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莲夜 by 麒之离殇-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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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试探?还是真心?到了现在我有些迷茫了,话到了嘴边,还是被我吞进肚里,在心上绕了几圈后,按着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说出来:“雨颀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也更没有想过要代替凌烈哥哥,凌烈就是凌烈,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能当凌烈。雨颀想这也是母后所希望的吧。”
凌浩天看着面前这个年纪不大却透出深邃智慧,并且又毫无争斗之心的小儿子,一时间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他知道,皇后处处压制着雨颀,不让他学习,不让他接触到政事,不教他为君的道理,同时又给予了他无尽的偏爱和宠腻,为了就是希望他不学无术,无法和凌烈争夺皇储之位。自己知道后,虽然对皇后的方法不很认同,不过能在将来少一些血雨纷争也是好的,于是顺从了皇后的意思,对雨颀放松了管教,任他在皇宫里恣意闹事也不过分追究,使得凌挚对雨颀独来的专宠很是生气,从此以后,和雨颀势同水火,相互之间的争论也是没有停歇过。
现在想来,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现在看到的雨颀分明就是一块未尽雕凿的璞玉,稍稍用心栽培的话,一定会大放光彩。
可是,现在还来得急吗?已经很晚了吧。
凌浩天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对着与凌烈有几分相似的面容问道:“雨颀,你以后会对凌烈忠心吗?”
有丝诧异的望着父皇,心里思忖着,父皇的意思是说,以后这个天下是会交托到凌烈哥哥的手上,而不是另外来的凌挚凌什么的手上?想到母后和凌烈哥哥所担忧的事情,终于可以放下了,凌烈哥哥以后就是苍澜王是铁定的事实了,想到这里心下一阵开心,欣欣然的笑着回答道:“凌雨颀在父皇面前起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凌雨颀将永远对凌烈哥哥忠心不二,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凌浩天慢慢的舒了一口气,看着雨颀澄静的眼眸,看着他与无双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心底的五味慢慢在心里翻转着,有时候,甘甜多于苦涩,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哀愁大于幸福。
凌浩天一招手,被我忽视了很久,一直很安静站在我背后的幕羽将我的双手擒住,反扭在背后,压制住我的所有动作。我安静的让他在我身上为所欲为。
凌浩天终于从那个高椅上走了下来,稳稳的走到我的面前,从上而下的注视着我。我对上他黑夜一般的眸子,里面太深了,深到可以将自己摔的粉身碎骨,于是移开目光。忽然发现几个月不见的父皇,面上也有了些隐藏的憔悴,面色也没有先前那么红润了,暗暗的透出一丝丝青色来。想到他这几个月精心布的局,为的就是抓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心里长叹一声。
“颀儿好象一点都不吃惊?”凌浩天瞅了一眼幕羽,再看看我:“不问朕这是要做什么吗?”
我讪讪地笑道:“儿臣刚才已经吃惊过了,现在就不用了。儿臣违背父皇的旨意,夜探昭明宫,原先就是一个死罪,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凌浩天呵呵一笑:“你怎么知道朕会饶恕你的死罪呢?”
我正色的对上他的眼睛:“因为你是我父皇,我是你儿子。”
显然被我的话说得楞住了,凌浩天脸色一暗,马上又转为晴天:“朕精心布了局抓人,你私自夜闯昭明宫,又刚好被朕抓住,这个罪名你不想背也不行了。不过从刚才你就没有为自己辩解过,是因为你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还是对朕太放心了,觉得朕不会杀你?”
我低头一笑,弯起眼睛道:“父皇的心思,儿臣不敢随意猜测。不过儿臣也学会了一件事,对自己来说还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就绝对不会让他埋没掉,即使再恨他,再讨厌他。”
凌浩天仰天大笑:“颀儿,你这个道理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对他眨眨眼睛,调皮的说:“刚才。”
凌浩天点了点头,笑意不减,对着幕羽说道:“带下去。”
手腕被幕羽用力一扭,身子被他用力一推,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路过父皇身边的时候我转头对他说道:“天牢我可是不去的,因为我至少还是个皇子。”
凌浩天摸着下巴,眼睛里一闪一闪的问我:“那颀儿想去哪里?”
我转转眼珠,想了想说:“我要一个有暖暖的被子,有温暖的火炉,有精致的书桌,有薰的芬芳的床的房子。嗯,最好再找个人来伺候我。”
凌浩天裂开嘴角笑道:“你都不问朕要关你多久吗?”
被幕羽扭着手腕生痛,我稍稍挣扎了下说:“我问了,父皇会将时间减少一半吗?”
凌浩天道:“当然不能。”
我瘪瘪嘴说:“那我为什么要问?”
凌浩天说:“至少你有些准备。”
我轻笑道:“准备什么?死吗?”
看父皇有些黯然的表情,我转回了头,向门外漆黑的冬夜走去:“我是你儿子,你知道的,你是我唯一的父皇,我虽不是你唯一的儿子,不过,你还是不会杀我的。”
双脚踏进有些湿润的泥里,嗅着略带寒气的树叶的清腻气味,这个不平常的冬夜,却像平常的样子一样,依旧寂静无声,夜凉如水。万籁寂静的夜空,我胸口里的心跳声,像山洞里一滴钟乳石上的水,轻盈的滴入寒潭,清脆且清晰。
回过眸子,看着站在灯火阑珊处的父皇,心里黯然的情愫一闪而过,夜空中的宫殿,像黑色的牢笼,锁住的是你,还是我?
即使你一身金黄,我一身漆黑,谁的心里才是那永远的清明。那份恰意,是给了你还是给了我?
是我将自己推进了无底的黑暗,还是你将自己推进了绝望的深渊?
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你又体会了多深?
不知道每次午夜梦回,你会不会怨?
恨自己为何生在帝王家?
恨吗?
也许吧……
落花已作风前舞,又送黄昏雨。
晓来庭院半残红,惟有游丝千丈,挂晴空……
第二十六章 寒冬囚禁
父皇果然还是我的父皇,就算我那样对他出言不逊,他还是为我准备好了精致的牢笼。嗯,是的,牢笼。
一个不大的房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所提到的东西全部都有预备,连那个我要的来服侍我的人都有。真的是对我很好,只是不能出去。门口派二十个武功高强而且绝对铁面无私的护卫来看守着,无论我在里面怎么嘻吵打闹,绝对绝对不会往门内看上一眼,只有每天定时的三餐会让小单子端过来,之后小单子就低着头,不管我怎么和他说话都不理会我了。
我躺在床上,怀里抱着薰过香的被子,将脸大半的掩在被子里,露出眼睛看着这间房子里唯一的光线来源——西面墙上的窗户。
这个房间在皇宫的深处,四周都种满了林木花草,若不刻意去观察,绝对很难在一大片树林里发现这么个小小不起眼的房子。听说这个原先是花匠的房子,只是时间长了后来就没有人住了。现在将我关在这个地方,是想监禁我吧,只是不知道会关多久,最不好的情况,大概就是一辈子。
在这里,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住在西苑的紫渊,遭遇不同,可是处境却是一样的。忽然觉得很好笑,一个是苍澜的七皇子,一个是苍澜王的男宠,任人如何去想,都是两个极端的存在。可是一个因为犯上被皇帝给囚禁到深苑,而另一个因为失宠被皇帝给送入冷宫,相同的一点就是都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渴望蓝天,却飞不高。
想起了紫渊,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西苑外面的那片金桂林。花已谢,雨已落,朝朝暮暮人且忧。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坐在桂花树下,喝酒赏花的时光,也许很难了吧。
看着窗外还绿着的树,只有点点白雪飘在枝头上,像白色的鸟,给沉静许久的静默林子,带来了一点儿的灵动。浓密的树林遮住了我眺望远方的视线,除了绿色,就只剩下了雪的白。
在这里我就和蹲监狱差不离,更过分的是,在监狱里我还可以和狱友说说话、聊聊天、打打牌之类的,而在这里,除了一个看管我而且不说话的小单子之外谁都没有了。
有一次我不停的找话题和小单子说着话,可是我无论怎样逗乐,小单子最多也只是抿着嘴笑了笑,连声音都不发出。当我一个人演独角戏演到心里的怨念累计到极点时,我终于受不了,心里的怒火爆发了。我伸手打倒了和我身高差不多的小单子,用膝盖压在他的腹部,双手禁锢住他的动作。“说话,再不说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我对被我压在地上的小单子大吼了一声。也许是我的威胁起到了作用,小单子不在挣扎了,张大了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望着我,然后慢慢张开了嘴巴……里面只有半截舌头……
后来我就再也不再逼迫小单子和我说话和听我说话了,也从那天起,我就很少再开口讲话了。从此这个房子里就变得寂静了。
窗户是向西的,看不见日出,只看的到日落。而且在冬天,见到太阳的机会就更加少了,难得看到一次美丽的黄昏,我总是会抱着被子,倚在窗棱上,看着天上晚霞的红色,也感受着寒风的凛冽。
每当看到西边日落一次,我的心里就增添一份抑郁,相信再过不久,我准会被逼出精神分裂来。
屋外的天色一直再变化,从早到晚,从黑到白。当我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以后,原本在奇轩宫养成的习惯也渐渐被磨灭掉了,成天除了睡,还是睡。很多次被梦惊醒,张开眼睛的时候,窗外是一片浓墨。很黑,黑得我连自己都看不见。一次次的惊醒和一次次的黑暗,让我慢慢忘了光明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阳光了,很久了。
没有计算过我住在这里的日子,只知道很久了,久到有时候我都忘了自己是谁。思维慢慢被黑暗吞噬掉了。
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好在火炉里的碳火一直都旺盛的燃烧着,稍稍的减轻了我身体上的寒冷。以前的这个时候,我定是躲在奇轩宫里,裹着最暖和的皮裘,喝着烫的火热的烈酒,环儿和于阳在旁边陪着我说着逗乐的笑话,哥哥时不时也会给我送来一些名贵的珍宝,母后也会送来最温暖的衣裳,左翔会从家里带来最干醇的美酒。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过惯了衣来张口,饭来伸手锦衣玉食的奢华生活,现在这里的生活让我回想起了了前世的那种为生活奔波劳碌的生活,只是那时侯虽然不是很富裕,可是心里上还是开心的,并且行动自由,和这里不一样呢。无论到走哪里都是牢笼,整个皇宫就是巨大的牢笼。
一次醒来,依旧是半夜,窗外凛冽的寒风,震撼着树林里的树枝,听起来很恐怖。起身拉紧了被风吹开的窗子,脑袋里面没有的睡意,披了衣裳坐到桌子旁的凳子上,支着头,一眨不眨的盯着桌上跳动着的烛火。
原本差点被风吹熄的火光,现在正在黑暗里稳稳的跳跃着,拉着我黑黑长长的影子爬上了墙,随着火焰的每次跳动,让我的影子也在墙上翩翩舞蹈。像蝴蝶,扑火的蝶,在黑暗中盘旋舞蹈,致死方休。
舞动的蝶啊,灵巧的蝶啊,黑色的蝶啊,在冬的夜里开始做茧,将自己完完全全的包裹其中,屏弃一切罪恶的黑暗,重生,只为自己。
沉沉的,静静的,我趴在桌子上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蝶。
也许上天觉得我现在的状况还太好了,所以立刻就招来了报应。在桌上趴着睡了一宿,第二天就病了,身上烧得烫烫的,头很晕,但是意识却是非常清楚。
当小单子给我送来早饭的时候,我坐在床角,被子披在身上,开口对他说话,这是自从上次那件事以后我第一开口说话。
嗓子有些痛,哑着声音对小单子说:“我病了。”
也许是他习惯了这个房间许久的沉静,突然听到我的声音显然是吓了一跳,原本小心翼翼捧在手上的食盒“咣当”一声就盍在了地上。然后他整个人就不自觉的开始有些发抖,我没有想过要吓他,自从那次以后就没有。
“去帮我找点药来,如果还不希望我死在这里的话。”我瞅着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无奈,扯出了笑容来:“还站在这里发什么呆?”
小单子连忙回了神,对我福了个身,转身跑了。看着他的背影,我扯起嘴角,笑容有些苦。
很快小单子就拿了药过来,零零散散一大包,不过每个瓶子小包上面都有贴上纸条,写着药效什么的。看着这个架势,有点乐,有一种回到现代的感觉,病了就买一大包药回来,对着药效将药和着水吞进口了。
小单子脸上挂着抱歉,我挑眉看见了,咽下一口他递过来的热茶说:“这事与你无关,我不怪你。”
自从我病了,小单子对我到是更加的殷勤了,每天跑进跑出的,不停的给往火炉里加炭,不停的供应着滚烫烫的热水,整的这个小小的房间里面到比屋外那冰天雪地暖和了好几度。我挺喜欢这样的,身上没什么力气,没事就更喜欢窝在床上了。
有些黑白颠倒的生活,时常在黑夜里醒来,张着一双眼睛环视着整个房子,原本在黑暗中看不清东西的眼睛,也在这么些日子里,慢慢适应了。再黑暗的地方,也可以看得清楚。在黑暗中生活的人,眼睛是极好的,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悲痛。
不知道是我身体不合作还是我当真对古代的药一窍不通,明明是按纸条上面的药效分量吃的,可是病却一点没见好转,更有日益严重的趋势。
小单子坐在我床头,焦急的望着我,一双眼睛里满是忧虑,无奈说不了话,我也不理会他,他只能坐在旁边干着急。我的头晕晕乎乎的,睡觉的时间更被我拉长了。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日子一天天在指间溜走,一直弄不清楚的药,被我一气之下,全部混在一起,抓了一把就吞了。不就是个感冒药么,还能吃死人了,再说中医都是无副作用的。吃了药我又昏天黑地的梦周公去了。
“小单子,屋里很冷呢。”我躺在床上哼唧道。
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身子在我辣手催花下,居然有了起色,烧也慢慢退了,头也不怎么晕了,只是烧了这么些天,烧得身子有些虚脱,全身不大舒服。
后来出去后,经太医院最老的太医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几遍后说,我这是烧了太久,把身子烧坏了,留下了病根,一到冬天半点寒气都不能受,不然会全身关节疼痛不已。这个病根,直到后来的机缘巧合之下被我化了,从此健康无忧。
不知道怎么了,平时往我这屋里供应的好些东西,都有些短斤少两的,火炉里的炭火越烧火越小,食盒里的饭菜也渐渐失去了原先的美味,不由的感叹一声,这天气怎么也变到我屋里来了啊?
才初春的天气,依旧还是很冷,只有那些不怕冷的植物才在这样的寒风中抽枝吐芽,感冒是好了,可是身子却更憔悴了,对那些送来的饭菜没了口味,每次都是只拔几筷子就搁下了。喝着冰冷的茶水,冷冷的水,顺着嗓子滑到胃里,让我不由得打个寒战。
“妈的,这是怎么了,什么晦气都往我这里冒。”一仰手,将茶杯整个摔到地上,将刚刚进门的小单子吓了一大跳,身子一滑就跪了下去。
我侧着眼睛望着他,心里的火不停的往外面一冒一冒的,要不是身子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