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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死结-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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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生性孤傲,没有朋友,除了我之外,……”曲文芝突然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为什么不说下去?”
  “我能说什么?既然没有第三者在场证明聂龙确实死了,我即使说得斩钉截铁也不能取信于你啊!”
  裘文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聂龙也许没有死。”
  “裘文杰!”曲文芝突然发出一声厉吼。
  “曲姑娘!冷静一点好吗?”
  “你是个疯子!是个语无伦次的疯子,我不要跟一个疯子说话。”
  “曲姑娘!聂龙有个绰号叫做‘三耳四手’,四手是形容他除了与生俱来的两只手之外,那两把匕首也如同他的双手一样灵巧,像他这种武功高强的人,别人要杀他并不容易,何况对方又是一刀几乎将他的头颅劈成两爿,这好像是不太可能的事。再说,他那两把匕首一直没有出现,却出现了两把打造得非常相似的假刀,……最主要的是:聂龙被杀是没有理由的,……曲姑娘!我敢大胆地说一句:你当时在极度震惊和悲恸之中可能丧失了理性,没有认清楚人,死者或许不是聂龙。”
  曲文芝的火气小了许多,她蹙眉凝思,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景。
  半晌,她才吐出一句话:“聂龙没有死?”
  “我只是如此猜想。”
  “如果他还活着,他会在那里?”
  “他当然还在北大荒。”
  “他活着,他也还在这里,他竟然不来看看他的儿子,这可能吗?”
  “曲姑娘!我不是说过了吗?这只是我的猜想,未必正确,这需要你帮忙证实我的猜想是对是错,你最好把当时的情况再仔细地想一遍。”
  曲文芝两眼上翻,似乎很认真地在想。半响之后,她摇摇头说:“你的猜想一定错了,聂龙如果活着,他不可能不来看我和他的儿子,他不是那样绝情的人……裘少爷!如果你的确是聂龙的结拜兄弟,我只希望你能找出杀害他的仇人,别再胡乱猜疑,免得我心头滋生幻想,那样对我并没有好处。”
  “曲姑娘!聂龙是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这我承认……”
  “一个有野心的男人,在他的目的未达之前,他可以暂时丢下私人的感情……曲姑娘!
  他没有来探视你和你的孩子,这并不能证明他日死亡……”
  “裘少爷!你一口咬定聂龙没有死,到底有什么企图?”曲文芝再度暴躁地吼了起来。
  “曲姑娘!你的情绪有些反常。”
  “这话是什么意思?”
  “照一般情理来衡量,你听说聂龙可能还活着的说法时,应该希望这种说法是真的,可是你却……”
  曲文芝不待裘文杰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我这个人不是活在幻想里的,因为是我亲自替聂龙收的尸,所以我肯定他已经死亡……”
  “曲姑娘!希望你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你的说法也许对,可是,别人无法证实你所说的都是真话。你说聂龙如果还活着,他为什么不来探视他的妻儿?谁又能肯定他没有和你们母子见面?如果聂
  龙为了某种目的要为伪装死亡,你难道还不愿意与他合作吗?”
  “你是说,我所说的话都是骗你的?”
  “为了聂龙,别说骗我,你可以骗任何人。”
  “请吧!”曲文芝愤愤地说:“算我找错了人,我懒得听你这些疯话。”
  “曲姑娘!但愿我的推断错了,不过,我是很少犯错的人。如果聂龙还活着,那就要麻烦你为我带一句口信:请他跟我照个面儿,我有重要的话要告诉他。”
  曲文芝以一种非常奇特的目光打量着裘文杰,她似乎想一眼看穿他的心肝肚肺,可惜她的目光不够锐利。
  “裘少爷!听说你这两天遭到一些麻烦,那些麻烦也许影响了你的心情,所以才会满嘴疯言疯语,也许,过两天你的心情会恢复正常,那时,你再来找我吧!”
  “曲姑娘!我是抱着万分诚意的,请不要对我有任何怀疑。原先我只是猜想、凄疑,现在我几乎已经肯定。聂龙没有死,而且,他就在附近;他不会置他的妻儿生死存亡于不顾……”
  “你真是疯了。”曲文芝背过身子,摆出一付不加理睬的姿态。
  “一个疯子必然会作一些疯事,就算我疯了吧!”裘文杰的态度突然一变,他上前几步,双手搭上了曲文芝的肩头。
  曲文芝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伹她依然站在那儿一动也没有动。
  裘文杰的双手顺着曲文芝的眉头慢慢滑向她的颈项,虎口肌张开,双手围成一个圈,圈住了曲文芝的颈项。
  “曲姑娘!告诉我,聂龙在什么地方?”
  “裘少爷!如果我说我没法子回答你的问题,你就要勒死我,是吗?”曲文芝的语气很平静。
  “告诉我,聂龙在什么地方?”
  “你以为你摆出这种威胁的姿态,聂龙就会挺身而出,是不是?可惜他已经死了,如果他还活着,他看到你如此对待他心爱的人,他一定会将你撕成碎片。”
  裘文杰不再说什么,他的双手逐渐合拢、收紧,一开始,曲文芝还很冷静,她也许认为裘文杰只不过想吓唬她一下而已,经过一阵子,她已感到呼吸困难,她想叫,却发不出声音,她的双手抓住裘文杰的手腕,想解脱那种围勒紧缩的窒息痛苦,而裘文杰的双手却是愈来愈紧。
  他的目光敏锐地注视四周,他真希望有一个愤怒的年轻人突然冲出来,但他失望了,四周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突地将双手松开,向后退去。
  曲文芝脸颊胀得血红,咳呛了一阵之后,她忿忿地说:“现在你应该满意了吧?”
  “对不起!曲姑娘!”
  “滚!”曲文芝大声叫着。“我从今以后再也不愿意见到你!”
  裘文杰踉跄地离开了酒坊,他脸上有极为明显的懊恼神色,他也许在后悔方才为什么会有那种无稽的想法,为什么会有那种卤莽的举动。
  有人走到他的身边,是满子。当他转头望向那个健壮的女人时,她立刻轻声地说:“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找到玉娃子。”
  “她不在石屋吗?”
  “石屋里只有那条狗,连那老婆子也不在。”
  “尽快找她,一直找到她为止。”
  “裘少爷!除了我们之外,好像还有别人在找玉娃子。”
  “你说好像?”
  “是的。在石屋附近我发现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徘徊,那里荒草蔓生,不是应该流连的地方。”想不到这个四肢发达的女人,头脑并不简单。
  “有多少人?”
  “如果我发现的那些人都是一伙的,就有十来个。”
  “他们发现你了吗?”
  “很难说,照说他们应该是没有发现我。”
  “满子!你现在的任务又多了一件。快去,找到玉娃子的下落;再打听那伙人的来路。”
  “裘少爷!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你。”
  “客栈。”裘文杰大步向客栈方向走去。满子则走向另一个方向。
  客栈的店堂中已经有不少用朝食的客人,裘文杰快步穿过店堂,只见铁柱子站在拱门处。
  裘文杰连忙向铁柱子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说:有话到房里去说。想不到铁柱子却将裘文杰拦住了。
  “裘少爷!”铁柱子的语气很急迫,脸色也很紧张。“马已备妥,拴在马厩的东侧,你穿过中庭,从东院的侧门绕到马房去,上马就走,顺大道直奔吉龙沟,别管我,在擦黑之前我可以赶上你。要是在明天日出之前还没见到我的影儿,您就一个人回哈尔滨去吧!”
  裘文杰不但没有受到紧张气氛的影响,反倒觉得好笑,他以为铁柱子得了热病,在满嘴胡说哩!
  “铁柱子!你说些什么呀?”
  “裘少爷!眼前不是详说内情的时候,你千不信,万不信,可得信我铁柱子绝不会打谎言诓你,快走,再慢就来不及了。”
  “铁柱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一走了之,走!有话到房里说去。”
  “不!不能到房里去。”
  “怎么?房里布置了刀山剑网?”
  “裘少爷!您就相信我一次,行不行?……”
  裘文杰一把将铁柱子推开,大踏步向厢房走去,铁柱子又从后面一把抓住他,他猛力一甩,甩得铁柱子来了一个元宝大翻身。
  裘文杰就是如此心高气傲,不过,他的心中还是暗暗提高了警觉,他这一回来到北大荒,选上铁柱子作为助手,这个看上去颇为憨厚的人必定有可取之处。如果铁柱子已经亡魂丧胆,那么他所见到
  的某些事件就非比寻常了。
  裘文杰来到了厢房门口,下意识地在腰间摸了一把,不禁暗暗喊了一声糟糕,为了防范吃公事饭的人找麻烦,他没有将匣枪带在身上,如今只有两边袖筒里各藏着一把匕首。如果房里真是设了埋伏的话,这两把匕首是不管什么用的。
  铁柱子在远处向他无声地喊着,双手连连地摇着,仍妄想阻止裘文杰进入厢房,可是,裘文杰的目光却在注视微微开启的房门。
  现在,大多数的客人都聚集在店堂里进朝食。客房都很宁静,裘文杰大可以运用他敏锐的听觉,他聆听了一阵,房中不像有人潜伏的样子。
  他贴身门边,以左手轻轻压着门板,房门轻轻荡开。裘文杰一眼就看清楚了房内各处,除非埋伏着藏在帐后,趴在炕下的火道里,或者闷在五斗柜中,否则,这房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埋伏。
  他又看了一眼,已经肯定房中绝对没有人。那么,铁柱子为什么紧张到那种程度?坚持不要他进入客房,还要他立刻打马就走呢?
  他第三次以锐利的目光望向房中,当他的目光经过客房正中央那张八仙桌时,他的心房突地悬了起来。
  桌子原本有个茶盘,盘中盛放的茶具被移了出来,凌乱地放在桌上,盘中却放了另外一样东西。
  是一颗人头;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脸皮上原本沾上了血污,经过擦拭,眼睛还是睁着的,面部向着进门处,裘文杰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杜云飞的头颅,难道铁柱子就是被这颗人头吓坏了吗?
  铁柱子这时已经跄跄踉踉地跑了过来,以哀求的声音说:“裘少爷!我求求您,快离开这儿,赶紧离开这儿,我求求您……”
  “铁柱子!”裘文杰拉着对方的手:“就是这颗人头把你吓成这副模样儿吗?”
  “裘少爷!这是不祥之兆……”
  “不祥之兆?这是什么意思?”
  “裘少爷!我昨晚一直睡不好,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又是恶梦连连,我梦见杜云飞被人杀害,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凶手用大刀割他的脑袋瓜儿,后来,那个凶手又用同样的方法杀害你……裘少爷!您没听人说过吗?梦能成真,现在,杜云飞果然死了,就要……就要……”
  “就要轮到我了,是不是?”
  “裘少爷!您暂时避一避,如果有事未了,过一阵子再回来也行呀!”
  裘文杰当然不信这些邪门传说,他将话题岔开了:“铁柱子!你今天起身好像比平常晚了点儿。”
  “裘少爷,您听我说呀!我当时被恶梦吓醒了,就立刻跑过来要告诉您,您不在,我就再也闭不上眼,后来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等我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匆匆跑过来,就看见了这颗人头……”
  “铁柱子!照看我的话去办:立刻教柜上的人去报告保安队,说咱们房里发现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少说废话——我到金家去一趟?立刻就回来。”裘文杰把话说完,就扭头走了出去。
  金家大院静悄悄的,下人一通报,金线狐就连忙出来会客,她脸上有倦容,但她却没有睡,晌午之前她要给金家天保一个交代,她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裘文杰开门见山地说:“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处置杜云飞的?”
  金线狐淡淡地说:“你不是为他说情了吗?我还处置他什么?算啦!”
  “那么,你已经准许他自由行动了?”
  “那还不行,目前他还要乖乖地给我待在金家大院,所以,我宁可派我最亲信的满子帮你跑腿办事……”
  “这么说,杜云飞还在你的看管之下?”
  “没错。”
  “我想见见他。”
  “裘少爷,你突然问起杜云飞,莫非有什么缘故?”
  “我只是想见见他,行吗?”
  金线狐满脸迷惑的神色,不过,她还是教人去把杜云飞叫到客厅里来。
  不旋踵间,一个健壮的女子匆匆忙忙跑来了,她慌张地回报:“金姑娘!杜云飞不见了。”
  “不见了?我教你们看牢他的……”
  “他在屋里睡觉,我们就轮流守在屋外……”
  “他是跳窗逃跑的吗?”
  “不知道。现在屋里不见人影了。”
  金线狐转过头来望着裘文杰,冷冷地说:“裘少爷!如果你早就知道答案,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儿?”
  “难道你就不知道答案?”
  “这话什么意思?”
  “也许你已经暗暗将杜云飞处决了。”
  “笑话?我金线狐如果要处置一个不忠实的部下,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快告诉我,杜云飞如今在什么地方?你一定知道。”
  “我只知道他的头颅在我的房里。”
  “你说什么?”金线狐大惊失色地站了起来。
  裘文杰冷冷地说:“如果你没有听清楚,我就再说一遍,我只知道杜云飞的头颅在我客栈的房里,他的身子在什么地方:我可不知道。”
  “杜云飞被人杀害了?”
  “头和身体分了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昕说的‘被人杀害了’。”
  “裘文杰!”金线狐还是第一次如此直呼他的姓名,大概是因为心情太紧张也就顾不了礼貌了。“别一个劲儿地在那儿说俏皮话,你说。杜云飞为什么被人杀害?”
  “如果他真是被‘别人’杀害,那个人一定是为了灭口,杜绝秘密泄漏。”
  “灭口?”金线狐重覆着这两个字。
  “金线狐?”裘文杰冶笑了一声,话中带刺地说:“你在北大荒的名声我是早就听说了,又狡又猾,脑筋比别人转得快,照说,你一听说杜云飞被杀的消息时就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结果你还在东问西问,我真有点儿怀疑你是反穿皮袄装老羊……方才你虽然严加拷问,杜云飞还是没有将他肚子真的秘密完全吐露出来,因此那位‘别人’就连忙把他给做了,就是这么回事。”
  “我不相信谁敢闯到金家大院来行凶杀人。”
  “是杜云飞自己送上门去找死的。”
  “为什么凶手要将血淋淋的人头放在你的客房里?”
  “我还想找到这个答案哩!”裘文鞑转身向外走。“我要赶回客栈去,保安队的人说不定要传我问话……”
  “你报了案?”
  “当然要报案,我可不愿意卷进一件命案的纠纷中,咱们是朋友,我应该先跑到先给你送个信儿……”
  “裘文杰!你说我们是朋友?”
  “是吧!”裘文杰的语气并不十分肯定。
  “那么,站在朋友的立场,你应该在我面前吐点儿口风:你到北大荒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裘文杰稍稍犹豫了一下,他似乎想趁这个机会和金线狐作一番恳切的深谈,到最后,他并没有那样作。
  “金线狐!也许还没有到达适当的时候,……你还是不要问吧!”裘文杰很快地向外走去,似乎唯恐走慢一步他的决心就会动摇。
  裘文杰一跨进金凤阁客栈的店堂就发现气氛与他离去时迥然不同,铁柱子也坐在店堂里,手里揑着一个空茶杯一个劲儿地旋弄着,客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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