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娅和舒拉的故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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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赌
卓娅和舒拉已经完全是大孩子了。但是有时候,相反地,我觉得他们还是很小的孩子!
……有一天晚上我很快地睡着了,可是像被人推了一下子似的,忽然醒了:我好像听见有人捧着碎石块往玻璃窗上仍似的,这是雨点像打鼓一样敲打着窗上的玻璃。我坐起来了,看见舒拉也在床上坐着。
“卓娅在哪里呀?”我们两人同时问。
卓娅的床是空的。可是就在这时候,好像回答我们一样,在楼梯上有了压低了的语声和笑声,接着我们的屋门就被轻轻地打开了:在门口立着卓娅和伊拉。她是住在邻近一所小房里的和卓娅同年的姑娘。
“你们到哪里去了?你们由哪里来呀?”
卓娅默默地脱下大衣,把它挂起来之后,就开始用力向下脱湿透的便鞋。
“你们到底到哪儿去了?”舒拉忍不住地问。
伊拉已经被激动到那样程度,虽然笑可是两颊还流下泪珠来,她开始述说了。
晚间10点钟左右,卓娅去敲她们的窗户。伊拉走出门外的时候,卓娅告诉她说,她和女孩子们打赌了:她们说卓娅不敢在这样秋天的黑夜里穿过整个齐米列捷夫公园,卓娅说:
“我不怕。”她们就这样打赌了:女孩子们坐电车到齐米列捷夫研究院电车站,卓娅由公园里边徒步走到那里。卓娅说:
“我在树上划记号。”
女孩子们说:“你不划记号我们也相信你。”可是在最后的一分钟她们自己害怕了,她们劝卓娅取消打赌:外边很冷,很黑,并且已经开始落雨了。
“……可是她反倒更兴奋了,”伊拉又哭又笑地述说着,“她就步行去了,我们是坐电车去的。我们一等再等她总是不来。以后我们看见她来了,她还笑哪!”
我惊讶地看着卓娅,她依然默默地在炉边烘她的湿袜子。
我说:“你知道么,我可没想到你能作出这样的事来,这么大可是还这么……”
“……糊涂?”卓娅微笑着替我说完了。
“是,你原谅我这样的话,可是这样的事也真不太聪明!”
“如果这是我干的么,那就一定要……”舒拉情不自禁地说。
伊拉接着告状说:“她还打算徒步走回来哪!我们费了很大劲才说服了她和我们一起坐电车回来。”
我忽然想起来说:“脱下衣裳来吧,伊拉!快烤烤吧,你完全湿透啦!”
“不,我回家。妈妈在家也要生气呀……”伊拉坦白地说。
剩下我们自己的时候,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卓娅高兴地微笑着,可是没开始谈话,而是安静地在炉边烤火取暖。
舒拉终于说话了:“好吧,打赌你赢了,可是你赢得什么了?”
“哎,我并没有想到这个呀!”卓娅回答说,“我们只是打赌了,至于赌什么,我们并没约定呀。”在她脸上现出了天真的懊悔来。
舒拉喊道:“你呀!惦记惦记我也好呀。你就说,如果我赢了,你们给舒拉一个新足球也好吧。没有那个心,没有惦念亲弟弟的心!”他非难地摇了摇头。以后他严肃地补充说:
“可是我究竟没想到你能干出这样的事来。为什么你想用这样的办法证明你的勇敢呀?连我都知道这样做不对。”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卓娅反问说,“不过我很想吓唬吓唬女孩子们。在林子里走着的是我,可是害怕的却是她们!”
她笑了,我和舒拉也不由得附和她笑了。
丹娘·索罗玛哈
我很早就开始了和孩子们共同解决家庭的收支问题。
我记得,在1937年我们立了存款簿子,郑重地存入了最初的75卢布。每次在月底能节省若干钱的时候,全是由卓娅把钱送到储蓄银行去,甚至在钱数不多,只有15到20卢布的时候,也储蓄起来。
现在我们有了一项新的开支:在银行里立有159872号存款户头,苏联人民把捐助西班牙共和国妇女和儿童的钱全汇存在这一户头名下。
我们也这样做。这个意思并不是我先想起来的,而是舒拉首先说出来的。他说:
“我和卓娅可以少花一点儿吃早点的钱。”
我说:“不行,早点钱我们不能动。可是少看一两次足球赛却可以,并且还会更有益处。”
然后我们开了一张最必须物品的清单:卓娅没有手套,舒拉的鞋子完全坏了,我的胶皮套鞋也破了。此外,舒拉的颜料已经用尽了,卓娅需要刺绣用的丝线。这时候就可能有争执:孩子们一向主张买我需要的东西。
我们最得意的一项开支是买书。
到书店里,先翻看放在柜台上的书,然后再由较远处用足尖站着,歪着头看紧紧挤着放在书架上的书的名称,翻阅,再翻阅,商议……最后拿着仔细包好的,很重的一包书回到家里。这该是多么愉快的事呀!我们的书架子(它放在屋角,在卓娅的床头处)摆上一本新书的那一天,在我们家里就算是节日,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谈论新买来的书。新书我们轮流着读,有时候在星期日下午朗读。
我们共同读过的书中,有一本书名叫《国内战争中的女性》,这是本人物略传汇编。我记得,我正坐着织补袜子,舒拉画画,卓娅打开了书准备读。舒拉忽然说:
“你最好别从头接连着念。”
“那怎么念呀?”卓娅觉得很奇怪。
“你这样:你把书随便打开,翻到什么我们就由那里开始。”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要这样做,但是我们就这样决定了。
打开了的恰好是《丹娘·索罗玛哈传略》。
我还记得,那是由3个笔记本子里摘来的一些断片:最先是农村女教员丹娘·索罗玛哈的哥哥叙述她,以后是一个男学生叙述她,最后是她的小妹妹叙述她。
哥哥叙述的是丹娘的童年,讲她是怎样长大的,怎样学习和怎样爱好读书。这里有这么一段,读到这一段时卓娅停了一会儿,并且望了望我:这是关于丹娘朗读《牛虻》的那一段。丹娘在深夜里读完了那本书,就对哥哥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活着吗?我觉着为了人们能过更好的生活,我可以把我的血一滴一滴完全付出去。”
中学毕业之后,丹娘在一个库班的村落里任教员。在革命将开始之前,她参加了布尔什维克的地下组织。在内战时期她参加了赤卫军的队伍。
1918年11月白军窜入柯兹民斯克村,丹娘正倒在这村里害伤寒病。他们把害病的女孩子投入监狱,用酷刑拷问她,希望她供出她的同志来。
格里沙·波罗文柯写的是关于他和其他曾在丹娘那里读书的学生怎样跑到监狱,他们希望看见自己的女教员,帮助帮助她。他们看见丹娘被打得遍体鳞伤,周身是血,又被拖到院子里,安置在靠墙的地方。使这男孩子惊讶的是她的镇静的脸:在那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求饶,并且没有由于刚受了酷刑而感到疼痛的表情。她的眼睛睁得很大,仔细地看着集拢来的人群。
忽然,她举起一只手大声而清楚地说道:
“你们可以尽兴地打我,你们可以打死我,可是苏维埃并没死,苏维埃还活着哪!他们一定回来!”
警察巡官用枪通条打了丹娘一下子,就把她的肩膀打破了,喝醉了的哥萨克们拥上来就踢她和用枪把子打她。刽子手巡官对她喊叫说:“我会叫你求饶的!”丹娘擦着脸上流着的血回答说:“你不要等,什么我也不会向你们请求。”
卓娅继续读:以后是讲白党怎样天天用酷刑拷打丹娘。白匪们因为丹娘没喊叫,没求饶,而勇敢地瞪着刽子手们,所以就对她这样报复……卓娅放下书走到窗前很久很久地不回头看。她不常哭,她不喜欢人们看见她的眼泪。
舒拉早已放下了画册和颜料,这时他就拿起书来开始继续读。拉亚·索罗玛哈叙述了姐姐的死:
“关于她临死的情形我知道这些事:
11月7日黎明,哥萨克们拥进了监狱。
他们用枪托往外驱逐狱里的人们。丹娘在门口转回身来向着留在监狱里的人们说:
‘永别了,同志们!’她的响亮的镇静的声音,传遍了房间。‘这血不会白白地流在墙上!苏维埃快来到了!’在严寒的早晨,白匪们在牧场后边砍死了18个同志。丹娘是最后一个。
她信守着自己的话,始终没向刽子手们求饶。”
我记得:那天晚间被丹娘的惊人毅力和丹娘的形象的纯洁所感动得哭的,不只是卓娅一个人。
首次的工资
有一次我哥哥在下午看我们来了。喝完了茶并和永远从心里欢迎他的孩子们闲谈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沉默了,伸手取过他的填得满满的皮包,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们。我们马上明白了:这并不是没有缘故的。
卓娅就问:“你那里有什么呀,谢尔杰舅舅?”
他没有马上就回答:他暗自得意地对她挤挤眼,不慌不忙地打开了皮包,取出一叠图案开始翻弄它们,我们都耐心地等待着。
后来谢尔杰终于说了:
“就是这些图案,需要把它们复写下来。你的绘图一门功课的成绩怎样,舒拉?”
“他的成绩是‘很好’。”卓娅回答说。
“那么,舒拉,你接受这工作吧。这是好事,男子干的事,你还能帮助家庭。给你绘图工具。这份是我自己的,旧的,我在大学读书的时候,它就开始为我服务,现在还很好使,没有毛病。墨,我想,你有吧?”
“连誉写纸也有。”卓娅插嘴说。
“那样就更好了!你走近些来,我给你解释解释怎么做。
工作并不复杂,但是它要求高度的准确和仔细,马虎和涂抹可不行。”
卓娅凑近舅父坐下了。
舒拉始终在炉边站着,并没离开原地,也没说一句话。
谢尔杰瞥了他一眼,就俯首在图案上开始解释。
我和我哥哥两个马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舒拉的个性里有一个特点,一向使我不安:就是他特别的倔强。例如,舒拉嗜好音乐,他的听觉很好,他弹父亲的六弦琴已经很久了。但是有时候他不能一次就记准某一调子。你对他说:“你错了,不是那样唱,是这样唱。”舒拉听完了就很冷静地回答说:“可是我更喜欢这样。”并继续按自己那样弹。他很清楚地知道我说得正确,下一次他就改正过来,可是现在却不改。他有很固执的习惯:一切问题,无论大小,他都独立地决定,任何人都不可能给他出主意。他觉得自己是成人,是男子汉,他自己知道一切,理解一切!
显见是舒拉认为舅父的提议侵犯了他的独立性和热心守护着的自主性。当谢尔杰解释应该怎样做的时候,舒拉在远处注意地听着,但是一言未发,谢尔杰也再没有往他那方面看。
哥哥临行,在门口,并不专对着某人说:
“整整一个星期之后我就需要这些图。”
在他去后,卓娅打开了物理学课本,我和往常一样,看学生的本子,舒拉开始读一本小书。室中寂静了一些时间。卓娅站起来了,伸伸懒腰,晃晃头(她有这样的习惯——用疾速的动作掀起经常落在额上和右眉上的一绺黑发)。我知道功课已经作完了。
“该动手做工作啦,”
她说,“我们可以用一夜半的时间把它弄完,是不是,妈妈?”她就开始往桌上摊放图案。
舒拉放下书,瞥了姐姐一眼,不高兴地说:
“你坐着念你的《大学》吧(卓娅在那些日子正在读高尔基的自传三部曲),我比你画得好,不用你,我也能做完。”
但是卓娅没听从,他们两人用图案把全部桌面占用了,我只好把我的本子挪到桌边。孩子们很快就深入到工作中去了。
卓娅这时就像往常在缝衣服、做饭或打扫屋子的时候一样,总之就是像在进行一种不需要人的全部精神,而只需要手眼准确的工作时候一样,她就开始了小声地唱:
草原上的野麦,绿色的芳草,宝石样碧绿的青草被风吹动了。
雷声虽已响过很久,那早年的往事却没被忘掉,它还在活着……舒拉最初默默地听着,以后他也小声地合唱了,以后更大声地唱起来了……两人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很清脆,很协调。
他们唱完了关于一个在和盗匪们战斗中牺牲了的哥萨克姑娘的歌,卓娅就开始唱我们大家喜欢的另一支歌,这支歌从前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也唱过。
广阔的第聂伯在哭叫着,暴怒的狂风卷起了落叶,它把参天的茂林折到深谷,它掀起可怕的狂澜……他们就这样一边唱着,一边工作着,我也似听不听地听他们唱:不一定是词句传到了我的耳中,也许光是音调和他们唱歌的情感使我心里很舒服。
一星期后舒拉把完成了的工作送给舅父,并拿着一叠新的图案幸福地回家来了。
“他说:‘好!一星期之后给钱。’你听见没有,妈妈?我和卓娅挣来的钱!”
“谢尔杰舅舅再没说别的话吗?”我问。
舒拉注意地看了我一眼就笑了:
“他还说:‘这样比较好,舒拉老弟!’”
又过了一星期,早晨我醒来看见在床边的椅子上放着两双袜子,一条很美丽的绸子的白领子,这是孩子们用他们首次的工资给我买的礼品。
其余的钱装在信封里一起放着。
……现在,在下午回家的时候,我时常走到楼梯上就听见我的孩子们在唱歌。
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们又埋头在绘图工作中了。
蔚拉·谢尔杰夫娜
在旁观的人看来,我们的生活好像永远没有任何特殊事情地平淡地进行着。今天总是和昨天一样:学校和工作。有时候到剧院或参加音乐会,接着仍是功课,书,短时间的休息。这就是一切了。但是,实际这还远没有包括一切。
在一个未成年的少年人的生活里,每小时全是很重要的。
在他的眼前不停地出现新的世界。他开始独立地思考,他不能不加考虑地便接受任何现成的东西。一切他都要重新考虑和重新决定:什么好,什么坏?什么是崇高、尊贵,什么是卑鄙、下贱?什么是真正的友爱、忠实、公理?什么是我的生活目的?我是否无味地活着?生活每一点钟、每一分钟地在那年轻人的心中不断地提出新的问题,即使他寻求和思考;每一件琐碎的事,他都会特别敏锐地和深刻地感受着。
书早已不是仅仅用来帮助休息和消遣的东西了。不,它是朋友,顾问,导师。
卓娅在小时候曾这样说过:“凡是书里说的,全是真理。”但是现在她却很长时间地思索每一本书,她和书争辩,阅读时寻求解决那些使她激动的问题的答案。
读完《丹娘·索罗玛哈传略》,我们又读了那永远不能忘掉的、对于任何一个少年都不能不给以深刻印象的那本讲保尔·柯察金的小说,那本讲他的光明的和美好的生活的小说。
它在我的孩子们的意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每一本新书对于他们都是一桩大事:关于书中所叙述的一切,孩子们都把它们当作真正的生活讨论着:关于书中的主人翁他们常常进行热烈的争辩,或是爱或是非难。
遇着一本有智慧的、有力量的、正直的好书,是对青年有重大意义的。因为遇着了一个新人,就常常可以决定你的未来的道路,你的整个前途。
学校在我的孩子们的生活里向来是很重要的。
他们尊敬自己的先生,他们谈到教务主任伊凡·阿列克谢维奇·亚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