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弥儿-论教育-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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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令色地善于说话的;也不是为了使她们能够颐指气使地横蛮行事才长得那样柔弱的;也不是为了叫她们骂人才长有那样一付好听的嗓子的;也不是为了使她们能够横眉怒目地大发脾气才长有那样俊秀的面孔的。当她们怒容满面的时候,她们就失去了她们本来的样子了;尽管她们常常有发牢骚的理由,但如果她们大发雷霆地骂人,那就不对了。男性应当保持男性的态度,女性也应当保持女性的态度;一个丈夫如果太懦弱,就会使他的妻子变得很跋扈;不过,除非男人是一个怪物,否则一个女人的温柔的性情迟早是会使他俯首贴耳地拜她的下风的。
但愿女孩子们常常都是那样乖乖地听话的,但是做母亲的人是不应该老是那样不通人情的。我们不应当为了使一个小女孩变得很温顺就采取折磨她的办法,也不应当为了使她变得彬彬有礼就对她采取粗暴的态度;相反地,要是她有时候玩弄一下狡猾的手段,我也不生气的,只要她玩弄这种手段的目的不是为了逃避我们对她不服从的行为所给予的惩罚,而是为了摆脱我们的管束。问题不在于硬要使她可怜地依赖于人,而是在于使她意识到她必须依赖他人就够了。狡黠是女性的一种自然的秉赋,我深深相信所有一切自然的倾向其本身都是很正当的;我认为,我们也应当象培养她们的其他的天性一样地培养她们的这种秉赋,问题只是在于怎样防止她们滥用这种秉赋。
我呼吁所有一切善良的人仔细地研究我这个看法的真理。我不希望大家在成年的妇女们的身上去研究这个问题,因为,我们的种种清规戒律已经逼使她们变得十分的奸诈了。我希望大家去研究女孩子,去研究小姑娘,因为她们可以说是刚刚才出生不久的人,希望大家把她们跟年纪相同的男孩子加以比较;如果他们跟她们比起来不显得迟钝和笨拙的话,那就说明我的看法完全错了。现在,且让我从孩子们十分天真的做法中举一个例子来谈一谈。
在吃饭的时候不准孩子们要什么东西,这是一个极其平常的规矩,因为人们认为,不拿一些毫无意义的规矩压在他们身上,就不能够把他们教好,所以一个可怜的孩子想要一样东西而不做出想得要命的样子,就不马上给他或不给他。大家都知道,一个懂得这个规矩的小男孩如果在餐桌上没有人理他的话,他会多么巧妙地向大人要一点盐或其他的东西。
我不认为人们会因为他表面上要的是盐而实际上要的是肉,就说他不对;大家不理他,这种做法是极其残酷的,所以,要是他索性打破这个规矩,直截了当地说他肚子饿了,我不相信人们就可以因此而惩罚他。我亲眼看见过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就是这样做的,而且是在十分为难的情况下采取这种做法的,因为,除了她家的人从来是严格禁止她直接地或间接地要东西,不容许她不听大人的话以外,而且那一餐饭所有的菜她都吃过了,只有一份菜大家忘记给她,不过这一份菜恰恰是她很想吃的。
这个小女孩为了使得大人忘记给她的菜而又不戴上不听话的罪名,她用手指头依次指着所有的菜盘,一边指一边大声地说:“这份菜我吃过了,那份菜我吃过了。”但是指到她没有吃过的那份菜的菜盘时,她一声不吭地把手指头挪过去了,而且在挪的时候故意使人看得清清楚楚,于是大家就问她:“这一份菜你没有吃过吗?”“啊!没有,”这个小小的贪吃的女孩一边把头低下去,一边很小声地这样回答。我不再多说了,请你自己把小女孩的这种机灵的做法同小男孩的机灵的做法对比一下吧。
凡是自然存在的东西都是好的,没有哪一个普遍的法则对人类是有害的。上帝使女性长得那样特别机灵,从而就极其公平地补偿了她在体力方面的不足;没有这种机灵,女人就不是男人的伴侣,而是他的奴隶。正是由于她的才智优越,所以她才能保持她的平等的地位,才能在表面上服从而实际上是在管理他。女人有许多不利的地方,例如男人的缺点,她本身的羞怯和柔弱;对她有利的,只是她的才能和美丽的容貌。她培养她的才能和修饰她的容貌,不是很应该的吗?不过,美丽的容貌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有的,而且这种容貌由于许多意外的事情将遭到毁伤,由于年龄的增长而日益消逝,由于风俗习惯的不同将损害它的美的效果。所以只有机智才能作为女性所有的真正的资本;不过,我们所说的机智,并不是社交场合中所赞赏的那种无助于幸福生活的机智,而是善于适应其地位的机智,是利用我们的地位并通过我们的优点来驾驭我们的艺术。一般人都不知道妇女们的这种机智对我们有多大的用处,不知道它使男女两性的交际多么的富于魅力,不知道多么能遏制孩子们的乖戾和约束粗野的丈夫,不知道它多么能使一个家庭管理得井井有条;要是没有它,一个家庭便会弄得混乱一团的。狡猾的坏女人将滥用这种机智,这一点我知道得很清楚;不过,哪一种东西不遭到世人的滥用呢?我们不能够因为这种创造幸福生活的手段有时候对我们有害,便把它加以毁灭。
一个女人可以用化妆品来使她出一出风头,但要获得别人的喜爱,还是要依赖她的人品。我们的穿扮并不等于我们的本身,由于穿的和戴的东西太考究,往往反而更加难看,何况使穿戴妆饰品的人之所以能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最不为人看重的东西咧。人们在这方面对女孩子施行的教育是完全错误的。他们用妆饰品来奖励她们,促使她们喜欢华丽的衣装;当她们五光十色地打扮起来的时候,人们对她们说:“多么美丽啊!”恰恰相反,我们应当教她们懂得,她们所用的妆饰品只要能掩盖她们的缺点就行了;真正的美,是美在它本身能显出奕奕的神采。爱好时髦是一种不良的风尚,因为她的容貌是不因她爱好时髦而改变的;她的面貌既然永久都是那个样子,所以,一种化妆品只要是曾经一度使她显得好看,就可以永久地使用它。
当我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用艳丽的服饰来打扮自己的时候,我就对她那种怪里怪气的样子感到忧虑,担心别人将对她那种样子抱不好的看法;我将说:“她穿戴这样多的装饰品,真是太累赘了;你看她是不是可以少穿戴一些?她没有这样或那样的装饰品,不也是够美的吗?”也许她会主动地要求别人把她穿戴的那些装饰品取掉之后再评判她是不是美,要是她这样做了,那真是值得庆贺的。只有在她穿扮得很简单的时候,我才夸奖她的。如果她了解到化妆品的作用是在于弥补她的姿色之不足,如果她了解到使用了化妆品就等于默默地承认她必须穿戴着这些东西才能讨得人家的喜欢,那么,她不仅不会以她的穿扮而感到骄傲,她反而会感到不好意思的;当她比平时穿扮得花梢的时候,她一听见别人说:“她多美呀!”她便会羞得脸儿发红的。
此外,尽管有一些人是需要一点装饰,但没有哪一个人是非要穿华丽的衣服不可的。女人之所以过分地打扮,是由于上流社会浮华的风气,而不是由于她们个人的爱好虚荣,她们完全是听别人怎样说就怎样打扮的。要打扮得真正的娇艳,有时候也需要用心思考究一番,然而是一点也用不着奢侈品的,朱诺实际上比维纳斯穿扮得还好看。“由于你不能把她的样子画得很美,你就把她画成一个穿扮华丽的人。”阿贝利斯向一个蹩脚的画家这样说道,因为这个画家在海伦獋的身上画了许多穿戴的东西。我也曾经说过,珠光宝气的装饰品正好表明穿戴它们的那个女人是很丑的,用这些东西打扮,是最愚蠢不过的事情。一个年轻的姑娘如果会审美,如果能鄙弃时髦,那么,即使你不给她宝石、彩缎和花边,而只给她一些丝带、罗纱、细布和绣花,则她做的衣服,穿起来也比别的女人用拉杜沙所有的绫罗绸缎做的衣服还漂亮一百倍。
由于好看的服装始终是好看的,而且也应当尽可能穿最好看的衣服,所以,凡是了解自己穿什么样的服装才适合的妇女,总是会选择好看的衣服的,而且选定之后就经常穿它的;由于她们并不是每天都要换一个样式的衣服,所以她们在服装方面就不象那些不知道穿什么样式衣服好的女人那样花费许多的时间。要打扮得真正好看,只须稍稍梳装一下就可以的。年轻的姑娘们本来是没有什么可打扮的,她们一天的时间应当用在她们的工作和功课上,然而一般的姑娘除了不抹胭脂以外,却同结了婚的太太一样爱打扮,而且一谈起打扮,往往比已婚的妇女还谈得起劲。妇女之所以过分地打扮,是由于生活无聊而不是象人们所说的是由于爱好虚荣。一个在化妆室花六个小时打扮的女人,是完全知道她并不比一个只用半小时打扮的女人好看的,然而她可以借此机会花去许多厌倦的时间,用这个办法消一消遣,总比一事不做好得多。如果不把时间用去梳装打扮,从中午一直到晚上九点钟又做什么事情呢?找几个妇女来侍候自己,拿一些麻烦的事情给她们做,这也是一个消遣的办法;更妙的是,本来是只有在这个时间才看得见丈夫的,但现在就可以借口打扮不同他见面了;于是,卖旧货的商贩、小白脸、小作家、小诗人和小歌唱家就可以一个接一个地到她们那里去,若是没有梳装打扮这一回事,是不可能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她们这样做,唯一的好处据说是她们在梳装打扮时比穿着礼服时更好看一些,不过,这个好处并不是象她们想象的那样大,爱梳装打扮的女人是得不到她们所说的好处的。你必须毫不犹豫地要女人受女人的教育,使她们喜欢女性的工作,使她们为人谦逊,使她们勤于持家,这样,她们就自然而然地不去浓装艳抹地打扮,而且在穿着方面反而会更加雅致好看的。
正在向上成长的女孩子们,应该了解的第一件事情是:光有美丽的化妆品,而她们本身不美丽,那是不够的。她们是不可能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的,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长成一付婀娜多姿的样子的,但是她们是能够做到风度优娴、声音动人、步履轻捷、举止大方,而且处处显示她们的优点的。只要她们声音响亮、口齿清楚、两臂丰满、行动稳健,不管她们怎样穿扮,都是能够引起人家的注目的。从这个时候起,她们就不能光是会做针线活儿了,她们应当具备一些新的才能,并且已经了解到那些才能的用处。
我知道,严肃的教师是不愿意教女孩子们学唱歌、跳舞或任何其他的艺术的。这在我看来是很可笑的。他们打算叫谁去学这些东西呢?叫男孩子去学吗?把这些艺术教给男人还是教给女人?“谁都不教,”他们回答道,“唱鄙俗的歌曲等于是犯罪;跳舞是魔鬼想出的花招,一个年轻的女子只能够拿工作和祈祷作为她消遣的内容”。一个十岁的孩子拿这些东西来消遣,真是奇怪!至于我,我很担心,如果硬要这些小小的圣徒把她们的童年时期拿去祈祷上帝,到了青年时期就会完全两样的,她们结婚之后,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弥补她们在童年时期损失的时间的。我认为,正如我们应当考虑什么东西适合于她们的性别一样,我们也要考虑什么东西适合于她们的年龄;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是不能够象她们的祖母那样过日子的,她应当活泼地玩耍、唱歌和跳舞,一切适合于她那个年龄的天真无邪的游戏,都应该让她去做,因为她们应当态度稳重和举止端方的时候,很快就要到来了。
不过,在态度和举止上是不是非改变不可呢?这种改变未必不是由于我们的偏见造成的?由于我们硬要诚实的妇女受到一些清规戒律的束缚,结果便使婚姻生活失去了一切可以使男人感到愉快的地方。如果他们觉得家里冷冷清清,因而不愿意呆在家里,或者说,如果说他们对这样一种索然寡味的情景毫无兴趣,这有什么奇怪呢?由于基督教的教义过分地强调了这些清规戒律的重要性,结果便使它们变成不能实践的空话;禁止妇女唱歌、跳舞和做种种有趣的事情,结果就使她们在家中变成一个忧忧郁郁、动不动就吵闹、令人难以忍受的人。任何一种宗教都没有给婚后的生活加上那些严格的戒律,也没有哪一种宗教对这样神圣的结合是如此蔑视的。大家采取了许多办法硬不让妇女变成可爱的人,硬要使丈夫变成冷漠无情的男子。有些人说,不会有这种情形;我很明白这种说法的意思,不过我认为,既然基督教徒也是人,那就一定会产生这种情形的。我个人认为,正如一个阿尔巴尼亚的少女为了作伊斯帕亨的嫔妃就学会许多技艺一样,一个英国的女孩子也应当为了使她未来的丈夫感到喜悦而学会许多优良的本领。有些人说,做丈夫的人反而觉得他们的妻子没有那些本领才好哩。不错,我也认为是这样的,如果妇女们不用那些本领去取悦丈夫,那就是用它们去勾引一些年轻的浪子到她们家里去做丑事。不过,你想一想,要是一个聪慧可爱的妇女具有那些才能,并且用它们去使她的丈夫感到欢喜,这岂不是可以增添他的生活的乐趣吗?这岂不是可以防止他在工作房里昏头昏脑地过了一天之后,到外边去寻求快乐吗?在许多有这种多才多艺的妇女的幸福家庭中,每一个人都可以为共同的快乐而贡献其才能。这样的家庭,大家不是都见过的吗?在这种共同的快乐中,可以使家中的人彼此信任和亲睦,从中领略到天真无邪的温情,这岂不是比那些闹哄哄的公共场合中的娱乐好吗?
人们使各种技艺太偏重形式了,太一般化了,弄得处处都很呆板和做作,以至使年轻人十分讨厌这些在他们心目中本来是认为非常生动活泼的游戏。我想,最可笑不过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舞蹈或唱歌教师愁眉苦脸地走到那些只知道嬉哈打笑的年轻人跟前,用一种比冬烘先生讲课的口气还慎重的声调传授他所知道的那一点儿肤浅的学问。举例来说,唱歌是不是一定要看乐谱呢?即使是一个音符也不认识,难道就不能把声音唱得柔和而准确,难道就不能唱得很有风味,就不能合着别人唱吗?同样的歌,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唱呢?同样的唱法是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呢?我怎么也不能够相信:同样的表情、步法、动作、姿态和舞蹈既适合于一个活泼调皮的棕色头发的小姑娘表演,也适合于一个心情忧郁的金色头发的美妇人表演。如果我看见一个老师把相同的功课一模一样地拿去教这两种人,我认为,这个人是只知道照章行事,根本就不懂得他所从事的那门艺术的。
有人问:女孩子们应该是请男老师教还是请女老师教?这一点,我可不知道;不过,我认为,她们用不着请男老师也用不着请女老师;我希望她们爱学什么就自由自在地去学什么,我希望不再看到穿扮得花花绿绿的走江湖的艺人在我们的城市中溜来溜去。这些人所教的那些东西即使是对女孩子有用,但我很难相信,同这些人交往不给女孩子们带来更多的害处,我很担心他们胡说八道的那些话以及他们的态度和语调会使他们的学生一开头就喜欢学他们的那些无聊的玩意儿;那些无聊的玩意儿既然被他们说得了不起,所以女孩子们也就会跟着他们拿它们做唯一无二的学习内容。
在所有一切以娱乐为唯一目的的艺术中,任何人或任何东西都可以做女孩子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