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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中国人的幸福观-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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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突出的政治重要性。在19世纪和20世纪初的汉人起义中,这种情况最后一次发生,导致了满族统治被推翻。    
    215在由儒家创造的新气象中,中国唯心主义的所有概念也迅速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形式。“中间之争”(conquest of the middle),完成了一种知识气氛的创造,而这种气氛对唯心主义概念的发展是相当不利的。就像在世界上其他地方一样,在中国,乌托邦并不存在于“中”,而是于空间和时间上都存在于此时此地的最边缘处。就像我们看到的,乌托邦之地总包含着运动、旅程和变化的内涵,而不是指处于中心的单极。对理想状况的认识也总是包含着“至高和平”以这种或那种形式实现,那是另一回事。因为所有的运动都不仅仅想在彼界找到它的这种和平,还要将之带入此世,但他们意识到以下事实:如果不经历对世界的痛苦改变,就不能达到目标,这种改变是一段永不安宁的、充满纷争和毁灭的时期。但可以说,新儒家粉碎了所有这些对来自外部的拯救的期望。前面引到的孟子的那句话“万物皆备于我”,和“新”这个概念并不相容。人既是一个个体,也是社会的成员(所有社会都是如此),他只能从世界的所有现实层面上来认识世界,并将它的命运看成是完全社会性的。古代圣王发现的“道”,才是通往个体和社会之完美幸福的惟一“真正”之道。无可否认,关于什么是找到此“道”的最佳方法——是“格物致知”还是“我心即佛”,新儒家的看法大不相同。早在宋朝时期,就形成了理学和心学两大学派,而据说是在后者中产生了佛教禅宗。但这两大学派对以下事实几乎没有任何异议:此“道”没有任何他世的意义,无论是在时间上还是在空间上,道总是此时此地之道。    
    216这样一个完全着眼于此世的概念,发出了一个涵盖一切的宣言,声称所有的存在都有一个完全具体的个性,这正和佛教的看法相反,佛教认为所有一切都是非现实的。此思想的必然结果是,有关天堂的观念都难以存留下来。早在很久以前,对仙境的描写就开始令人可疑地具体化,最终让它们不值得信仰。在儒家那里,这些乌托邦仙境又被去除了所有仍然还残留的超自然特点,包括从各种养生手段到大量神话中的珍兽。由此它们最终融入了人类世界,和中国周边最蛮荒之地没有什么不同。由此,这些乌托邦幻想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构成对现实世界的挑战,而以前,它们确是如此。那时,它们梦想存在着这样的国土,人们生活在一个共同体之内,独立自足,不必依靠他人;隐居的自由和由充足大自然的慷慨所创造的安全感结合在一起,而渐渐的,这些梦想被对运行自如的儒家体制的描绘所取代。自宋开始,在张邦基(12世纪)所著《墨庄漫录》的一个故事中,这种态度中的渐变最为显著。它描绘了一次驶向中国东海岸神仙岛屿的航行,秦始皇曾在那些岛屿上倾注了自己的所有希望:    
    


第五部分:现实的灰尘(1000—1800年)第一节 忠诚和异端(6)

    明州士人陈生,失其名,不知何年间赴举京师。家贫,治行后,时乃于定海求附大贾之舟。欲航海至通州而西焉。时同行十余舟,一日,正在大洋,互遇暴风巨浪如山,舟失措。俄视前后舟覆溺相继也。独相寄之舟人力健捷,张蓬随风而去,欲葬鱼腹者屡矣。凡东行数日,风方止,恍然迷津,不知涯,盖非常日所经行也。俄闻钟声,春容指顾之际,见山川甚迩,乃急趋焉。果得浦溆,遂维近。陈生惊悸稍定,乃登,前有径路,因跬步而前,左右皆佳木苍蔚,珍禽鸣弄。行十里许,见一精舍,金碧明焕,榜曰:“天宫之院”。遂瞻礼而入。长廊悠闲,寂无喧哗。堂上一老人,据床而坐,庞眉鹤发,神观清矍,方若讲说。环侍左右皆白袍乌巾,约三百余人。见客皆惊,问其行止。告以飘风之事,恻然悯之,授馆于一室,悬锦帐,乃馔客焉。217    
    218器皿皆金玉,食饮精洁,蔬茹皆药苗,极甘美,而不识名。老人自言我辈皆中原人,自唐末巢寇之乱避地至此,不知今几甲子也。中原天子今谁氏,尚都长安否。陈生为言自李唐之后更五代,凡五十余年,天下泰定。今皇帝赵氏,国号宋,都于汴。海内承平,兵革不用,如唐虞之世也。老人首肯,叹嗟之。又命二弟子相与游处,因问二人此何所也,老人为谁。曰:我辈号处士,非神仙,皆人也。老人唐丞相裴休也,弟子凡三等,每等二百人,皆授学于先生者。复引登山观览,崎岖而上至于峻极,有一亭,榜曰“笑秦”。意以秦始皇遣徐福求三山神药为可笑也。二人遥指一峰,突兀干霄,峰顶积雪皓白,曰:此蓬莱岛也。山脚有蛟龙蟠绕,故异物畏之,莫可犯干也。陈生留彼久之。一日西望,浩然有归思,口未言也。老人者微笑曰:“尔乃怀家耶?尔以夙契得践此地,岂易得也?而乃俗缘未尽,此别无复再来矣。然尔既得至此,吾当助尔舟楫一至蓬莱,登览胜境而后去。”遂使具舟,倏已至山下。时夜已暝晓,见日轮晃曜,傍山而出。波声先腾沸,汹涌澎湃声若雷霆。赤光勃郁,洞贯太虚。顷之天明。见重楼复阁,飞云外,迨非人力之所为。但不见有人居之,唯瑞雾葱茏而已。同来处士云:“近世常有人迹至此,群仙厌之,故超然远引鸿蒙之外矣。唯吕洞宾一岁两来,卧听松风耳。”乃复至老人所,陈生求归甚力。老人曰:“当送尔归。”山中生人甚,陈生欲请数本。老人曰:“此物为鬼神所护惜,持归经涉海洋,恐贻祸也。山中良金美玉皆至宝也,任尔取之。”老人再三数告,皆修心养性为善远恶之事。仍云世人慎勿卧而语,言为害甚大。又云楞严经乃诸佛心地之本,当循习之。陈生再拜而辞。复令人导之,登一舟,转之久,已至明州海次矣。时元佑间也。比至里门,则妻子已死矣。皇皇无所之,方悔其归。复欲求往,不可得也。遂为人言之,后病而狂,未几而死。惜哉!予在四明,见郡人有能言此事者,又闻舒信道常记之甚详,求其本不获,乃以所闻书之。    
    219张邦基讲的这个故事,用惊奇的清晰笔触,反映出通过儒家胜利而导致的世界转变。这个故事虽然在内容上充满了奇思幻想,但却是一个严肃的学者以完全语言学意义上的精确特色给讲述出来。不但是其简单的神话故事主题,而且这些主题的象征意义,都采用了比复杂的哲学著作远为简洁的语言。福岛曾毋庸质疑是道家追仙求道的避身之地,现在却开始变成了儒家实践其生活方式的地方。它的统治者是宰相裴休,在唐朝他因建立了基于儒家道德原则的公正政权而闻名。他和他的三百弟子——这和孔子弟子三千之传统正相吻合——声称自己是“处士”,换句话说,即他们保留了业已不存的唐风。儒家隐士并没有背离社会或永远抛弃之,他们仅仅是暂时地背弃腐败堕落的当世,或可将这些隐士比为陷入消极状态的哀悼者,这种消极状态是礼仪所规定的亲人死后那段时期内的状态。当然,这种观点古已有之,可以追溯到周朝末期。但只有在宋朝,它和“忠”的概念结合在一起,才变得非常突出,以至于不仅遮蔽了道家和佛家的隐士理想,还通过将之吸收为己用,而改变了这些思想。    
    张邦基故事里所象征的征服道家“福岛”和历史事件有奇异的相似之处,在陈生的故事被记载下来以后很久,这些历史事件反复出现。更进一步说,在宋朝以前,岛和四周的“海洋”、“水”,曾是纯粹的道家所言的生命形式的本质,因此——如果只是存在于他们的思想内的话——也是道家起义失败后的避身之地,但所有这些概念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儒家信徒的理想。当蒙古人在1297年全面占领中国时,宋朝最后一个皇帝、大臣和手下自投东海而死。明朝灭亡之际(1368—1644年),在驱除鞑虏之前,这样的历史以另种形式再次发生。众多反抗满族入侵的明朝遗民中,郑成功(国姓爷)(1642—1644年)坚持的时间最为长久。台湾这片土地一直由当地土著占有(1624年以后,又被荷兰商人占领),郑成功收复了台湾以后,建立起忠于明朝的政权,此政权一直延续到1681年,那时郑成功已去世19年。在这段时间内,其他反抗行动也希望达到同样目的,但不甚成功,他们的基地在东南海岸一些小岛屿上,这些地方被认为曾经就是蓬莱仙岛所在地。我们也许不用提1949年,当共产党在中原取得胜利后,台湾再次扮演了儒家信徒的避身所这个角色。    
    


第五部分:现实的灰尘(1000—1800年)第一节 忠诚和异端(7)

    宗教理想的压制    
    220道家的“纯粹的”、“洁净的”自然世界之领土,变成了儒家的“纯粹的”、“洁净的”具有合法秩序的地方,与此同时,这些受保护的退隐之地有某些重要特点也发生了另一个变化。因为它们曾被称作是道家的受保护领地,那么在其中寻找历史人物是没有用的,就像先前提到过的那样。但张邦基提到了裴休,打破了这个规则。因此这种和终有一死的普通世界的相关联,建立、也引入了等待的主题,由此将具有历史意识的儒家隐士从无关时间的道家退隐中区分出来。儒家自产生以后就非常熟悉“等待”。他们追随先王之“道”,虽然逃离中原却没有须臾离开过“道”,不管“道”在隐居之地是否不再清晰可辨,他们仍是一以贯之,因此创造出一种历史真空,至少朱熹的观点是如此。但他们又总是被说服,认为这样的情形不会永远持续下去,他们随后总是要回到中心再次承当统治的重任。那些在这样一个假定的历史真空或历史中断中执行统治的人,肯定经历过对那种可能性的期待。    
    张邦基的叙述还可以清楚地说明,为何自宋以后,儒家仍然愿意以一种胜利者的宽宏大量勉强承认道家和佛家。道家早就倾向于纯粹的宇宙主义,而儒家与此领域的关系可以从上述故事里所描绘的日出体验中得出。神仙自身是“不可见的”。虽然它们的存在并没有被彻底否认,但也没有言之凿凿。只有扬州八怪里最广为人知的吕洞宾有着清楚可知的人形,那只是因为他偶尔拜访了儒家的神岛,“卧听松风”,因此论证了对儒家的令人感动的忠贞。从儒家角度来看,如果任何地方都可以象征仙道的话,那么恰是那些松树象征了不朽。它们果实的坚硬,枝叶颜色的一致、不变,都暗示出一种相等不变的特性。随时而变这个主题就正是以不变应万变。信徒的天堂是如此现世、如此历史性,因此难以允许有时间上的断裂。甚至佛教也不得不最终向儒家低头,承认它的说法具有优势。裴休将《椤严经》赞为是佛教教义的精华(在任何流传下来的文本中已看不到这段文字),此经是佛教禅宗的著名经典。它本身最易于和新儒家的观点调和,因为它并不代表向儒家的真正挑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宋朝以后渐渐变成是现实状况的事情,早已在张邦基的故事中给勾勒出来了。那是某种儒、释、道三教合一的世界观。但是其中各家的世界观成分并不在同一个等级上,儒家毫无疑问占有主导地位,虽然它愿意和它利益领域之外的某些部分达成妥协。    
    221儒家之所以采取这种小心谨慎的、最终是相当聪明的手段,是因为它非常清醒地意识到,如果太直白地拒斥所有超自然的东西,可能有引发人民不再赞同它的潜在危险。这种修正不仅可以从诸如我们刚讨论过的文本的比喻中推断出来——那个故事是在新儒家昌盛的时期写出来的;在后期的哲学作品中,也可以找到证据。在明朝最重要的新儒家王守仁(他的另一名字王阳明更为人熟知)(1472—1529年)与人的通信中——他的地位可以与朱熹相比,虽然他是个唯心主义者,而不是理学后翼——其中有一封信相当有趣,王在其中探讨了神仙问题。就像儒家自孔子以来所做的那样,他坚定地避开了死亡问题(也因此避开了超自然的问题)。以下就是他对一个无名朋友的回答,写于1508年:    
    询及神仙有无,兼请其事,三至而不答,非不欲答也,无可答耳。昨令弟来,必欲得之。仆诚生八岁而即好其说,今已余三十年矣,齿渐摇动,发已有一二茎变化成白,目光仅盈尺,声闻函丈之外,又常经月卧病不出,药量骤进,此殆其效也。而相知者犹妄谓之能得其道,足下又妄听之而以见询。不得已,姑为足下妄言之。    
    古有至人,淳德凝道,和于阴阳,调于四时,去世离俗,积精全神;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远之外,若广成子之千五百岁而不衰,李伯阳历商、周之代,西度函谷,亦尝有之。若是而谓之曰无,疑于欺子矣。然则呼吸动静,与道为体,精骨完久,禀于受气之始,此殆天之所成,非人力可强也。若后世拔宅飞升,点化投夺之类,谲怪奇骇,是乃秘术曲技,尹文子所谓“幻”,释氏谓之“外道”者也。若是谓之曰有,亦疑于欺子矣,夫有无之间,非言语可况。存久而明,养深而自得之;未至而强喻,信亦未必能及也。盖吾儒亦自有神仙之道,颜子三十二而卒,至今未亡也。足下能信之乎?后世上阳子之流,盖方外技术之士,未可以为道。若达磨、慧能之徒,则庶几近之矣,然而未易言也。足下欲闻其说,须退处山林三十年,全耳目,一心志,胸中洒洒不挂一尘,而后可以言此;今去仙道尚远也。妄言不罪。    
    


第五部分:现实的灰尘(1000—1800年)第一节 忠诚和异端(8)

    222在王守仁之言的背后,可以辨识出中国知识分子的巨大需求:仙道的确不可知,但又希望能通过善行之誉获得仙道。不过,即便是在士大夫中,常常也只有他们理性的自我可以接受这样的挑战。对普通的民众来说,就不是如此,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被排除在有着许多名号的神仙之外。从这一点来看,中国世界观的严格体系化也有着自身的缺点。因为,着眼于此世的观念只是中国世界观构成元素的一个部分,但在理想世界概念的创造中,它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它导致的是对所有“异教”的压制,也就是说,对在社会和宗教领域中具有特别宗教感和他世观的教义、以及一切非儒家的观念和信仰的压制。由之带来的结果是,那些“异教”的可见表现形式,比如说公共祭仪,大多失去了威望,而且它们确实也退化到了某种程度。进而,它们中的部分开始频繁转入地下,引导一种危险的地下生活。在宋朝,科举考试最后变成是为官从政的必要条件,落榜的人数急剧增加;除此之外,不同种类的宗教领袖(并被誉为治病神医的情况并不罕见),试图表达出底层民众的痛苦。这两个因素结合在一起,常常导致一种具有高度爆炸性的“混合物”的产生,能将这个国家引入灾难的边缘。儒家统治者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希望通过严密监视宗教组织和永久禁止“迷信”习俗来对付这种情况。这种传统以一种高度细微修正过的形式,延绵至今。但当权者永远也不能完全压制这些暗流。政治主张的多元主义,是种汪洋奔放的想像力,不能接受“此世为所有可能世界中最好的一个”这个观点,更重要的是,它希望能有什么超越儒家观点的、仅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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