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长-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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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支峰打着哈欠拿起话筒,这么晚了,谁还会打电话来?朱支峰极不情愿地开了灯。“喂,我是朱支峰,请讲。”
“朱叔叔,我爸在英雄峰上等你,他有重要情况跟你说。”
电话是雪可打来的,怎么会呢?雪山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来,为什么约在英雄峰上见面?这么晚了他会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朱支峰看了下表不相信地说:“可可,你听清楚了吗?是你爸爸告诉你的?”“是的。我爸刚才来的电话,他正在那里等你。”
“可可,听清楚了是你爸的声音?”朱支峰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个世界让人不相信的事情太多了,可他又怎么能拒绝相信孩子的话呢。朱支峰默默地放下话筒,轻轻下了床。
“是雪山吗?这么晚了,约你到哪里去?”娜珠没有睁开眼,但她知道朱支峰在穿衣服。“慢点,你出去最好把枪带上,深更半夜的。”
朱支峰冲娜珠嘘了声,示意不要把家里人都吵醒了,其实电话铃响第一声时,方茹晰就醒了,她在默默地听着屋里的动静。当朱支峰拿着他的手枪出门时,她才抬起了头:“支峰,谁找你?”
走到门口的朱支峰只得停下脚步,他知道他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牵挂着全家人的心,因为他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全家人都要靠他。母亲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儿子晓曦正在读书,妻子又下岗在家,如果他趴下了,那这个家就完了,他们的生活来源将会枯竭,正因为这样,他才特别珍惜自己的工作。也正因为这样,有些事情的处理他才不得不更多地考虑未来。“妈,雪山找我,我得去一下。”
雪山找他,方茹晰放心地睡了。对于方茹晰来说,只要她听到雪山两个字,心里就有一种安全感。但是从黄金大案和金玉良事件后,她对雪山又有些放心不下了,她有雪山的手机号,那还是几个月前她从朱支峰那里得到的。既然是雪山找支峰,为什么还让雪可通知支峰,他自己不是有手机吗?方茹晰记得那个手机号,她爬起身拧亮了灯开始拨那个她烂熟在心的手机号码。电话通了:
“喂,你在哪儿?这么晚了你约支峰有急事吗?要他现在去英雄峰?”
“伯母您说什么?支峰去了英雄峰?是我约的?”
“是啊!可可打来的电话,说你在英雄峰烈士陵园里等他。”
“是的,我是约了支峰。您放心吧,伯母,不会有什么事的。”雪山对方茹晰说了假话,目的是不让老人太着急了。他知道朱支峰在他们家的分量,那是一个多么温馨的家哟!任何一个有责任的男人都会好好地呵护这个小家的。正因为这样,他才处处照顾他的这个老战友,甚至达到了迁就的程度。雪山将电话打到了家里。可可回答几分钟前接到他的电话,让她通知朱支峰叔叔的。雪山有些哭笑不得,一个恶作剧,为什么要这样?目的是什么?朱支峰已经去了英雄峰,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你妈呢?”
“妈去医院给奶奶送吃的去了。”
雪山有些激动又有点担心,文姝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大可能地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这么晚了,还要给老人送吃的,明天她还要上班。他非常感激他的岳父林为驹,他觉得岳父给他送了个无价之宝,一个永远值得信赖的人生伴侣。
阿牧吉似乎从雪山的电话中感觉到了什么:“山儿,你有事?”
“朱支峰找我,他去了英雄峰。我……”
“去吧。过去那是个乱坟岗子,死的人都送那里埋了,怪怕人的,你去吧。别有什么事。这儿有妈呐,不怕。他妈身体好不好?”母亲看他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奇怪。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突然提出了朱支峰的妈妈。刚才的电话就是方伯母打来的,难道她们认识?“那是个好人,我是说方茹晰。”阿牧吉又补了一句。母亲不但认识朱支峰的母亲,而且还能叫出她的名字。
“妈,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她是一个苦命的人哟!”
“你怎么认识她的?”
“怎么认识的,以后妈有时间了慢慢告诉你,公家的事重要,别误了。你快去吧,别让人家在那种地方等你久了,那地方不好。”
雪山没有再问下去,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走了,走向了那座神秘的山峰。
也就在雪山走出医院大门时,冷小月和小狸猫走出了早已停在医院大门口的本田轿车,直奔雪原的病房而来,“大娘,我们是雪原的朋友。雪原在这儿不行,必须马上转到省医院去,这儿医疗条件太差,别耽误了事。”
“你们,是不是等……”阿牧吉困惑地看着走向病床的冷小月和小狸猫,“是不是等他哥哥回来再转院?再说……”阿牧吉在衣袋里下意识地摸了一下。
“大娘,这是雪原的经理,您不要怕。雪原被打的事她刚刚知道,就急急忙忙赶来了,现在抢救雪原的命要紧。”要打消阿牧吉的顾虑,必须先介绍冷小月的身份。这个小精灵就是机灵,冷小月赞赏地看了眼小狸猫。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阿牧吉。
“大娘,她说得对。我是雪原的经理。钱,您老不用担心,现在最要紧的是救人。再说,您的儿子是为我们公司挨了打,我们不能不管。其他话先别说了,救人要紧。”
冷小月冲小狸猫甩了下头:“你马上去办转院手续,转到省医院。”冷小月将脸转向阿牧吉,“您老先在这儿等雪山,告诉他雪原已被转到省医院治疗了,让他放心。”
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不由分说背起雪原走出病房。
第五节意外情况紧急磋商
司徒竞湖半夜三更被儿子司徒文亭叫醒这还是第一次。
“这么晚了,什么事不能明天说,非要这个时候跑到家里来?”
司徒文亭觑了眼司徒竞湖:“爸,我怎么也睡不着,所以……想跟您说说。”司徒文亭将一个红头批件轻轻摊在司徒竞湖的面前,“高法把金玉良的案子驳回来了。让重审……”
“你说……”司徒竞湖一下瘫软在沙发里,他知道自己担心的事终于来了,来得这么快,这么急,难怪儿子半夜三更找他呢。这毕竟是西方市的一个大案,而且是全国闻名的一个大案,作为西方市的法院院长,作为金玉良一案的审判长,他能不急吗?
“爸,怎么办?”
“能怎么办?把材料给我吧。”司徒竞湖急急穿上衣服,“我出去一下。”
林为驹接到司徒竞湖的电话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于司徒竞湖他比任何人都熟悉,他心里搁不住事,他喜欢他的就是这一点。没等院门的铃响,林为驹已经身着睡衣拉开院门,司徒竞湖急急下车走过来。
“高法的意见来了?”林为驹边走边问,“不同意中法的量刑?”
“不是,发回重审。”
林为驹迅速地掠一眼司徒竞湖:“没有倾向性意见?”
“难就难在这里,人家看完了案卷,什么态没表,让市院重新审理这个案子,这是什么意思?否定不是否定,肯定又不是肯定。”
林为驹坦然地笑笑:“那不是否定又是什么嘛!他们的高明之处就在这里。给你个下台阶的机会,让你自己纠正错误。”林为驹指指沙发,“坐吧。”
司徒竞湖将批文轻轻摊在茶几上:“文亭接到这个批件就交给了我。”
林为驹瞅了眼茶几上的批文:“吴伟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吴伟同志还不知道,现在关键是他的态度,他以处理善后工作为借口,继续让雪山他们复核金矿的事,这不跟高法的意见一样吗?只不过是把重审改为复核罢了。”
“听说雪山找了文亭?”
“何止是找了文亭,据说高法这个意见也与他有关,说他有个老政委叫方竹青在高法工作,这次意见就是他的。现在金玉良成了焦点的焦点,不让他接触外界不行了,异地关押也已经失去了意义。”
林为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目光盯在茶几上的批文上。“这样也好,重审就重审嘛,实事求是。如果可以,还是不让金玉良与外界接触为好,这也符合审理阶段的规定。媒体一介入,弄得人心惶惶的,场面可能更不好收拾。”林为驹的目光轻轻落在司徒竞湖的脸上,“你的意见呢?”
“专案组的事怎么办?我是说雪山。”司徒竞湖补了一句。
“我这对女儿女婿啊!一对犟筋头,尤其是雪山,当兵当得什么人情世故也不懂,光知道冲啊杀啊的,随他们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愿意折腾你不让他折腾也不成啊!等他碰了满头的疙瘩,他也就不折腾了!”
“老书记,您的任职不是届中增补的吗?”
林为驹知道对方是在探他的底,是啊,现在的事,人走茶凉,权利权利,你手里没有了权也就没有了利,谁还会找你?谁还会为你办事?但也不能让这个跟随他多年的市长没了底气。“宣布了,暂时先工作,等人代会例会吧。让我分管政法工作,二线嘛!跑跑颠颠的,没什么大事。我暂时还不想搬到省城,我觉得那里太闹。”
司徒竞湖默默地看着林为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第六章
第一节检察官知道的内情实在太多
雪山知道这是一场阴谋,但他无力拒绝妈妈的希望,只得蹬着自行车费力地在街上走着,自行车的后架发出了嘎嘎吱吱的响声,那是一种沉重的回应,妈妈已经坐在后车架上很长时间没说话了。她在想什么?如果没有女儿雪可他是不会理解母爱的。自从有了孩子他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爱,他才对每次探亲归队时妈妈那孤独的身影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妈妈现在肯定还惦记着雪原在哪儿。自行车轻轻摆动了下前轮,阿牧吉跳下了自行车。
“妈,怎么下来了?不舒服?”
“妈想走走,坐车怪难受的,弄得妈腰疼。你也下来吧,夜里凉,咱们娘俩走走,妈想跟你说道说道。”
阿牧吉拿出手巾擦擦雪山额头上的汗滴,雪山明白妈是心疼他,并不是不想坐自行车。那块手巾还是七年前他探亲回来时专门给母亲买的,雪山心中一股热流迅速涌上来,眼睛也有些酸涩。怎么跟妈说雪原的事呢?不能让老人再为这件事操心了,更不能让老人再受什么打击。
“妈,您要是腰不舒服,我给您叫辆出租车好不好?咱们也坐坐自动的。”
“走吧,山儿,大草原上的人还怕城里这几步路?”阿牧吉的手又伸到了雪山的额头上,“别闪了汗,着凉了。”
雪山轻轻抓住了阿牧吉的手:“妈,我不累。您还是坐上去吧,让我好好捎捎您,再说,您还能让我捎几回啊?”
阿牧吉不再说话,默默地吸了下鼻子:“那妈坐了,让你好好捎捎妈。”阿牧吉轻轻撩起衣襟,拿出一卷钱来:“山儿,这是你给妈寄的钱,给你弟弟看病用,不够你就添点儿。妈本不想给你们添什么麻烦,这不是赶上了吗?”
“妈……”雪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他轻轻扭过了脸。
应该说他对这个家是有愧的,尤其是当兵回来后,不论是雪原还是雪莲,他都关心甚少。如果他关心多点,也许雪原就不会这样了。如果说雪原与黄金大案有什么牵扯,那根子也全在他参加了黄金专案的调查工作。如果没有他的出现,也许雪原不会到死亡谷去,也就不会被人家利用,更不会遭人家这么狠毒的殴打。这一切他没有勇气告诉母亲。
恶作剧使他和朱支峰见了面。他赶到英雄峰时并没有马上见到朱支峰,如果不是朱支峰自己从树丛中钻出来,他根本找不到他。朱支峰手里握着枪,嘴里还骂着猪狗地走出了隐蔽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从朱支峰的表情看,这家伙要比平时警惕得多。不过在这样一种环境中,在四周全是坟墓和苍松翠柏的环境中,确实有几分恐怖之感。朱支峰当时见到他很不冷静,劈头就用半夜三更抽什么疯这句话作开场白。
朱支峰表现得很不冷静:“算了,我知道这是一场恶作剧。说,你在干什么?”
“雪原被人打了,打得很惨。我在医院里。”
朱支峰当时默默地注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他那无奈的目光已经告诉雪山,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怎么不说话?”雪山憋不住还是问了句。
朱支峰轻轻挥了一下手:“算了,不管他了。”
“什么叫不管他了?这是怎么回事?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愿意说似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在金玉良一案上你干了些什么?法庭上金玉良说的证据是怎么回事?”
“你算了吧。我劝你赶快退出黄金专案。雪原被打,这只是个开头,更惨的还在后面呢!”
“你好像什么都清楚似的?”雪山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他必须要让朱支峰把真实情况告诉他,黄金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支峰,咱们说说黄金专案的事,你对其中的一些事情可能比我清楚,有些事情你和文亭好像在瞒着我。”
“文亭我不管,至于我,你说我设下了圈套也可以。不过,这个案子的善后工作,我劝你设法退出来。现在摆在你面前的,也只有一条路,退!就像抢占一个山头一样,你实在攻不上去了,再攻,结局只有一个。”
朱支峰提起山头,这让雪山再一次想起那场战斗,那场血腥的战斗。“支峰,这不是你的性格,在那场反击战中,你……”
朱支峰扬起了手,打断了他下面的话:“你变得越来越年轻了,而且有一种诗人的气质。可惜的是,我们这个时代容不下的就是诗人和英雄。”
天空没有月色,雪山从朱支峰的话语中感到一丝阴森森的寒意。
“雪山,你必须弄清楚,这不是战场,这是西方市。你面对的不是拿枪的敌人,而是看不见的权势。这股势力已经结成了网,已经形成了一个特殊的阶层,这个阶层牵一发就会动全身。而且,他们都是你的领导,甚至是你的亲戚。面对你的亲人、弟弟、岳父、战友,你怎么查?他们在这儿生活了几十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而且他们的官都比你的大。当一个战士把枪口对准他的司令员的时候,他首先考虑的是能不能进入司令部。一旦进去了,面对众多的卫兵他去打哪一个?同时他也将自己置于众卫兵的枪口之下,这个战士能完成他的使命吗?”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懦弱了?雪山一时找不到答案。“支峰,你说的是不是太可怕了,你应该像当年在战场上那样,面对无数的敌人,你想到的是你身后有个强大的群体,而这个群体是任何人也打不垮的,这种自信你什么时候失掉了?”
“我现在越来越感到你说的话跟‘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差不多,全是空话大话和口号。说好听的,你有一种纯粹的小知识分子的狂热,说不好听的,你好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人可以怀旧,但现实并不允许你怀旧,它更多的是让你别无选择。”
他不赞成朱支峰的话。对于黄金专案来说,我们现在不也是别无选择吗?现在不是也没有后退之路吗?这和当年我们坐在猫耳洞里有什么两样?
朱支峰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雪山,我不想同你争论,谁现在心里不跟明镜似的?你以为这个世界就你一个人清醒啊?老百姓恨不得挨着个地枪毙我们这些人,那才叫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