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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5277-小椴作品(中国新武侠典藏书系)-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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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虽难信其言,但想那少年的一招的确锋芒极盛,“狂风不终朝,骤雨不终夕”,只要避过了那一剑,只怕他就无以为继了。    
    金和尚一拍大腿,哈哈笑道:“不错,那小哥儿的剑法也许杀不了你们袁老大,但对付你吗,嘿嘿,只怕只像杀小鸡一般。”    
    耿苍怀转头又对沈放道:“兄弟,我听传言,都说你在吴江长桥七里铺杀人百余,题词嘲骂,放舟而去。见你之后,似乎不会武功,那些话该是谣传了?”    
    他叫沈放兄弟,只为适才生死之际,三人虽未撮草为香,插土盟拜,但已义气心许,叫得极为自然。沈放听着也自然,含笑把那一回事粗粗讲了一遍。耿苍怀也听明白是那黑衣少年所为,冲吴奇道:“袁老大若知那日七里铺之事也是成于一人之手,不知又当做何感想。”    
    吴奇已脸色微变,原来朝廷知道江湖中人一向不满北来金使的嚣张气焰,生怕他们半路截杀金使,祸及朝廷,所以护送的多是高手,兵卫也甚精壮。那次七里铺护卫的正是缇骑都尉丛武阳,人号丛铁枪,手使一根三十余斤重的乌铁点银枪,艺出峨嵋。袁老大说过这样的话:缇骑中人不能光仗武功,所以没谁敢称第一第二——这当然是他自谦的话,但他接着还有一句话——如果丛武阳说他名居第四,不知谁还敢做那第三。袁老大对人向少称许,这一句是可见他对丛铁枪武功的期许了。最可怕的是事后检验伤口,袁老大也亲去了,见人人皆死于一剑之下,连从铁枪也不例外,而且似乎他死在最后。袁老大沉思月余,后来只叹了口气:“如果丛铁枪几人都是死于一人之手,除了我,你们以后碰见这人,只要他愿意到此为止,以前的事也就算了吧。”    
    吴奇心中一寒,顿觉胆怯,一挥手,那三十余骑就一声没吭地想走。    
    耿苍怀忽叹了口气:“不是我想留你们,我也盼你们走了清静,今晚的事也太多,死伤也够多了,”顿了顿,看那少年一眼,“但他还没说走,会让你们先走吗?”     
    子夜已过,那少年还在睡,旁人只觉他怕也真是睡着了。他因为沉默而显得神秘,不时有人偷偷看向他的背影,别人只见他肩背姿势似都透着一股孤傲,小英子看在眼里只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心里好感激,觉得适才那一剑虽不是为她,但也是为她唱出的一句歌词……她年纪小,还不懂这种感觉由何而来,只是把“共倒金荷家万里”一句翻来覆去地暗自喃喃念着,怕是念得一辈子也难忘了。    
    镖局中有几个伙计一时熬不住想睡。秦稳一双眼睛却还精亮精亮。淮泗二老在那儿抽旱烟,并不说话。金和尚把手上的伤包好了,王木在轻轻地咳,最苦的却是门外的缇骑铁卫,雨虽不大,但这么淋着也不好受,快一个时辰了,他们虽相信那少年已睡着了,却又不敢走。    
    三娘沈放和耿苍怀三个人慢慢地传杯换盏,话虽说得慢慢的,却越谈越投机。小六儿见已没事儿,心一松,眼皮耷拉下来,就睡着了。三娘把他抱在怀里,笑道:“哪儿找来这么个脏孩子?”又冲沈放一笑:“我们认他做孩子吧?”脸上现出种母亲的温柔。


《乱世英雄传》第二卷翩翩江南佳公子 凛凛塞外奇少年(二)

    外面忽然一响,凄冷的夜空中,一朵菊花状的烟火在黑暗中盛开了出来,金黄灿烂,在夜空中顿了好大一会儿才落下。门外的马匹“咴”的一声,一干铁骑人人都面露喜色,吴奇忙一挥手,他身后的一个人掏出一个油布包,打开来,却是个黑黑的筒子,没人认得那就是花炮。他手一晃,就晃亮了一个火摺子,点着了引线。火摺子在夜色中一闪而灭,他手里的花炮却冲上天去,带着一条红线,在众人头上炸开,红色的,恍如流星,虽远没有先前那朵大而美丽,但数里之内想来都能看见。    
    只听东首方向远远就传来一声清啸。吴奇喜道:“二公子来了。”    
    沈放看见那烟花,十分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三娘叹道:“那是他们的联系方式——缇骑果然财大势大,这联系方式旁人就弄不出来。”    
    店中人这时几经变乱,已全无激动可言,半夜已过,人心思倦,王木厌厌地说:“开始那朵花好大,来的定是非常的人物。”连金和尚也似懒得暴躁了,接道:“厉害又怎样,人生不过一死,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门外吴奇吩咐了一句什么,只见那队铁骑马上分开,排成两队,夹道站着,人人都整顿衣帽,下马提缰,吴奇也跳下马来,让马入队,他自己在中间过道恭候。他们一干人人强马壮,这么一列队相迎,果然蔚然可观,但门后并非广厦深堂,只是一个小店,这场面就未免显得有些可笑。    
    众人也都暗暗提起精神来,以备不虞之变。有那么一会儿,黑夜里传来一声长笑道:“大伙辛苦了!”声音年轻锐劲,眼力好的人就见外面远处正有两个人奔来,离近些了才看清是一主一仆。主人年纪不大,脚下功夫却了得,虽并不很快,但肩不动,身不摇,脚下履泥如平地;旁边一个仆人可就差多了,一个趔趄一个歪斜的,越衬得那公子哥儿雍容自若。    
    杜淮山轻轻道:“是袁老二。”    
    焦泗隐便点点头。知道的人都知道袁老二是缇骑首领袁老大的亲弟弟,但他们兄弟二人在江湖中各树一帜,各管各事。据说袁老二手段十分了得,交游广阔,官商士绅,无不廷揽,对江湖中亡命之徒也颇存引纳,素有小孟尝之誉。人人都说江南武林,平分于二袁了。一般江湖人物、草莽英雄被袁老大逼得容不住身,便投入袁老二门下,只要得袁老二一言,天大的麻烦也就会消解了。可见袁老二并非一味仗乃兄威名,因人成事的。他是七巧门高手,一身暗器,等闲难避。大伙儿知道叫人挠头的人物来了,不打起精神不行。    
    袁老二已行至门前,向门内一望,“唔”了一声道:“没想焦杜二位前辈也在。”看着金和尚,点点头:“还有江湖上的几位朋友。”然后冲耿苍怀一抱拳,“耿大侠久违。”耿苍怀哼了一声并不接口,他又望向沈放两口,却不识,问道:“仁兄谦谦儒雅,美眷如花,小弟惭不识荆,可以请教台甫吗?”    
    沈放见他谈吐清雅,也就不肯失了礼数,回了一礼道:“镇江沈放,拙荆荆紫。”袁二公子显然是知晓时事的,接口就道:“吴江一词脍炙人口,小弟久仰了。”沈放也懒得辩解。    
    吴奇早在旁边低声把往来诸事一一细细跟他说了。袁二公子一边听,一边轻轻点头,面上含笑,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着衣素淡,只领口袖口处略添花饰,精工刺绣,淡雅绝伦,衣摆上虽不小心溅了些微泥水,但他略不在意,并无爱惜衣履的模样,更见出尘之概了。    
    听完吴奇的话,袁二公子已顺他所说把屋内诸人扫了一遍,凝目在那少年身上,只见他仍旧在伏案小睡,不由皱了下眉,似也难测其人。一等吴奇说完,他便笑道:“吴兄怎么一直在店外站着,当座都是雅士英雄,咱们更该移步候教才是。”携着吴奇的手便进了店门,那仆人在后面跟着,把一把油伞收了,立在他背后。    
    袁二公子这一进店堂,屋里的气氛便一紧。他见那黑衣少年还在装睡,便微微一笑道:“兄台醒醒,有客来访了。”那少年不理,袁二公子见他趴着的那个油腻的桌上,有只青玉酒杯从那少年衣袖下露出一角,悬空向那少年的桌子上用食中二指轻扣,笑道:“寒夜客来茶当酒,兄台若没钱买酒,只要一壶茶也可呀。”说着,便向旁边空桌上取了一只杯子,一只酒壶,斟了一杯酒,笑道:“兄台可是醉了?以酒解酒,最是见效。”伸指一弹,酒杯就向少年衣袖半掩的杯子碰去,在空中稳稳当当,滴酒未溅。这手功夫不由叫在座诸人心中喝了一声彩。    
    那杯子到了桌前,准头却忽偏了些,没有撞在那玉杯上,却撞上了少年的衣袖,杯子一倾,酒就泼在了袖上,袁老二脸色微微一动,知那杯子是受了外力牵引,否则不会倾倒,但那少年分明一动未动,不知是如何发力的,发了力又为何只是把酒杯引倒,反湿了他自家衣袖,是有意藏拙还是怎的?那少年人却像被惊醒了,抬起脸,颊上还有压痕,微微呵欠了一声,看神色适才并非装睡。    
    他这一抬脸,旁人只觉一股清新冷肃之气,不觉地就把袁二公子的雍容衬得俗气了。袁老二愣了愣,笑道:“兄弟一向自诩才高,今日见了少侠,算才解会邹忌见了城北徐公之叹,真是倾服不已。”    
    那少年却不说话,拿起那个指头大小的玉杯,轻轻拂拭,他的衣袖一配这玉杯,更是黑白分明,别有一种凛然。袁二公子也不在意,接着道:“听说适才少侠大好剑术,惊虹擎电,可惜兄弟无福得见。”    
    淮泗二老对视一眼,心想:这算是挑战了。一个名驰江南的袁二公子,一个来自塞外的无名少年,又都这么年轻,不由都要看看这七巧门的暗器高手如何与那少年对战。七巧门在江湖上声名极著,当年七巧娘子入嫁暗器世家唐门不成,因情生怨,自树一帜,晚年更创出奇门暗器“金玉梭”,号称“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极为自许,但可惜少为人见,据说她门下弟子中也只末弟子袁二袁寒亭习得此技。七巧门中武功暗器千变万幻,而那少年的剑术却似删繁就简,这两人相斗,只怕正是江湖中难得一遇的好战。    
    没想这回他们却料想错了,只见袁二公子回身对吴奇吩咐道:“这些在座的既是这位少侠的朋友,咱们就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说着一指金和尚几个,“这几位江湖上的兄弟,”又指指沈放一桌:“沈放与他娘子,还有耿大侠,”看了瞎老头一眼,“加上这对祖孙俩,让他们走吧,以后一月之内相遇的话,别惹他们的麻烦。”    
    吴奇点点头。众人都大吃一惊,没想他会这么大方,卖给这少年如此大一个人情,正不知何意,那袁二公子却冲诸人一抱拳道:“夜黑雨大,诸位明日再上路也好,只是兄弟这里另有一桩小事要办,就不与各位寒暄了。”    
    众人方知他这是事先知会众人不要插手之意,却不知他所说的另外之事是何事,定是十分重要,否则不会平白送出这么大一份人情的。    
    那袁二公子却已转向秦稳桌上,淡淡道:“秦老爷子,兄弟想把你这趟镖留下!”


《乱世英雄传》第二卷翩翩江南佳公子 凛凛塞外奇少年(三)

    这一句话可大出众人意外,袁二公子居然亲身劫镖,这可算一大新闻。这镖中到底压的是什么?难怪传言这位袁二公子极是聪狡,敌情不明之前,他宁可不战,只此一点,在他一个少年得志的高手身上,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    
    镖局的伙计一时大惊,今晚虽风风雨雨,但他们绝没想到雨点真会落到自己头上。他们一向是守法良民,临安镖局总镖头龙老爷子在京中也交游广阔,没想竟真有人要动他们的镖货,而且还是官方的人。    
    秦稳“咦”了一声,缓缓站起,抱拳道:“二公子,这是玩笑吗?”    
    袁寒亭摇摇头。    
    秦稳问:“那可是衙门中的公事?”    
    袁寒亭还是微笑地摇摇头:“这个嘛,也不太能算是公事。”    
    秦稳便面色一紧:“那是袁二公子是欺老朽无用了?”他最后几字说得极慢。座中知道的人听到他声息一变,也就知秦稳运起正宗的少林心法,看来已准备一战。    
    秦稳吁了长长一口气,叹道:“二公子,这是我老头子走的最后一趟镖,镖送到后我也就回淮上老家养老了。二公子就放过老头子这一回如何?”这话他一口气说完,然后就变得身定神止,分明已调好内息,到了临战状态。他也是深知袁寒亭为人才会这么做——袁寒亭既然话已出口,他是一个谋定而动的人,这事看来不会就此罢手了。袁寒亭却一脸镇定,故作惊奇道:“真是老爷子最后一次走镖吗?”    
    秦稳点点头。    
    袁寒亭叹道:“那真不好意思,叫老爷子收不好篷了。”    
    他一言即出,镖局中众伙计已怒容满面。袁寒亭说动手就动手,身子一晃,就向秦稳欺去,秦稳吐了一口气,一掌就平平实实地递出来,他这一招既出,座中懂行的人不由就叫了一声好!这一招沉稳凝重,更难得的是给双方都留了不小的余地,看来秦稳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愿意得罪这个少年得意的袁二公子。却听袁二公子笑道:“秦老爷子,不是小可冒昧,实是若不动手,以秦老的盛名,再怎么说也不会凭白让我拿走,咱们赌一赌如何?”    
    秦稳沉声道:“赌什么?镖银是别人的,可不是我老朽,老朽做不了主。”    
    姜是老的辣,他此言之意无非是凭你袁老二天大本事,就算胜了我秦稳,但沾了这镖,临安镖局也就跟你耗上了。     袁寒亭担心的似乎也就是这个,只听他笑道:“就赌我十招之内可以破了你的‘十擒九稳开碑手’!”    
    他这话可大了,座中无人相信,连耿苍怀也一惊。他猜以袁老二之身手,胜秦稳可能不难,但要在十招之内破去秦稳看家本领,只怕令人难信。    
    秦稳哼了一声道:“老朽那点陈芝麻烂谷子,自然不在袁二公子眼里了。”    
    袁寒亭手下不停,依旧笑道:“秦老爷子,你赌是不赌?十招要是嫌太长的话,咱们以六招为限如何?六招之内,我若破不了你的‘十擒九稳开碑手’,我袁二转身就走,从此不历江湖;可是若是我侥幸得手了,秦老爷子你就不能再管这趟镖的事,带着你的伙计走。”    
    秦稳一口气往上冲,他生平最服的人就是总镖头龙在放,可龙在放也不敢小觑他这苦练三十年的“十拿九稳开碑手”,连他当年在少林的师傅也不敢说这句话,凭什么这小子……秦老爷子心中一怒,当场应道:“好,老朽倒要看看袁二公子的手段,只是,以袁公子的清誉,想来不会食言而肥吧?”    
    他也是不想和袁寒亭彻底闹翻,思量借着他这自大之机给他点厉害瞧瞧,绕过今日这场麻烦,而且他也实在无胜过这个七巧门弟子的把握。袁老二一点头,道:“一言既出——”    
    秦稳当即道:“驷马难追!”    
    说着秦老爷子一直身子,满头华发一甩,身子一退,左掌划方,右掌行圆,左掌就虚,右掌就实,就行了个“五福团寿”的开场式。这“十擒九稳开碑手”原是秦稳三十年的心血,脱胎自少林的“伏虎拳”、鹰鹤双搏门的“擒拿九手”和山西程九的“大开碑”。前者传自是他师门,后者则学自他的两个朋友,苦心孤诣,这三十年来就没放下过。龙在放龙老爷子曾看过他的全套家式,三十年前对此是一言不发,而后批评越来越激烈,但秦稳知道那是因为这套招式越来越管用了,所以使出来也就越来越险,龙在放就是作为朋友怕秦稳一不小心折在自创的招式下。直到十年前,龙在放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招术时,才说了这么句话:“唉,我也没话好说了,不过,老稳,你这套招式不妥之处仍多,还是难以传之后世的。”    
    当时秦稳却一笑道:“放哥,我也知道。我比不上你们武学名家,一套招式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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