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77-小椴作品(中国新武侠典藏书系)-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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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秦稳却一笑道:“放哥,我也知道。我比不上你们武学名家,一套招式会想到传诸后世,攻守避让面面俱全,这只是一套最适合我的招式,不是最完满,但它在我手里使来,却能发挥我全部的潜力。”
秦稳这时虽怒不躁,他的第一招就是“鹰舞长碑”,章法严谨,耿苍怀舒了一口气,似是认为秦稳这么稳重的打法袁寒亭不可能六招以内破了它。
却见袁寒亭左手如钩,右手如喙,使的是江西言家的“捉蚓式”,这招数极为少见,足可见出他所学之博。杜淮山一声轻叹,既是叹这袁寒亭果然不凡,又像是叹他这一招虽高明但还不见得就能把人惊倒。
以下秦稳的“开碑”、“碎碑”二式接连而来,袁二应之以“大垂帘”、“小垂帘”,这却是台州海家的工夫了。三招已过,袁老二并未占得上风,众人都奇他凭什么说六招就能破了秦稳的开碑手。却见秦稳似乎也放了心,第四式“杨令撞碑”稳稳击出,袁二公子左手轻拂,右手低挽,竟使出了一招软绵绵的“分花拂柳”。若他是女子,气力不足,要用这四两拨千斤之法倒也不奇,但他一个男人用此下策却未免出奇,分明是一招败招。众人一愣,却见秦稳也一愣,击出的左手到了袁二胸口却被他拂腕一带。他本可以加力较力,秦稳却没那么做,由他带了开去,接着反是袁二先出了招,他使的是一招“穿花蛱蝶”,这一式姿式曼妙,但虽说好看,用在这里却未免有花里胡哨之嫌,众人正觉那袁二该不至于浅薄至此,却见秦稳的目光一痴,额头上竟流出汗来,好像这一招接得很吃力一般。
耿苍怀不解地摇头。
却听袁寒亭忽然轻声说:“刎秦,窈娘问你好。”
他这声音极轻,场中除了焦泗隐与耿苍怀隐隐闻得,别人都没听见,秦稳身子就如受重击,轻轻一颤。却见袁寒亭左手轻飘飘的一着青城派的“自在飞花”斜斜向秦稳头上按去,这一招随便得好像情人之间的玩笑,叫人意想不到的是秦稳偏偏在这时使出了“俯仰古槐”,他一招一出,座上有几人就发出一声轻叹,接着袁寒亭的右手就轻轻停在了秦稳胸前,左手也按在秦稳额上。好一会儿,他不说话,秦稳也不说话,这一战战得稀奇古怪,这一败败得也莫名其妙,好象一出极拙劣的对练,把店中人也看呆了,说不出话来。
半晌,秦稳一声轻叹:“我败了。”
袁寒亭笑着不说话。
秦稳又过了半晌说:“她还好吗?”
袁寒亭轻轻点头。
秦稳冷笑道:“原来她就是七巧,她还是这么会骗人,连教出的徒弟也会骗人,我上当了。”
袁寒亭没有说话,却见秦稳忽一掌向他自己脸上掴去,似是心中悔恨无限。袁寒亭这时却出了手,一指点向他“腋渊”,不许他打自己,口里劝道:“老爷子,你虽输了,非战之罪,这是何苦?叫我如何向那人交待?”秦稳左手一绕,绕过袁寒亭左手,依旧打向自己的脸,袁寒亭一招“小折枝”又拦住了。他俩这几招拆得极快,用的却是擒拿中的精绝招数 ,远比刚才他们打斗得精彩。数招一过,却见秦稳忽然停手,他的一支左手已被袁寒亭右手制住,袁寒云的右手也扣住了秦稳的左肩。如果说适才众人对袁寒亭胜得不清不楚、秦稳输得不明不白还感到不服的话,这次却都惊呆了。耿苍怀一脸忧色,似是也没想到袁二的身手如此出色。
秦稳盯着袁寒亭的脸,缓缓道:“袁二公子家财万贯,就在乎这点儿镖货?”
袁寒亭缓缓松开手,淡淡道:“我是还有几万两银子家产。但要叫我拿二十八万两现银,我可还真拿不出来。”
《乱世英雄传》第二卷翩翩江南佳公子 凛凛塞外奇少年(四)
众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一趟镖银会是如此之巨。要知当时和议,宋室每年向金朝贡银不过二十五万两,已压得江南百姓喘不过气来,这一趟镖银竟抵朝廷一年的税赋。无怪金和尚一干人和缇骑都动心了。
秦稳叹口气道:“难道天下当真就没有王法了吗?”
袁寒亭冷笑道:“王法?秦老爷子你这趟镖来路就合法吗?”
众人暗暗点头,这么重的私银,不知大富之家要多少家才能凑足,临安镖局这银子只怕来路不正。
袁寒亭见众人皆现好奇之色,想了想,道:“好,这事讲明白也好。”这时油灯又枯,金和尚又大嚷几句,店主人才出来续了油。袁寒亭慢慢道:“今年福建道的转运使林治民卸任,告老还乡,朝廷也准了。”——众人虽不解为什么一下扯到福建的林转运使,但知道朝廷把天下一共分为十五路,每路设四个司,转运使司专掌一路财赋,这可是一个肥缺,想来这笔银子与那林转运使有关了。
只见袁寒亭接着道:“没想在京城里他的亲戚左都御史王槐得罪了人,引起公愤,被一群大学生和闲官们扳倒了,连累了他,家中抄出他郎舅两个贿买贪渎的证据,这林冶民也被一众大学生参了,皇上下旨要拿他到京城来细问,朝廷便派了两个大员去福建查他的赃污是否属实。这林治民倒是拿来了,但他如何肯招?朝中自有他的眼线,算起来,他也算是秦相爷的门生,多少还有点面子的。而他为官数任,历年积下来的官银早已由心腹压送,在送回江西的路上了。”
袁寒亭微微一笑:“秦丞相本不想管这事,林治民虽然出自他门下,但一向太小气,对相爷也不太服帖,何况一个要卸任的官儿,援手无益。但偏偏,这时秦丞相他老人家多了个小舅子。”
他一开始谈吐清雅,因为久处官商之间,这时词意俱皆卑污,众人本不解什么叫多了个舅子,一想才明白定是秦桧又娶了个心爱的小妾。
“这韩姬定要相爷赏他兄弟几万两银子,秦相爷虽家资无数,但这个……进了库的钱不大想拿出来。听说林转运使在路上的这项银子,不等转运使来求,就把这案子办了。那两个去查案的大员都回来说查无实据,林转运使刻苦自俭,爱民如子,不是贪官,却是个大大的清官。既然是清官,当然就不会有银子,那路上的银子是谁的?那应是秦相爷辛苦国事的薪俸,积年苦积,才得此短短之数,还要送五六万给韩姬的弟弟。这事本已办妥,相爷高兴,韩姬高兴,天下万民也高兴,秦丞相秉公执法,让那林转运落得一场空,劫富济贫,理所当然。”三娘听着微微一笑,想这袁寒亭阳奉阴违,一张嘴真正十分刻薄俏皮。耿苍怀却眉间阴冷,心想天下之事就是被这般明知是坏事还在做的家伙们弄坏了。
袁寒亭微微一笑道:“没想出了岔子,那些银子已运到临川。那批银子就是在山道之间不见的,押车的人也找不到了,几个护送武官全都坠落山崖死了……”
袁寒亭看了耿苍怀一眼,意似不满。“这劫镖的人说来大好手段,临川到临安,两千多里,一路上十几家镖局,全都被人雇了走镖,河南、广西……目的地不一。我和相爷的小舅子怕相爷他老人家生气,再去搜刮细民,弄得民不聊生,所以仗义出头,来找这宗银子。听说这么多镖局都有镖走,可把兄弟我忙了个焦头烂额,调动的人马处处扑空,我怎想到这银子竟已送到了临安天子脚下,再雇天下第一字号的镖局护送,这一套手法可真高明啊高明。”
金和尚哈哈笑道:“秦丞相一动嘴皮,一个大贪官就被洗清为大清官,那才叫高明。”他听说有人让这班“龟儿子”忙了半天,就十分高兴,他胆量甚豪,不知避忌。
袁寒亭这时看向秦稳:“秦老爷子,我话说清了,你知道了银子的来路,这趟镖你还要走吗?放心,你这镖就算走失了,那镖主也不至于出来追账的,除非你们是共谋。” 众伙计听得目瞪口呆,袁寒亭见秦稳犹有不信之色,便道:“那每箱之上,都还有个‘林’字,这还有错吗?”秦稳至此才信,恨恨道:“原来托镖的有这些古怪!”他这镖如何敢再走?但不走未免又有损“临安镖局”的牌子,一时两难。
金和尚骂道:“人家花了银子雇了你们,你们就该送到底。奶奶的,老子要劫,你们怎么不说拱手相让?”袁寒亭拍拍手,叫手下人进后院接银子,却冲耿苍怀道:“叫耿大侠白忙一场,不好意思,但耿大侠把这么又重又贵的家伙搬运这么远,也算有劳了。”
耿苍怀一愣,方才恍然大悟,哈哈笑道:“怪不得我从李若揭手里抢了人,却劳你们缇骑三十二卫追杀,原来当是我耿某劫的镖了。”想着微微一笑,他虽因此负伤甚重,却不以为意。口中淡淡道:“姓耿的倒没有这等手段,今年我虽曾路过江西,却全是为私事,更无这等心机,能劫镖杀人于不知,最后再找个冤大头来顶账。”他已知辩是辩不清的,也不想辩,心下却似乎并不恼那劫镖之人。
袁寒亭以为他故意不承认,也随他,含笑 “噢”了一声,一挥手,手下人就要去牵马,那边那少年人却敲了敲桌子。
他一直没出声,现在虽只敲了敲桌子,但众人都不免齐向他看去。袁寒亭笑道:“哦,我倒忘了,江湖规矩,见者有份,给这位少侠留下一箱。”一箱银子怕也有一万余两,够几个中等人家的资财了,他出手可算大方,也更见出实不愿与那少年人为敌。那黑衣少年却冷冷地道:“我就是镖主!”
《乱世英雄传》第二卷如影如幻出弧剑 似琢似磨飞玉梭(一)
众人看向那少年,他此言真是出人意料。他年纪轻轻,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想起他当日单人只剑,劫得如此贵重之物却神不知鬼不觉,连缇骑三十二尉并袁老二这一干人都上了大当,屡屡扑空 ,直追至铜陵才发觉,其机谋勇识,果非常人所能及,也难为他一个人怎么做来!却又早早算计好,暗于江西就嫁祸耿苍怀,移花接木,暗渡陈仓,更是手段诡诈,匪夷所思。众人都要看耿苍怀怎样,耿苍怀却只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袁寒亭这时才知道那少年出现在小店绝不是路过,倒得认真对付。他面色不改,笑问:“兄台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众人也觉那少年不像贪财之辈,只听他冷冷道:“我见宋朝皇帝每年向金朝皇帝送上二十五万两银子,有他送的为什么没我送的?我要比他多送三万两,看那金国封我个什么官儿,岂非相当好玩?”
众人也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不过若当真有这二十几万两银子,无论在哪儿只怕都高官贵爵唾手可得,只觉他这人又多了一份邪气。
袁寒亭还是沉得住气,淡淡道:“兄台固然一剑惊人,但混战之下,阁下这诸位朋友只怕难免损伤,兄台已救人在前,现在又何忍累人于后?”
那少年并不答话,只仔细去擦那杯子。袁寒亭又待再说,他已冷冷道:“他们并不是我的朋友。”旁边金和尚听了却不恼,心里只望他与袁寒亭好好打一场。旁人的脸上神色却已转忧。那少年仔仔细细擦完了杯子,忽然扬脸道:“我好像一共杀了五个缇骑都尉。”
屋中顿时气氛一紧,不知他此话是何含意,袁寒亭皱起眉头好半天道:“兄台若肯放开此事,我大哥面前……自有我交待,咱们今后还是朋友,既往不咎……如何?”
众人都想,袁寒亭这下可算退让到底了。看来他心中实无把握胜这少年,否则不会对这少年如此忌惮。那少年却把已擦好的玉杯慢慢地揣进了怀里,轻轻舒一口气,双眼这才直视在袁寒亭脸上,说:“既往不咎?噢?那倒很好。只是缇骑都尉得罪了我,我发誓要杀够六个才算数,还欠一个怎么办?让我再杀一人好不好?再杀一人之后,镖银给你 ,我拍手走路,你我从此两不相欠,你意下如何?”
这话真是狂妄!他却这般殷勤相商,也不知当真是幼稚还是当袁寒亭真的好欺。袁寒亭出道多年,还真没被人这么轻视过,何况对方如此小小年纪。但这少年行事难测,只怕一言不合,他立马就会拔剑出手,血溅五步,众人齐睁大了眼睛看。袁寒亭脸上绿气一闪,淡淡道:“只是不知你是否杀得了。”
少年道:“那就是我的事了。”
袁寒亭双眼瞳孔登时紧缩如针,少年却还无事一般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柔韧,看去像是都在微微散发着紫檀的香气。那十指自然屈曲,轻闲松懈,绝不似要出手的样子,袁老二便紧紧盯着他的手,见那少年全未蕴力,微微放心。那少年抬起眼来,就向缇骑都尉吴奇望去,屋里也只有他一个是缇骑了。他这一眼极为凌厉,吴奇只觉心中一寒,脚下不禁朝袁寒亭靠上一步。众人只觉空气中杀气骤增,胆小一点的都像喘不过气来。耿苍怀一叹,觉得那少年的真气几乎已修到炉火纯青,到了似枯实绮、似弱实腴的境界。此时,吴奇的生死已关系到整个缇骑和袁寒亭的面子问题,还事连今晚双方的胜败,袁寒亭绝对不能容他伤到吴奇,吴奇身边众铁骑也断不能容那少年再次出手伤人。袁寒亭一挥手,吩咐吴奇道:“既然这位少侠看你不顺眼,你暂且退下吧。”说着他自己却迈上一步。他这一步迈得巧,懂行的人都知道这一步迈得了得,等于把那少年的进手路数全部封死了。吴奇缓缓向后退去,却一直未转身,足见他对那少年的忌惮。他人才退出门外,就已有十余名铁骑围上来,把他前后护住。
那少年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手,众人以为他已放弃这一击了,却忽听那少年叫道:“共倒金荷家万里!”
这几字他喝得极快,清如鹤唳,厉如猿鸣。然后他再次伸手到包袱内一探,抓出了他那把没鞘的剑。身子似也不用蓄势发力,就那么左手一拍椅背,人已腾空而起,快如闪电,直向门外扑去。袁寒亭脸色一变,冷哼一声,提腿左跨一步,左手小垂帘,右手大肘槌,竟是伏虎拳法中极高明的一招的“暴虎凭河”。那少年要杀吴奇,定要先过他这一关。却见那少年脚都未沾地,已到了袁寒亭身前不足三尺,待袁寒亭招式已老,他却忽然弯了个弧度,间不容发地从他拳下闪过,直冲门外。袁寒亭的拳风本已笼罩了方圆三尺之地,但那少年的弧形弯得实在漂亮,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本来轻功中绝无这等空中转向之术,所以也大出袁寒亭意料之外,众铁骑已“呀”地一声,欲拔刀剑,但他们毕竟慢了一慢,倒是那号称“平平无奇”的吴奇毕生练就的百步神拳大力击出,力可碎石。他平时胆小,如今已生拼命之心,使出的倒是精彩。那少年这时却右手轻挥,左掌在他头顶按了一按,吴奇的拳风已经触到了那少年的胸肋,那少年身形微微一顿,似也受了伤,却当即借力返身,又是一个漂亮的圆弧,从窗间窜过,黑影一闪,已稳稳落在自己座上,胸前微微有些起伏,面色却依旧冷峻如故。
众人看向吴奇,却见他喉间正有一抹血痕缓缓散开,看来是喉管已被切断。只见他惨然地望着袁寒亭,缓缓倒地,似是不相信有人能在袁氏兄弟眼皮底下轻松地杀了自己。这少年好自负,前后两次杀人竟不肯变招,用的居然依旧是杀田子单的那一势“共倒金荷家万里”!只是他第一次出剑时,剑意如惊雷疾电,目不容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