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第四卷)-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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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沃,但由此运输粮食却太远了,于冬季根本无法通行。但冬季正是从那里向北京调运大批的冷冻野味和冻鱼的季节。或者是按照汉人的说法是带“冰衣”的肉类。
朝鲜并不向中国提供任何粮食。江南和浙江诸省都东部临海,距日本也只有三四日的航程。〖=Y(〗195但据我们所知,它们的任何船舶都不敢冒险去那里寻求粮食。这也许是人口已经稠密的日本,没有剩余粮食了;或者是自它闭关以来,受到了过多的当众羞辱。
中国南方的福建省濒临大海,面对台湾岛,它只是属于中国的一道边境线,当台湾受饥荒之苦时,大陆则必须向它提供粮食。
广东省的南方只有大海和某些遥远的土地。我尚记得,在某一年,那里的大米极其昂贵,康熙皇帝将我与另一名葡萄牙耶稣会士召去,向我们询问澳门城是否可以为广州城提供大米,一直等到从其他省份运往那里的大米到达为止。我们感到非常惊讶地听人讲到,澳门既没有大米库存,也没有小麦、水果、青苗和肉食,它一般都要从中国大陆获取一切生活必需品。
我最终结束了浏览整个中国。先生,您已看到,中国中原的周边地区无法在需要时为中原人充当财源。因此,中国始终处于与法国在1709年基本相同的处境。尽管中国当时有些富庶的毗邻地区,但它却无法从那里获得任何东西。这些邻邦甚至要由中国来供养,因为他们全力反对中国能从其他地方获得的援助。敌对的和贫穷的近邻,与人们在荒年饥岁中所期待的帮助相比较,这完全是一样的。
假如情况确实如此的话,那么中国就必须自己养活自己,它从其不同各省获取养活其数量巨大居民的物资,这就是那些贤明皇帝们自古以来都关心的国家大事。事实上,并非是今天才在所有省份和略具一定规模的几乎所有城市中建立起官仓,〖=Y(〗196以便在困难时期减轻民众的饥苦。人们至今尚可以读到古代皇帝们的诏令和上谕,其中对于其受灾臣民充满了最温柔的词藻。皇帝们声称,他们在未能减轻大众苦难时,寝食不安。
我认为,中国由其汉族皇帝统治的时期,皇帝视其臣民如亲生子女;他们必须在颁布诏令之后严密监视执行。今天,从理论上讲,依然如故,皇帝仍以同样的方式降旨,很容易使得在各省份接到已颁布的诏令的官吏们不折不扣执行它们。但在朝廷中,人们都恢复了这些美好表达方式的真正价值,由此缺乏采取执行这些诏令的有效途径,事实上只有半数诏令才能有效回应。只有皇帝才爱其子民,而在皇帝依靠为其效力的官吏中,其爱民之心却无法与皇帝相媲美。因此,这就是本国出现的一切灾难的原因。
当在某省或者仅仅是在某一地区歉收缺粮时,无论是由于极度的干旱,还是由于某次突如其来的水灾,大官吏们都会使用官仓,开仓放粮济民。但他们又经常发现官仓空虚。正如我将于下文所指出的那样,他们令人搜集资料、进行查验和追查,尽量拖延将这一切通报朝廷,因为这都是一些令人不快的消息。等到不能再拖延时,才最终向朝廷上表。这些表章传到了北京的朝廷部院,经由多道手传递,数日后才上奏皇帝。皇帝立即命令朝中权贵们聚集起来,讨论减轻民众苦难的方法。在等待期间,皇帝颁布非常动听的诏令,人称之为“上谕”,在整个帝国中发布。接着便是有司衙门的决定,它在一般情况下是请求〖=Z(〗197皇帝委派宫中最贤明和廉正无私的官吏负责放粮赈民事宜。他们有时也亲自向君主推荐。当任命了承办官吏时,便向他们宣旨。如果人们希望他们能行动得快一些,那就要向他们提供驿马,他们从此之后就要由国家供养。如果不向他们提供任何这类设备,那么他们就必须自费旅行,他们于是便会要求得到为准备出发而必需的时间。人们要给予他们一定的天数。他们接着就要询问到哪里去采购大米,如果当地没有米的话,那就要询问到哪里去取采购米的银钱。最后,他们希望见到皇帝陛下,以接受其最后的敕令。朝臣们会因他们尚未启程上路而指责他们。因此,他们出发了,大家看着他们经过那里,平民们便会说:这就是将去赈济其省贫民的钦差。他们在未爆发灾难的地区,到处都会受到一片鼓掌声;但那些受灾者们,他们在药品到达之前,尚有时日以待死亡。那些尚未处于绝境者,便尽最大可能地艰难行走,以便利达其他自信能继续生存的地方。始终会将他们大队人马中的一大批人抛弃在路上,这些人必然会因穷困而死去。
以上便是在最偏僻省份的惯常做法。因为在朝廷和附近的省份中,有可供十年消耗的大米供应。在北京,从来都不会发生价格暴涨。如果价格略有上涨,那么皇帝便会以平价向民众出售官仓的粮食。对于其他省份的缓慢行动,却出自于其他多种原因。我将触及其中的几种原因,它们是可以使你们了解事实真相的。
第一种原因是,〖=Y(〗198那些负责官仓的首席要员们,都将官仓的看守工作委托给了一批货真价实的贪官。这事实上就如同一批饿狼看守一家鲜肉店一般。这些流氓恶棍使用千般花招进行盗窃。他们向一品大员们呈奏,后者再直接上表皇帝说,仓储大米太陈旧了,潮湿已使之腐烂,米蛀虫已将米蛀之一空,绝对必须将大部分大米更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它们全部抛售,以重新采购,但这样做会使皇帝遭受重大损失,最佳对策是在米价最昂贵的月份,把它们分配给那些可靠的人,一旦新粮收获,他们都必须以优质粮归还,甚至还可以加收高利息。一旦当这些粮仓管理人获得准行之后,他们便将这些事实上是完好的大米抛售给富人,买主以现钱支付,然后再以此从事投机交易。当有上司视察粮仓时,这些贪官污吏们便出示那些带双层底的大箱子,其中只装有很少一点大米。
《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 第三部分致法国科学院德·梅朗先生的信(7)
他们声称其他的箱子都是空的,因为今年收成很不好,人们只能归还一部分,其余的将会逐渐返还,不应该向负责人施加压力,因为害怕他们逃离该省。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一次饥荒,那就要将此呈报朝廷。朝廷于是便会下达开仓赈灾的圣旨,人们便会发现所有粮仓都空空如也!那些往往从中得到了全部利益的官吏们,都会为他们的渎职而受到惩罚,朝廷或把他们免职,或把他们召回。“硕鼠”(正如本地对于贪官们的称呼)们被逮捉、桎梏加身、受到鞭笞或被流放,最后是所有人都被判处连带负责地退赔。这一切都要求时间,对于目前的灾情却丝毫无济于事。黎民百姓始终在等待和怀着希望,在无任何减轻负担的希望中死去。当该省摆脱了其无益人口之后,便会再次变得富裕起来。
饥荒的第二大原因并不是如同人们相信的那样,是由于中国人口众多。我承认,〖=Y(〗199众多的人口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这一切。然而,我认为中国提供了足够其所有居民们生活的粮食。但这是由于那里不充分地珍惜所有的粮食才造成了饥荒,人们令人震惊地消费粮食,以酿米酒和烧酒。无论是在南方诸省,还是在北方各地,这就是一大灾难之源。该地区的那些统治者,对这一点不会不知道,但他们反为此而提供了一剂无效之药。例如,他们多次严禁在这个北直隶省制造烧酒。到处张贴朝廷的布告,并由统治者们在所有的城市中公布。那些被指派从事巡视的人遍访所有的酿造厂。如果酿造厂没有东西给他们的话,那就会摧毁所有的烧锅。但如果酿造厂以金钱贿赂官吏们,他们便视而不见,然后便往其他地方去施展同样的伎俩去了。首席官吏有时也会亲自出巡,那就会抓捕酿酒工人,再将他们投入监狱,判处他们被鞭笞杖责和桎梏加身等惩罚,但从不会对他们判处死刑。这样一来,酿酒者们便会变换地点,隐蔽起来,然后再重新开张营业。
所有这一切都具有一种纯属演戏般的样子。因为无论是在城市中,还是在其他地方,人们绝不禁止出售普通的黄酒和烧酒。每天有大量装满这种商品的小车驶往北京,它们在分散于城乡一千多家店铺中销售。商人们在城门口要交纳关税。如果他们想实实在在地执行禁令,那么难道他们不会令人关闭这些销售烧酒的店铺吗?难道他们不会对首次售酒课以巨额罚款和二次售酒便被谪遣,而禁止销售它吗?但对于应在这方面作出表率的人来说,自我禁止这种饮料的代价太昂贵了。
这种烧酒造成的恶果并非仅仅是饥荒,它还是在诸大城市尤其是在北京经常发生火灾的最常见的原因之一。〖=Z(〗200且听其详。中国人不喝未被加热的普通酒和烧酒。特别是在晚上临睡之前,他们都要饮用酒,尤其是商贾、匠人和兵勇们更为如此。他们每个人都于自己的卧室中有一个石炭炉子,于其上面熬米饭、煮茶并同时加热他们睡觉的土坯炕。他们也是在同一个炉子上,于晚上温热这种烈性酒,就着咸菜而饮酌,只花很少一点钱便可酩酊大醉。他们会让这种烧酒溢入火中,火苗很快便会直冲天花板,而他们的天花板又都仅仅是以柳条编织物搭建而成或者是用纸糊框架搭成,其高度不过超过人头高度三四尺。这样一来,一刹那间,整间房子便陷入了一片火海。因为商贾们起居的房间和大部分民宅,仅以墙壁的主体而与邻居相隔,房架往往都互相连接在一起。火势迅速蔓延,在人们得以扑灭它之前必会造成巨大的火灾。
我们除此之外还应补充一条,过度地饮用酒精饮料,会造成大批小民死于一种叫做“噎食”的疾病,人们尚未找到任何可医治此病的良药。这种饮料逐渐地烧毁了喉咙,使食道和上呼吸道严重干枯,以至于使人无法下咽任何食物,甚至不能吞咽清水。这样一来,由于缺乏营养,病人便必死无疑。
如果不是饥荒使中国拥有的巨大数额的人口每隔一段时间大大减小其密度,〖=Y(〗201那么中国就很难和平地生存下来。在中国过去绝没有如同欧洲那样的战争,也没有瘟疫,更没有流行病。人们刚刚在一个世纪前后才极稀罕地看到这一切。在每年的农历三四月间,确实是于民间流传一种疾病,但它只能夺走很少人的生命。因为一旦降雨时,它便停止流行了。然而,当饥荒爆发时,人们会完全忽略为此提供药剂。那里很快便会麇集起一大批小偷,其逐渐增长的数目可能会在一个省内造成动乱。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不断地下命令,来来往往运输东西,似乎是作出了许多运动,所有这一切都使人感到很高兴,一直到再没有饥民为止,或者是一直到民众再不愿意接受救济或再不能赈救他们为止。这样一来,这不是用一种基督教的慈善去拯救贫穷人,而使赈灾仅仅成为国家的一种理智行为,或者仅仅纯粹是天生的慈悲心的补偿。那些受痛苦折磨的人在必需的时候,则很少会减轻痛苦,或者是以他们所需要的方式减少痛苦。
先生,您曾向我询问,此地是否出现过北极光。您希望我向您汇报这一切,但我在这一问题上却无法使您感到满意。在这里,天空拒绝向我们呈现它在巴黎使您们看到的那种美好景象。我几乎可以相信,这是上帝出于对中国的那些可怜的数术学家们的慈悲,出于我已有幸于上文向您讲过的那些原因。我迫不及待地等待您那部有关这种天象的精辟论著的到来,我将会手不释卷。我希望能从中找到可以澄清我在此问题上的某些怀疑的内容。现在没有必要向您作详细阐述了。我仅仅向您指出,我并不觉得如此一点火光和如此一点亮光,会出自我们的大气层。我是想说,环绕着整个地球的这种流体,人称之为“大气”或“空气”,于其之上必然还有其他发光物质。它永不休止,而是在循环流动,或者上升,有时也会下降得很低,以达到我们大气层的边极或其巅峰,〖=Z(〗202并且以某种方式而自燃发亮。这或是由于这种混合物体造成的发酵所致,或者是由于与其他异体相撞而成。事实正如我们看到火出自以钢碰撞的燧一样。撞击体既不一定具有能令人感觉到很大的体积,也不一定具有特别大的重量,以至于使我们的大气能在某种极限内支撑它,并使之于其上部漂浮。先生,您是否相信,我们地球的大气层如此之圆,以至于它不会根据地球地势的特征,而具有高低、三角状和金字塔形之别呢?它们对此能垂直性地相适应。因为我觉得,大气并非到处都一样粗大、浓厚、密集或沉重。它根据当地的特征而有别,最粗大的气柱挤压最微小者,并使之上升到其他气柱之上。因此,这些气柱很容易遇到我已讲过的那种物质。假如这些气柱具有易于着火的倾向,也就是说它们比附近空气的其他气柱或气基有更多的硫分子,或其他可燃物,那么它们就会着火。
北极光的回归则相当清楚地说明,造成它们的物质都往往返返,接近或远离我们。但这种不规则运动是自何处而来呢?使之转动的原因何在呢?北极光与其他异常天象(如与黄道光、彗星光等)具有某种关系或联系吗?这是我所不知的事,也是我可能要阅读您的著作而努力学习的内容。
《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 第三部分致法国科学院德·梅朗先生的信(8)
在写完我的书简之前,我将以该国的一种使我非常感兴趣的新闻来结束它,〖=Z(〗203您可能在某处已有所闻了。10月7日,雍正皇帝正照例上朝,从正午12点一直持续到下午2点钟,突然感到不适。他于是便退朝以略作休息并服用了某些药。同日晚9点钟之前,便于御园圆明园晏驾,享年五十八岁,这是其临朝执政的第十三年。其遗体于子夜后扶灵回銮城内宫中,就如同他仅仅是一般患病一般。数日之后才发丧,称他仅于本月8日,即农历八月二十三日大行。
在雍正拥有的数位皇子之中,现在仅剩下三人了。他们中的任何人都非嫡出。皇后薨逝已有时日,未为他生子。三子之中的长者年龄二十六岁,在无任何反对意见的情况下登基,虽然他只是被秘诏立为太子的,也正如他自己面对全朝文武大臣而宣布的那样,向他们指出了立储秘诏的年月日和地点。
举国臣民们获知在8月之后将会出现日食。他们不会放弃机会无聊地议论皇帝的这次暴卒,就如同日食提前对此产生了影响一般,因为这一年剩余的全部时间都是在属仍归于晏驾皇帝的年号中流逝的。下一年初才改元并启用新年号,已经决定新年号为乾隆。
最后,10月16日,日食应为1指21分宽,它应始发于7时3刻2分;结束于10时1刻3分。但在这个季节,极其奇特的事情是,从一清早起,天空便布满了乌云,以至于使人们既看不到日食的初食,又看不清其复圆。〖=Y(〗204这些乌云使我们特别感到不快,因为日食的前夕和后一天的天气都非常晴朗,在观象台上与戴进贤(Kegler)和徐日升(Pereyra)一同观察的中国数术学家(天文学家)们,则为几乎什么也未看到,而感到沾沾自喜。他们高高兴兴地离开观象台;禀奏新皇帝去了,向他恭贺。因天公为嘉奖其孝道及其他道德,使他避免了看到已被食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