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史500疑案-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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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目提要》中介绍“薛史”时说:“金章宗泰和七年(1207 年),诏学官止
(只)用‘欧阳修史’,于是‘薛史’遂微,元明以来罕有援引其书者,传
本亦渐就湮没,惟明内府有之,见于《文渊阁书目》。故《永乐大典》多载
其文,然割裂淆乱,已非居正等篇第之旧。”似乎“薛史”在南宋时已不很
通行,到明代就绝版了。
张元济在《校史随笔》中,有《旧五代史》一则说:“以余所知,明万
历连江陈一斋有是书,所记卷数与《玉海》合,见《世善堂书目》。清初黄
太冲(宗羲)亦有之,见《南雷文定》附录吴任臣书,全谢山(祖望)谓其
毁于水火。连江陈氏所藏,陆存斋(心沅)谓嘉庆时散出,赵谷林(星)以
兼金求之不可得,盖亦必为劫灰矣。”可知“薛史”并未绝版,在明清之际
尚有存本。
商务印书馆在影印百衲本《二十四史》时,“薛史”忽又一度出现。张
元济在《涉园序跋集录》中说:“余微闻有人曾见金承安四年(1199 年)南
京路转运司刊本,故辑印之始,虽选用嘉业堂刘氏所刻《大典》有注本,仍
刊报搜访,冀有所获。未几果有来告者,谓为歙人汪允宗所藏,民国四年(1915
年)三月售于某书估,且出示《货书记》相视。允宗,余敌人也,方其在时,
绝未道及,及辗转追寻,历有年所,迷离惝恍,莫可究诘。”张氏所谓刊报
搜访,此项广告,在百衲本《二十四史样本》中也有刊载。第一次在1930
年,题为“重价征募薛居正《旧五代史》原书”;第二在1934 年,题为“征
求薛居正《旧五代史》”。结果,“薛史”原书仍不见踪迹。
1982 年,商务印书馆纪念建馆85 周年,印有《张元济书札》一册,内
记张氏于1953 年3 月27 日致丁英桂一信说:“近闻《旧五代史》有出世之
信,可喜。吾兄想曾见之,敬祈指示,如能代觅,尤感。”为此,我曾去访
问过丁英桂老先生,据说“薛史”由汪允宗售与某书估后,不久即为丁乃扬
所得。丁乃扬字少兰,浙江吴兴人,曾任两广盐运使、顺天府尹、长芦盐运
使、两淮盐运使等职。丁乃扬死后,“薛史”下落不明。
除了英桂提供的材料外,上海书店《古旧书讯》1979 年第2 期中又另有
传闻。据说商务印书馆在影印百衲本《二十四史》时,曾出1 万元高价征求
过“薛史”原书,但一直没有人应征,后悉此书藏丁乃扬处,乃派任心白(丁
乃扬女婿的表兄弟)去丁氏藏书楼寻找,也未找到。近人王佩铮《藏书纪事
诗三编》有:“丁乃扬少兰曾得歙人汪允宗所藏宋本《旧五代史》,少兰殁
后,不知以何因缘归一彭姓者(郑逸梅《书报旧话》作“彭谷声”)。丁丑
之变,彭姓负书去屯溪,遄返海上,据述,吴湖帆、公孙翼燕尝为作《千里
负书图》,此事此人颇以为奇。”“文化大革命”前,彭姓之子曾去上海古
籍书店收购处,证实其父确藏有“薛史”原书,但寄放于其父友人家。后经
该店多次去其父友人家访问,其父之友矢口否认,“薛史”的下落终不得要
领。
中华书局出版的罗继祖《枫窗脞语》中,有金承安刊《旧五代史》一则
说:“歙县汪允宗德渊曾藏金承安四年(1199 年)南京路转运司刊《旧五代
史》一百五十卷,张菊老《校史随笔》中记之,菊老与汪雅故,汪生前绝不
道及,故菊老不之信。汪于民国四年三月,以发愤与同志自香港电英政府,
揭日狡谋,取所藏珍本六种(内一种即为《旧五代史》)货之粤商,得千三
百元作电费。归粤商后遂不复出,亦怪事,意早随海舶西迈矣。”惟就现有
资料看,国外印行的“薛史”,也没有用宋版原书作底本的,说明“薛史”
没有流出国外。
(杨震方)
谭嗣同诗中的“两昆仑”是指什么人?
1898 年9 月,光绪皇帝苦心经营的新政,被戊戌政变付之东流。康有为、
梁启超东渡日本避难,谭嗣同等6 人被押上菜市口刑场,不经审讯即被处死;
其中最为慷慨自若的,是被梁启超誉为晚清思想界彗星的谭嗣同。
谭嗣同在临死前夕,于囚狱里用炭渣在墙上题过一首七绝诗,这就是脍
炙人口、传颂不绝的《狱中题壁》: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这首诗借讽喻东汉党锢之祸,谴责顽固派罗织成罪的卑鄙行为,在表现
自己视死如归的无畏精神时,寄莫大希望于来者。后人称赞“其勇于解放旧
思想之束缚,则有清一代,未有其比也”(杨荫深:《中国文学家列传》)。
由于这首绝诗最后一句提到的“两昆仑”是比拟还是专称,引起了当时和后
来研究者的诸多推测和猜疑,它究竟是指谁呢?
最早解释“两昆仑”的,是谭嗣同的战友梁启超。梁启超说:“所谓两
昆仑者,其一指南海(康有为),其一乃侠客大刀王五,浏阳少年尝从之受
剑术,以道义相期许。”梁启超是谭的同道,在谭嗣同被捕前夕,两人还慷
慨话别。可以说他对这位挚友的思想、行为是十分了解的,所以此说数十年
间成为权威之言,凡涉及此绝命诗者几乎皆沿用此说。钱基博亦称,“盖怀
有为及北方大侠王正谊,所谓大刀王五者也”(《近百年湖南学风》)。今
人郑云山《谭嗣同》和《中国近代爱国者故事》,均称“两昆仑,指康有为
和王五”。李志等编《近代爱国人物剪影》还对王五此人作了介绍,说他原
名白正谊,字子斌,父母双亡,年轻时为北京前门外顺兴镖局王五夫妇收养,
始改姓王,因善使单刀,人称“大刀小王五”,后在反抗八国联军侵略者的
战斗中牺牲。近年出版的《大刀王五传》即演其故事。据称王五在谭嗣同被
捕前几分钟,还催他逃走,后来还打算劫法场搭救。在梁启超看来,王五在
谭嗣同心里,乃是属于师友之类的大侠士。
可是,也有人反对说,“两昆仑”中不包括康有为。参加辛亥革命的蔡
寄鸥所写的《鄂州血史》即主此说,书里则将“两昆仑”解释为王五和唐才
常;后者和谭嗣同肝胆与共,他们一起在湖南开办时务学堂和南学会。诗里
寄予希望的是唐才常。
30 年代,新闻记者陶菊隐的《新语林》在记述谭嗣同轶事时说,当年谭
嗣同住在北京半截胡同浏阳会馆时,有两个侠士,即单刀王五和通臂猿胡七
(胡致廷)“同时教授他武艺”,据说,谭嗣同有一身轻功夫,好气功,而
且善于耍使各种兵刃,乃得力于他俩的精心传授。因为他俩学的是昆仑派,
“浏阳(谭嗣同)绝命诗所说两昆仑是指你(指胡致廷)和王五的,因为你
们都是昆仑派。“此处如果循照唐人传奇里的剑侠,似乎有些符合情理;据
称梁启超不认识胡七此人,只知道谭嗣同有密友王五。另外为了使自己老师
形象更高大,就配上康有为的大名。
而在蔡尚思等编的《谭嗣同全集》里,谭训聪在附注又持另一说法,“胡
理臣、罗升,两仆人,《狱中题壁诗》‘去留肝胆两昆仑’盖指两仆,盖昆
仑奴之称也。”注释者作此说,似以谭嗣同下狱,与仆人信件有“尔等满怀
忠爱,可嘉之至”等语为凭证。
近年,对于“两昆仑”解释,也有称其中之一,即是谭嗣同本人的,这
大概是从诗句里有“去留”两字,解释为一去一留,一死一生而已。有如冯
友兰在《中国哲学史论文二集》的《论谭嗣同》篇,则将“两昆仑”解释为
“康有为和他(谭嗣同)或去或留各有自己的抱负”。皮明麻的《唐才常和
自立军》也说“很可能一指谭嗣同自己”,作者坚持另一个“昆仓”乃是唐
才常。“因为两人为刎颈交,在此以前,谭又曾电约唐才常赴京;谭的绝命
诗视才常如昆仑之杰,对他寄托无限的信赖之情。”
谭嗣同是近代中国的重要人物,他在刑场上是铮铮铁骨的好男儿,他的
思想豪迈奔放,写得一手绝妙文章,又兼擅长武技,这样一个文武兼备的全
才人物,他笔下的昆仑客,自然亦非等闲之辈。谭嗣同良师益友可谓多矣,
在此风云际会的莽莽神州,“横看成岭侧成峰”,因而,他临死前夕所指的
“两昆仑”,出自后来者和生存者的猜测,当然自有见仁见智之分了。可是
谁能合乎情理、准确地解剖谭嗣同此时此刻的用心呢?
(盛巽昌)
林琴南何时翻译《茶花女》?
法国小仲马《茶花女》这部凄切动人的爱情悲剧于19 世纪末以《巴黎茶
花女遗事》为名在中国译出后,“不胫走万本”,“一时纸贵洛阳,风行海
内”。林琴南以古雅的文笔,细腻地刻画了茶花女的心理活动、描绘了亚猛
复杂的思想感情。人们赞叹小仲马惊人的构思,知道了西方也有如中国一样
优美的文学。多少人赋诗撰文,为茶花女不幸的遭遇流下了同情的眼泪。人
们把它比作“外国的《红楼梦》”。
但80 多年过去了,《巴黎茶花女遗事》究竟译在何时,至今争论不休。
寒光在《林琴南》中说是光绪十九年(1893 年),高梦且说是光绪二十五年
(1899 年)(《春觉斋著述记》),张静庐的《出版大事年表》把它排在1895
年(《中国近代出版史料二编》),杨荫深的《中国文学家列传》说此书“译
于林纾新丧偶后,其时当在1897 年。”黄濬在《花随人圣庵摭忆》中说:“事
在光绪丙申(1896 年)、丁酉(1897 年)间”。张俊才的《林纾年谱简编》
认为译于1897 年夏。这已有了六种不同的时间。也许我们应以林琴南本人的
说法为准,1900 年《清议报》第六十九期所载林纾写的《译林叙》称此书译
在1898 年夏天。但1905 年他在《拿破仑本记》序中又讲《茶花女》译书年
代是光绪十九年(1893 年),这就给研究者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林琴南是一位不懂外文的大翻译家。显然译本的选择权不全掌握在他手
里。黄濬说启发他译《茶花女》的是福建人魏瀚,魏曾留学法国,时正主持
马江船政局工程处,与林关系密切。一天他告诉林:“法国小说甚佳,欲使
译之。”林讲:“须请我游石鼓山乃可。”石鼓山系闽江滨海的大山,来去
极为不便。魏慨然应诺,“买舟导游,载王子仁先生并往,强使口授,而林
笔译之。译成,林署冷红生,子仁署王晓斋”。(《花随人圣庵摭忆》)
王子仁毕业于马尾船政学堂,留学法国,在巴黎大学学习法律。归国后,
任天津洋务局翻译、湖北交涉使、汉阳兵工厂总办,他工诗能文。钱基博认
为林纾当时“丧其妇,牢愁寡欢”,王子仁就对林说:“吾请与子译一书,
事可以破岑寂;吾亦得以介绍一名著于中国,不胜于蹙额对坐耶?”遂与同
译法国小仲马《茶花女遗事》行世。(《现代中国文学史》)似乎《茶花女》
的译述,出于王子仁的提议。以上两说均以译述出于纯粹偶然的原因,林琴
南并无任何思想准备。
然根据《译林叙》所述,《茶花女》翻译的动机很明确:“大涧垂枯,
而泉眼未涸,吾不敢不导之;燎原垂火,而星火就爝,吾不得不然之。”救
国图存的思想跃然纸上。据高梦旦《书〈闽中新乐府〉后》讲,林纾当时“每
议论中外事,慨叹不能自己”。在早年的《闽中新乐府》中,他愤念国仇,
优悯时俗,倡导新政的思想溢于言表:“国仇国仇在何方?英德法俄偕东洋。”
他的友人陈熙绩在《歇洛克奇案开场》叙中讲,林纾“夙以译述泰西小说,
寓其改良社会,激励人心之雅志。自《茶花女》出,人知男女用情之宜正。”
可以推知林琴南当时有一种想通过某种方式来拯救祖国的愿望,而魏瀚或王
子仁的倡议正与他的愿望相吻合,《茶花女》也许就在“买舟作鼓山方广游”
“议论中外事”的“亘数日夜”中提出译述的,但魏、王二人究竟谁为倡议
者,尚难以确定。
本来可就此搁笔了,手头有一本最近学林出版社出版的郑逸梅的《书报
话旧》,讲光绪二十五年(1899 年),林纾在马江客居丧偶,王子仁从法国
归来,与林谈及大仲马父子的作品脍炙人口,“《茶花女马克格巴尔遗事》
更为小仲马极笔,劝林纾同译。”但同篇文章的下半部又讲《茶花女遗事》
是译在1898 年夏秋之间。同一篇文章也会产生争议,看来要结束这场争议并
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邹振环)
形象篇
周仓其人其事如何?
农耕社会制造了宗教和庙宇。
中国蓁蓁莽莽土地上,星罗棋布万千座大大小小庙宇。打开任何一部地
方志,少则数十,多而成百,正是天下无地不庙,无庙难以成为城镇市集聚
合处。有趣的是,每个州县还都少不了有三座庙即文庙(孔庙)、城隍庙和
武庙。其中尤以武庙即关帝庙(民国三年增祀岳飞,改为关岳庙)特多,不
但城里有,而且偏僻乡村也有,而且还有不少城镇,同时并存几座关帝庙。
关帝庙的主神,当然是那位被“儒称圣,释称佛,道称天尊,三教尽皈
依”的伏魔大帝关羽。但是凡见有关羽正襟危坐读《左氏春秋》或其他坐像
旁,必有一左一右的两尊泥塑木雕的尊神侍立。
一个是白净俊俏,长眉细目,佩剑持印的关平;另一个是勾着黑脸,浓
眉环眼,手扶青龙偃月刀的周仓。
周仓大名几乎和关羽一样响亮。他紧紧跟着主子,同时显现在舞台和画
图、雕刻上。民间习俗常以关羽画像,请进家中张贴中堂用以辟邪,周仓将
军自然也跟着“飞入寻常百姓家”了。他的黑脸皂服和关羽的红脸绿袍、关
平的白脸银甲相映成辉,此中色彩反差,给代代人们留下美的和谐和难忘的
印象。
人们也为周仓编造了种种传说,把他送上敬畏的神位。清人小说《说唐
演义》有一个故事,说是南阳侯伍云召在反隋战争中打了败仗,被身骑怪马
呼雷豹的隋将尚师徒追赶,正危急中,“只见前面有一个人,头戴毡笠帽,
身着青布短衫,脚穿薄鞋,面如黑漆,两眼如铜铃,一脸胡须,手执青龙偃
月刀,照尚师徒劈面砍来,尚师徒大惊,便说‘不好了,周仓来了!’带转
马头,往后下跑而去。”(第十九回)当然,这汉子不会是周仓复生,而是
朱灿,见伍云召危难,从附近关帝庙中借了周仓手里的刀赶来相救的。
它反映了有清一代民间信仰心理和意向。
由此,19 世纪就有单独为周将军立庙祭祀的。现在台湾就有周仓庙,如
彰化北丰镇的白鹤宫、台南盐水镇的镇南宫;后者据称始建于甲午战争前夕,
日本侵占时,说是妨碍交通拆毁,神像为居民祭祀于家中,1961 年重建。台
湾民间还有称此县万里乡关帝庙的周仓神像“系光绪十七年(1891 年)漂流
至野柳河边,经人捞获建庙祀为主神”(《台湾庙神传》)。
此际周仓形象长身独立,“短胡大眼,黑脸虬须”,与大陆关帝庙周仓
造像同出一模,也即是罗贯中《三国演义》所描绘的周仓原型。
在民间,通常人们认为周仓在历史上必有其人的。《山西通志》说:“周
将军仓,平陆人,初为张宝将,后遇关羽于卧牛山,遂相从,于樊城之役,
生擒庞德,后守麦城,死之。”至今湖北当阳城东原麦城附近田地上,还有
周仓墓,墓碑“汉武烈侯周将军讳仓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