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炊烟起-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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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进入市区的公路客运站,小米打开车门要下车时才道:
“如果,在家呆够了,就回来吧?”
小米愣住,第一次听他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说话,怀疑自己幻听,脱口而出:
“你同我说话么?”
霍岩沉默了几秒才又道:
“我说如果还想工作就回来好么。”
霍领导难得好脾气的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小米确定自己没听错,依然不太适应,怔怔地应了声‘哦’,就下车了,直到车子开走才明白他说了什么,自己连再见都忘了说,看来辞职是正确的,未老先衰,反应迟钝,这工作是没法干了!
小米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大巴,背着不多的家当下了车,站在镇上唯一的一条大街的马路边上,活动活动发麻的腿脚。一边张望看有没有三轮车。
从镇上到西河村是没有通车的,走路要将近半个小时,村民们出门都骑自行车代步,若着急的话只好打出租三轮摩托车。
小米张望了半天才看到一辆三轮摩托车远远的颠来了,急忙招手示意停车,谁知人家根本没减速靠过来的意思。
近了小米才发现司机背后的透明塑料小车篷里似乎坐了人,一下子开过去了,感觉这人块头似乎挺大,头发还一扇一扇的上下摆动,小米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吓了一跳,哪里是什么人啊,根本就是一头大肥猪,蹲坐在车斗里好不惬意!
还亏的人家司机没停车,若不然,自己是上车坐还是不坐?
终于搭了一辆空着的三轮车回了家,在离家不远的一个路口下了车。
走不远再转个弯就到家了,小米紧走了几步,一转弯差点跟一头老母猪撞一块,吓的忙靠边站了,心想怎么今天跟猪犯冲。
一看猪后头还跟着个人呢,咦,不是自己家东院的陈大爷吗!
赶紧打招呼:
“大爷,您这是上哪儿呀?”
陈老头也认出了小米,叹了口气:
“是小米啊,回家看你爹啊,你爹现在是过上好日子啦,俩女儿都会挣钱又孝顺,哪像我和你大娘,一把年纪了还得遭这份罪,你是不知道啊,我和你大娘俩为这俩头母猪,又是受累又是赔钱,可遭了心了,卖又卖不出去,贵贱没人要,这不是想把它卖给杀猪的嘛,好说歹说总算人家答应买了,还得自己送去不然人家不要,这年头可真是……哎!”
小米一边用眼瞄着拱地拱得正欢的猪一边听陈大爷絮叨,她在饲料公司工作多年,这些年市场多少也了解一些,对于这种市场行情起起落落已习惯了,只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罢了,如今算是亲眼见着了。
不过根据公司里许多专业人士对市场行情周期性所做的预测,今年年底之前行情定会回升。
便同陈大爷讲了,不如再挺一阵子或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定,这猪正处于繁殖高峰期卖了可惜。
哪知陈大爷是铁了心了,直摇头:
“就是它以后生个金猪崽儿我也不养了,可够了受了!”
小米在饲料公司时做为销售助理其实也就是内勤,经常与经销商和一些大养殖场老板接触,他们由于长期从事养殖这一行,对市场波动有十分丰富的切身经验,加上小米又直接接触公司历年的销售数据,还是很相信公司的预测的。
所以,眼见着快见效益的事儿,陈大爷又是坚决不肯再养了,想了想一狠心,
“得了,大爷,您也别去卖肉了,直接赶我家去吧,我买了,多少钱一块不少地照给您。”
陈大爷开始不大相信,小米再三保证,他才赶了到处乱啃的母猪跟小米回家了,他也不愿意一手养大的猪就这么去送死。
小米的爹,刚刚吃完午饭正坐在堂屋地中间小板凳上抽烟的陶大勇一抬头,就见他老闺女小米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头肥猪和一干巴老头,惊得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小米同她老爸打过招呼放下包,陶大勇也找着了自己的声音:
“这……这是做啥,啊,闺女,不年不节的你咋回来了?”
“爸,等会儿再说。”脚步未停地转身出了屋。
刚才她已经看过了,自家的猪圈多年没养猪居然还挺完好,再搭个防雨棚子就行。
和陈大爷两人把猪赶进了圈内,这肥猪大概也知道不用去送死了,不象刚才离开家时那么耍脾气闹事,没费什么劲儿很痛快的进了小米家的猪圈。
一起进屋小米给陈大爷算了帐,陈大爷心里高兴,只算小米六百块钱,小米一合计,这么一头大猪就是按肥猪算也不只三百斤,市场收购淘汰母猪最少也得两元钱。虽说是陈大爷说啥也不愿意要了,可陈大爷也不容易,做人也不能太刻薄了,就多给了陈大爷五十块钱,乐得老头儿马上问小米家里还有两头你要不要买,不用多给就六百元每头。
小米忙摆手说:
“不急,明天再说吧。”
自己失业回家的事儿还没搞定呢,先别添乱了。
她老爸还虎视眈眈地在一边瞅着她运气呢!
更难对付的还没下班呢!
之前小米在车上时就想好了说服老爸和姐姐陶明月的策略。
那就是,先争取原则性不强对自己无条件溺爱的老爸,形成统一战线,再一起争取或对抗立场坚定精明厉害的老姐陶明月。
实话当然不能实说,理由也早编好了。所以在她姐没下班这段时间内说服老爸至关重要。
送走陈大爷,小米在院中酝酿了一下情绪,进屋见她爸时已是‘鼻涕与眼泪齐飞,委屈伤心无颜色’,抽抽嗒嗒,断断续续向她爸讲了自己在外面工作多么多么的不容易,多么多么伏低做小受尽欺凌,没等她说完,她老爸已拍案而起,大骂:
“哪个王八蛋敢欺负我闺女,别哭了,告诉爸,我找他算账去!”
小米见她老爸生气了,忙往回拉话:
“爸啊,你可不能去啊,您若帮我出头,我以后还怎么出去工作啊,人家会说都几岁的人了,还要父母出头撑腰,也太没出息了咱不能用这样的人。”
“那你说咋办,这口气就这么咽了?”
“其实呢,爸,大家在外面工作都不容易,我在那儿没亲没靠的,当然更难,这不么,我辞职了,就打算回来到镇上就近找个工作,虽然可能挣钱少点儿,但是有您的关系罩着大家都会给点面子,爸你说行不?”
其实她老爸也不是什么好使的人物,但本乡本土的谁没个三亲六故的,陶老爸的一腔柔情早给小米钩了出来,恨不得小米在家眼皮底下瞅着,哪管什么钱多钱少的事儿。
二话不说答应了小米的提议,小米趁热打铁又撺掇她老爸:
“等会儿姐回来了一定不会同意我辞职,爸,您可得帮我,不然姐饶不了我,非逼我回去继续受气不可,那我可是没法活了,爸,您可不能和她一气噢!”
陶老爸听小米说的益发可怜,心早化成了一汪水儿,只恨自己没本事让女儿出去吃苦,对小米更是言听计从。
至此,小米同学的回家待业之‘连父抗姊’计划成功了一半。
不过她姐回来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得办。
外面那杀猪似的叫声提醒了小米,还有一口没吃饭呢。
晚上陶明月下了班,一回村就听说小米回来了,还买了邻居陈大爷的猪。不明所以的她家也没回,直接领着陶陶就到她爸这边来了。
一进屋,菜香四溢,小米已做好了晚饭摆上了桌,有鱼有肉的,她老爸正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正端菜出来的小米见她姐领着淘淘进了门,忙招呼娘俩上桌一起吃饭。陶陶马上欢呼一声跳上了炕,如果说还有谁欢迎小米回来那就非陶陶莫属。
每次小米回来都大包小包的给她买零食,陶陶呼之为好吃的。
陶明月没动筷,坐一边炕沿上问小米:
“又不是什么节假日的,咋回来了?”
小米尽量淡然:
“我辞职了。”
“啥?”
“我不干了。”
这回陶明月听明白了,冲口而出:
“瞎胡闹,那么好的工作咋说不做就不做了?……另外找了更好的?”
“还没,先呆几天看看,陪陪爸。”
她姐给小米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
“你,你还真潇洒,说不干就不干了,也不同家里商量商量,回来能干啥,没个正经工作对象都不好找,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家里现在还用不着你,不是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吗,爸这儿还有我呢,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陶明月是真生气了。
她这辈子就这样了,满心希望小米能过上幸福的日子,谁知小米如此任性,每月近两千块工资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气得她脸都白了。
见小米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不作声儿更生气,转向一直喝着酒没出声的老爸:
“爸,你倒是管管!”
哪知她老爸早给小米争取到己方阵营里去了。
老爷子放下酒盅不徐不急地道:
“月儿啊,小米也不是小孩儿了,做什么她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啦随她吧。”
陶明月气的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感情这丫头还先找了靠山!
“爸——,从小您就宠着她,可这不是小事,没个好工作找不着好对象关系到她一辈子的幸福!”
陶小米一看她姐那副不肯罢休的劲头,知道她最认死理儿,若是把老爸说服了可就坏了,若不安抚住她,今天怕是没完没了了。
转了转眼珠,道:
“行了,姐,别担心,我们领导说了,我随时可以回去,过几天我呆够了,说不定就回去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快吃饭快吃饭,瞧这菜都凉了,我去热热!”端了菜去了灶间。
陶明月看着溜出去的小米,哪里吃得下,家里还有口子没吃饭,心烦意乱地胡乱扒了一口,打算回头再劝小米,又叮嘱了小米几句,方拉了拽着一大包零食的陶陶回家了。
小米最了解她姐的脾气,恐怕这事还没完,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米一夜未睡好,躺在自己木板隔开的小‘闺房’里翻来覆去, 回公司是不可能了,哪有那个脸啊!
回来也得干点什么才行,就不信了离开那儿还就活不下去了!
可直到天蒙蒙亮了,也没想出个四五六来。
养猪
不过眼下一个燃眉之急不用想,外面猪圈里饿得嗷嗷叫的老母猪得喂,昨天就喂了些青菜也就是个水饱儿不禁饿,自己光想着怎么对付老姐把这事倒给忘了。
家里有一小囤子的玉米棒子现打是来不及了,想起那猪的娘家来,忙爬起来跑去隔壁陈大爷家,把他家剩下的玉米面买了回来。
不一会儿起了床的小米爹陶大勇就见他那宝贝闺女,推着独轮车上面是满满一袋子的东西,后面跟着两头肥猪,再后面还是老陈头那老小子。
昨天小米已经跟她老爸说了为啥买猪的事,陶大勇活了五六十年的人了,有他的社会经验,觉得小米说的对,如今小米回来了,增加点收入也是好的,攒点嫁妆别真像大女儿说的嫁不着个好人家。
小米先帮陈大爷把猪赶进了圈,又和老爸卸了小车上的玉米面,搁堆放杂物的小仓房里放好,回头给陈大爷算了钱,送走了。
回头又急忙给猪打食去了。
这农村许多人家养猪还是土办法,用玉米面还有剩饭剩菜刷锅水什么的煮成糊糊喂猪,只在猪小的时候为了少生病好养活喂一点点的外购的商品精饲料。
这样看着似乎省钱,其实单就经济效益而言并不合算,劳动量还特别大。
小米长期接触这一行自然知道这回事。但现在条件有限只好将就,小米寻思着得买点精饲料,不然自己一天甭干别的,就喂这几头猪了。
做好了早饭,匆匆吃了一口,跟她老爸说了一声,骑了她家那辆老的就剩俩轮子的自行车到十多里外的镇上去了。小米记得原来她上班的公司在镇上就有卖饲料的经销商。
到镇上东西走向的主街上走了一个来回。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这么一条街卖饲料的经销点不下二十家,各种厂家牌子听说过没听说过的琳琅满目。
稍微打听了一下价格,什么价都有,心里没了底。
小米想了一想,还是去她老东家的经销点买吧,知根知底。
经销她们公司饲料的是个不到四十岁的高个子男人,一看就是那种精明世故的社会人儿。
问小米买什么。
小米看了看,没她想买的品种,问道:
“怎么没有母猪料啊?”
“嘿,你这话是问着了,赔钱赔了这么长时间,肥猪料都不好卖,谁还肯花钱买母猪料啊,何况那种料本来卖的就少,现在母猪处理的又多,早半年前就没人买了,怎么,妹子,你家养了母猪?”
小米失望地点头,老板眼珠一转,建议道:
“那我建议你先买点肥猪料吧,少放点,以后还想要我可以找厂家进点货…… ”
见小米不信,又补充道:
"不信妹子你在这条街从头走到尾问问,谁家还有母猪料回来找我,按价我替你付钱,怎么样?”
小米还真不信这么多家没一家卖的!
结果出去打听了六七家还真没有,跟那男老板的说辞一样,想想此地老百姓的饲养习惯,倒也正常,又坚持问了四五家都没有,才又回到原来的那家。
进门也不与他客气,直接问一袋肥猪料多少钱能卖,现钱。
这老板貌似爽快:
“一口价,算是拉你个回头客,便宜十元每袋,现在生意不好做,没什么利了。”
小米听他鬼扯,他那点帐都在小米肚里装着呢,包括出厂价,经销商回扣,季度奖和年终奖。
小米以前每到月末光干这活儿就得忙活一个多星期,临走还为这事让冰山上司K了一头包,哦,对了,这经销商好像叫做罗铁的。
小米不动生色但口气坚定:
“十五,不卖我就去别家。”这已经给他留了利润空间了。
罗铁不乐意道:
“妹子你可真敢还价,别说你就买一袋,多大个用户我都没卖过这个价,你看看这可是正经大厂家的牌子,就你给的这个价我进货都进不来……”
小米没理他那根胡子,打断他:
“你甭跟我说这些,卖不卖一句话的事儿,老百姓都赔钱你们也别想赚那么多,我这已经挺够意思的了,虽然我买的是少了点,可你也不能从这一代饲料上发多大财吧,聚少成多,你得跟饲料公司算账,跟老百姓说道有啥意思。”
罗铁是个生意人当然不会真跟小米较劲,听了小米的话仔细看了小米几眼:
“听妹子你这话里有话啊。”
小米让他左一句妹子右一句妹子叫的闹心,谁是你妹子!没好气地道:
“没啥,只是有个亲戚在饲料公司上班,对你们那点道道都知道些,所以,咱也甭废话,行不行一句话的事儿,大热天的甭磨叽了。”
罗铁看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细皮嫩肉水灵灵的,想是谁家惯坏了的孩子,小孩子心性说走就走都有点脾气,自己可是没耍个性的条件了,缓和了语气转了个话题:
“妹子,你家是哪个村的,养了几头母猪啊,这镇上的养殖户没我不认识的?”
又是妹子,也不看看自己个儿那年龄!
小米存心虎他:
“不多,二十来头。”
老板一听心想看来还是个大用户,更得好好笼络,故意下了很大决心剜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