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冰砂青花碗(第三卷)_by:_腐乳白菜-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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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各怀心事,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最后钟来寿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没,没想到有客人,棒子面,好像不太够……”
父母对赵凤儿都疼爱的很,却不是娇贵的大小姐,钟来寿又去翻腾存粮了,她便从柴房收拾些麦秸和柴火出来,大锅里倒了水,呼呼的拉起风箱。
一会儿钟来寿又带了几个白薯,一罐子豆豉,小布袋黄米、一把干雪菜一把干枣回来,加上刚刚就拿出来的糙米、棒子面、豆面和一点点白面,摆了一灶台。这些一部分是晋子的伯伯给他们存在窖里面的,一部分是营地给他们凑出来的,这种时候,不少人只能饥一顿饱一顿的,这些已经是相当丰盛。
两人一直也没说话,倒是很默契,把白薯切块带皮煮透,捞出来掺上棒子面、豆面和白面,把老酵面碾碎了撒进去,和匀搁在温水上腾。两个钟头以后,面浮浮的发了起来,又加了泡好的雪菜沫,捏成碗形,扣在盖垫上。
糙米加了好多水倒进锅里,扣上盖垫。黄米也淘好,用笼布包成一小坨,置在空处一起蒸,打算来日打成糕,凉干了放着,又好吃又不容易坏。
大锅上苇子编成的锅盖滋滋的冒着热气,凤儿体力不济,换了来寿拉风箱。
里屋卢约理和晋子商量着什么,隔着棉帘子听不真切,赵凤儿边拿干布擦着碗,突然说话,声音嘤嘤的。
“来寿哥……”
“嗳?”
“你和二少爷真的是那种……”
钟来寿手一抖,拉风箱的手陡然停了下来。
“什么?”
“两年前,你们父子突然消失,郑老爷把你们住的屋锁了,又安排了个人来管。去年夏天,有传闻说,说你委身给富家少爷在外地享福呢,还说,还说乌龟养王八,太监养的儿子也是给人插的……”
钟来寿噌的站了起来,他比凤儿高出一个头去,赵凤儿顿时一缩,碗也差点掷在地上。
“我本来不信,没想到……没想到你跟的是二少爷……”她顿了顿,见钟来寿没再有什么动作,又接着说:“去年过年的时候,郑老爷特意请了几个道士在你们住过的地方做法,说太监死了阴气太重,晦气。”
钟来寿一肚子火,却不知该怪谁,愤怒的样子支撑了一会儿又软下来,又没有什么可反驳,默默的望向一侧。
“晋子哥跟我说二少爷在外面一直有人照顾的很好,还救过他的命,帮了不少忙。怪不得他离开之前故意赶我走,要我在当时,肯定都笨死了。来寿哥,说实话,我刚刚想到的时候心里头挺,挺别扭的,你,你真的喜欢二少爷?”
钟来寿没答话,又坐下来,继续拉着他的风箱,他有些感激赵凤儿没有用“挺恶心”来形容。
过了很久,赵凤儿觉得那锅里的窝头都要蒸软塌了,钟来寿才突然开口。
“凤丫头,可以不可以帮我个忙,传言的事……你别跟他说。”
“跟谁说?”赵凤儿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马上补充:“哦,二少爷啊,我不跟他说……来寿哥,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钟来寿摇摇头,把蒸锅的盖子掀起来,蒸汽哄的下冲出来,汽散了慢慢露出金黄|色的窝头。他抄了个盘子捡出来些,递给赵凤儿,示意她送到屋里去。
赵凤儿接了,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
“我,我原先听到那些传言,心想若你和钟爹真是那样我就不理你了。不过我现在又想……我是想说,来寿哥你是好人,即使你跟二少爷真的那个了,我,我也不会瞧不起你的……小时候钟爹老给我做好吃的,来寿哥哥给我带冰块,我都忘不了……”
“我以前很傻,对二少爷还……没事了,我送进去。”赵凤儿说着说着,说得后来脸变得通红,转身撂帘子进了屋。
留钟来寿站在原地哭笑不是。
入夜,钟来寿帮着把西面堆杂物的小屋收拾了一下,点了香熏过,烧热了炕头,给赵凤儿睡,晋子自己去找大伯拼炕。
吹了灯,卢约理从背后贴了上来,暖暖的手伸进里衣下面,在耳后哈气。钟来寿下意识的往后蹭了蹭,将头埋在对方的下巴一侧。卢约理的手更放肆,把里衣退到腰以上,在胸口来回磨蹭,痒的钟来寿险些叫出声音来。
脑子里想到赵凤儿白天说过的话,他忙隔着衣服捉了那只不老实的手掌,悄声说:“约理,凤丫头会听到的。”
卢约理整个光裸的臂膀从里面紧紧的环着他。
“我知道,我就想抱着你,我喜欢擦着皮肤的感觉。你很瘦,可是身上很暖。”
钟来寿觉得口气不太对劲,艰难的从三层石头一样的棉被里转过身来,努力不带走被子里的热呼气儿。卢约理等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仍旧揽着,隔着头发吻他的前额。
“怎么了?”
“你说,生在富贵人家有什么好?”
“吃得饱穿的暖啊,多好,多少人求不得呢!”
“来寿小时候常常饿肚子么?”
“也不是常常,我小时候饭量大,有好吃的,爹都留给我。爹老说养我赔本,吃的多也不长肉。后来我能做工了,爹才有饱饭吃。爹做菜可好吃啦,我很小就吵着他教我,我起初做的很难看,爹也都吃的一点不剩……”
卢约理低下头看着他,在黑暗里,也能知道眼前的面庞,挂着笑可爱的样子。
“你很少跟我提你爹呢!”
钟来寿一顿,挤出两个字:“是吗?”
卢约理长出一口气,“来寿,我是真的想许你一个安定,可我……”
“我知道,北京那边出事了。约理最有主意的,一定想好了怎么应对。”
卢约理摇摇头,钟来寿感觉得到,迟疑了一会儿,说:“去吧,反正我们也是要回去,不是么?去看看再说,说不定会意外的顺利呢?”
他用下巴揉乱了钟来寿的头发,苦笑着说:“哪里来的那么多意外,以往我冒险归冒险,心里都有底的。咱们这一去万一脱不了身,连累你不说,答应你的事也要食言,这回我是真的力不从心……”
钟来寿心里泛起一阵酸,轻声安慰道:“约理,终归要面对的躲不过,常叔对你有恩,咱们不能不管。要不我们掐着过年的时间回去,那时候人心散,青帮一定忙不迭。我的事,会有机会的,约理一直记得,我已经高兴了。”
卢约理眼圈一热,扯了扯被子,把角掖严实了。“睡吧,明儿再商量商量,若是年前要赶过去,这两天要及早准备好。”
次日,四个人围坐在一起,碰了个面。
决定卢约理带着钟来寿往北京走,晋子带着赵凤儿往战事稍缓的地方跑,逢大些的城市便发电报给常庆原先接收的地址,混淆青帮的消息,多争取些时间,顺便找个安定的地方或者去重庆把凤儿安顿了,再折回来照应。
四个人正商量着,来找过卢约理的那三人出现在外头,表情十分为难,说是有个重要的人受了伤,想请卢约理再跑一趟。
卢约理看了看晋子和凤儿,想到什么似的,说:“去也无妨,不过我也有个小小请求。各位能否派个人帮我把这位姑娘,在两个月内安全送到重庆,沿途由着她发几个电报?”
带头的点点头,“这事儿不难,我做的了主。”
卢约理又面对赵凤儿:“北京那边缺人手,所以最好晋子跟我们一路,你一个人去重庆,能行么?”
赵凤儿沉默了一会儿,坚定的点了点头。“凤儿能照顾自己。”
“夫人在重庆,你到了重庆就安心落脚,等我们的消息。”
当夜,卢约理带着赵凤儿跟着那三人去了游击队的营地,让钟来寿和晋子准备路上用度。
几天以后,卢约理交代了些注意的事,和赵凤儿在营地分了手,独自回到村里。又跟晋子的大伯道了别,谢了照顾,三人便悄悄的离开了。
拾陆:苋菜饺子
这年的一月底二月初,他们辗转来到了河北,在南苑比较偏远的地方暂时落下脚。
越接近北京,日军的控制便越强,被委员会管理的地方,表面看起来还算安定,冲突的火星被掩埋的很深,不易察觉。
远离了战火,他们反而更加紧张,因为随时都要应对无止境的排查和盘问。担心一个不留神被拆穿了身份,便前功尽弃。
好在附近原还有卢家的宅子,房契上挂着别人的名字,周围住家也不多,他们逗留了几天,都没出什么意外。
就这样三个人暂时有了栖身之地,晋子进城打探常庆和卢约朋被关的情况,卢约理把过去交好的朋友前辈列了个单子出来,十分谨慎的观察了两天,挑了两家暗暗拜访了一下,而钟来寿依旧留在住处,负责三个人的饮食起居。
结果并不如人意。
因为快过年的缘故,青帮的确也散漫了许多,但常庆和卢约朋关押在青帮地盘上比较核心的地带,章堂主亲自看管着,并未因赵凤儿发的那些假消息而有所动作,也没有特别的派人出动搜寻他们。
卢约理访问的两家朋友对他的事深表同情,但却爱莫能助,好在都是人品较为端正的,婉拒了求助,却没有一个人多事告发他们。
绝了请人帮忙的念想,卢约理决定直接找青帮谈判,舍了卢家的家财也要把两个人及早救出来。即便舍了产业,也要先发制人,打算进城后潜伏在旧日藏身的小屋里小憩,择日去扰青帮个措手不及。
进城的日子定在了二月十一日,农历的小年这天。
听了这个决定,晋子显得十分沮丧,但也知道顺利的话,已是最好的结局。
那日前一夜,和平时一样,晋子白天就进了城打探消息,卢约理莫名感觉很累,天还没黑就早早的歇下了。这一觉睡的十分的沉,醒来时头还晕沉沉的,一睁眼就看见钟来寿一张大脸浮在面前,眼睛微微的肿着。
“好啊,趁我睡着偷袭我。”他嘻笑着,半坐起身,“眼怎么肿了?”
钟来寿爬上床,整个人压在被子上,给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狼吻。“没事,就是昨夜里没睡好,早上又起猛了。约理,我在后院荒地上发现了一片没冻坏的马苋菜,正好还剩些白菜和五花,咱们今天包饺子吧?”
“因为今天是小年?”
“过了今天还不知道今后如何,索性除夕咱们也提前过了。”
钟来寿说着又解了棉衣的扣子,钻到被窝里面,搂住被窝里暖暖的身子。
卢约理手捧着冰凉的脸蛋,用唇一点一点捂暖了。脸暖了身上的凉气也差不多散去,钟来寿在被窝里脱去里衣裤,趴在卢约理身上,双腿跨在腰间,又要伸手去扯他的秋裤。
知道这意味着想做什么,卢约理面上不急,下面却已经绷的直挺挺的,出神的看着钟来寿一个人忙活,红扑扑的小脸满是认真的表情。见他晃着身子要往上坐,忙拉着手腕拦下。
“别,会象上次一样伤到的。”
钟来寿脸又泛出层红色,象胭脂一样铺在脸颊上,别有一种光彩。那光彩象刻上的一般,深深印在卢约理的眼睛里心里,那是唯有在他身上才能找到的形色,羞却又暗含着如火的热情。
手腕轻轻一转,钟来寿挣开他的手,反握住,与那长而有力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我,我做过准备……”钟来寿小声解释,“我还特意洗干净的……”
“我从没嫌过你,你知道。”
“我知道……”钟来寿找准了位置,顶着那竖立膨胀的部分,缓缓的下移。这个姿势不比躺着等对方进入,微微蹙眉的表情就可以看出那一刻的痛楚,他闭了眼,狠狠心坐到了底,喉管里发出啊的一声,再挣开眼时,双目都蕴满了水光,睫毛也是湿的。
卢约理看得心疼,伸手替他拭了。
钟来寿乖巧的晃着脑袋在掌心里蹭了蹭,“约理说过喜欢这姿势,我想让约理记得这次。”
“傻瓜,我哪次都记得。”
有人在外面敲的窗户玻璃梆梆响,钟来寿忙缩到卢约理胸口,把被子蒙过头顶。
卢约理环着他,头冲外头喊道:“晋子,回来了?”
“嗯是,都还顺利!”
“好,咱们都多休息休息,傍晚再进城,晚上好有精神应付。来寿说今儿个吃饺子,弄好了我去叫你。”
“嗳!”
等晋子的脚步声没了,卢约理掀了被子,看钟来寿还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儿。
“不会这次你也睡着了吧?”
钟来寿摇摇头,挣着直起身子,“有点痛……约理的那么大,这么多次还是不能习惯。”
“不要勉强……这个姿势不太容易放松。”
钟来寿又摇摇头,伸着脖子,亲到了对方的嘴唇。
“不,每次都是约理为了我,这次我想为约理。”
“你今天怎么了?不会有事的,我已经想开,这种时候,他们要钱,就给他们好了。我想爹也会明白我。”
卢约理轻轻扭了下他的脸,手顺着脸颊划过脖子,在冻得微凉的肩膀上来回摩擦。忽地摸起脖子上的红线绳,绳只剩一根,下面坠着那个变形的子弹。
“咿?你的玉坠子呢?”
钟来寿微微一顿,“好像,好像丢了,昨个儿就没找见。好在这个没一起丢掉,我换了新线。”他说着话捉过那只手,将手指含在嘴里噙着,舌尖紧紧勾着□,这动作让卢约理有些失神。
钟来寿开始扭动,臀慢慢的抬起,又落下来。
“约理,答应我……”
“哈?”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想办法活着,舍掉啥都好,最重要的是你活着……”
“不,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来寿……”
钟来寿却完全没听见似的,摇摇头,上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嘴里反复念着“答应我,约理”。
仿佛那是他的咒语,反复悼念可以祛除邪灵,诚心的让神听到他的祈愿,保佑渡过这个劫难,只为他一个人,他心爱的人。
象是又累坏了,事后,钟来寿倒头睡过去。卢约理帮他清理了,又掖好被子,穿了衣服出了屋。
太阳昏昏的升在半空,风一阵一阵的卷过惨黄一片的大地,带的空气也有些浊。
清早就做了那么剧烈的活动,肚子有些饿。他刷了牙,洗了脸手,拐进厨房,早点被碗扣着,隔水放在锅里,用灶里的余火煨蒸着。
旁边调好的饺子馅儿和面用笼布盖着,卢约理好奇的掀开,馅子红白相染,面却粉嘟嘟的,十分可爱,伸手戳了戳,象捏在某个人的脸蛋上一样,脸上不禁漾开会心的笑。
晋子进屋,见卢约理对着一坨面傻笑,吃了一惊。卢约理转身对着他点了点头,顺便把笼布又盖回去。
“你忙活了一天一夜,不多睡会儿了?”
晋子表情变得有些焦急,“我睡不太着,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二少爷。”
卢约理笑笑,“你跟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昨儿个夜里,我在青帮的地盘上看,看见了个人……”
“还能看见个什么人,让你紧张成这样?谁啊?”
“那人……那人横看竖看,都很象来寿,连衣服也一样,跟他们进了青帮的场子……”晋子抬眼看了看卢约理的神色,补充:“夜里黑,我离得又远,不是很确定,不过我心里头慌慌的,这个节骨眼儿上……二少爷,您确定昨夜来寿没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