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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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绽出一抹微笑,倏然张嘴啊啊两声,用手指着喉咙,摇摇头。
阿宝娘紧张道:“阿宝,你怎么了?”
卫希颜又啊啊了两声。
还是村长女人反应快,“阿宝,你喉咙受伤了说不出话?”
卫希颜微笑点头,伸手拿起米汤喝完的空碗,捏着鼻子做了个喝的姿势,然后放下空碗,再双手合什放在头侧作了个睡觉的姿势。
众村民糊涂了,“阿宝在做什么?”
村长女人想了想,一拍巴掌道:“我明白了!阿宝是说他喉咙受了伤,说不出话,但是不打紧,只要喝了药,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卫希颜微笑点头,这疑是村长老婆的女人倒还有些精明。
“噢!”众村民恍然大悟,同时松了口气。这娘儿俩,已经一个瞎了,若儿子再哑了,这日子可怎么过!
村长高声道:“阿宝平安回来,我们也就放心了。大伙先回去吧,让阿宝好好休息一下。”
村民们离去后,村长夫妇又劝慰了阿宝娘一番才最后离去。
卫希颜松了口气躺回床上,阿宝娘一遍遍摸着她的脸,一手死死攥着她衣角,生怕一松手孩子又不见了,口中喃喃唱起舒缓的歌调。
“阿宝,我可怜的孩子,睡吧睡吧……”
卫希颜阖上双眼渐渐睡去。
***
身边有人!
她右手闪电般劈出,却在睁眼的刹那神智一清,撮指成刀的右手悬停在老人的颈动脉上。
卫希颜暗道好险,这一掌切实了老人不死也得重伤。
蒙蒙白光自窗格浸入,已是凌晨时分。老人歪倒在床边,显然守了她一夜。卫希颜起身将被子盖在老人身上,悄无声息地四下打量周边环境。
一进三间茅草屋,最外间的屋子中间一张简陋方桌,四条木凳,屋左角搭有灶台,一口锅,一个瓦罐,几个土碗,客厅、厨房一体;客厅往里左间一小屋,应是老人的卧室。右间小屋便是她睡的这间,想必是身体原主的起居室。一张床,一张条几。几上东西摆放整齐,左边叠着十数本线装书,右边一摞质地粗糙的黄纸,桌头一块砚台,毛笔斜搁。
她伸手翻看那叠线装书,封面是竖排的繁体字,《素问》、《伤寒杂病论》、《百草经》。书中间或夹着写满字的黄纸,随意抽出一张,入目一笔工整的繁体小楷,粗略扫了眼,满篇的学医心得。
她皱眉将纸页插回书内,心中隐约起伏的那种古怪感愈发强烈,仿佛立身于千年古董道具场。
但,这些东西绝不是道具!那些说话奇奇怪怪的村民,奇奇怪怪的衣着,完全与她熟悉的时空脱节!
这究竟是哪里?
卫希颜额头沁出一丝冷汗,手掌猛然用力按在胸口,心跳铿锵有力,提醒她确然活着。
她挑了挑唇角,冷静自持的脑子开始高速运转。
必须先听懂村民说的话,才能搞清楚这是哪里!但哑巴一时半刻还得装下去,不然一开口就露马脚。不管这个身体是谁的,她都得继续装傻。但她毕竟不是阿宝,蒙混得过村民,也骗不了阿宝的妈。
失忆?倒是个可行的借口,阿宝由于脑震荡造成失忆也能说得过去。
打定主意后,她心里便定了下来。
黑暗生存法则之二:不论身处何种境地,唯有冷静才能抓住生存的机遇!
神秘郎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卫希颜来到这个莫名时空的小山村已有一个月。
她凭着早年刻意训练的语言天赋,借装哑的机会很快掌握了村民的语言。
村民们怜悯阿宝脑子受伤,一看到她就会自动自觉地将阿宝以前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般交待得一清二楚。拜此所赐,卫希颜很快将阿宝的生活和为人揣摸了个八九分,凭她早年卧底黑帮的戴假面周旋经验,自是将阿宝扮得维妙维肖,骗过了淳朴的村民,也瞒过了双目失明的阿宝娘。
这个年代是宋,她所处的地方叫靠山村,四围大山莽莽,最邻近的集市远在数百里以外。村民们祖祖辈辈住在这深山里,消息闭塞,也不关心哪个皇帝当朝,只记得从第一个赵家皇帝登位后已经过了好多个年头。
山村不大,统共三十多户人家,以张、李二姓居多。阿宝的父亲姓张,却不是靠山村的原住民,大约是在十年前才带阿宝娘和阿宝落户于此。
山里人大字不识,张郎中能读能写,是村民眼中的能人!村民说阿宝父亲是神医,村里男子以打猎为生,多有受伤挂彩的时候,但凡一息尚存,便是断胳膊断腿张郎中都能治好。男人是生存的支柱,张郎中救好一个猎人就相当于救了一家子。村民们将他当神人一般崇敬,尊称为张先生,有好吃好穿的,首先是孝敬张先生一家。
五年前张郎中病重而死,留下孤儿寡母两人。淳朴的村民感念张郎中的恩德,以村长夫妇为首,接过供养阿宝母子的责任。但阿宝娘硬气,不乐意吃闲饭,便将村民们缝缝补补的活接下来。阿宝十二岁就上山采草药,医治村民们一般的病痛伤患,渐渐地便有了张郎中四、五分的本事,加上人聪明懂事,长得又俊俏,靠山村的村民没有不喜欢他的。
但让卫希颜惊讶的是,村民中居然没有一人知道阿宝性别的秘密,都当她是张郎中的儿子。从村民的闲聊中得知,阿宝打小就被张郎中带在身边学医,片刻不离。某一次阿宝偷跑出去和村里小孩玩,被张郎中拎回家,罚了一天不许吃饭。卫希颜听到这不由揣测,这郎中八成是怕小孩子嬉闹时不小心会将身体秘密泄露。
张郎中为什么要让女儿扮成男孩?
她问阿宝娘。反正她“失忆”了想不起,不用担心会被怀疑。
“你爹爹当初请道士给你算过命,说你命里多劫,要逢凶化吉就必须女生男养。”说到这阿宝娘情不自禁双手合什道,“感谢菩萨!幸亏你爹听了那道士的话,菩萨才保佑你平安回来!谢天谢地,感谢菩萨!”
卫希颜暗自一嘲,她自是不信张郎中的鬼话。从屋里那堆医书和医案札记来看,这郎中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乡野大夫可比。
听了阿宝娘的解释后,她对张郎中的疑云不但未解,反而更多。看来唯有在张郎中留下的医札中去探查答案。
随着翻阅的深入,卫希颜心惊不已。这些细密如蚁的蝇头小楷分明呈现的是浩瀚的医道天径。她不由得经常一坐就是半天不抬头,探查张郎中身份秘密的心思完全被医札中独辟蹊径的深邃见解所吸引。
这样的人才怎么会屈身于一个小山村中?卫希颜越查下去心里笼罩的疑团却越大。
但这番探查对她的医道却是大有促进。也亏得她古文底子扎实,否则医札中晦涩的文言语句就足以让身为现代人的她头痛怯步。她不由首次感激当初混迹黑道的经历。
当年青帮龙头以希文性命要挟,逼她投入敌对的飞龙帮卧底。飞龙帮帮主古烔性好古风,卫希颜修习古典投其所好,费尽心机接近并获得赏识。之后因青帮内斗致使身份暴露,在生死一线关头她破釜沉舟孤注一掷,赢得古老爷子的赌注,以青帮的覆灭为自由的交换,假死带着妹妹脱离黑帮生涯。
逃离计划的成功来自于古老爷子的支持,这是笔生命和利益的交易,但没有她在古学上的出色表现让古烔存了丝爱才之心,或许在身份暴露的刹那便已被无声无息的干掉,哪还容她奋言力争。
自那以后,卫希颜坚信任何看似无用的知识都有派上用场的时候,甚至可能成为活命的关键,就如现在,她久未用过的古文底子再一次帮了大忙。
卫希颜越往深处挖掘,越感觉这郎中身后迷雾重重。但她放弃了更进一步的动作,毕竟探查张郎中的身份仅是出于好奇,她当前更迫切关心的是如何回去?
再待在这村中也不可能有作为。卫希颜离去之意顿生,但走之前须得将阿宝娘安置妥当。这老人眼睛已瞎,再失去女儿没准会发疯!她虽然不是心慈手软的主,但向来恩怨分明,怎么说也是占了原主的身体,无论怎么讲也是欠下一份债,不负责任地抽身离去不是她卫希颜的作为。
卫希颜忖思中不由抬头凝视缝补衣物的阿宝娘。以阿宝的年纪推断,阿宝娘应该还不到四十,却已是白发霜丝满头,衰老如垂垂老妇。
突然间忆起幼时景象。爸妈车祸身亡,留下她和妹妹二人,亲戚们夺去父母遗留的家产将姐妹俩扔到孤儿院。为求生存她混迹黑帮,加入佣兵。二十年坎坷迭宕,多少次梦中渴盼母亲的温暖,醒后却唯有妹妹相依。看着眼前老人,一抹怜悯倏然袭入她心间。
她决意将阿宝娘的眼睛治好,如此就算她离开,老人的生活也可以自理。
当卫希颜说出自己的打算时,阿宝娘却摇头道:“阿宝,娘的手脚还伶俐,眼睛看不见也没什么打紧!孩子,你就别花费心思了。”
卫希颜但笑不语,心中决断已定。
秘密再现
老人眼睛新瞎不久。
卫希颜推断阿宝娘多半是因失去女儿悲伤过度,致使气血淤窒导致失明。她记得张郎中的医札中有治疗失明的病例,病理或者不尽相同,但因循原理,加上自己对医道的掌握,她有七成的把握。
药材取源倒是方便。最外间的堂屋里有成堆的草药。卫希颜忖度后下方,拣药时却发现缺了两味主药,须得上山采去。但阿宝娘被阿宝之前的失踪吓怕了,怎么说都不肯放她上山。卫希颜好话说尽也没用,又不能一掌将这妇人打晕,颇有些无奈。
这天晚上,阿宝娘突然执意亲自下厨做菜。
卫希颜拦不住,只得在旁边看,却见老人破天荒地做了四五道菜还不停手,心下诧异,道:“阿娘,今晚有客人?”
阿宝娘笑道:“哪来的客人。”
“怎么做这么多菜?就咱娘俩哪能吃完。”
阿宝娘笑了,手中木铲铲起最后一道菜,卫希颜适时将碟子递入她另一只手。当菜摆齐上桌坐定后,阿宝娘方慢吞吞道:“阿宝,你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卫希颜心中微一咯噔,摇摇头,“阿娘,我不记得了。”
“孩子,今天是你的生日!”
卫希颜一怔,笑道:“看我真够傻的,撞伤后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阿宝娘摸摩着抚上她脸,粗糙的手指透出慈爱的温暖。“孩子,过了今天,你就十六了。”
卫希颜眉微扬,看面相还以为这具身体十七八岁了,原来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早熟。
“娘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多吃点!”
卫希颜心头一暖。尽管阿宝娘的这份母爱不是缘自于她,然在这陌生的时空却让她品味出一缕家人的温馨。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饭罢,卫希颜收拾完碗筷,却见阿宝娘仍端坐在桌边,似乎没有起身的意思。
“阿娘,您有事?”
阿宝娘点头,“阿宝,你随娘进屋去。”
卫希颜微讶,走过去搀伏阿宝娘走进老人的房间。阿宝娘在床边坐下,道:“阿宝,娘床下有个木盒子,你取出来。”
卫希颜没有惊讶,她早知老人床底有个木匣子,巴掌大小。缩在床底阴暗角落,极难发现。紫檀木黄铜锁,她曾有心打开,却被顶盖上镌刻的四个字阻住:擅启者亡!
想想张郎中神秘莫测的医术,难保盒中没有些稀奇古怪的毒药之类的东西。她虽好奇,却还没必要为不相关的事物枉自送命。再后来她心思集中在老人的眼睛上,倒失去了打探秘密的兴致。
现下突然听得阿宝娘提起,她的好奇心又被提起,蹲下身趴在地上,探身伏入床底将木匣移出,双手托起放到床沿。
“阿娘,盒盖有字!”卫希颜故作惊疑的声音,“上面写着擅启者亡!”
“你爹为防止贼人盗去,盒内置了迷药。没事,你爹留了解药。”
卫希颜心道,这村民一个比一个淳朴,夜不闭户也未见得丢失什么财物,张郎中口中的贼人莫不成是他什么仇家?
阿宝娘从怀中摸出两粒蜡丸,递给她一颗,“你爹说了,捏碎外面的蜡服下便可。”
卫希颜略有些迟疑,张郎中死了这么久,这药也不知有没有过期?便见阿宝娘已毫不迟疑地将手中蜡丸捏碎服下。
她略一思忖,心想这郎中总不至于毒害亲生女儿,一横心将不知名的药丸放入口中,竟如雪糕般入口即化,唇颊犹有余香。
阿宝娘又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钥匙,摸索着将锁打开。
一道淡淡的清烟腾起,转瞬消失在油灯下。盒顶一行小字:金盏毒浸肤立毙。
卫希颜不由打个寒噤,亏得没擅自行动。
“阿宝,你将盒中东西取出来。”
匣中躺着巴掌大小的两本书册,说是书,其实只是薄薄的几页纸,以麻线装订成册。
难道是什么毒药、圣药类的炼制秘方?卫希颜好笑地揣测,将书册放到阿宝娘手中。
老人慈爱的神情变得凝重,道:“阿宝,这是你爹留下的。你爹临死前交待,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能给你。十多年来,娘一直私藏着这盒子。”
阿宝娘叹口气,“你回来后,娘心里一直后怕,担心你再出事,所以不想让你上山。但娘知道,你性子和你爹一样,认定了啥事九头牛也拉不回。娘就想起了你爹留下的东西,能学到很大的本事,遇上虎狼都不用怕。”
卫希颜心想:难道真是毒药?
“阿宝,你要答应娘!学会了这上面的本事,你才能上山去。否则,”阿宝娘断然道,“就算你上山采了药,娘也不答应你医治!”
卫希颜皱了下眉,心想这书中的东西若是难学,难不成她还得耗上几年在这?伸手翻开封面标有“壹”的书页,入眼却是大吃一惊,连阿宝娘给她说什么话也没注意听。
“阿宝,你爹说,这书上的东西不能让别人看见,你学会要马上烧掉。”
卫希颜随口应了句,全副心神都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
“阿宝,娘先睡了。你回屋里好好看。”
卫希颜不知道自己怎么飘回的屋子,脑中盘旋的全是书中的语句。
早年她在飞龙黑卧底时,曾见识过古炯七十高龄却一掌碎断青砖的奇技,叹为观止。脱离黑道后,她费尽心机谋取到太极心法,再融入截拳道和泰拳的精髓,将以柔克钢发挥到极致,让众多肌肉男成为手下败将。技击上的成功让她相信所谓的内家真气不是夸大其词的神话,张郎中的不凡,更让手中的东西添加了几分可信力。
书中内容四字一句,晦涩难明,好在旁边绘有经络图,以红线标注气血的运行轨迹。卫希颜琢磨后竟发现与她练的太极心法有相通之处,顿时心中一喜,不通之处结合之前学太极悟出的心得一对照,竟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薄薄的几页纸很快翻完,她迫不及待地翻开封页标为“贰”的书册。
这一册却不再是内家真气的修炼口诀,而是几副手写的配药方子,卫希颜辨出正是张郎中的笔迹。
“阿宝,为父料到汝终有一日需有绝技在身,未知是五年或十年后?此内气口诀玄奥绝伦,为父虽不习武,亦知必是武学经典。以汝之聪慧必能大成,然汝终究半路修行,登堂入室起始难矣。传说中白日飞升得证仙道的彭祖便是炼制丹的大家,吾虽无彭祖之功,然习医一生,耗毕生精力研出五张练气之方,可助气血运行,强健体魄。汝当按药方炼制成丸,遵嘱服用,对汝习武必有助益。汝切忌勿贪功冒进,以免反伤其身,切记切记!”
五道方子分入门、三月后、半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