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悬崖-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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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停车场上令人吃惊地挤满了汽车,这才让人感到今天是星期六,是度周末的时候。但是,他们在服务台没有找到一点关于奥平和祥子来过的迹象。
在昨天晚上来投宿的客人中,没有发现他们俩人的名字。而且,昨天晚上一共来了两拨儿人,一拨儿是一大家子,另一拨儿也就两个人,是一对老夫妇,并且今天已经结了帐,离开了饭店。久仁子又把奥平的长相详细地对服务员说了,要求再查查,但仍无结果。这就是说,他们昨天晚上即使用假名来到了这里,今天也不在了。
如果他们从这里走了的话,要么去了浜岛,又乘船去了大王崎,要么回了鹈方。
“大王崎好像有几家旅馆呢!也许他们会在那儿住下的。”元雄毫不犹豫地又回到了车上。
久仁子没有信心了,她都想马上返回名古屋了。如果祥子他们已经踏上了归途,自己就必须马上赶回去。她想马上见到祥子的脸。但当她把自己的想法对元雄说了之后,元雄却反驳道:“如果他们两个人要回去,也决不会这么快,可如果他们还在这儿,我们特意出来一趟,怎么不好好找找就回去呢!”久仁子一想也有道理。她虽然也承认这一点,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急着要回家的心情,是一种不安和焦急的感觉。这是一种什么预感吗?
我们在这里瞎找瞎撞的时候,会不会发生什么别的事情呢?窗外又下起了濛濛细雨。
“我们顺路到松阪吃点儿饭什么的吧?”
5
元雄也有点不耐烦了似地说着,并发动了汽车。
元雄和久仁子在下午2点到达了浜岛,又乘船穿过英虞湾,到达了对岸的御座岬海角。他们在乘船前,给名古屋的家里和那家汽车修理厂打了电话,但那边也没有任何关于奥平和祥子的消息。他们的车也随同摆渡一块儿过了英虞湾。到了御座岬后,元雄又开着车,行驶在高高的防波堤上。大约走了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来到了大王崎。大王崎是远州滩与熊野滩形成的与志摩半岛东南端相连接的海角。比起街镇的观光地来,这儿更有特色的是渔村的情趣。从防波堤上向下望去,那个地方是个大的斜面地形,散在的家家户户的房子里露出了盏盏灯光,其中还有几家古朴而雄浑的旅馆。也许是来这儿尝试海上钓鱼或打鱼滋味的游客比较多的缘故吧,来这儿的年轻人更多一些。
这是个阴雨连绵、寒气逼人的下午。元雄开着车,沿着坡道上上下下,问了四家旅馆,但都毫无结果。元雄自己也一点儿力气和情绪都没有了。由于这条小街太窄了,每个空地上都停满了车,元雄和久仁子也注意了一下,几乎没有发现租来的汽车。4点多钟,他们离开了大王崎,把车又开回了鹈方的营业所。
他们又来到车站前的一家餐馆,吃了点儿饭,打算乘5点半的快车返回名古屋。这时,他们已没有特意去松阪买点儿特产的心绪了。一直到出了名古屋车站,两个人都没说一句话。
他们好不容易到家时,已经8点半了。
在鹈方和名古屋车站,元雄都给家里打了电话,听说还是没有祥子的消息,两个人的心如同灌了铅一样,十分沉重。受久仁子之托照料英和吃了饭的元雄的妹妹,收拾好房间,已经回自己的家了。刚走上二楼的英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又停下了脚步:“刚才有一个男的打来电话,问妈妈他们在不在。”
“是谁?”久仁子一惊,看了一眼元雄。但元雄过于疲劳,还没有那么快地反应过来。
“是姑姑还没有走的时候,打来了两次呢。”
是警察打来的吗?——久仁子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要不就是祥子他们打来的?久仁子把给英和他姑姑买的礼品放在了茶室里,心里像着了火一样没着没落。元雄这会儿也有点儿着急。
“找到我姐姐了?”
听到英和这么公然明显地问,久仁子心里“咯噔”一下,回过了头,看了一眼英和。这个刚上中学一年级的孩子,倒一点儿也不暧昧,每天早上若无其事地去上学,可心里什么事儿都明白。他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也许是心里更难过的表示吧?“嗯……不过,不用担心吧。”像是怕儿子看透自己的内心世界一样,久仁子连忙把头扭向了一边。她是为了掩饰自己痛心欲哭的样子。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我是丰松家。”
“是她妈妈吗?”一种不安的男人声音,久仁子仿佛在哪儿听到过。这声音如同电流一样从她的全身穿过。
“我是祥子的母亲,你……”
“我是奥平。”对方仍用细微的声音说道。
“啊!你……这会儿在哪儿?”久仁子一惊。
“能马上来一下吗?”
“什么?!”久仁子又是一惊。
“她有点不好……现在……在医院里。”
久仁子仿佛挨了当头一棒,一下子晕了。在榆之乡的预感灵验了:“不好?怎么回事?!”
“要马上手术,但亲属不来就不能手术。我刚才打过电话了。”奥平紧张地答道。
“在哪家医院?”
“中村区的稻叶地町,宇泽妇产医院……”
怎么回事儿?会在名古屋的一家妇产医院?——久仁子没有时间再详细打听了。她知道了医院在音乐短期大学的后身儿后,便答应马上就赶到那里。
元雄和久仁子再次把英和一个人留在了家里,马上出了家门。他们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汽车。汽车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斜穿过市区的繁华大街,找到了那家宇泽妇产医院。这家医院建在音乐短期大学的后面,四周是高大的树木和水泥墙围着的四层建筑,占地面积相当大。中村区是过去名古屋最古老的一个街区,但却没有喧闹的场面。两个人下了车慌慌张张地冲进了大门。这时,从门厅的一个角落里马上走过来一名护士。
“我是丰松。”元雄马上向她通报了姓名。
“啊……请来这里。”护士马上走在前边带路。
“情况怎么样?祥子?”
久仁子语无伦次地问道。护士没有回答,把两个人领进了诊室。护士让他俩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后,自己进了诊室里边。过了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头发略有些花白的大夫。元雄和久仁子马上站了起来。
“我的女儿麻烦您了……要马上手术吗?”元雄急切地问道。
“是的,是宫外孕。左侧的输卵管已经破裂了,所以,必须手术,摘除左侧的输卵管和其他附件,而且十分紧急。”这个大夫的眼睛里露出十分紧张的神色,并指了指椅子,示意两个人坐下。
“这个……今天,那么在哪儿……”
“正在急救室里输液,用了补血药,她的血压很低。”说着,他指了指诊室的里间,“血液中心的血已经送到了,一会儿马上输血。当时送来时是6点多,那时血压都测不到了。如果二位同意签字,我们马上手术。”
这个大夫用十分冷静和沉稳的口气说道。时间甚至不容他说些安慰的话。元雄和久仁子相互看了看,点了点头。
“来的时候……是救护车送来的?”元雄又问了一句。
“不,是一个年轻人用出租车送来的。说是一块儿去哪儿了,突然肚子疼,在名古屋车站给我们这儿打来了电话。这就是今天晚上的事儿,正好我在,好歹也得让他们送来呗……”这个大夫边说边像找什么人似地,“刚才还在门口呢,他说要献他自己的血,可这会儿……”
久仁子马上意识到,这个奥平一旦和自己联系上了,便马上溜了!
“能见见我女儿吗?”元雄又站了起来。
“嗯,这会儿最好别见……一会儿要手术,在这之前——”大夫止住了元雄和久仁子,“你们不太清楚,宫外孕造成的输卵管破裂使大量的血液留在了腹腔里,而且这次破裂的部位似乎靠近子宫体,因此情况不太好。送到这儿的时候,由于失血过久,好像肾功能也有了问题……坦率地说,就是手术,也有70%的死亡危险,也许会因失血过多、大脑缺氧而在活过来时成为植物人呢。但我想,如果再转到更好一点的大医院,会贻误病情……”大夫说到这儿停住了,他那严肃的目光再次盯了两个人一会儿。他是担心万一出什么闪失,所以必须先把困难说得严重点儿。
“全靠您了,怎么处理都行!”元雄压抑着心中的痛苦,用力地点了点头。
大夫马上也点了点头:“好吧。您来一下。”
久仁子被大夫叫着,随他进了诊室的里间。刹那间,她一下子惊呆了。她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祥子时简直认不出来了。祥子蜷缩着身子,低垂着头,像一只虾一样。一名护士在数着她的脉搏,另一名护士在她的另一只胳膊上扎着输液针。床边的输液架上吊着一只大输液瓶,从那里殷红的血液正一滴滴地滴进祥子的血管里。祥子戴着一个圆圆的冰帽,表情十分痛苦地摇着头,而且不时地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因为她血压很低,所以我们让她采取这种头低的姿势……”大夫在一旁解释着。
“祥子……”
久仁子又朝祥子身边走近了一点。祥子那苍白如纸的脸色、紧闭的眼皮表明她似乎还在昏迷之中。但她不时紧皱的眉头和扭曲的嘴唇以及低低的呻吟声,又似乎在强忍着巨大的痛苦诉说着什么。
她在说什么呢?也许在向父母道歉?如果她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久仁子在心中大声地发问。
6
“听说昨天住在了贤岛的饭店里。开始准备去榆之乡的,但她要去贤岛的英虞湾看日落,所以……”
手术从晚上9点钟开始。起初元雄和久仁子在手术室门前等着,但因外边太冷,后来他们被护士劝到了病房里等着。这位护士有40来岁的样子,胸前戴了一块标有“主任”字样的姓名牌。一问,才知道是她接的诊,而且奥平用出租车把祥子送来后,她向奥平打听了许多事情的经过。她还对久仁子说,那个奥平大概是在元雄他们快要到了之后才溜走的。
“这么说,今天……祥子这个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久仁子问道。
“好像是在回来的电车上吧。从今天早晨开始她就说没有精神,因为天气不好,也没有坐船,就一直呆在饭店里。下午说去大王崎,可去了一看没有什么意思就马上回来了。是坐3点多钟的特快回到名古屋的。大概上了车没多久就开始肚子疼。一般这么剧烈的腹疼,多半有内出血的……”祥子知道自己的月经好长时间不来了,她也许已经感到了害怕,这会儿又腹疼、出血,以为流产了,便对奥平说了。于是他们一到名古屋,奥平马上在车站的电话亭里查找妇产医院,打完电话后就用车送来了。在车上祥子是忍着巨痛的,到了车站意识就朦胧了,也许在她还有点儿意识时,告诉奥平给自己家里打电话的。
“那么是不是送来的晚了?”久仁子问道。
“不,晚倒不晚,只是破裂的部位不好。”这位护士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说道,“一般的宫外孕,大多发生在靠近卵巢的地方,这样就可以因自然流产而结束妊娠,而发生在子宫旁边时,因大血管多,一般就危险点儿了。那个男孩子一听说要手术,脸都吓白了,还伸出胳膊要输他的血。可这一转眼就不见了,也许认为自己做了亏心事儿,不敢见您两位吧。”这个护士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以为这是一对新婚夫妇,因此为奥平辩解了几句。9点50分,另一个护士来通知,说手术做完了。
“这会儿已经转到监护室去了。她在手术中意识有了一点儿恢复,所以过一会儿,可能可以见一下她。”
在监护室的病床上,祥子仰面朝天地躺着,双眼矇矇眬眬地睁着。她的腹部裹了好几层纱布,一只手上还输着血,只是面色比刚才要稍稍好一点儿了。久仁子和元雄从没有放输液架的一侧看着祥子。
“祥子……”
久仁子低声叫了一下。祥子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她那双毫无焦点的眼睛茫然地看了一眼久仁子。由于脑部过度缺氧,也许会成为植物人的——大夫的话,像冰一样从久仁子的头顶一直凉到了脚上。
“祥子,不要紧了呀!”
元雄的声音也多少加大了一些。祥子的眼睛仿佛又动了一下,这次好像是在寻找说话的声音。渐渐地,她的视线又回到了久仁子的脸上:“妈……”
听到女儿的喊叫声,久仁子说不出话来,她用一只手捂住嘴哭了起来。
“孩子呢?”
“……很好,已经都完了。”
“孩子完了吗?”祥子好像知道自己流产了,久仁子没有回答。
“好可惜呀,我真想把诚次的孩子生下来呀……”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久仁子安慰道。
“诚次呢?”祥子用眼睛寻找着。
“这会儿……和大夫……去一下……”
这时,元雄凑到了祥子身边说道:“好了,祥子,他回家了,不要担心了。”
祥子的目光中流露出了疑惑的样子:自己这样,他怎么可以回家呢?她的目光又渐渐地向远方看去。但是,这次不是意识朦胧,而是意识到了什似地,她有气无力他说道:“我不是要离家出走的,而是只想和诚次两个人呆几天。只有两个人的旅行,去看看天,看看大海,然后就回家的……”
“知道了,我看了信了。”
“那就好。好美丽啊。夕阳像血一样,鲜红鲜红地沉入大海……把采珠的木筏都染红了。……在旅馆的院子里,我长久地看着诚次。我站在诚次身边,感到心里很充实。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去做……已经很多了……我太幸福了……我……”
“……”
“妈……”
“什么?”
祥子像要说什么,但一下子又咽了回去。她微微地睁大了眼睛,久久地凝视着久仁子,目光中闪烁着少有的光辉:“可是,妈妈,祥子心里好怕好怕呀!心底里好怕呀,怎么也赶不走……”
“祥子……”
“我常想,我对不起爸爸妈妈,自己做了有愧的事,还是不再见到诚次的好。永远不见到他,回到家里,一直呆在妈妈身边……”久仁子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扑倒在祥子身上失声痛哭起来——但是,她又强抬起了头,一种恐怖涌上了她的心头。她看着祥子那双异常清澈透明的眸子,突然意识到也许她不会回到家里了。
祥子的面颊上已经罩上了一层淡淡的乌青色,她努力地瞪大了眼睛,再一次渴望般地看了一眼久仁子,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仿佛想再睁开眼睛,但仅仅极微弱地动了一下,最终也没有睁开。
又昏迷了吗?久仁子回过头,看了一下元雄,元雄也不可思议地盯着祥子。
这时,大夫和护士们冲了过来。大夫迅速地看了一下血压,接下来让护士用注射器吸了一支强心剂,推到输血的输液管中,同时命令另一个护士给祥子吸氧。
第八章第二个死于非命的人
1
进入到12月以后,名古屋中央署少年管教组对以女子大小路上除了“硬树胶”以外的另外两三家快餐厅为中心的组织女子高中生进行卖淫活动的秘密侦查已告一段落,同时也掌握了几个拉皮条的人名名单。
从10月到11月中旬,警察得知这几家快餐厅中高中女生出入频繁,于是进行了秘密跟踪调查,掌握了充足的证据。明城学园二年级学生草薙纯江在中区边儿的饭店里卖淫被田处巡查抓住后,带到署里进行了管制教育,并取得了一定的线索。从她口中还得知,她的同年级同学野中君枝似乎在中间起到了“介绍人”的作用。然而,草薙纯江并不承认她们是有组织地卖淫,只说自己是在小吃店、快餐厅和大街小巷背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