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血字-谢飞-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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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于没说话,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小川一眼,眼神复杂得难以表达。
我和小川也没说话,我一直咽着唾沫,咽到最后没东西可咽了,嗓子里干得像有把火。
几秒过后,老于终于打破宁静:“如果水香的预知能力没错的话……她的孩子是被活活打出来的……”
“被打出来?在哪?你是说在水塔里?你是说……孩子在水塔里?!”小川睁圆了眼睛大叫。
“不……不是我说的……”老于突然自己哆嗦了一下,“别……别问我……”
这时,我突然觉得周围有阵腥臭的气味弥漫了过来,日记里的内容似乎要在眼前重演,我忍不住后背一阵发酥,赶紧转头朝四周看!
四周静悄悄的,老于和小川都呆在原地不说话。真的,如果有谁突然告诉我们说,那与我们朝夕相对了三年多、作为一对又一对校园情侣亲密场所的情人塔,竟然一直藏着一个三十多年前的死胎……这一说法会让我的精神几近崩溃。
老于突然一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你去哪?!”我和小川叫他。
老于头也不回就走了出去,我赶紧收好日记和手表,小川把电脑电源胡乱一拔,我俩关了灯就跟着跑了出去。我们寝室的门是大开的,老于正在对着瓶子大口灌酒,灌一口,然后仰头大喘一口气,接着再灌一口……一直喝了七八口,瓶子快见底了。
小川突然冲过去,一把拧下瓶子。
“我没事!”老于又往回抢。
“给我!”小川把瓶子抢在手里,突然一仰脖咕咚一口下去,然后他把脸转向我,把瓶子一递,“要不要喝点?”
我赶忙接过瓶子,把剩下的白酒一饮而尽。
老于抓起书架上的手电筒,啪啪连推几下,好像光线还可以。
“走吧……”老于的口气似乎是在命令,又似乎是在试探。
我偷偷看看小川,没说话。
“走吧。”老于又重复一遍,边说边扭身往外走去。
楼下传达室的灯是亮的,大门也是开的,却感觉不到一丝人气,我突然糊里糊涂地想,如果叫上传达室的老大爷一起去,会不会给我们几个壮壮胆……正胡思乱想着,他们两个已经溜出大门了,我留恋地看了一眼宿舍楼的大厅,看到墙上的石英钟——已经十点多。
一出门,一股腥味扑鼻而来,我这才意识到,刚才闻到的那股腥味或许不是我的错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小雨来,雨点儿沙沙地打着地上露出的一切,把一些难闻的气味也打了起来,卷进了雨里去。
我们三个贴得紧紧地往前走,老于打着手电走在中间。手电的光线照不了多远,细细的雨线穿过光束,静悄悄地打在地上。我们三个转了个弯,又上个坡,就来到了那水塔前面。
我们站在离水塔三五米远的地方,从上到下打量它,老于用手电朝上面晃了晃,可光线在半路就被黑暗吞噬了。老于开始迈步朝前走去——我突然觉得这个场景熟悉极了。
老于一直走到水塔下的水泥坛边,这时我和小川也尾随着来到他身后,我们三个依次爬了上去,那木头门就在我们眼前了。老于一边用手电照着,一边用手一下下摸着门上的那个“莫”字,还有下面的那个深深的箭头——想起几天前,恍若隔世。
木头门还是上着锁,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大铁锁和大铁链子。
“怎么弄开?”小川说。
“真……真要进去吗……”我突然没出息地说一句。
老于在黑暗中瞪我一眼,于是我不再说话。
“去花坛边上挖块石头下来,要大点的。”老于低声冲我说。
我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拉了拉小川的胳膊,我俩一起跳下来。我回头冲老于说:“马上回来。”
“拿着。”老于一伸手把手电塞给我。
我接过手电,和小川快步朝一排低矮的花坛走过去,花坛边上垒着一排大小不等的花岗岩石块,都被雨水打湿了,嵌在黏糊糊的泥里,好像还挺深的。
我一边找一边扭头看了一眼,只见老于的身影已经完全被水塔那巨大的黑影掩住了。我心头一缩一沉,又看了看两旁的7号楼和10号楼,只见窗户全关得严严实实的,整个楼体在夜色中静静站着,被无声的细雨轻轻洗刷着……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也被什么东西轻轻刷着……
抓紧时间吧,别吓唬自己……我使劲抹了抹心脏的位置,对自己说。
“过来帮忙。”小川招呼我。
我拿手电一照,只见他正一脚前一脚后蹲在那使劲,一块差不多半个脑袋大的石头却嵌在土里纹丝不动。
我走过去,抵住脚使劲推了几下,还是没动。
“不行就挖吧!”小川说。
我把手电放在一旁照着,和小川朝着石块下面的土就用手刨起来。
湿泥被我们一块一块掘出来扔到一边,那石头好像嵌得挺深,还没见底,晃一晃石头,好像轻微动了些,我赶紧加快速度刨起来。
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周围有阵沙沙的响动,像是离我越来越近!我赶忙停下来一回头,一团黑影正好杵在我身后!
“怎么这么慢。”老于的声音。
“我操!你吓死我了!”我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坐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怎么了?挖不出来?”老于把我扶起来。
“赶紧过来帮忙,就快了……这个够不够大?”我重新蹲起来。
“够了。”老于也开始上手挖起来。
三个人没用多久,就把那石头挖了出来,将近一尺长,上端有半个脑袋宽,下端略窄一些,拎起来也是几十斤的东西。
“我拿我拿,你们快走!”小川急三火四地催我们。
我拾起手电,我们三个就又来到那水塔下边。
“要砸是吧?”小川问老于。
“是,我估计这破锁里面都腐蚀得差不多了,砸巴几下也就开了。”
“你们让让。”小川摆开姿势。
“对准上面那个锁扣砸……小心点脚!”老于一边说,一边拉着我跳了下去。
小川一运气,把石头举到胸口高,闷哼一声砸了下去,铁链子发出铛的一声巨响荡开了,然后又荡回来刮在木门上,发出一阵咯咯的钝响,听得我浑身发痒。小川赶忙用石头尖抵住铁链子,让它停止摇晃。
老于赶紧左右看了看,周围没有出来什么声音——我心想管他妈谁呢,这时候谁还要是出来跟我们骂骂咧咧的,我一定上去踹翻他!
不过,我又突然转念一想——要是这时候真的多出几个人,那该多好……
“怎么样?!”老于一步跨上水泥坛。
“没开……不行,链子太长了,一砸上去就晃,砸不稳,使不上劲。”小川说。
我也跳了上去说:“这样,把这根连着锁头的链子给抻长点,我跟老于一人扯住一头,你就只管砸锁。”
“行行。”小川点头。
我们几个又一阵忙活,把又粗又重的链子倒过来倒过去,把连着锁头那根的两端在左右把手上缠了一下,然后我和老于分站两旁,死死勒住。
“来吧!看准了往中间砸!我俩的手在旁边!”我喊。
小川又重新抱起石头,把稍尖的一头朝下:“一!二!三!”
咔嚓!什么东西碎了。
声音好像不对?
小川轻轻放下石头,抖抖两条胳膊就来拽那铁链子,我拿手电往门上一照,这才发现,那锁和链子都没事,是木门的把手断了,怪不得发出刚才那种声音。小川使劲一拉,那门把手就被扯了出来,连着上面的铁链子就垂在了另一扇门上。
“咱们也真够笨的……刚才直接砸这门把手不就完了么,砸什么锁。”小川擦了把汗。
老于推了推这扇没了把手的木门,门没动,他又把手塞进门把手的窟窿里往回一拉,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眼前黑洞洞的,一股潮湿的凉气从里面迎面扑来,我后背一凉腿一软,几乎想转身跑了。
老于手一哆嗦,条件反射似地一下把门全拉开,然后又好像反应过来,回手咣的一声把门又合上了。
门晃悠了几下就静止住了。三个人呆站在原地,谁也不动弹了。
情 人 塔
拾级而上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忽然见一个黑影直直蹿了下来,砸在铁架子的钢筋上铛的一声,接着飞快地穿过架子间的缝隙坠了下去,两秒不到,水塔底下传来一声清脆的碎响。
我的手直抖,手电的光线在木门上一颤一颤的。小川突然盯着门,眼都不眨一下。
我喊了声:“小川!”
小川没说话,转过头来似乎在看着我,我下意识地把手电往他脸上照去,却看到他两道眉头拧在一起,眼被晃得眯了起来。
我再想问他,他却探出手去,一下下点着门上的“莫”字说:“实际是‘墓’字……是隐藏的字……”
我怔怔地点点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还记得‘水草河土’吗?”他突然冒出一句,看看我,又看看老于。
“怎么了?”老于用力搓着两手,因用力过大而微微哆嗦。
“‘水’——‘草’——‘合’——‘土’——”小川拖长每个字音,同时用手在面前凭空划了个两字——“水塔”。
几秒过后我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脑子里空白一片。
“真是‘水塔’……真是‘水塔’……”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连自己都听不清了。
三个人同时静下来,一团寂静中,只有我怀里的表嚓嚓嚓嚓响着……
只剩下两个人了……已经走到这步,似乎就快揭开谜底了,缺少的似乎只是一些勇气……不能把事耽误在这里!
想到这,我脑子里猛地涌上一股血来,我深吸了几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手电,说一声:“没时间了,快吧。”
我一把拉开那扇坏门,那股冷湿的潮气又弥漫了出来,爬过我的头颈,渗进了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我努力咬住牙,把手电直照进去,然后又慢慢上下左右移动光束。
光线打在半米开外的一个地方。
“中间那是……是个柱子?”小川抓着我的一条胳膊。
我仔细一看,水塔中间果然是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柱形的东西,我又顺着柱子往上照了照,却照不到顶,似乎那柱子一直通上去。
“那柱子不是实心的,里面是管道,一直连着上面的水箱,是送水用的。”老于边说边往水塔里面迈了一步,同时手扶着柱子四下打量,“手电给我。”
我把手电递给他,他用手电照着,从柱子的右侧探出头,往柱子后面看,我和小川一人一边拉住他,我分明感觉到老于胳膊上的肌肉在一颤一颤的。
“后面是实心墙,堵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电转了个头,从我们左边的脚下开始往前照过去。刚照了不到半米,就看见几级台阶似的东西横在脚下,用手电一直照上去,最后朝着斜上方晃了一晃,说:“是楼梯,应该还挺长的。”
“这么高的楼梯……”小川好像欲言又止。
“楼梯……”我脑子里突然想起些似曾相识的情节,“她是不是滚楼梯……把孩子滚掉了……”
老于轻轻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没说话,我突然觉得自己说得很多余,可能他们都想到了,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
老于似乎不再想说什么,伸出脚在第一级台阶上踩了踩,只轻声说了一句“多看看脚底下”,就晃着手电迈步往上走了。
那台阶是绕着中间那根柱子盘上去的,每一级都又高又陡,很像登山道。我几乎是把脸贴在前面老于大腿上,跟着往上走。还没走几步,外面的细雨声就完全听不见了,空气十分混浊,同时又透着一股寒冷……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蚂蚁,钻行在一个死人的喉咙里……
老于用手电的光线一级一级扫着台阶,觉得踏实了才迈步上去。没过多久,我渐渐觉得心头越来越闷,似乎已经不堪重负,抬头望望上面,结果发现上面不远处似乎有一些光亮。
老于似乎也发现了,他用手电朝那个光亮的地方照过去,却发现手电的光似乎被那个地方吞噬掉了,照上去没一点变化。老于慢慢摸上两级台阶凑近看了看,然后回头吐了口气说:“吓我一跳……原来是个小窗户。”
小窗户……想起来了,平时路过水塔的时候,我注意到确实有那么几个小窗,分布在水塔靠门的那一侧,可能是用来透气的。
老于凑进窗户,伸出头去吸了一大口气,然后把头缩回来说一句:“已经爬得很高了!”
我和小川也爬上去,挤在小小的窗口往下看,只见地面已经完全看不清了。而听声音,雨似乎又大了些。我贪婪地吸了口气,把头缩回来。
老于看看我俩,说:“继续吧,我估计就快到头了……注意脚下……这里面一定有东西。”他特意加重了“一定”两个字的分量。
我们一路看脚边,唯恐遗漏了什么东西,但这楼梯却出奇的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好像被人刚刚打扫过。我一边宽心什么东西都没看到,一边却又期盼能有什么突然出现在脚下。
没转几圈,又是一个同样的小窗,凭着对高度的感觉,我觉得这不是上数第一个窗就是第二个窗了。上面的楼梯不多了,可脚下的每级台阶都干干净净的……这里真有死孩子吗……到底在哪呢……
嚓嚓作响的手表搅得我心烦意乱,我努力不去注意它。提了提气,又接着往上走,刚往上转了一周,就听老于在上面低声说:“到头了……哎?不对,好像可以打开……开了开了!”
我跟小川几步蹿上去,只见老于跪在最上面的台阶上,一手拿手电,一手向上推着。
“我知道了……”老于一用力,把那扇东西整个推开,刷刷的雨声传进我的耳朵里来,“从这扇小门出去,再往上,就可以看到水箱了。”
“水香?!”我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是,就在最顶上。”老于说。
“哦!我还以为你说的是……”我明白过来,突然闪过一丝念头,“水箱?你们想过没有,水香的死……跟上面的水箱有没有关系?”
小川说:“什么意思?”
“我是突然在想,为什么小蓓他们,都是一副浮尸模样……”
他俩一下子愣住了,老于把推在门上的手又缩了回来。
我继续说:“是不是……水香从前就是泡在……”
“别说了别说了!”小川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两手直抖,“我明白你意思,别再说了……”
“关键问题是……她的孩子在哪?”老于接过话说,“如果水香是在怀孕时被打死在水箱里……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孩子被打出来后掉在水箱里了,没人发现,所以那棺材里也就没有那孩子,否则一定会把他们两个一起封起来的……”
“打出来?怎么打?打她的身子?”小川似乎不愿意接受,“七……七个月的孩子……怎么能那么打出来?”
“我不懂这个,不过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是我们觉得难以想象。”老于又转脸朝我说,“我现在也想明白了……这块表,是文卿送她的,可能当时文卿为了拿回来,毁灭他们在一起的证据,结果被水香藏在嘴里一直到死……”
我感觉有酒劲在往上涌,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腿脚也有些发软,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被酒精烧得火辣辣的难受。
老于突然出了一口急促的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狭小的空间里满是酒味。他一伸手,把那扇小门推开一半,往外撩了一眼,回头说了句:“你们等着,我先