深。萧如已在蒲团前低身跪下,用尽全部身心的,一拜,再拜,三拜。只见她在身侧的蒲团上,放了一把精巧佩刀。可能就是那把佩刀,才让似才惊觉过来的九姓中人没有冒然上前。——那是袁辰龙送与萧如的佩刀,很小巧,从得赠之日她就一直未曾离身的。 
抬起头,萧如的目光中有如烟水迷满,只听她轻轻道:“此日结缡,两心不移。辰龙,我也就不多言了,你也未来,但就这样了,也就这样了。” 

身边那个哑嗓女子忽然暴怒起来,尖笑道:“我说如妹,真没见你这么贱的,你就差抱着只大红公鸡了拜堂。你是不是失心疯抑或花痴了?那袁大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给九姓中人丢脸。” 
萧如身子轻轻一颤,她不愿在此时反望那刻薄女子的脸,只淡淡道:“这是我的事,我爱佩刀,不爱公鸡。那公鸡,还是你留着吧。” 
那女子犹待开言,却听殿深处不知什么时候已潜进一个人,那人大喝一声道:“滚!” 
这一‘滚’字发在那哑声女子就待开声反讥之时,她被那人一语压住,心中烦恶登时大起,无数难受一时倒转,直攻心脉。那女子捂着胸口痛道:“谁?” 
那人不答,只是再次暴喝了声:“滚!” 
座中九姓之人已惊道:“钱老龙,是钱纲钱老龙!” 
殿内深处之人已嘿然笑道:“不错,正是我钱纲。别等我出手赶你们这群兔崽子,一个个都给我乖乖地滚!” 
他为人狂悍,就是九姓族人,一言不合,他也会将之痛殴的。加之他一身功夫极高,在九姓中已无人能出其右——他本不独为九姓这冠,在江湖中也允称一等一的绝顶手。那石、柴、王、孟之辈人人色变,脸上阴晴不定,忽齐齐忿哼了一声,夺座而去,口里犹道:“贱人,贱人,你不如也反出九姓一门吧!” 
那钱老龙见人人都走了,才走进这前殿来,嘿嘿道:“小萧儿,别理他们,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我也没什么薄礼。他们都是些兔崽子,萧你这婚事,别人不认,我钱老龙可认。如果今后有谁多嘴,叫他们找我说话。” 
说完,他已大笑腾身而去。 

殿中一时静极——都走了,连水荇儿与米俨也被萧如遣走了,这是她一个人的花烛之夜。她静静坐着,双目空睁,直到三更。 
三更一过,就算明天了,明天,她已是袁辰龙的妻子。梁上忽有声音轻响,象是那人故意发出的。 
萧如抬目向梁,她已是袁辰龙的妻了,他的事她自当代为处理。只听她抬头道:“庾先生?” 
梁上那人带笑答道:“不错,正是庾某。萧女史,庾某这厢有礼了。” 
说着,那人轻轻落下,身上不染一丝梁上微尘。 

此刻天上,参星已渺,商星未出,淮上当有一人正自中宵举盏。他在想什么?只见他旧白的衣倚侧在淮上的风中,他的双目举望天宇——在参与商的间隔迢递之间,庾不信是否该已与萧如面见了……? 


秣陵冬之一 
□ 小椴 
引: 



秣陵的冬是冷寂的。哪怕是初冬,哪怕还没有一场雪。玄武湖上没有一丝縠纹的波面冷映着岸边的衰柳枯杨,镜子般地反衬着这城中犹不甘卸落的粉黛铅华,在一些冷眼人看来,怎么也会有一二会心之处吧。 
这个城市据说是有着一些王气的。所谓“钟阜龙蟠、石头虎距”,那是三国时一代贤相诸葛亮的话。战国时,楚威王灭越国,也是觉得这里树木葱郁、山势峥崚、隐有王气,所以在狮子山之北埋金块以镇之,又于清凉山建城,取名金陵;其后,秦置郡县,呼为秣陵;东吴时称“建业”;至东晋时则称“建康”、“江宁”;唐一度呼为“白下”;到宋则又名之为“昇州”。 
只是小小两个字的变化,压入《地理志》中还不足薄薄一页吧?但其间之歌哭交接,繁华相替,却怕是一千册一万卷也说不尽,道不完的。 

多年以后,有了那么一首歌。歌名已经含糊,歌中却有一句这么唱道:“……历史的一页尚未写尽,砚上的笔早已凝干……说什么死生契阔,说什么岁岁年年……那红底金字的爱……” 
对,——‘那红底金字的爱……’——就那么被压成薄薄的一页——就那么沉入这简短的两个字的地名的变迁吗? 

总有人不甘于那些人世中所有的情痴怨恋、挣扎折挫就那么被历史压薄成无奈的。于是又有了一个作者,耗上些心血,呵一口气,喷向砚上那早已凝干的笔。那砚中冰凝的墨水在这一呵之间似乎就又有一脉脉、一缕缕不曾完全死去的生意慢慢地浸润开来,润在了滥觞自宋时的纸上,化为一个个横竖耸乱的字迹,试着再次隐约氤氲起那个逝去的年代中秣陵的冬与一些不甘就此沉沦的‘红底金字的爱’。 


第一章:夜伏 


“ 山围故国周遭在, 
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东边旧时月, 
夜深还过女墙来。” 

石头城在建康城西石头山的后面,为东吴孙权所建,秦淮河就在这里沿着山边流入长江。——这歌里的淮水指的也就是秦淮河。赵无量出身帝室,雅通音律,一曲平平常常的小调在他微哑轻涩的喉咙中唱出,更增物是人非之感。赵旭就知道大叔爷又在伤情家国了。他不作声,抱膝坐在已残破的石头城的女墙上,独自望月。 
赵无量却先开口道:“旭儿,再有三天,就又是你的生日了。” 
赵旭“哦”了一声,没有回答。他幼丧父母,从小跟着大叔爷、三叔爷长大。小时他们总是忙,生日不生日的多半会忘了。只是最近几年,倒听两个叔爷会时不时地提起。赵旭在月华中侧首望了下大叔爷的身影,心里不知怎么就发出一声低喟:看来,大叔爷真是老了,否则,他不会越来越多地不自觉地流露出儿女情态。他虽小,心中也颇明白,知道两个叔爷虽号称息隐山林,但这些年心里真正的痛是些什么,想为自己谋夺的又是什么。赵旭心中微微一叹:其实两个叔爷不知,自己对那些皇权名位倒真是并不在意的。自己只觉,如果可以摆脱羁索,就此在江湖上啸傲一生,倒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但他并不说破,他虽小,也能体贴两个老年男子的心意,他们所做之事,几乎已成了他们生存下去的信念,即然他们乐于为此,那么,为什么不呢? 
赵无量在月光下摇了摇他发丝萧白的头。呷了一口酒,说:“虽说今天还早了点儿,但大叔爷却要预先送你三样礼物。” 
赵旭一愕。他到底年轻,一听有“礼物”,当下又好奇又开心起来。一双晶亮晶亮的眼睛已被点燃,笑看向他大叔爷,急道:“是什么,大叔爷,你快说。” 
赵无量“呵呵”一笑,左手便向右手袖中摸去,一摸就摸出了一截短棍。那棍子太短,长还不足一尺,却见赵无量双手连板,那根短粗的棍子就被打开成了根三尺有余的熟铜长棍。只听赵无量笑道:“这是你三叔爷根据你身骨特点,想了几年才给你设计出的一样防身利器。知道你年轻人不耐冗笨,不爱带棍,就找铜陵巧手匠人给你细心打制了这一根。嘿嘿,别小看这一根棍,‘铜牌张’做了一辈子兵刃,直打到第二十七根你三叔爷才算满意,花的时间精力不说,光银子就足够打一根金棍的了。你试试趁手不,别枉费了你三叔爷的一片心。” 
赵旭心下大喜,这些年他就恨没有一件趁手利器,拿在手里在城墙上摆了个“二郎担山”式,沉稳灵动,棍梢一头指地,一头在手,那是“太祖棍法”的头一式。宋太祖起身草莽,赵氏家族在武学上原是有着家学渊源的。然后赵旭轻喝一声,就把一套“太祖棍法”在月下舞了起来。只听见风声霍霍,黄光闪闪,真不枉“宗室双歧”两大高手多年的调教。赵无量在一边看着,先是笑着笑着,接着一双老眼中便忍不住混浊起来,想起小时听到宫里人说起当年太祖起兵的故事:一棍平江山、千里送京娘,——赵氏子弟并不都是这些年升平泡软的孱头,还自有祖上传下的一点凛烈血性在。不知怎么,他眼角就微有些湿意。 
赵旭一套棍法堪堪舞完,跃回他大叔爷身边,心不跳气不喘地问道:“大叔爷,那第二件呢?” 
赵无量轻轻拍了拍膝,藉这一下收摄心神,喉中还是有些微哑地道:“第二件,就是大叔爷的礼物了。嘿嘿,大叔爷可比你三叔爷讨巧的多,全没他费的那么多时间力气,就是给你讲一段故事来听听。” 
赵旭眼中又是一亮,比刚才得了一条好棍还欢喜。——赵无量心中也知赵旭最喜欢听他讲故事了。也是,这一位江湖故老,一生遭变,康健至今,其见闻之广之杂,只怕天下无出其右了。一样故事,在他口里讲来,自然就别有迭宕起伏之致。因为他不只是讲故事,其中之风物人情、细节琐屑,经他一双老眼一描,其间人情百态、世情物理也就呼之欲出,那都是他这么多年反刍而来的经验与角度,让听者不由不长见识,听完后不由不会一抚额头、想:“啊,事情原来是这样子的,人生、原来……还可以这样子看的。” 
赵旭已挨在赵无量身边坐下,笑道:“大叔爷,今天讲的又是什么秘闻?快快讲来、快快讲来。” 

赵无量慢慢呷了口酒,才缓缓道:“你猜呢,是什么?——要说,咱们还是从骆寒那趟镖开始讲起吧。” 
赵旭果然睁大眼。——“镖?” 
——“骆寒?” 
他年轻的心中一阵激动,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对那姓骆的少年如此感兴趣。赵无量望向城墙外的江水,心中也似有一种激动慢慢升起,缓缓道:“你知道,这趟镖虽是骆寒劫的,但并不是他要,他其实是送给一个人——淮水之上、有助之庐、易以为姓、敛以为名——他要送的那人就是号称——‘谁知淮上一杯酒,能醉天涯万里人’的易杯酒。” 
顿了一顿,赵无量道:“旭儿,你知道易杯酒是谁吗?” 
赵旭摇摇头,这个名字他确实生疏,一向很少听到。赵无量一叹道:“这个名字你一定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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