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2-穿红色旗袍的爱情玩偶-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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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林锦,她的眼神迷离,少了很多的神采,我心生内疚,我感觉我应该走了。我拿起包,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回去了。
推门而去的时候,林锦在身后头一回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
深夜的谈话节目做了这么长时间,隔着电波,通过那细细的电话线,我听到过各种各样的爱情故事。说起来,我和林锦的爱情其实也只是其中的一种,没有任何的新意。然而不知为什么,却让我像只迷途的羔羊,东撞西倒,伤了自己,又伤了别人。
都说爱情的面孔是最善变的一张脸,有和无,都只是瞬间的事。就像我和林锦,或者是我和小惺,都是如此。一个星期以后,我接到小惺从美国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已拿到绿卡,马上就要结婚了,和一个洋人。我在电话这头平静地祝福她,却没有丝毫的悲伤,连我自己都很意外。
再次见到林锦,已经隔了半个月,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林锦。还是在红舞咖啡馆,林锦还是像过去那样美丽,最脆弱的那一面早已藏到心的深处。隔着桌子,喝着咖啡,我们只是对望,并不言语。许久,倒是她先开了口,说的却是她丈夫的事:听说,他身边有女人了。唉,其实,他是个不错的男人。只不过太现实,少了些浪漫。现在看来,当初我执意离婚,对他是不公平的。而我自己又是一个太不现实的女人,我第一次听你的节目,便迷恋上了你的声音,欲罢不能。也许,你无法想像,这也是我和他离婚的原因之一。够疯狂吧?我以为,我可以做得很好。让你的心能够像对小惺一样,留在我身上。可是,我失败了。不过,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们太过寂寞……
林锦的声音小得有些隐约,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暴露在人群中的裸体男人,被她一眼看穿,却无法遁形。我想告诉她,小惺已经结婚了,但我最终什么都没说。
最后一次见面,我说的全是些无关痛痒的话。在红舞咖啡馆的门口,林锦朝我挥了一下手,便走了进去。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分手。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和林锦仿佛是人群中毫不相干的两个陌生人,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人,什么都不是。
就这样断了来往。每天夜里,我的声音依然回旋在这座令我倍感寂寞的城市上空。但是每次想起林锦,我都无法回答自己长久以来的疑问:自己是否真正爱过林锦?难道一切缠绵仅仅是因为寂寞?
半年以后,辗转听到林锦和她丈夫复婚的消息,终于让我有了答案。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我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中,没有任何伪饰地哭了一场。
当天夜里,一个有些熟悉但无法立刻忆起的女人声音通过电波进入了《午夜蓝调》,电话的信号不是特别好,那个女人只说了一句话:因为寂寞,我们相爱,可是相爱,让我们变得更加寂寞……
我推上背景音乐,僵在了话筒跟前。我拼命回忆那个女人的声音,我无法确定她到底是谁。是林锦,又好像是小惺,或者,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
不过,无论是谁,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她说出了一个很多人都不敢承认的事实:有时候,我们因为寂寞而爱,却又因为爱而更加寂寞。
第四部分:人淡如菊时徒留花红
十多年以前的一个黄昏,在上海一条临街的弄堂边上,他与她初次相遇。
那时,她还是一个卖花红的女子。他从小就爱吃那种水果,只是,在北方人们叫它海棠。离开故乡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温润的江南也有这种果实。他刚从北方来到上海不久,一个人难免孤独。那个黄昏,看见她推的小车上放了一箩筐的海棠,在泛着潮气的微雨黄昏,满目的黄红相间,映入他的眼。或许是刚刚采摘下,香韵依然婉约。她一只手扶着小车,另一只手撑着一把油纸伞。生意寥落,她伫立在微雨中的样子,仿佛是一抹寂寞的水彩,深深打动他的心。他上前说称些海棠。他以北方人的豪迈称了许多斤两。双眸碰撞,浓情流转。她无话,只是在伞下微笑;唇红齿白。他惊觉时,内心早已暗香浮动,爱意不可收。全然不想,与她不过是惊鸿一瞥,外加一笔海棠生意,如此而已。他暗笑自己的痴迷。然而,看着她为自己精挑细选的海棠,个个饱满丰润,不禁又去暗暗揣摩她的心意。抬头看去,她湖水般的眼眸正迅速避开他灼热的眼神。但,暮色里,他仍然感觉到她面颊上泛起的一丝不易觉察的绯红。
他微笑,道过谢意,转身离去的瞬间,听到她在身后对他开口说话的声音:在这儿,它叫花红。吴侬软语,仿佛南方八月的空气里晕染着桂花香的风,深深浅浅,令他恍惚不已。若娶上这样的女子,该是此生最大的幸福吧。多年以前萌生的对她的爱恋,多年后他早已淡忘。殊不知,他,真的这样想过。
此后的日日夜夜,他的脑海里所执著的念头,便止于此。痴心于这份美丽的情感,丝毫没有探究过他与她的不同。而爱,总该是有动机的吧?那时,他孤身异乡,形单影只,事业无成。一个女子的情爱足以令他动容,那种温暖,是他那时惟一的欲求。以至于他会完全忘记自己终究会改变的。譬如,事业终究会有成,终究会不再孤单,一切都会好起来。但,在爱海里浸淫的男女,怎会考虑得如此细致?那时,他根本没有想过,她不过是一个淳朴而聪慧的乡间女子。
因此,他和她后来的故事,十多年间,便有了这般结局。
三年后,他娶了她。婚后,她再也没有去卖过花红,习惯了他养着她。他在外奔忙,她在家做着温柔的后盾。毕竟是淳朴的乡间女子,虽然整日周游在柴米油盐中,却没有丝毫的怨气。能够为他煮饭,是她一辈子的幸福。然而,他的事业越来越大,朋友越来越多,晚归或者干脆不归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夜夜笙歌,只道寻常。然而,她从不言语,每次夜归,她依然精心地伺候着他。直到他背对着她呼呼睡去,她方觉出一丝惆怅和寂寞来。她不禁想起多年以前那个微雨的黄昏,在弄堂口初见他时的样子。玉树临风,翩然而至,令她年轻的心意乱情迷。
不过,只是一瞬的惆怅和寂寞,第二天她依然为他温柔地做着一切。就这样,悲欢岁月,一路而来,她用自己的方式将心意一一付上。然而,又能如何?爱一个人的理由和不再爱一个人的措辞,同样可以轻而易举。
终是无法再继续。离婚,发生在他和她相遇十年之后的一个上午。没有大的波澜,倒也平静。在物质上,他没有亏欠她。她推辞,只留了些许。她对他说,只要可以开间水果店就已足够。离开时,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身影,一如当年的翩然,无非是去留不同。泪如雨下时,他已淡出她的视线。
上海,以十里洋场的繁华,蛊惑着身处其中的红男绿女。连忧伤和欢乐也是日新月异。没有多少时日,与她离婚的情节,便成为他生命里怀旧的一幕戏。他忙碌于事业,也周旋于不同的女子间。同在一座城市,说不见也就不见了,毕竟,上海太大。他只晓得,她在漕宝路上开了一间水果店。然而,他整日奔走在上海的繁华之间,为了各种生意,为了各种女子,却从来没有机会路过她的水果店。
两年后的一个雨夜,他突然想起了她,便开着私家车,沿着漕宝路遍寻她的店铺。微雨敲着车窗,使他在车内看周遭的视线变得迷离而恍惚。街上的灯火和人群,仿佛晕染在一幅浓重而忧伤的水彩画里。他突然想起十多年以前那个微雨的黄昏,他举步维艰时与她的初次相遇。经历过太多的女子,终是有些倦怠。想起她的这一刻,他的心里竟然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这些许暖意使他潜伏在心底对她还残留的爱意如微雨般荡漾开来,连他自己都惊诧不已。
终于在漕宝路的尽头看到了她的水果店。已是夜里十一点多,地段又不好,店里没有一个顾客。在昏黄的灯下,她撑着一把淡绿色的油纸伞,四处顾盼,眼里透着失落和寂寞,宛如当年。隔着雾般的微雨,他在车内远远看着她伫立在雨中的样子,突然想流泪。
他关掉车灯,安静地坐在里面。远远打量着她的水果店。店内的各色水果装在各种精致的果篮里,个个透亮。这时的上海,正是花红上市的旺季。但她的店里,举目望去,几乎样样都有,独独少了他曾经深深迷恋过的那一片红黄相间的颜色。花红和对她的爱一样,都留在了回忆里。
他看着她疲倦地收起雨伞,退回店里。稍后,一个身材壮实看上去憨厚的男人走了出来,与她一起将放置在店门口的那一筐筐水果搬回店内。是该打烊了,他在车内暗暗地想。看着她和那个男人来来回回很有默契地搬动水果的样子,他不禁又落寞起来。
算是重逢了吧,但,他却没有下车。眼前的这一切,已经没有让他下车的理由。原来,爱,一旦千帆过尽,便面目全非。爱不留,心,便也不为所动。
相对于朱颜易改、人生易老,最易变的大概还是人心。她守着他十年,心都不为他人所动。离开不过两年,便又心有所属。他没有资格怪她,这是人的本性。因为心随境动,所以徒留花红。原来,红尘俗世里,她和他是一样的人。
这该是爱意中的人生吧:爱随心动,心随境动,莫过于此。
第四部分:人淡如菊时藏在暗处的情歌
好多年过去后,她还喜欢跑到空荡荡的房子里,借着那里的回声一个人静静地唱歌。
那是从她十七岁时开始的故事。
在那一年的九月,她在大学的军训里认识了年轻的教官。她知道他比自己大十一岁,有一个新婚不久的娇妻。可是在那个太阳依然灼人的九月午后,她灰头土脸地排在队列里第一次见到他,便心生仰慕。
偷偷看他,气宇轩昂,俊逸不凡。只是一眼,便打开了十七岁女生暗恋的日记,以后,他成了她日记中惟一的主角。
她喜欢在大家都在午间小憩的片刻,悄悄来到校园的西北角。那里有一栋已停工许久的新图书馆,因为资金周转不畅,只建了一半,便无法继续了。
午后,这里非常安静。
她一个人带上那本带锁的日记和一把小巧的折叠板凳,来到一楼,那里有间还未建好的阶梯教室,像是个空无一物的巨大仓库。
她打开板凳,坐在中间,把日记摊开在双腿上,一边写,一边唱歌给自己听。
空荡荡的房间里,有一种天然的绝妙的回声,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仿佛加了美丽的合声,轻轻回转。
有青春的寂寞。
她真的很喜欢他。只是,除了隐藏,似乎没有合适的方式。她感到自己略略可以庆幸的是,还有歌和日记陪伴在身边。
其实,能够看到他的时候本来就不是特多,即便是在军训的队列中见到他在前方,她也不敢盯着他看,除了害怕泄漏自己眼神里的秘密外,也害怕他那在任何时候都紧锁的眉宇。
军训的一个月很快就要过去。
知道他即将归队的一天午后,她在空荡荡的阶梯教室里,坐在小板凳上,翻看自己的日记,徒留惘然。
她发现那些像潮水一样涌动的文字,仿佛是一块块碎在大海深处的贝壳,还没有来得及让人仔细看到自身的光泽和纹络,却注定要被人永远遗忘了。
然后,她合上日记,轻轻地给自己唱歌。
一首又一首。
直到她的眼泪一颗颗滑落下来,被他突然递上的手帕轻轻接住。
她抬头看他,第一次见到他的微笑。
正好经过这里,听到歌声,便走了进来。他对她说。
原来你唱歌这样好听。他又说。言语间,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她把手帕还给他后,便低下头怎么都不肯说话。心紧张得怦怦跳,又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你可以在我面前,专门唱首歌给我吗?他笑着轻轻问她。
她埋下头去,像是一朵开得低低的睡莲。她点头,不再看他,光给他一个背影。然后,专门为他唱起自己喜欢的一首歌。
结束最后一个音符,还可以听到空气里的回声。她转过身来,看到他舒缓的眉宇。他的目光里瞬间闪过她没有觉察到的驿动。
他说,你的歌唱得真的很好。她又低下头去,不知道该接什么样的话。他看了看表,然后对她说他要走了。她只好说,再见。
他走出五米远时,她忽然忍不住在身后叫住他。
他停下,她这才发现自己也不晓得为何要叫住他,差点羞红了脸,然后,她小声地问,你,真的喜欢我的歌?
他在五米外微微地笑,轻轻地点头后,转过身就走了。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心里空空落落。
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大学毕业后,多年间,红尘辗转来去,也没有刻意地去探寻他的任何消息。走过一些地方,爱过一些不同的男子,但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停靠的港。
只是,她还保留了年少时的习惯,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唱歌给自己听。
偶然在暗夜中,记起流光中的往事,想起那年在他的面前她轻轻唱过的歌:那是一段藏在心中的记忆/像一坛埋在窖里的酒/古老的票签/尘封的瓶口/想一想微微的晕眩/到底是不饮自醉/还是回首情怯/到底是酒还是岁月/到底是岁月还是酒……
第四部分:人淡如菊时梦里飞花逐流水(1)
当年康和兰是在校园外的那家餐馆认识的。
那天,餐馆里人非常的多,康和兰被挤到了墙角的一张方桌上。第一次来这里吃饭的康见兰连菜单都没有看一眼就直接向服务生点了一份卤肉饭,就也跟着要了一份。康坐在兰的对面,脑海中闪过兰那种非此饭不点的表情,觉得颇有些可爱,不禁想笑。想像中,这饭该是一种美味,然而当服务生把卤肉饭端上来时,康却一脸的失望。这饭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白米饭上淋了一些卤肉汁,散着几片青菜叶。看着兰吃得有滋有味的样子,康实在不晓得兰为何对它情有独钟。康不禁问兰,兰莞尔一笑:这饭有生活的味道。
这话其实康当时并没有听懂,然而面对眼前的饭,再度打量上去,却连同兰的样子都烙在了康的心里。就这样,因为一碗卤肉饭,康和兰走到了一起。相爱的日子里,康和兰常常来到这家餐厅吃卤肉饭。吃得次数多了,康开始觉得腻味,兰只是淡淡一笑,说康不会享受朴实无华的生活。康问及原因,兰说美好往往蕴藏在平淡中。
康在心里暗笑兰的风月情怀。然而每一次,康还是不忘为兰点一份卤肉饭,兰偶尔送一口饭到康的嘴边,除了感觉到兰对自己深深的爱意,康始终觉得饭是无味的。在那家饭馆里,康不只一次对兰允诺,要让兰跟着自己过上最好的生活。面对兰与世无争的淡然心境,康有点不屑一顾。面对和康的分歧,兰只是笑而无语,但却在心里深深地为这种爱而叹息。她有种预感,康对生活的狂野,会使他像一只不安分的鸟一样,总有一天会飞离自己,而这一切,康却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