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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青春的悬崖-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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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我想我看到了。可一开始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后来看清了吗?”

“嗯,是的,后来我看清了。”晴江答道。

“从这里应当可以看清两个人争斗的。那么,怎么样呢?真的是奥平在夺过镰刀时,偶然砍中了中尾先生的吗?会不会是他先回过头,认准了是中尾时才砍了他的——?”

听到这里,晴江不禁抬起她那有些微微发红的脸,看着有恒。像是被这些刑警的情绪感染了一般,晴江的双眼都发出十分兴奋的目光来:“那个孩子是先回过头来着。当时,他从北泽女士手中夺过了镰刀时,中尾先生喊叫着什么冲了过去。这时,奥平猛一回头,和中尾先生扭打在一起,一刀砍了下去。”

“为什么和中尾先生扭打之后才砍他?”有恒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看了一下其它刑警。如果奥平是回过头确认了来人是中尾,然后才用镰刀砍的话,那可就不是“过失杀人”了,这是明显无误的“故意伤害”!

有恒慢慢地坐了下来。他的心中充满了满足感,一块石头落了地,同时认为这次来这幢小楼没有白来!

6

奥平诚次,18岁。他被以“故意伤人致死”嫌疑,于案发两天后,即6月21日早晨,送到了名古屋地方检察厅。

这个案件分配给了刑事部少年组检察官千鸟朱子审理。

一般说来,平均每天有五六件案子由县内警方送来,然后由刑事部长根据具体情况分配给每名检察官审理。刑事部内设有暴力组、少年组、毒品组、公害组和外事组,基本上是按案件的性质分给各组的检察官,但也有例外,如某组的案情多,办不过来,或正好该组检察官外出,此案又是急求办理的情况下。平均每个检察官常常同时办理5个案件,最多时超过10件的时候也不少。由于这次的案情是一个18岁的青年人,于是就分配给了少年组的千鸟。

朱子首先过目了一下从中央警察署送来的材料,然后告诉正在旁边办公桌上整理别的检察官的材料的事务官矢津,请他把那个少年带到办公室来。朱子的办公室在检察厅四楼,刑事部的西侧。在这间细长的办公室里,她和矢津的办公桌摆成了一个“L”型。在窗边,可以看到整个名古屋城墙和墙边的绿草,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远方的伊吹山。今天早晨一起来就是梅雨天的阴暗天空,连天守阁的楼顶都隐埋在白云之中。被刑警押解的奥平诚次来了。

刑警解下了奥平的手铐,让他坐在了朱子办公桌前面的一把椅子上。然后刑警站在了他的斜后方。大概是奥平觉得这名检察官是一位刚刚30岁的女性吧,他有些惊讶地盯着朱子看了一会儿。大凡带到这儿的少年犯或嫌疑犯的表情都十分沮丧,而奥平从正面凝视着朱子的表情却显得那么天真无邪,或是从那个角度看,他有一种感情失落的样子,给人一种眼睛像被什么东西晃得睁不开的感觉。

“你有兄弟吗?”在问过他的姓名后,朱子用很随便的口气问道。

“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奥平的回答也有些生硬了。

“哥哥在哪儿工作呀?”

“去年从S大学毕业后,在一家保险公司工作。”

“妹妹呢?”

“正上高三。”

“在哪儿?”

“在K女子大学,每天走读。”每当说到大学的名字时,奥平都说得十分具体。

“那么,就你一个人没有上大学了嘛。为什么?”

“我入学考试不及格,成了待业青年,家里也没有我的地位,父亲也说我,可我也死了这条心……”他盯着朱子答道,说话时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材料中这样写着:他的家在距离案发现场一公里左右地方的一条商业街上,经营着一家中国餐馆。

“好吧,我想就关于案情,向你打听一下……”

朱子打开卷宗,向奥平慢慢地宣读他的“犯罪事实”。朱子在嫌疑犯一带进办公室时,就想听一下他对关于材料中的哪些指控有不同意见和有什么样的辩解。在24小时内,她必须根据嫌疑犯的申诉与材料的内容进行核实、处理,并决定是释放还是押送监狱:“——刚才我念的这些都是事实吗?”

“不,不是!”奥平一反刚才的常态,一下子变得急躁起来,他皱着眉头抗议道,“我不是和中尾先生扭打后才动手砍他的,我只是在夺过北泽女士的镰刀时……”

“那么,是你在和北泽女士争夺最激烈时,听到了后面有人来的声音,回过头去砍的吗?”

这次奥平急促地煽动着他的鼻翼,连连摇着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我根本就没有回过头去!!”接着,他向朱子说明,当时他从北泽手中夺过那把镰刀后,由于惯性使他向后跌过去,于是才砍到了中尾的大腿上。他连比划带诉说,极力为自己辩解着。

“你没有觉察到背后有人?”朱子问道。

“这个……事后警察也这样问我,我没有觉出背后有人来,但也许当时我有感觉?”奥平模棱两可地说道。

“你是不是知道来人是中尾先生后才砍过去的?”

“凭你们怎么说都行!反正我当时在夺过镰刀时,都说背后传来了什么声音。死了的中尾先生和他的家属当然会这么说了!”奥平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下来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认识北泽昌代女士的?”朱子又换了一个话题。

“你问什么时候……反正……怎么认识的……也就是老从她的庭院门口过,这么个认识程度。”

“那么你在富士见町的汽车修理工厂上班后,每天都从那儿走吗?”

“我从上高三时就经常从那儿经过,学校在高辻町,我现在住的公共宿舍也从那儿路过。”

“从高校三年级开始一直住在公共宿舍吗?”

“是的,因为住在餐馆的二楼上太吵,没法看书、学习,又有父亲在一旁斥责着,我只好躲出来,住在公共宿舍。从那时一直住到上班以后……”

“那么,你从很早以前就注意到北泽女士了吧?因为她可是个相当出众的女性,你不是常常偷看她的院子吗?”

听朱子这么一问,刚才奥平那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变得扭曲了。他皱着眉,紧咬着上下嘴唇,露出了一种当前青少年常有的表情:“也许我偷看过,但并不是为了看那个女人。我们年龄差那么多,而且我也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不过是院子里常常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才引得我一边观赏一边开过去……”

“你说的事件发生的那天晚上,你是第一次去?”

“是的。”

“你知道中尾先生常常去北泽女士的家吗?”

“不,一点不知道。”

“关于中尾先生的事儿,你知道什么?”朱子追问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所以,那个男人倒在地上时,我还弄错了,以为他是北泽女士的父亲呢!”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奥平睁开了他那无力的眼睛,矇矇眬眬地看向窗外。在惨白的天空映照下,奥平那张清瘦的脸庞上,放着淡淡的光泽。此时此刻他的辩解,和当时在警方那儿的一样,一点没有改变,也和唯一的目击者——到目前为止唯一的目击者赤司晴江的证词完全矛盾,而警方送来的“犯罪事实”,则是基于晴江的证词而作的。

朱子让刑警暂时把奥平带下去。她开始考虑把他先送到少年鉴别所去。如果是成年人,也就叫监狱或拘留所了。但如果是未成年人,尽管是嫌疑犯,只要与命案有关,一般是不会轻易放走的。

接下来朱子就要做认真而谨慎的调查了。做为参考人,她必须把现场第一个出现的北泽昌代带上来。朱子首先看了一下材料。在她看了北泽昌代的年龄和工作地点后,马上想起来就是曾经见过的那个女人,即她和乡原武彦在白川乡过了一夜之后的第二天,在御母衣湖畔遇到的那个女人。

北泽昌代那明显的椭圆形脸庞,顿时浮现在朱子的脑海里。在风中摇曳的吊桥、淡绿色的湖水也渐渐在她的头脑中扩散开来,只是回忆起来不再有当时的紧张感了。

 

第三章再次相会

 

1

在对奥平诚次进行了调查取证的第二天,朱子又把参考人之一的北泽昌代传唤到了检察厅。请求把奥平送入少年鉴别所的申请,已于昨天由家庭法院受理了。这样一来,他的身份就确实成了嫌疑犯而受到了行为限制。这样“确定身份”之后,按法律规定,如果嫌疑犯不满20周岁,就要送到“家庭法院”,或是释放回家。朱子没有找到其他的嫌疑犯,又牵扯到杀人命案,因此只能先把奥平移送“家庭法院”了。

北泽昌代接到检察事务官的通知后,终于在指定的时间——下午1点准时到达了。昌代在象牙色的朴素的成套西装的胸前戴了一条银制的项链。在事务官矢津的催促下,她在朱子面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她那丰满的双颊略有些苍白,肌肤还是那么清纯白皙,淡淡的眼神中露出的目光,多少有些冷峻、凄凉。这就是在朱子脑海里深深刻下的北泽昌代的印象。

“这么匆忙把您找来,辛苦了。”朱子有些抱歉而例行公事地说了一句。昌代则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示意行礼,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朱子。当两个人的目光一下子碰到一起时,朱子真希望对方已经把自己完全忘记了。从白川乡偶遇到今天,已经一个月了……在昌代的眼神中,没有反应出什么特别的目光来,虽然闪过一丝惊奇,但那也许是等待检察官的下一句话的表情——也许自己太紧张了,朱子心中说道。

“——警方已向您询问过多次了,可我还想问您一下6月18日傍晚的事情,只希望您尽可能详细地说明一下好吗?”

“好……”昌代在答应的时候似乎同时又整理了一下思绪,她紧紧地盯着朱子,用沉稳的口气诉说起来。大体上和警方送来的材料是一致的。

朱子不时地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并时而打断她的陈述插问着问题。

“在奥平夺过你手中的镰刀后,你们没有再争斗吗?”

“你没有意识到这样会造成犯罪的后果吗?”

“当中尾赶过来时,奥平是否回过头确认了是中尾后才用镰刀砍的?”

对这些问题,昌代一一认真考虑后,马上做出了否定的回答。

“——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当然我本人根本没有意识到会是这样。不过,我也确实没有注意到镰刀会砍向什么地方。我想,这些都是全部的事实,不管中尾先生的家属怎样看待这件事情。”最后一句,她的语气似乎有些慌乱。

那么,奥平是不是对异性的昌代抱有关心的态度呢?关于这一点,昌代也用坚决否定的口吻否定了。

“那么,关于被害者中尾弘吉的事情我们进行了调查。中尾先生从今年3月份开始,常常在工作之余或工作之便到你家去闲聊。你对警方说,这3个月来也就去过三次左右,而且每次不超过30分钟,也就是聊聊天什么的,是这样的吗?”

“是的……”昌代慢慢地点了点头,但这次不知是心不在焉,还是有痰堵在了嗓子里,她答得有些含混。

“不过,从我们对邻居调查的结果来看,中尾先生经常、至少十来天就到您家中去一次,而且大多数情况下是傍晚或夜间。您和中尾先生是不是有那么密切的关系?”

听到这儿,昌代像挨了重重一击似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怔住了。她的面颊也一下子变得明显苍白了。

“而且中尾先生不但在面对庭院的客厅里与您谈话,并且也有人证实,他和您有过在二楼上呆过一个小时的时候——北泽小姐,因为本次调查要对以后的结论做重要判断,所以请您做出明确的答复好吗?您和中尾先生不仅仅是您刚才所说的一般的关系吧?”昌代的头低下去了,她紧紧地咬着下唇思索着,该怎么回答呢?她面露难色,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朱子,这是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你所说的不一般的关系,是不是指我们俩人是情人的关系?”

“当然,如果这个假设——”

“关于这件事情,我可以发誓。”昌代一个劲儿地摇头说道,“只是……坦率地说,只有两次,有那个意思,他说过那个意思,也就是想和我……”昌代低声说出来,中尾曾希望自己做他的情人,“但是,我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而且我也警告他不要对我采取过分的强行态度,并且这次我也说了同样的要求:如果他再到我家来的话,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这时,昌代已经并不胆怯地看着朱子了:“对于中尾先生来说,我一次都没有抱过‘爱’这种感情来对待他,如果除去这一点,他应当说是一个很不错的聊天对象。仅仅这一点,让他成了死在我家的人……对这件事,我个人非常苦恼。尽管如此,我不希望把这件事的事实真相歪曲了,而且,奥平先生那里也不是故意的。”昌代越说越激动。她把手掩在嘴前边,仿佛没有这个动作,她的话就要刹不住车了一般。

“您一般都什么时间从公司下班回家?”朱子等了一会儿,让昌代安静了一下后又换了一个话题。

“办公室5点下班,我收拾一下东西……回到家时大体上是6点左右吧。”

“乘公共汽车?”

“是的。”

“也有时公司的人送你回来吧?”朱子问道。

“工作忙了,下班晚时,老板就用自己的车送我回来。我是成品部部长的秘书,部长是英国人,因为和家人一块儿来日本还不到一年,所以有许多私人生活方面的事要麻烦我。”

“私人生活?”

“是啊!比方说狗病了,该去什么地方看病,和邻居因焚烧垃圾引起了纠纷,身为日本人的我做为秘书,当然也要帮忙处理这些事情。所以他过意不去,有时用车送我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嘛!但是我在公司里不过干一些打个电话,或翻译一些文件、材料什么的事,并不是人们所想象的多么体面的工作,也许这在邻居们的眼中太显眼了呢。”

中途她夹杂了几次无奈的苦笑。也许她挺反感邻居里的一些家庭主妇爱传闲话、瞎猜疑的毛病,便如同诉苦一般对朱子说道。一个小时的第一遍取证结束了。

朱子一边翻阅着笔记本,一边认真地重复昌代叙述的内容。矢津写完后,重新对昌代念一遍,昌代认为没有异议后,便让她看一下,签上名,盖上章。按矢津要求做的事情做完之后,昌代像是解放了一样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面带微笑,从眼角到两颊都像极大的放松了似地舒展开来:“我们得到您的大力协助,十分感谢!”

朱子向昌代低头行了个礼:“要是知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话,我应当把在白川乡你借给我的凉鞋带来呢!”面对不知如何回答的朱子,昌代用一副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

“请代我向那位问候。”也就是说,昌代进来后就认出了面对她的这位女检察官,正是5月的一个星期日在御母衣湖见过面的男女中的那个女性。朱子面对直到现在才如此“放肆”的昌代,简直是手足无措。

那一天,昌代是一个人。

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这个女人都是散发着一种奇怪的阴影的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她为什么一个人独自去阴雨濛濛的山中呢?朱子突然在脑子里划了两个问号。

 

2

死人是无法开口的。

事件的当事人奥平诚次和北泽昌代的申诉、辩解,与事件的直接目击者、家庭主妇赤司晴江的证词有着关键的不同。如果相信赤司晴江的证词,那么昌代与中尾的情人关系就十分浓重;另一方面也证明了奥平对昌代也有着异乎寻常的关心。如果是这样,奥平就不仅仅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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