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结-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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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掌柜的一个大步跨了过来,悄声说:“裘大少!金大队长在房里侯着你哩!”
“那个金大队长?”裘文杰真是明知故问。
“驻扎在呼玛县城的保安大队大队长金天保……”
“他来得可真快呀!”裘文杰说了一句俏皮话儿。
他怎么还有心情说俏皮话儿呢?他曾经用一封假公文劫走了江洋大盗莫高,此番他和金天保照面,后者会放他过门吗?
血淋淋的人头已经移走了,现在那儿放着一壶刚沏上的热茶,金天保神定气闲地坐候着,房门口有好几个挂枪的武装人员,裘文杰一进门,房门就被站在外面的人拉上了。
“坐!”金天保很客气地打招呼。
裘文杰在金天保对面坐下,没吭声。
“老弟!”金天保稳稳地开了口:“到现在为止,我还不十分明了你的身份,北安总队部给了我
一通内容不太明白的电报:教我不要过问你的行动。虽然保安队不算是正规队伍,我倒是个不折不扣穿二尺五的军人,当然要奉命行事……如今你房里发现了一个人头,你教店家报案,我只想问问你:你这么作的目的是汁么。”
“想跟您聊聊。”
“你知道我会亲自来?”
“毕玉清死了,您不亲自来还有谁来?”
“你倒料得准,我来了,有话就快说吧!”
“有两件事请求您:第一、您限令金线狐在晌午之前找出杀害毕玉清的凶手,只怕太急了一点,希望您能缓一缓;第二、您可以随便揑造一个理由,把保安队的队伍拉出去,也就是说,在明天日落之前金山镇最好没有保安队的人……”
“老弟!总队部只命令我不要过问你的行动,可没有命令我凡事都要听你的。”
“金大队长!您大概没有留意听我的话,我刚才用了‘请求’的字眼。”
“能不能说出你提出这两点请求的理由呢?”
“暂时还不行。”裘文杰一见金天保的两道浓眉皱成了一条线,又连忙说了下去:“听说镇上的保安中队有电报机,您可以先用电报向北安总队部请示之后再作决定。”
“老弟!听你的口气,好像很有把握,好!该怎么办我会斟酌,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咱们俩在这儿一见面,对你好像不太妙。你用假公文在我面前骗走了莫高,如今我并没有把你怎么样,你的身份就暴露了,——老弟!总队部并没有教我保护你,不过,你要真和总队部有点见特殊关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的脸上可也不好看,你还是要小心点儿。”
“金大队长!”裘文杰脸上浮现着狡黠的笑容。“其实,我真正的身份连您都还没有弄清楚,别人爱怎么猜、爱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关于我的第一点请求,要是蒙您恩准,您最好还是派人知会金线狐一声,免得她发急犯愁。”
“我会斟酌,……对了!人头有些面熟,死者是谁?”
“金线狐手下的大将杜云飞。”
“他为什么被杀呢?”
“据我猜想:他的被杀与毕玉清的被杀是同一个原因。”
“哦?凶手是谁?”
“我和金线狐会全力追查,如果金大队长同意将保安队拉出金山镇,我们追查凶手的行动也许会更加顺手一些。”
金天保苦笑着说:“这真是一个绝大的讽刺,咱们负责维持地方上的治安,如今反而要咱们离开地方上,治安才能维持。”
金天保叹息地摇摇头,无精打采地走了出去。
裘文杰斟上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他似乎在思索什么。
不多一会儿,掌柜的走了进来,他以歉意的语气说:“裘大少!小店关防不周,害您受惊啦!”
裘文杰笑了笑,没接腔,他似乎感觉到,掌柜的来意并不单纯只是为了表达歉意。
掌柜的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说:“裘大少!您刚来的时候,有不少闲言闲语,不是我放马后炮,我见过不少人,看人绝不会走眼,我一眼就看出您是一位正人君子,嘿嘿!果然、果然……刚才金大队长跟您一打照面,那些闲言闲语可就不攻自破啦!”
“什么闲言闲语呀?”
“提它干啥?您听了一定会生气。”
“没关系,我的肚量还不至于那么狭窄。”
“呃……呃……那都是一些狗屁话,说什么……说什么您是保安队严令缉拿的重犯,金大队长就是为了要逮捕您才赶到金山镇来的,……唉!真是胡闹,幸亏我沉得住气,自有分寸,要不然,可就得罪您这位贵客啦!”
裘文杰又不接腔了,他显然料定了掌柜的还有下文,因此静静地等待着。
“唉!北大荒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再加上四季有两季半冰封,到处都是大荒原,都是莽莽森林,盗贼蜂起、歹徒四处流窜、杀人越货的事层出不穷,是应该好好整顿一下了,我猜想,您一定是……您一定是一位明察暗访的大员……裘大少!我没猜错吧?”
“掌柜的!去把房门闩上。”
“是是是!”掌柜的连忙跑去把房门闩上,又赶紧回到原来的位子上坐着。
“掌柜的!”裘文杰脸上带着笑,语气也非常温和:“是谁教你来打听这些的?”
“没有谁教我打听啊!”掌柜的脸上那股子谄媚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没有吗?”
“真的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想问个明白,对您要好好地款待、好好地款待……”
裘文杰突然伸手抓住了掌柜的衣领,猛地将他从座椅上提了起来。
“我只问最后一遍:是谁敌你来打听这些的?”
“是……是西院九号房的一位大……大爷。”
“他姓什么?”
“姓柏、松柏常青的柏,他在号簿上落下的姓名叫做柏桐久。”
“柏桐久?”裘文杰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名字好像是假的。
“多大年记?”
“四十来岁。”
“就一个人?”
“是……是的,单身一个。”
“他落店多久了?”
“就在您来之后的第二天……”
“掌柜的!请您听清楚:乖乖地给我坐在这儿,那儿也不许去,等我回来你才能走,你要是不听话,你的人头就要高高地挂在客栈门口……”
“我听、我听。”掌柜的头上冒出了冷汗。
裘文杰松开了掌柜的,开门走了出去。
客院里静悄悄地,院落中冰硬的黑泥地在春阳的照射下湿漉漉的,裘文杰懒得绕回廊,就从院落中穿过去。如果九号房的那位大爷在暗中注视他的话,一定会发现情况有些不妙,而裘文杰竟然毫不避讳,前进的方向正对着西院的九号房,他似乎有点儿艺高人胆大。
到了九号房门口,裘文杰抬手一推门,房门应手而开。现在,裘文杰倒不十分冒失,他要将房内的情势看清楚了,才会拾脚跨进去。
八仙桌旁坐着一个中年人、一头乱发、两腮胡髭,以他的坐姿来忖度:他好像在等待一位访客。他的目光非常稳定,不速之客似乎没有使他受惊。
“可以进来坐坐吗?”裘文杰竟然还在征求对方的同意。
“请!”一个字、简洁有力。
裘文杰稳稳地踱了进去,在那人对面坐了下来。一坐下,他就开了口:“柏桐久柏爷?”
“正是在下。”
“想跟您打个商量。”
“请!”
“你从那儿来,到金山镇来干什么?干吗要教掌柜的打听我,请你说个一清二楚。”
“即使我肯说,你会信吗?”
“信不信在我。”
“等我说出来之后,你信了倒好;如果你不信,那岂不是白耗精神?”
“我方才就说过了,信不信在我。”
“裘大少!我这个人不作白耗精神的事,除非你先保澄你绝对相信我的话,否则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
时间很短,而裘文杰已经作了一番仔细的观察,这个人不是像掌柜的一样,瞪瞪眼,说几句狠话就能令他开口的。虽然裘文杰一直认为暴力是使人就范的有效方法,可是,那也要分别对象。眼前这个人就不是可以用暴力征服的,他还必须用一点心智。
“好!我信。”这根本就是一句空话。
“裘大少!我到北大荒来是为了找某一个人,说某一句话,就这样简单。”
“你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你为什么要教掌柜的打听我的来路和身份?”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某一个人’。”
“是不是呢?”
“在掌柜的没有回话之前我还不能确定。”
“掌柜的打探别人的隐私时缺乏技巧,现在我在你的面前,由我亲自回答你的问题,不是更好吗?”
“你真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
“当然愿意。”
“我可能会提出许许多多噜苏繁复的问题。”
“没关系,你尽管问。”
“裘大少!你突然变得慷慨起来了。”姓柏的发出了笑声,而他的身体却绞风不动。
现在,裘文杰又对这位姓柏的中年人有了更深的认识;他似乎竭力想使自己成为一个斯斯文文的人,实际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夫。
“柏爷!”裘文杰冷冷地说:“其实我是一个非常小气的人,现在我愿意回答你所提出的任何问题,是因为我也想得到您的诚实答覆,这是很公平的。”
“好!”柏桐久将脑袋瓜儿往前一伸,目中露出了炯炯光芒。“现在我要提出第一个问题:你和号称‘三耳四手’的聂龙究竟有什么关系?”
“毫不相识,您信吗?”
“我当然相信。”姓柏的笑了。“事实上你连聂龙的长相都一无所知………现在,我要提出第二个问题:最近以来,北大荒盛传一个流言;说你是聂龙的拜把兄弟,说你将要来到此地为聂龙复仇,而这个流言却是你派人暗中传播的,对吗?”
裘文杰显得相当震惊,但他仍然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回答了这个问题:“不错。”
“最后一个问题:你一直认为聂龙没有死,而你这次来到此地,就是为了要找到聂龙的下落,对吗?”
“不错。”裘文杰回答得很快。
“裘文杰!”姓柏的一字一字很用力地说:“你很干盼,现在轮到我把我心裹的话说出来了,我来此地是为了找某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裘文杰竟然没有吃惊。
姓柏的又接着说:“我找你只是为了要对你说一句话;那句话只有四个字,希望你听清楚:你!死定了!”
那个‘了’字还在唇间,姓柏的已经弹身而起,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张八仙桌子,而这张桌子对姓柏的似乎丝毫不发生阻挡作用,姓柏的一弹身就到了裘文杰的身后。
裘文杰显然早有准备,他也显然早就猜到了对方要说的那四个字如同阎王老子的勾魂令。
对方一动,他要动,现在,两人仍然是面对面,仍然是隔着一张八仙桌,所不同的是:两人调换了一个方向;所不同的是:姓柏的手里多了两把锋利的匕首。
裘文杰像是在监赏一件杰出的艺术晶一般地注视着那两把匕首。
在这一瞬间,两人是绝对静止的,他们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他们都知道,死神会随时光临这间屋子,而他们却不知道死神会跟谁交上朋友。
裘文杰开口打破了冷列的僵持:“如果我真是死定了,最少也应该让我知道是死在谁的手里,你当真姓柏吗?”
“姓名只不过是一个人的代号,那并年重要。”
“对我来说,也许很重要。有些姓名代表了一个崇高而又庄重的生命,不可轻侮;有些姓名却代表了一个丑陋而又罪恶的生命,没有资格在这个世界生存……好了!请说出你的真实姓名吧!”
“柏桐久!”
“那不是你真实的姓名。”
“反正要你死的不是‘柏桐久’三个字,是我手上的这两把刀。”
“那两把刀杀过多少人?”
“不少。”
“最近呢?”
“你是第四个……”
他的大脚一踢,笨重的八仙桌被踢得翻倒,两把匕首形成两道匹练,突地窜到了裘文杰的跟前,一取咽喉,一指下腹,真个是上下其手,就这一招,立刻要将裘文杰逼到阴曹地府。
以裘文杰那种狂傲的言行来忖度,他也必定不是一盏省油灯,这虽是一场立见生死的面对面搏杀,而以两人的功力来衡量,却也不是一场能够立判胜负的搏斗。可是,在心理上裘文杰却有着一个疑问:
这个人到底是谁?就因为这个疑问,他的杀机就没有对方那样浓厚。因此,他既未‘搏’,也未‘杀’,而是以闪避来应付对方犀利的攻击。他虽然没有被对方一招逼到阴曹地府,却被对方逼到了墙角落里。
“你是聂龙。”裘文杰大喊了一声。
“死者不会还魂……”
“聂龙根本就没有死!”裘文杰大声喊叫着:“你就是聂龙!你就是聂龙!”
聂龙不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吗?怎么会是一个中年人呢?当然,一个人的年龄,相貌是可以乔装改扮的。也许,裘文杰从对方手中那两把匕首来认定他可能就是那个号称‘三耳四手’的聂龙吧?
不管怎么样,对方是不可能给他确切答覆的,而那两把匕首又再度展开了凌厉的攻击。
裘文杰已经背贴墙角落,他还能退缩闪避吗?
“住手!”裘文杰竟然大吼了一声。他似乎忘记了对方是要置他于死地的敌人。
说也奇妙,姓柏的竟然真的停止了攻击。
“莫非还有什么遗言需要我转告、交代?”
“你说我是第四个将要被杀的人,那么,在我之前,你已经杀了三个人,请问:那三个人是谁?”
姓柏的紧闭若嘴,似乎唯恐泄漏什么。
“如果你不愿作正面回答,那就换一个方式,最近金山镇已经出了四条命案,其中谁不是被你所杀?……”
姓柏的一拾手,打算以他手中的两把匕首作直截了当的答覆。他必然不是一个以杀人为常业的黑
道人物,否则他绝不会一再贻误契践,现在,当他下定决心不再和裘文杰罗嗦时,已经太晚了。
有人以极快的步伐冲进房内,而且还不上一个人。裘文杰面对房门,看得最清楚,他只认识那个领头冲进来的莫高,他当然不明白莫高的来意,心里难免会有一个想法:现在,恐怕真是死定了。
姓柏的自然暂时延缓了正待发动的凌厉攻击,他不可能不去理会这几个不速之客。
除了莫高之外还有四个彪形大汉,当然都是他的手下,那四个大汉一进门就抉起了翻倒的八仙桌,摆正了凳子,然后退到一边,肃手而立。
“坐!坐!有话坐下谈。”莫高像招呼老朋友一般地亲切。
姓柏的怒目而视:“你是老几?”
“在金山镇,在北大荒,不管我多么凶,多么狠,我也只能算是老二,因为我看见了保安队的人就得躲闪。现在可不同,保安队的队伍突然拉走了,如今我就成了老大……把那两把五寸半收起来,这又不是洗澡堂,你拿着两把小刀给谁修脚呀?”莫高说话真够损人,他似乎吃定了姓柏的。
柏桐久倒是个不吃眼前亏的光棍,两把匕首进了袖,筒大马金刀地在桌边坐了下来。
裘文杰也落了座,他已经发现莫高的出现是对他有利;最少也解了他的性命之危。
“贵姓大名?”这四个字挺文雅,可是在莫高的嘴里说出来仍然有些粗声粗气的。
“柏桐久。”
“我可不管你是柏树,还是桐树,也不管你活得长久不长久,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