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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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名字，下次怎么找你？”卫希颜锲而不舍。
“有缘自会相见。”那女子微微一笑没入湖中，如游鱼般顿开而去。
卫希颜潜水追去。波光荡漾，那女子在水中竟悠如游龙戏水，自如闲庭散步，仿佛本来就活在水中一般。卫希颜追逐数遍，仍是连那女子指尖都没碰到。
她好胜心被激起来，跃出水面长吸一口气再度入水，咬牙一劲追赶。
“你追不上我！”清悦如风的声音自湖底传出。
她怎么能在水中说话？
“凝气成丝，以气控音，自丹田震出！”那女子于湖底发声指点。
卫希颜依言而行，聚气成线，“呃滋——”发出一道类似于水中游鱼的打嗝声。
女子清声长笑，飘荡不绝。
居然能在湖底长笑！这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卫希颜恼羞成怒下也不管声音难不难听，一劲儿凝气呼气，琢磨着语调频率反复聚气发出。
那女子不再取笑她，安静地游在一边，任她自行揣摩。
卫希颜凝凝呼呼练了好几个小时，终于能自丹田中发出属于她本人的语音，虽然还不能清晰成字，但已取得突破性进展，得意下不由哈哈大笑，顿时“咕嘟”呛入一口湖水。
湖底笑声犹如清风过林，那女子赞道：“不错！”
“那是！像我这般聪明的人世上少有！”
那女子轻笑一声，“脸皮厚也是世上少有。”
卫希颜一笑，也不着恼，反觉有股莫名的亲切。
碧波荡漾，湖水突然如被巨斧劈入般分裂而开，白光茫茫中朦朦身影迎着清风而上，雪白轻纱重重，如雪中嫡仙，又似九天神人，放眼清笑间绝顶风光，刹那踏空而去。
卫希颜大叫，“喂！名字？”
……
良久，无声。
想起那女子飘若惊鸿的凌空风姿，卫希颜聚气长笑道：“你若不说，我便给你取个名……‘轻衣’！‘白轻衣’……哈哈哈！”
长空中似乎传来一道清笑。
“自在松风轻似衣！”卫希颜仰躺在湖面笑道，“白轻衣，这名字确然适合你！”
“高手啊！”她仰望蓝天皱眉自语。
***
“高手啊！高手！”
雷御受不住地抬起头，扫向对面来回踏步的那人。自打昨日回来后便紧攒眉头，忽喜忽忧，双目还不时闪过诡异精光，颇像算计他和唐青衣时的眼神，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雷御摇头，垂下头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晶莹冰中熟睡中的少女，真是很少能够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啊……
卫希颜回头便扫见雷御专注的神情，不由摇头暗叹。雷枫这丫头，惹的情债倒不少。
唐青衣和雷御？似乎是个不错的组合？雷枫会钟情谁呢？现下似是唐青衣领先，但没到最后不能落棺盖定，雷御这小子也不错……她要不要帮他一把？算了，还是袖手旁观为好！感情的事最是麻烦，招惹上了就是扯不清的纠缠，还是朋友伙伴来得撇脱！
***
次日醒来，卫希颜发现自己竟是在火堆边睡着了，不由暗骂雷御那小子不知道怜香惜玉，将她抬上床去！她自是不知雷御曾几度接近她，却总是在靠近三尺处便几乎被她惊如疾风猛如奔雷的飞脚揣中，试了几次都被逼退，雷御无奈下只得放任她睡去，暗中却疑惑心想这人的警觉性怎么比杀手还更机敏？
卫希颜当然不知道雷御的腹诽，用雪水洗脸漱口后，撕了雪鸡，就着瓦罐的米粥吃完早餐，向黑衣青年打了个招呼就向山下奔掠而去。
雷御头也不抬，冰洞中熟睡的那个少女才是他目光关停驻的地方。
寂静的湖边，湖水依然蔚蓝如洗，清澈见底，但那女子却人踪杳杳。
卫希颜微觉怅然，还想向她继续请教呢。
她等了一阵，闲极无聊脱光衣服窜到湖底练习说话和发笑。
如是四、五天，终于功告垂成，她不由得意地在湖底叫了阵“白轻衣”的名字，又哈哈一阵大笑。笑声过后湖面回复一片寂静，她放松身体躺在湖面，蓝天下林风悠然，她脑中便油然闪过那女子自得自在神姿，想起她在水中的自如，好胜心顿时被激起。
水中不比地面，她水性虽精，但比起白轻衣似与水合为一体的自然却差距极远。她在水中或踏步或翻腾，每天折腾得半死方疲惫地回到雪洞，胡乱填饱肚子后便又入湖苦练。她逐渐沉迷于水中武道的修炼之中。
当某日她终于能在湖底悠然举步前行时，不由得胸中意气横生，跃出湖面仰天一声清啸，盘绕雪山绵绵不绝……
“卫希颜，你想引起雪崩？”雷御怒极的声音从雪山上传来。
卫希颜舌头一吐赶紧收口，引起雪崩可不是好玩的。
回到雪洞，雷御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转头望向冰壁上的刻痕，慢慢道：“二十日了。”
卫希颜看了眼划痕，领会到他是指唐青衣离去的时间，笑道：“小御担心小青了？”
雷御被她成天小御小御的叫着，从最初的恼怒到后面的无奈，早已修成石头大佛无动于衷，不咸不淡道：“有点奇怪。”
卫希颜笑了笑，思忖着唐青衣会采取什么行动？
那幕后人物能弄出青色莲衣给毒手药医试药，绝对与唐青衣身边的人脱不了干系。世间一切阴谋阳谋，无非是为了利益二字，那人从一年前就谋划这一切，显是早想打击唐青衣的地位。雷枫说过唐青衣是唐老宗主二女儿唐碧筝招赘丈夫而生，这样的身份顶着唐门第一的名头，想必很多人不服，家门阋墙哪个年代都不缺！
唐青衣离开时，她没有坚持同行，便是考虑到唐门这趟浑水让唐青衣先行料理最好，省得她被当成同党遭受池鱼之殃。
但这么多天都没动静。唐青衣关系到她的唐门之行是否顺利，她不得不有些担忧。梓州城三百里外便唐门所在，对她而言不过几个时辰的事。
但留雷御一人在此她不太放心。雷枫没死，那个以“不死不休”闻名江湖的杀手组织应该不会就这么放弃，这段宁静时光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你放心！”雷御沉静道，“惊雷堂和名花流的高手已分别守在雪山的两个入口处，来敌必歼。”
卫希颜眉一扬，“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雷御走到冰槽边静立，头也不回道。
卫希颜苦笑，看来是她这阵子湖中练武太入迷了，连雪山外的动静都给疏忽了。她放了心，踏雪向外，调笑声却传回洞内，“小御，可别趁我不在占小丫头的便宜哦！”
片刻，一团暴雪从洞内劲射而出，那沉稳如石的青年终于难得动怒，“胡说八道！”
卫希颜闪过雪雨，哈哈大笑声中踏雪凌波而去，身后雪地一片干净无半点足痕。
雷御走出洞口望向她背影，目光沉静如水。这人，功力竟又提升了！
夜探唐门
在一片方圆数百米辽阔杂草不生的荒原中，那座巨大的城堡宛如从地底突兀冒起的怪兽，盘踞当地，虎视眈眈地瞪视着平原上的一切动静。
城堡大门方向，三米多宽的青石板大道一直修到数百米荒原外的密林中，连接贯穿林内的一条小道，方便外人进入堡内购买暗器、毒药和解毒药。
卫希颜立脚处正是这片密林。林木茂密随山势起伏绵长足有几十里，或许巨堡周围那片荒原本就是从密林中强行砍辟出来的。她隐在林中等到天黑，只见城堡上四周燃起巨大的松油火把，照得百米内光如白昼、纤毫毕现。她不由暗咒一声，她可没把握凌空横渡百米不被人发现，看来硬闯是不可行了，飘身下树悄然返回梓州城。
在梓州城歇了一夜，她从百宝袋中拿出一粒药丸，就清晨的露水化开涂抹在脸上，不一会变成一个黑脸的年轻后生，换上买来的褐色衣衫，潜到城外林中守候。
她从客栈伙计那打听到，每天都有经过唐门审查通过的江湖人去唐门采买，于是她耐心倚在树丫间等候。
一个多小时后，林间脚步声响起。二十多个男女老少鱼贯穿过树林，彼此间不吭不语，相距至少十米远。卫希颜待得最后一人经过她所在的树下时，突然凌空一弹，将一截树枝打在那瘦削男子的昏穴上，悄无声息地将他拖到树上，搜出他身上的进堡号牌，掠下树追上前方那群人，远远的相距十数米跟着。
等树上那个倒霉鬼穴道自行解开醒来，她早已混入城堡。没了号牌，想那家伙也不敢擅入唐门报警。
***
卫希颜凭号牌顺利进入城堡，一进堡门便惊愕住，传言中神秘阴森恐怖的唐门怎么会是眼前这副景象？
条条宽敞干净的青石板平整大道贯通四方，两边是热闹的商铺和酒楼茶馆，如同大城镇一般繁华热闹，不同的是，这条大街上的商铺中兜售的都是暗器和毒药。
各式各样的暗器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毒药五花缭乱，店铺里的伙计大声吆喝，十分卖力，只是那吆喝的内容有点不同寻常。
“这位小哥，你眼力真是好啊！这把飞刀是精炼的蒲甘钢制作，吹毛断发，保证一刀削断喉咙绝无问题，如果切下去喉咙不断，本店包退包换包赔！”
卫希颜打个寒噤，非常有质量的推销词！她挂上一副精明神色，“多少钱一把？”
“小哥，给你个便宜价，只要一两银子！”
“啥！你知道一两银子是啥价？买一石大米够俺吃半年！你一把小破刀居然敢喊出天价，简直是抢钱！”
“五折！”
“十文我买十把！”
“三十！”
“二十！”
“十五，五把！”
“好！成交！”
卫希颜立即掏钱取货走人。蒲甘钢即是缅钢，以十五个铜板的价格买一把缅钢薄刃不亏，虽然锋利及不上卫信南留下的手术刀，但剔剔指甲修修头发绰绰有余，用来杀人好像也不错。
卫希颜在街市上慢逛，和店伙计砍价时不着痕迹地观察堡内地形。
她所处的这片“东市”大街是唐门唯一对外开放的地方，西、南、北三个方向则严禁外人进入，唐青衣住在哪个方向？雷枫提过当年入唐门是坐在窗帘遮蔽严实的马车里，只知唐青衣住在清风院，却不清楚那院子的方向。看来她只好等晚间抓个人来问了。
将近黄昏时分，进入唐门采买的客人陆续离开。唐门规矩，不留过夜客！卫希颜隐在街角暗处望见城门守卫竟然在清点号牌，记录出堡人数，暗道一声不妙，立时后退潜入城堡南方。
她腾身越过一座又一座的宅院，却连个有“清”字的匾额都没见到。趴在屋瓦上扫视下边连片的房子，不由暗骂唐门的房子太没个性，所有房屋形状都一样，现下也不知到了哪里。她原本想抓个人问问，孰料这城堡一到晚上，便仿佛是座死堡，街道小巷之间连半个鬼影都见不到。
看来只有冒险进入院落抓人问路。
她刚准备飘下屋瓦，突然一阵铜锣敲响，紧接着一把洪亮声音响彻整个城堡，“各院注意，有敌混入！”话音刚落，四下里火把处处燃起，倒仿佛演戏排练好似的，眨眼间涌出道道人影，分成数队在巷道间穿梭搜寻，同时屋顶上也出现数十人飞奔搜索。
卫希颜暗道不好，八成是她手持的号牌没出堡门被发现了，一缩身藏入这座宅子的大门匾额后。耳中听着一小队护卫从下方跑过后，她窜出牌匾贴着屋檐底前行了十多米又转入一条岔道，只见前面巷道仍然纵横阡陌。
这样找下去找到何时？突然灵光一动，从丹田逼出一道粗嘎声音放到二十米外的巷道传出，“注意！发现敌人，往清风院方向！”
霎时，火把齐齐汇向城堡西边。卫希颜贴在檐耳下，目送一个小队经过，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昏掠走最后一人，等那队人走远后换上那护卫的衣服，然后持着火把悄无声息地跃到另外一个十人小队后面，将最后一人点昏拖走，自己补上一路尾随着跑向西边。
跑了一会儿之后，便听又有一道雄浑声音传出，“有护卫受伤，各队清点人员！”
“立定！”队首之人应声大吼，全队人员齐刷刷停下来。
“辰队各队员报姓名、编号！”队长跑出来整队。
卫希颜暗道不妙，她哪知道那家伙叫什么、第几号？在前面的人轮流报名时身形突然掠窜而出，一霎眼间便如轻烟飘逝。
“敌踪！西巷三十二道！”
火把立时向这边汇集。
卫希颜已识得清风院的大致方向，索性仰仗轻功绝世贴着檐底一路疾掠，许多护卫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已失去了那人的身影，暗器飞出，只及得那人身后的清风。
正暗自得意间，一个刻板平直的声音陡然自前方响起，“阁下欺唐门无人么？”话音未落，扑天盖地的银针已封住卫希颜前后左右和上中下三路。
卫希颜陡然清啸一声，身形如一鹤贯天，轰然冲破檐顶凌空直上。
“试试老夫的天罗地网！”仍是那平板声音。
漫天银毫破空而至，上、下、左、中、右全方位笼罩住，当真如一张天罗地网漫天撒下。
卫希颜急中生智一扯衣带，褐色长衫凌空旋舞，裹着后三路银针向那人反击射去，同时身形急速旋转，体内催出两股气劲如阴阳旋流，迸发带出道道劲气，激歪千百根毒针互相撞击，趁撞出的一道空隙掠身投出。
便听身后破空风响，被撞击的千百根泛着蓝光的毒针似被一道奇特的劲气控制着再度扑天盖地射来。
卫希颜不由暗暗叫苦，此时她脚下虚空，一口真气将竭，足底突然一道暗流相托，就这么一瞬，真气已回旋暗生，借着那道暗流相助，将太极回旋真气发挥到极致，撞开如雨密针，振袖飞掠。
只耽搁得这么一瞬，已有十数道人影破空赶至。
“往左直行。”
耳内传入蚊呐般密语，卫希颜辩出是唐青衣的声音，心中一喜转左奔去。
“竟能破了我的天罗地网，不简单。”唐葛低语，自黑暗中现出清瘦高挺的身形，望了眼闯入者奔行的方向，突然摇摇头，竟不再追，转身掠走。
卫希颜望见前方一片黑沉没有半分火烛，阴暗的风中似乎带来一片死寂。
唐青衣这是指的什么地方？她回首瞥见身后十数道逼近的人影，一咬牙，来不及犹豫了，先冲进去再说！
追来的十几道人影突然齐齐顿住，看着卫希颜在漆黑死寂的夜空中消失，目光中一片冰冷，仿佛是看着一具抬入棺材的死人。片刻，所有人转身掠走，竟无一人追入黑暗。
良久，一道黑影现于屋瓦上，目光凝向那片死寂，冷寞如雪的面容上划过一抹复杂异色，喃喃低语没入夜色中悄然无迹。
“但愿……你能活着出来！”
地下生死
卫希颜并不知身后的事，她小心掠空前行十多米后突然心生古怪。
此前所经唐门之处均是檐瓦连绵，这片地方感觉不小，怎么是光凸凸的一片空地？
她心生讶异不由凌空落下，足下将触似触时突然心生警兆，身形再度拔空，提气踏步掠空前行数十米，一口气将用尽时，双掌向下一拍，借力再行，如是五、六次，再也撑不住力竭掉地，伏地一阵急喘。
她未明周遭情形不敢多留，真气回生后便掏出火折子，燃亮后向掠过来的方向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她方才飞越的地方竟然是一片漆黑的大湖，此刻落足在湖岸，距离黑漆漆的湖水不过一尺，隐隐可闻到腐臭味从湖水中飘出。
她打了个寒噤，这湖水中八成有巨毒！刚才她要是一口气接不上，岂不是掉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