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娅和舒拉的故事-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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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卓娅就转身对着警卫司令和德国兵士兵们大声喊道:
“你们现在绞死我,可是我不是一个人,我们是2万万人,你们不能把我们全绞死,有人替我报仇。士兵们!趁着还不晚,快投降吧:胜利迟早是我们的!”
刽子手扯紧了绳子,绳套勒紧卓娅的咽喉。卓娅双手挣松了绳套,用足尖挺身站着,用全力喊道:
“永别了,同志们!奋斗吧,不要怕。斯大林和我们在一起!斯大林一定来到!……”
刽子手用他的钉着马掌的皮鞋踹着木箱,木箱在踏实了的、滑溜的雪上嘎嘎响着,上边的木箱咚地一声落在地下了。
人群闪开了。有人惊绝地吼叫一声,马上又沉寂了,由林边立刻传出一个回声来……
克拉娃的述说
“亲爱的柳鲍娃·齐莫菲耶夫娜!
我叫克拉娃,我曾和您的卓娅在一个游击队里。我了解我和您在彼得里斜沃相遇的时候,您很难注意听我的述说。可是我也知道,另一方面您很需要知道卓娅离开您以后所过的每一分钟,这对于您是很宝贵的。读可能比听容易些。所以我尽可能地在这封信里把我所知道和记得的告诉您。
在10月中旬,我曾和其他青年团员们一起,在青年团莫斯科市委的走廊里等待着市委书记接见我的那一分钟。我曾和其他的人们一样,希望派我到敌人的后方去。在大堆的人群中,我注意了一位肤色微黑灰色眼珠的姑娘。她穿着咖啡色的、镶着皮领和皮下摆的大衣。她没和任何人谈话,显见她不认识周围的任何人。由书记办公室走出的时候她的两眼是发光的、喜悦的,她对站在门口的人们微笑着走出去了。我曾羡慕地看着她的背影:很明显,她被认为是合格了。
后来我也被接受了。10月31日,我永远忘不了这一天。
我来到了‘柯里杰’电影院,很大一批莫斯科的青年团员应该由这里被分发到部队里去,落着小雨,又冷又潮湿。
在‘柯里杰’电影院的入口处,我又看见了那灰色眼睛的姑娘。‘您上电影院吗?’我问她。‘是’,她只是两眼微笑地回答说。又接连不断地来了些男女青年。‘你们上电影院吗?’我们问由眼前走过的人们,大家都回答:‘是。’可是在电影院开始售票的时候,谁也不买票,我们彼此看了看,大家就全笑了。那时候我就走近灰色眼睛的姑娘问她:“您叫什么名字呀?’她回答说:‘卓娅。’以后卓娅和另外一位姑娘卡佳,拿来了杏仁分给大家。
‘免得看电影寂寞。’卓娅微笑着说。不久之后我们就都彼此认识了。以后汽车开来了,我们登上汽车,通过莫斯科驶向莫札伊斯克公路去了。我们一路上不断地唱着歌:
命令下来了:他往西,她往另一方向,青年团员们奔向革命战场……
我们走过了莫斯科最后的楼房,上了莫札伊斯克公路。在那里妇女们和半大的孩子们正在修筑防御工事。我们一定全一样地想了:谁也攻不陷我们的莫斯科。你看,所有的莫斯科人,无论老小,都决心要坚守它和保卫它呀!
在将近下午6点钟时候,我们来到了自己的部队。它驻在孔采夫后边,晚饭后马上就开始了学习。我们研究了自卫武器:七星手枪,毛瑟手枪,巴拉别留姆连发手枪:拆开了,安装上,互相检查,卓娅很快就熟悉了给我们讲解的事,她对我说:‘我兄弟到这里来才好哪,他的手很灵巧,无论什么样的机件,他都能眨眼间拆散了又安装起来,并且不需要说明。’我们房间里大约有10个女孩子。我们彼此连名字也还没记清楚,可是在选举班长的时候,马上有几个人的声音同时喊出了:‘卓娅。’那时我就明白了:她不仅合我一人的心。
第二天早晨6点钟我们被唤起来了。在7点钟就应该开始学习了。卓娅走到我的床前玩笑地说:‘快起来吧,不然我给你来一个冷水淋浴!’她对另外一个稍微迟缓了的女孩子说:‘你这是什么兵啊?既然发出起床号令了,就应该马上跳起来!’在吃饭的时候她也总是催促我们,那时就有一个人对她说:‘为什么你老是发号施令啊?’当时我想:她一定用很激烈的话回答她。可是卓娅只是注视着那个女孩子的眼睛说:
‘是你们自己选出我的呀。既然选出了我,就服从我吧。’以后我听到过多少次人们评论卓娅说:‘她什么时候也不骂人,可是她只要一看,那就……’我们学习并不是在教室里,坐在凳子上,上课全是在林子里。我们学习了凭着指南针找目的地、辨别方向和练习射击,我们也曾拿着盛有炸药的箱子学习爆破工作,我们的教员称这工作为‘拔树’。那些日子我们总是接连不断地学习,差不多完全不休息。
后来,临到了一天,斯普罗基斯少校把我们都个别地叫到他那里去,重新问我们:‘你不害怕吗?你不会胆怯吗?还有机会退出去和推辞掉。但是,这是最后的机会,以后可就晚了。’卓娅是在最前头进入他的办公室的,她差不多一眨眼工夫就出来了。这就是说,她回答得干脆和坚决。
以后就发给我们自卫武器,并把我们分成小组。
11月4日我们来到了沃洛柯拉木斯克附近,我们应该在那里越过战线,潜入敌人后方,我们的任务是把地雷埋在沃洛柯拉木斯克公路上。向沃洛柯拉木斯克进发的是两个小组——我们的小组和康斯坦丁的小组。我们要向不同的方向前进了。在康斯坦丁的小组里有两个女孩子,淑拉和叶娘。临别的时候她们说:‘女孩子们,我们一定要像英雄一样地执行任务,如果死了,那么也做个英雄。’当时卓娅回答说:‘不这样怎样呀?’我们在深夜里,悄悄地,一枪没放就通过了战线。以后派了我和卓娅去前边侦察,我们欢喜地出发了,我们希望很快地干工作。可是我们刚走了几步,不知道由什么地方忽然来了两辆机器脚踏车,擦着我们飞快地驶过去了。在这时候我们想起了:不可以忘掉小心。我们马上就约定了:绝对不被活捉了去。以后我们就爬上去了,地面上的落叶瑟瑟响着,每一点点动静全像是很大的声音。但是卓娅究竟还是爬得很快,差不多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很轻巧,好像完全不吃力似的。
我俩顺着公路爬行约3公里,以后我们又返回林子前边报告我们的人:路上无阻碍。男孩子们就一对一对地散开埋地雷去了——公路上的地雷永远要两个一起安埋。我们——
4个女孩子——警卫着他们。男孩子们还没搞完工作,我们就听见了远处汽车的隆隆声音,最初声音很微,渐渐大了,近了。我们警告了男孩子们,接着我们就全在一起弯着腰跑到林子里去了。我们刚刚喘息了一会儿,爆炸声音就传来了。马上发出了亮光,以后就那样地寂静,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死尽了,连林子的风声也停止了。以后又有第二次爆炸声,第三次爆炸声,枪声,喊叫声……
我们进入林子的深处去了。在天完全亮了的时候,我们就宣布休息了,并且互相道贺,因为那天是11月7日。
在中午我和卓娅来到了通行汽车的大道,把铁蒺藜抛散在道上了。它们是会刺破汽车的胶皮带的。当时我注意了一桩事,以后我更逐渐地确信这个了,这就是:和卓娅在一起不害怕。一切事她都做得很准确,很镇静,并且有信心。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我们的同志们都高兴和她在一起出去侦察。
当天晚上我们回到‘家’里(部队里)了。我们报告了执行任务的经过,又在澡堂里洗了澡。我记得,在这些事完了之后,我和卓娅俩第一次开始谈自身的问题。我们坐在床上。卓娅双手抱着两膝。她的头发剪得很短,沐浴后脸也发红了,这时在我看来卓娅完全像一个小女孩子。她忽然问我:
‘我问你,你在参加部队以前干什么啦!’‘当教员啦。’那么说我应该称你做“您”了,并且呼名字和父名啊!’卓娅说。
我应该告诉你,卓娅和所有的女孩子们谈话全用‘你’字,和男孩子们谈话则用‘您’字。他们也全称她为‘您’。可是这次她说得那样好玩,使得我不由得就笑了:一下子就觉出来,卓娅在实际上也还是小女孩子,她刚刚18岁,她是离开学校的板凳直接到这里来的。
我就问她:‘你怎么想起称呼“您”,称呼名字和父名来啦!我不过比你大3岁呀。’卓娅沉思了一会儿就说:
‘你是青年团员吗?’‘是。’‘那么,我就用“你”字啦。你有父母吗?’‘有。还有姐姐。’她就说:‘我有妈妈和一个弟弟,我10岁的时候父亲死了,妈妈自己把我们养大了。将来我们完成任务回去,我把全组带到莫斯科去,带到妈妈那里去。你看看她好不好。妈妈也一定很喜欢你们大家。我习惯和你们在一起了,我一定和你们在一起直到战争终了。’我们头一次这样倾心地谈话。第二天我们接到了新的任务,小组里的人也更动了,但是女孩子们仍然是旧有的:卓娅,丽达·布雷基娜,蔚拉·沃罗施娜和我,我们全成为朋友了。我们的新队长的名字是鲍里斯,他是很有修养和很镇静的,稍微严厉一点,但是向来不骂人,也不允许别人骂人。
卓娅常爱重复他的话:
‘骂人,自己不能更聪明,也不能使别人更聪明。’我们周身带着盛满汽油的瓶子和手榴弹向敌人后方进发了。这一次我们是战斗着闯过去的,但是谁也没有伤亡。第二天我们领受了真正的战斗洗礼,交叉火力由三方面压制了我们。
蔚拉喊道:‘兄弟们,卧倒!’我们卧倒了,紧贴着地。在枪声沉寂的时候,我们往前爬出去大约800米,那时候发现缺少了3个同志。
‘请许可我回去看看有没有受伤的。’卓娅对队长说。
‘您带谁去?’鲍里斯问。
‘一个人去。’‘等一会儿,先让德国人安静安静。’‘不,那时候就晚了’。
‘好,去吧。’卓娅匍匐地爬去了。我们左等右等,她总是不回来。过了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我渐渐地确信卓娅牺牲了。
不然就无法理解为什么她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不回来。但是在破晓时候她回来了。她身上带满了武器,双手染满了血,由于疲倦脸也变成苍白的了。
3个同志牺牲了。卓娅爬近了每一个同志,取了他们的武器。由蔚拉的衣袋里取出了她母亲的照片和写着诗的小日记本子,由柯利亚身上取出了书信。
我们在林子深处用细干枝点起了第一次的营火,因为它不冒烟。火是很小的一堆,差不多可以盛在一个盘子里。我们不敢点起更大的火。我们只烤烤手和温温罐头。这一冬季开始以来还没下过雪,没有地方能取得水,我们渴得非常难受。
我被派出去作初步侦察。我刚伏在矮矮的松树丛里,就来了几个希特勒匪徒。他们紧挨着我停下了,他们说,笑。大约一小时过去了,我的脚完全冻木了,嘴唇也干了。好不容易耐到他们走了之后,我就毫无收获地返回原地了。卓娅迎接了我。她什么也没问我,只是用自己的围巾缠了我的脖子并把我安置在靠火近的地方。以后她就到什么地方去了,回来的时候手拿着杯子说:
‘我给你留下了一点冰棍儿,现在化了一点儿水,你喝吧。’‘我永远忘不了这个。’我说。
‘你喝吧,喝吧。’卓娅说。
以后我们的队伍又向前进发了。我和卓娅担任侦察,走在100米前头,其他的人们在后边,彼此距离约一米半,鱼贯而行。忽然卓娅停下了,并且举起一只手,发出全组停止前进的信号,原来是在卓娅前边在地下倒着一个牺牲了的红军战士。我们检查了他,他的两腿和鬓角都被子弹穿透了。我们在他的衣袋里找到一件申请书:‘坦克驱逐营中尉罗基昂诺夫具。请追认我为共产党员。’卓娅把这张纸折起来放在自己的棉制服的口袋里了。她的脸很严峻,两眉皱紧,在那会儿我感到她完全不像小姑娘,而是像一个战士,她对敌人将毫不留情地进行报复。
我们向彼得里斜沃进发了,那里有大批敌人。一路上我们割断了敌人的电线。夜间我们接近彼得里斜沃了,村子的周围全是葱密的林子,我们进入了林子的深处,在那里燃起了真正的营火。队长派出去一个男同志警卫我们,其余的人们都围火坐着。圆圆的、昏黄的月亮升上来了,已经降了几天雪,在我们的周围屹立着雪罩着的高大葱密的罗汉松。
‘这样的松树放在骑兵教练场才好哪!’丽达说。
‘是要有这样的装饰!’卓娅接着说。
以后鲍里斯开始分配最后的口粮,每人分得半块面包干、一块糖和一小块干鱼。男孩子们一下子就都吞下去了,我们不然,我们一点一点咬,为的是尽可能地多尝尝滋味。卓娅看了看她的邻人说:
‘我已经吃饱,不愿再吃了,给你吧。’她把面包干和糖向他递过去。
他最初还拒绝,以后就接受了。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丽达·布雷基娜说:
‘真愿意活着!’不要忘了这句话的意义!在这句话里含着极大的信心,相信在前头有长久的,美好的生活。
这会儿卓娅开始背诵马雅柯夫斯基的诗。过去我一向没听见过她朗诵诗。这的确是不平凡:夜,雪罩着的森林,营火在燃着,卓娅小声地、清脆地背诵着诗,声调充满了动人的情感:
天空飞着黑云,雨压缩了黄昏。
在破车下躺着工人们。
上下的水都听见了骄傲的耳语:
‘四年后在这里一定有一座花园样的城市!’我也喜欢马雅柯夫斯基,并且很熟悉这首诗,可是在这里却像是第一次听见一样。
手足因潮湿而痉挛,泥水里的舒适不怎么好。
工人们在黑暗里坐着,嚼着泡湿了的面包。
但耳语比饥饿声音更大——
它咒骂着雨点:
‘四年后在这里一定有一座花园样的城市!’我回头看了看,大家全都丝毫不动地坐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卓娅。她的脸又发红了,她的声音逐渐增强起来了:
我知道——
将来会有城市,我知道——
花园里将盛开着花朵,因为苏维埃国家有那样的人。
‘再来一首!’在她朗诵完的时候我们异口同声地说。于是卓娅就开始连续地朗诵她所能背诵的马雅柯夫斯基的诗。
她知道很多。我还记得她怀着什么样的情感朗诵了《大声疾呼》叙事诗的片断:
我要像举起布尔什维克的党证一样,举起我的一百部党性的小书。
我们就这样记着了这一夜:营火,卓娅,马雅柯夫斯基的诗……
‘您一定很喜欢他吧?’鲍里斯问。
‘很喜欢!’卓娅回答说,‘各样的好诗人很多,可是马雅柯夫斯基是我最喜欢的诗人之一。’在侦察清楚了地方情况之后,鲍里斯就开始分配任务。我曾听见鲍里斯和卓娅之间的简短的谈话:
‘您留下值班吧。’鲍里斯说。
‘我请求派我出去执行任务。’‘只是男孩子们出去执行任务。’‘应该平分艰苦啊。我请求您。’‘请求’这两个字她是像‘要求’那样说出的。队长同意了。我侦察去了,卓娅到彼得里斜沃执行任务去了。她在临行的时侯对我说:“咱们换换手枪吧,我的比较好,可是我使用自己的和使你的全一样。她拿去了我的普通七星手枪,把自己的自动七星手枪给我了。这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