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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三剑客-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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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彻底消失了。她问舞会在哪一天举行,但国王回答说,这一点需要同红衣主教商定。 
  国王果然每天都问红衣主教,舞会什么时候举行;每天红衣主教都随便找个借口,不肯确定日期。 
  这样过了十天。 
  在我们所叙述的那场风波发生后的一星期,红衣主教收到盖有伦敦邮戳的信。这封信只有两行: 
  东西已到手,但缺少盘费,我无法离开伦敦。请寄来五百比斯托尔。款收到后四五天,我即抵巴黎。 
  红衣主教收到信的当天,国王再次向他提出那个老问题。 
  黎塞留屈指一算,低声对自己说: 
  “她说收到款之后四五天;款寄到得四五天,她回来也得四五天,加起来就是十天。现在,就算遇到顶头风,节外生枝,再加上女人的软弱,十二天也就够了。” 
  “怎么样,公爵先生,”国王问道,“您算好了吗?” 
  “算好啦,陛下。今天是九月二十日,十月三日巴黎市政长官要举行一次舞会。事情这样安排妙极了,别人就不会认为是您回心转意讨好王后啦。” 
  接着,红衣主教又补充说: 
  “对了,陛下,在舞会举行的头天晚上,请别忘了告诉王后,您希望看看她佩上那些钻石坠子是否合适。” 





 


第十七章 波那瑟夫妇

  红衣主教是第二次向国王提到那些钻石坠子了。这种强调使路易十三觉得不同寻常,心想这叮嘱之下肯定隐藏着某种秘密。 
  国王感到,红衣主教已经不止一次使他脸上无光,因为红衣主教的警察机构,虽然尚不及现代警察机构完善,但相当精干,对国王家里发生的事情,比国王本人了解得还清楚。因此,国王想和安娜·奥地利谈一次话,从中弄明一些情况,然后带着了解到的秘密,回头去找红衣主教。这秘密红衣主教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反正不管那种情况,他在自己的宰相心目中的形象,都会大大提高。 
  国王于是去找王后,交谈之初,他照例总是要对王后身边的人威胁一番。安娜·奥地利抵着头,任凭他口若悬河,自己不置一辞,盼望他说够了停下来。但这并不是路易十三所希望的,路易十三所希望的是引起一场争论,从争论中摸清某种底细,因为他深信,红衣主教抱着不可告人的想法,谋图对他发动一次可怕的突然袭击。这位主教阁下是擅长于此道的。国王固执地指摘这个,攻击那个,终于达到了上述目的。 
  “可是,”安娜·奥地利被这种泛泛的攻击弄得不耐烦了,大声说道,“可是,陛下,您并没有把藏在您心里的话全部告诉我。我究竟做了什么事?说呀,我究竟犯了什么罪?陛下不可能是为了一封写给我兄弟的信,而这样大吵大闹吧。” 
  国王受到如此直率的攻击,不知如何回答,心想索性把预备舞会前夕叮嘱王后的话,现在讲出来算了。 
  “娘娘,”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市府大厦不久就要举行舞会,为了赏那些正直的市政官员一个面子,我希望您出席时穿礼服,尤其要佩戴我在您生日时送给您的钻石坠子。这就是我的回答。” 
  这个回答真是可怕。安娜·奥地利以为路易十三什么都知道了,是红衣主教叫他假装一无所知达七八天之久,这种作法正符合红衣主教的性格。王后顿时脸色异常苍白,一只美丽绝伦,像蜡做的手,扶住身旁的小圆桌,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国王,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听见了吧,娘娘,”国王虽然猜不透王后如此张惶失措的原因,但看到她的神态,心里暗暗高兴,“您可听见了?” 
  “是的,陛下,我听见了。”王后支吾道。 
  “那次舞会您出席吗?” 
  “出席。” 
  “佩戴钻石坠子?” 
  “是的。” 
  王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简直白得不能再白了。国王注意到了,冷酷地暗暗幸灾乐祸。这冷酷正是他的性格中恶劣的一面。 
  “那么就这样定了,”国王说道,“我要对您讲的就这些啦。” 
  “舞会哪天举行?”安娜·奥地利问道。 
  “路易十三本能地感到这个问题他不应当回答,因为王后问话时的声音有气无力,几乎听不见。 
  “就在最近,娘娘。”国王答道,“不过,日期我记不清了,我去问问红衣主教。” 
  “这次舞会可是红衣主教告诉您的?”王后大声问道。 
  “是呀,娘娘。”国王惊讶地回答,“为什么要问这个?” 
  “是他告诉您叫我佩戴钻石坠子出席的?” 
  “娘娘的意思是……” 
  “是他,陛下,准是他!” 
  “怎么!是他或是我有什么关系?邀请您出席总不是罪过吧。” 
  “不是,陛下。” 
  “那么您将出席?” 
  “是的,陛下。” 
  “这就好,”国王一边离去一边说,“这就好。我相信您说的话。” 
  王后行了一个屈膝礼,这倒不完全是出于宫中礼节,更主要的是她的膝盖已经支持不住了。 
  国王满心欢喜地走了。 
  “我完啦,”王后自言自语道,“完啦。红衣主教什么都知道了,是他在背后怂恿国王。国王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但不久就全知道了。我完啦!上帝!上帝!我的上帝!” 
  她跪在一个垫子上祈祷,头深深埋在两条颤抖的手臂里。 
  她的处境的确可怕。白金汉回了伦敦,谢弗勒斯夫人去了图尔。王后受到空前严密的监视,隐隐觉得自己的侍女中有一个人出卖了她,但不知道是哪一个。拉波特无法离开罗浮宫。 
  王后在世界上简直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她感到大祸临头,却又孤苦无助,只好嚎啕大哭。 
  “难道我对陛下一点用处也没有吗?”突然,一个充满亲切和怜悯的声音说道。 
  王后连忙回过头,因为从声音判断,说这话的无疑是一个女朋友。 
  果然,从通到王后房间的一扇门里,出现了漂亮的波那瑟太太。她本来在一个小房间里整理王后的衣衫,国王来的时候没来得及退走,所以什么都听见了。 
  王后发现自己被人撞见,尖叫了一声,因为慌乱之中,她没有认出拉波特推荐给她的那位少妇。 
  “啊!别怕,娘娘。”少妇双手合十说道,自己也在为王后的痛苦落泪,“我是完全忠于陛下的。虽然我与陛下相距遥远,虽然我地位低下,但我想我找到了一个使陛下摆脱困境的办法。” 
  “您!老天爷!您!”王后大声说,“不过慢着,您且正眼看一看我。我可是从各方面被人出卖了。我能够信任您吗?” 
  “啊!娘娘!”少妇叫唤一声扑通跪在地上,“我凭自己的灵魂起誓,为了陛下我愿意肝脑涂地。” 
  这一声叫唤和第一声叫唤一样,是发自心灵的深处。这听得出来,绝对没错。 
  “是的,”波那瑟太太接着说,“是的,这里有人出卖了陛下。不过,我以圣母的圣名起誓,没有一个人比我对陛下更忠诚。国王追索的那些钻石坠子,您可不是给了白金汉公爵?可不是装在一个小香木匣子里,由白金汉公爵夹在胳膊底下带走了?我没有说错吧?难道不是这样吗?” 
  “啊!上帝!上帝!”王后喃喃说道,吓得魂不附体,上下牙直打架。 
  “那么,”波那瑟太太又说道,“那些钻石坠子应该收回来。” 
  “是的,也许吧,应该收回来。”王后说,“可是怎么办呢,怎么办得到呢?” 
  “应该派一个人去找公爵。” 
  “可是派谁呢?……派谁?……谁可以信得过?” 
  “请相信我,娘娘;请给我这份荣誉吧,王后。这个送信人我找得到!” 
  “可是那得写封信!” 
  “啊!是的。这是必不可少的。陛下亲笔写两句话,再盖上陛下的私章。” 
  “可是,这两句话就是我的判决书呀!就是离婚,就是流放!” 
  “是的,如果这两句话落到坏人手里的话。但是我保证,这两句话一定会送到目的地” 
  “啊!我的上帝!这就是说,我得把自己的性命、荣誉和名声,全交到您手里!” 
  “是呀,是呀,娘娘,必须这样做。我一定能拯救这一切!” 
  “可是怎么拯救呢?您至少得对我说说。” 
  “我丈夫两三天前被释放了,我还没有空回去看他呢。他是个正直、本分的人,不管对什么人,既不恨也不爱。我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我吩咐一句,他就会上路,根本不问我给他带的是什么东西。他会把陛下写的信送到指定的地点,甚至不知道信是出自陛下之手。” 
  王后激动不已地抓住少妇的两只手,凝视着她,仿佛要看透她的心,但在那对漂亮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真诚,于是亲切地拥抱了她。 
  “就照您说的办吧。”王后大声说,“您拯救我的性命,拯救我的荣誉吧!” 
  “啊!我只不过有福份为您效劳而已,请您不要夸大。您是背信弃义的阴谋的受害者,根本谈不上我拯救陛下。” 
  “是这样,是这样,孩子。”王后说道,“您说得对。” 
  “请给我这封信吧,娘娘,时间很紧迫。” 
  王后走到一张小桌子跟前。桌子上正好有纸有笔,她写了两行字,将信封好盖上私章,交给波那瑟太太。 
  “现在,”王后说,“我们忘了一样必不可少的东西。” 
  “什么东西?” 
  “钱。” 
  波那瑟太太脸红了。 
  “对,这倒是,”她说道,“我向陛下说实话吧,我丈夫……” 
  “您是想说您丈夫没有钱。” 
  “不是这个意思,我丈夫有钱,只是他很吝啬,这是他的缺点。不过,请陛下不用担心,我们会有办法的……” 
  “因为我也没有。”王后说道(凡是读过蒙特维尔夫人的回忆录的人,听到这个回答,都不会感到奇怪。),“不过,等一等。” 
  安娜·奥地利跑到她的首饰盒前。 
  “瞧,”她说,“这枚戒指据说能值很多钱,是我的兄弟西班牙国王送给我的。它是我个人的东西,我可以随意处置,把这枚戒指拿去换成钱,就请您丈夫动身。” 
  “一个钟头之后就遵照您的吩咐动身。” 
  “看清楚上面的地址,”王后补充说,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听不见她说什么,“送给伦敦白金汉公爵大人。” 
  “信一定会交到他本人手里。” 
  “心地宽厚的孩子。”安娜·奥地利大声说。 
  波那瑟太太亲了亲王后的手,将信贴胸藏在内衣里,像轻盈的鸟儿一样消失了。 
  十分钟之后,她回到了自己家里。正如她对王后所说的那样,丈夫获释之后,她一直没见过他,所以不知道他对红衣主教的态度所发生的变化。这种变化是在红衣主教阁下的恭维话和钱的引诱下产生的;自从罗什福尔来看望过他两三次之后,这种变化就更大了。罗什福尔成了波那瑟最好的朋友。他没费多大劲就使波那瑟相信,绑架他的妻子,绝非出于罪恶的感情,而仅仅是政治上的一个预防措施。 
  波那瑟太太看见丈夫一个人在家里。这个可怜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家理出一点头绪。他回来时,发现家具几乎全砸坏了,柜子差不多全掏空了。法警可不是所罗门国王所说经过之处不留痕迹的那三种东西①。至于家里的女佣人,早在主人被捕时就逃走了。那个可怜的姑娘吓得不得了,从巴黎走回了家乡勃艮第,路上都没敢停留。 
   
  ①所罗门国王所讲的那三种东西是鹰、蛇和船。见《旧约·箴言》。 
  可敬的服饰用品商一回到家里,就把他幸运获释通知了太太。他太太捎回话来向他表示祝贺,并且告诉他,等她职务上能偷得空闲,她就什么也不干,跑回来看他。 
  这一等就等了五天。在往常,波那瑟会觉得这时间太长了点儿。可是,自从他去拜会过红衣主教,罗什福尔几次来看望过他之后,他就有大事要考虑了,而我们都知道,人考虑起问题来,时间就过得快。 
  尤其波那瑟所考虑的大事都带瑰玫色。罗什福尔称他为朋友,叫他亲爱的波那瑟,而且不断对他说,红衣主教非常器重他。服饰用品商看见自己已经踏上飞黄腾达的道路。 
  波那瑟太太也在想心事。不过应该说,她的心事与野心毫不相干。她的思想转来转去,总是不自觉地转到那个勇敢英俊,看上去非常钟情的小伙子头上,她十八岁嫁给波那瑟先生,一直生活在丈夫的朋友们之中,而这些朋友,根本引不起一个地位低下却心比天高的少妇的任何感情。波那瑟太太对那些粗俗的诱惑无动于衷。 
  在那个时代,绅士的头衔对一般市民有很大影响。达达尼昂是绅士,而且穿着禁军的军服。除了火枪队的队服,禁军的军服是最受妇女们青睐的。再加上,正如前面提到的,达达尼昂英俊,年轻,爱冒险。从他谈恋爱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心里充满爱也渴望被人爱的男人。这一切足以让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女子神魂颠倒,而波那瑟太太正当人生的这种青春妙龄。 
  波那瑟两口子一星期没有见面了,而在这一周时间里,他们之间发生了种种重大变故,所以当他们走到一起时,彼此的心里难免都带着某种惴惴不安。不过,波那瑟先生表现出一种发自心底的喜悦,伸开双臂向妻子迎过去。 
  波那瑟太太把前额伸给他。 
  “咱们谈谈吧。”她说。 
  “怎么?”波那瑟愣住了。 
  “是呀,是应该谈谈,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对您说。” 
  “正好,我也有一些严肃的问题要问您哩。请对我谈谈您被绑架的事吧。” 
  “现在还轮不到谈这个。”波那瑟太太说道。 
  “那么谈什么?谈我被捕的事?” 
  “您被捕的事我当天就知道了,不过,我知道您没有犯任何罪,没有卷入任何阴谋活动,甚至任何可能牵连您或其他任何人的事情都不知道,所以这件事我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您说得好轻松,太太!”被那瑟见妻子对自己并不怎么关心,十分伤心,“您知道吗,我在巴士底狱的黑牢里关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很快就过去了。还是暂时不谈您被捕的事,而来谈谈是什么事把我引到您身边来的吧。” 
  “怎么?是什么事把您引到我身边来的?难道不是想重新见到分别了一星期的丈夫的愿望?”被严重刺伤的服饰用品商问道。 
  “首先是这个,其次还有别的事情。” 
  “讲吧!” 
  “一件利害关系极大的事情,可能将决定我们未来的命运。” 
  “自从我们上次见面以来,我们的命运已经大大改观了,波那瑟太太;如果三五个月之内它引起许多人羡慕,我是不会感到意外的。” 
  “是啊,尤其如果您愿意按照我吩咐您的话去做。” 
  “吩咐我?” 
  “是的,吩咐您。现在有一件高尚而神圣的事要做,先生,同时能赚很多钱。” 
  波那瑟太太知道,对丈夫谈钱,就是抓住了他的弱点。 
  可是,一个人,哪怕是一位服饰用品商,只要与红衣主教黎塞留谈上十分钟话,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能赚很多钱!”波那瑟撇了撇嘴说道。 
  “对,能赚很多。” 
  “大概多少?” 
  “可能一千比斯托尔。” 
  “您要我去做的事真很重要?” 
  “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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