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2-穿红色旗袍的爱情玩偶-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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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对生活的狂野,会使他像一只不安分的鸟一样,总有一天会飞离自己,而这一切,康却浑然不知。
毕业前的一天,康和兰又来到了这家餐馆,康说自己准备去美国了。尽管这是迟早的事,然而兰还是伤心地哭了。我不要你为我去做些什么,我只想和你平平淡淡地生活在一起,哪怕是安静地去吃一碗卤肉饭,兰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那家餐馆,只留下康一个人,傻傻地坐在原处。
隔了没有多少日子,康还是去了美国,兰则毕业留在了学校。康在遥远的大洋彼岸,几年之间,少有信来,两人终是因为生活轨迹的不同而断了消息。
康在美国的几年没有白费,由逆境渐为顺境,在事业上的确小有所成。然而忙碌之间,康与爱情始终无缘。在美国早年认识的一些朋友,一个个都已成婚。康当初那种对生活的激情慢慢褪色,事业上开始屡屡不顺,朋友也越来越少。一个酒醉之后的夜里,康强烈地思念起几年都未曾联络过的兰。康想起当年和兰一起在校园外的餐馆里吃卤肉饭的情景,虽平平淡淡,却真真切切。只是隔得久了,心中多了一份恍如隔世的悲凉。
走过了一段心灰意冷的日子,康的事业渐渐又有了起色。一晃又是几年过去了,在国外漂泊多年的康决意回国去开公司。临上飞机的前夜,康去唐人街向一位朋友道别。夜色中的唐人街,各色风味的中国餐馆,都有着闪亮霓虹的招牌。一张写有卤肉饭的餐厅提示,让康停下了脚步,他推门进去坐了下来,点了一份卤肉饭。这饭不像当年吃过的那种卤肉饭,毕竟是离开了中国,多了些西式的口味。然而吃到嘴里,眼前浮现的却全是当年的回忆,康方才意识到几年之间兰的影子一直没有淡出过自己的心底。
康回国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学校找兰。有人告诉康,兰早在几年之前就结婚了,后来又离了,带着一个女儿,精神上一直很郁闷,给学生上课的状态也很差。两年前,她辞了公职,带着女儿走了,好像是回家乡去了。康怅然离去。以后为了公司的事情,康又开始忙忙碌碌,奔波在不同的城市之间。公司业务进展得越来越顺利,然而事业有成终是弥补不了康的那份情感缺憾。隔着岁月,对兰的思念反而越来越强烈。
康一直都没有结婚。在康三十九岁的时候,因为公司的业务亲自与客户接洽,他来到皖南的一个县城。洽谈结束后,康独自走在小城的街上。城市的繁华见得多了,小城的古朴却深深吸引了康。在街的尽头一个餐馆留住了康的目光,餐馆并不大,可是布局却非常奇怪,不大的空间分成了好几块,其中有一个被木板隔离的空间,里面有一张方桌,两张椅子,桌上的花瓶里插了一朵玫瑰花。方桌和椅子都显得很古朴,与餐厅里的其他陈设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第四部分:人淡如菊时梦里飞花逐流水(2)
餐馆的门口有一个大的牌子,上面写满了饭菜名,康一眼就看见了“卤肉饭”三个字。因为在所有的饭菜名当中,它是用另一种颜色的笔写上的。一个服务小姐走出来迎接康,问康是否需要用餐。康点了点头说要一份卤肉饭,服务小姐立刻笑着摇头,非常抱歉地指着桌上有玫瑰花的那个隔档说,卤肉饭是我们这里的特色,但是从这个饭店开张以来,我们老板就嘱咐过这饭只能卖双份的,而且一定要是情侣共同来吃,你瞧那个隔档就是特别为吃卤肉饭的情侣而设的,从来就是这样,我们不大好破例的。
这时,从饭店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姑娘。康只是看了一眼,就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站在那儿有一刻不能思想。从店里走出的这个姑娘,像极了当年的兰。康看着眼前的姑娘,惊觉时光飞逝。只是一会儿,康似乎就明白了一切——眼前的姑娘就是自己多年以来念念不忘的兰的女儿,而他一定是马上就可以见到兰了。康掩饰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对姑娘说,我是你母亲大学时的校友,来这里办事顺便来看看她。康觉得自己这些话一点都没有流露出撒谎的痕迹,而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康甚至有点儿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姑娘微笑着把康引进店去,说稍等片刻,母亲有事先出去了,很快就回来。说完姑娘径直走到专门为情侣吃卤肉饭的餐桌旁,从花瓶里抽出那朵不再新鲜的玫瑰花,然后又进入里屋,拿出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选了一朵重新插入瓶中。她一边做着这些事,一边对康说,三年前我们在城里开了这家店,一开始我母亲就设了这个隔档,也有了这个外人看起来很不可思议的规定,这副桌椅都很旧了,母亲总是不肯换,问起缘由,她只是一笑了之。
康看着姑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姑娘大概有十四五岁,非常漂亮,胜过当年的兰。餐桌后面墙壁上有许多凌乱的笔迹,其中一行映入康的眼里:爱之相守,虽平淡,却真切,哪怕是与你所爱的人,安静地去吃一碗看似淡而无味的卤肉饭……
看见康对着墙壁上的字迹在发呆,姑娘接过话来说,哦,这些话都是来这儿吃卤肉饭的情侣们留下来的,接着姑娘又自豪地说,我母亲做的卤肉饭可好吃呢!你远道而来,待会儿一定会有机会吃的……
康无语,只是突然有些想哭。
这时,一对年轻的情侣从门外吵吵嚷嚷地走了进来,那个年轻的女孩硬拉着男孩走进吃卤肉饭的隔档,一面嗔怪着说,你总是不听我的,这次你要是肯乖乖陪我吃卤肉饭,我就嫁给你。男孩立刻讨好地说,当真?话语未落,女孩子倒先笑了起来。
康看着眼前的一切,也笑了,泪却流了一脸。
第四部分:人淡如菊时风起千千遍(1)
苗苗拿着那只碧绿的小水壶,站在四楼的阳台上。她在秋天的阳光里,轻轻地把细细的水珠喷洒到那盆不知名的花儿上。这个场面一直停在我的记忆里,所以我一直感觉我的年轻时代未曾老去。
喜欢苗苗是我十六岁时的事。
那年我上高二,苗苗从南通转学过来,全家迁到了杭州。第一次见苗苗是在一个下午的自休课上,我正戴着厚厚的框架眼镜,在草稿本上无聊地写写画画。
在家里,我那做普通工人的父母亲总指望我圆他们的梦想,就是希望我可以做个发愤图强的好孩子。但我知道,我注定要让他们失望。我这人做事素来没有求第一的想法,我只求不要倒数第一,所以关于发愤图强,我估计要等到我的下一辈。而我母亲最了解我的情况,她总说我的外表很书生,其实是一个大草包。我点头答应时,总是嘿嘿傻笑,算是默认。
那天见到苗苗时,我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内心有略微的孤寂。因为我的旧同桌刚刚转学离开没有多久,但我并不认为班主任会把这个叫苗苗的女同学安置在我的旁边。因为我听说苗苗在南通上学时成绩是很拔尖儿的,而老师通常会特别优待学习尖子,怎么可能会安排她和我这种随时会“拖人下水”的差生为伍呢?
可是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说,苗苗同学,你就坐在李云翰同学的旁边吧。
我听了几乎要昏过去,和心情好坏无关,只是觉得太吃惊了,因为全班一人独占双座的还有两个同学,而且学习都比我强。所以,对于班主任的这个决定,我很是吃惊,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安排,我一直都没有任何答案,我一度很无耻地给班主任安了个罪名,我以为他那天疯了。事实上,多年后偶然说起,我母亲才告诉我,是她去求的班主任。她恳求老师可以安排个好学生救救家中的“倒霉蛋”,我当然就是那个“倒霉蛋”了。
我就这样和苗苗坐在了一起。
但我并不快乐。因为没多久,我就听说了苗苗的很多事,她不仅学习好,而且家境非常优越。她爸她妈都是上过大学的人。联想到自家的情况,我真是觉得自卑,父母都只是念到初中,脾气暴躁,尤其是我父亲,我几乎是在他的暴打中长大的,还好,他始终没有把我打死,懂得在关键时刻给我留口气,我要感谢他,因为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初三时父亲从工厂下岗了,他的锐气大减,从此不再打我,整日借酒消愁。
基于这些原因,我也是个有暴力倾向的孩子。我没有要好的朋友和同学,在班里也不和大家来往。我喜欢和人打架,路见不平,也爱拔刀相助,虽然常常被他人揍得鼻青脸肿,但好了之后,一切又照旧。这样的做法,最大的效果是可以缓解我的自卑情绪。
我极少主动和苗苗讲话,甚至很少正眼看她。可她很爱和我说话。她听不懂的杭州话,总爱来问我,每次,我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苗苗讲话的声音很纤细,听上去甚至有点幼稚,但绝不难听,我心里暗想她比江南女子还要“江南”。有一天,下午的自休课上,她忽然悄悄地问我,李云翰,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声音很轻,像耳语。她那绵软而委屈的声音飘过来,我心里忽然一震,抬起头来看她。苗苗的头埋得低低的,没有看我,但我知道她在等我的回答。
那是我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苗苗。
是黄昏,教室的玻璃窗上有夕阳的反光,斜斜照在苗苗红色的裙身上,映照得她脸上的皮肤愈加白皙和粉润。我愣了一下神,旋即就把头也低去了,我说,没有啊。她说,真的吗?我依然低头说,真的。然后我们都抬起头,相视笑了一下。
第四部分:人淡如菊时风起千千遍(2)
实际上,我从来没觉得她有多讨厌,尤其是经历了这件事以后,我对苗苗讲话不再像从前那样粗声粗气或不情不愿了,她说我人变得温和了许多。
关于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当她面承认过,但我开始偶然会问她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她总是细致耐心。有时在自休课上,我们也会聊聊天。
虽然我家和苗苗的家都在西湖区,有一段路是可以同行的。但我们从没一起走过。上课下课,我都匆忙来去。有几次,苗苗喊我一起回家,我停下来,看着她。苗苗目光纯净,我面对她的眼神,心里有微微的颤动,但我总是搪塞说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
其实我心里灰溜溜的,我知道自己害怕让苗苗经过我家的巷口、破败的大门。我的心充满了没完没了的自卑。
我曾经偷偷地跟踪过苗苗,她家住在离我家不到三站路的一个漂亮的小区里,红瓦白墙,四楼的阳台上,有一盆开得正鲜活的花。那天,我悄悄地跟着苗苗,看她进了小区,后来,她就在四楼的阳台上出现,手里拿着一只碧绿的小水壶,浇灌着那朵美丽的花,不一会儿,她转身回到房间,再也没有出现。
我心里头一次涌起一丝淡淡的惆怅。不过也只是如此而已。我内心的波澜,依然被我藏在小小的角落中。表面上看去,一切依然是平平静静。
后来,高三时,苗苗和我换了座位,也不知道是她的意愿,或是老师的安排。那以后,我们渐显疏离。再后来,居然就变得无话可说了。
高三毕业,她去了北京念大学,我落榜当然是情理之中。我当了两年的工人,攒了一点点的钱。后来,我离开工厂,开始做一些小的生意。
我和苗苗,再也没有任何的联络。
多年后,我偶然想起她站在自家的阳台上,在秋日的阳光下浇花的场景。我的内心反而因为这一切充满哀愁,像细密的水珠,忽然溅起在心间。
我想,或许就是这样,每一个人,隔了些岁月,回头再看年少时的一些往事,正如香港的董桥先生所说,那些青涩的岁月,未必都是密树浓荫远山含翠的金粉记忆。也许是一个看云的心愿在严师的书斋里破灭,也许是一次黄昏的约会,在听雨的残荷边落空。几十年后对着飘霜的两鬓细细回想,心中尘封的懊恨一瞬间竟给冉冉飘起的暖意盖掉了。
和苗苗之间,虽然不过十多年,但我同意董桥先生的话。
第四部分:人淡如菊时爱如烟花一瞬间
人们传说里的关于上海的怀旧抑或是旖旎,是在他和她分别多年后的一次重逢中他才体会到的。
那年,他用了一个周末的时间,飞往上海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也是在那年的上海,他与她第一次相遇。
她是一个年轻的舞蹈演员,有一种令人惊艳的美,但是有点冷漠,这使她在朋友的聚会上显得很孤单。朋友怕忽略她,动员她给大家来跳支舞。她倒也不忸怩,说跳也就跳了。朋友家的客厅算是大的,这让她有足够的空间舒展自己的身体。她红色的裙摆扬起的舞姿,像是一朵清丽而优雅的玫瑰,轻风般拂过每一个人。
他坐在角落里,更是痴痴地转不动眼睛。朋友看出了他的心思,雪中送炭般地介绍他们认识。
她把手伸给他时,他受宠若惊。那晚的PARTY上,她和他柔声细语地交谈。那一刻,他的心早醉于她的绮年玉貌中。虽然她是个很是清高的女子,但他看得出来,她对他的印象并不坏。因为她已把自家的电话号码写在了他的掌心中。
分别时,虽然明知自己第二天就要飞回工作的城市,他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约了她。怕朋友笑话自己,他只是大着胆子悄悄对她一人说了。他渴望在上飞机离开前与她吃一顿午餐。她离去时,隔着舞会上的人潮,只是淡淡地向他点头。在她身后,他怅然。他并不能确定,这个优雅的上海女子,是否会来赴他这个一面之缘的约会。
周日的清晨,他很早就出现在南京路上那家新开的意大利餐厅。他的手上拿着一枝漂亮的郁金香,是准备给她的。五个小时以后,他包里的那张机票,将会带着他飞离这座繁华令人情迷的城市。
在餐厅里,他的心情并没有昨夜想像中的焦灼。失眠有时会令人清醒。昨夜的辗转反侧中,想起光线暧昧的PARTY上的她,他觉得自己对她涌起的潮水般的爱慕,迅速得反而有些失真。就像是一场绚烂的烟花,落幕之后,才发现空寂是最真实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意错过,毕竟,她打动了他。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反正他不属于这座城市,他有退路。想到这里,他打开皮包,又轻轻地看了一眼机票,很是心安。
太阳越升越高,南京路上,人海如潮。依然没有她的芳踪。他忍不住去拨她留下的那串号码。长音,却始终没人接听。他放下电话。在座位上,他喝了一口加了柠檬片的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笑自己的多情。这其实是他昨夜料到但又不愿承认的结局。
几个小时过后,他起身离去时,才发现心底还是有些遗憾的。郁金香被他轻轻丢进了街角的果皮箱。转身,他挥手上了一辆的士,直奔虹桥机场。
浮华都市里,长的是寂寞,短的是爱情。飞机起飞的瞬间,他便以为自己和她在上海的这场相遇,是一幕怀旧的戏了。是的,只是他以为。两个小时后,他又回到了他的城市,无论是心,还是身体,都停留在最初的位置上。
但在别离之后的岁月中,他才发现自己的日子平淡似水。梦里,只有她婀娜的身影一闪而过时,他才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